爱，一直都在

安然

文字:安然 图片:安然

电话响起的时候，晨曦刚把洗发乳在头发间抹开，满头的泡沫让她睁不开眼，要是别人的电话她还真懒得理，可是这个与众不同的铃声让她不得不迅速摸到毛巾，将眼睛和手上的水渍擦干，关掉淋浴头，然后假装悠闲地又毫不在乎的按下接听键。

是什么时候对他一个人设了铃声好像也忘了。

人总是很奇怪，认为永远不可能的某些事情，会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改变。

“我点了个双人套餐，差个人，你来吗？”

孙子楚那边小提琴的声音悠悠扬扬，似乎在像全世界炫耀这里发生了一场唯美且浪漫的表白仪式。

早上，晨曦收到孙子楚要求婚的通知。如今看来并不太顺利。

晨曦斟酌几秒后欣然答应，快速洗完头，草草画了个淡妆就朝着他手机定位奔去。

在孙子楚眼里，晨曦一直是个极其精致且干净的冷美人，她穿的每一套衣服都像是从秀场回来一样。刚刚黎静还在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奇怪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五彩灯光，含苞待放的玫瑰，温暖的小提琴，珍藏红酒、、、、、、这些氛围好像更适合晨曦。

40分钟后，晨曦出现在门口。一条黑色漏肩长裙，没有任何配饰，或许正是这种简单赋予她平凡但不平庸的气质。

孙子楚的目光停留在缓缓走来的晨曦身上，一时之间仿佛觉得这里的情调都因为她身上自带的温柔和宁静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开始显得有意境。有那么几秒，孙子楚彻底走神了，他彻底忘了此时的自己是告白失败的失恋者。

“哇，我今天还能捡到这么大便宜。”晨曦看着眼前的美食像见奇珍异宝似的。至始至终都没有瞄面前正在等待安慰的孙子楚一眼。

“我发现你真是冷血，看不出来我需要安慰吗？”

晨曦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依旧闭口不问求婚之事。

自己那段最难熬的时光，他也是如此，默默陪着，想着法的逗自己开心，从不提分手。

晨曦环顾四周的精心安排，确实，孙子楚在黎静身上还是花了有些心事。这个让孙子楚落魄的黎静是五个月前乌镇旅游时认识的。身材和晨曦差不多，尤其是笑起来脸上都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晨曦的在左边，而黎静的在右边。

晨曦唯一一次见黎静是在孙子楚生日时，她的性格是属于活泼开朗型的，很合群，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而这些都与晨曦完全相反。好像在自己记忆里孙子楚找的每一个女朋友不是嚣张跋扈就是蛮不讲理型，他说这样性格的女孩子不容易受欺负，自己也会少操心去保护她们。

原来，孙子楚不喜欢文静型的女孩子。晨曦在总结之后，默默发出浅笑，原来如此。

“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啊，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晨曦说得口不对心。

孙子楚手里倒红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的眼帘在中途又垂下，脸上落寞的表情在一瞬间恢复平静。

“我喝酒，你喝果汁，咱两不醉不归。”孙子楚将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那腔豪迈足以表明他今天要视死如归。

他大面积撒网是在一年以前，那天早上五点他使劲敲开晨曦的房门略微激动的宣布：“我想谈恋爱了。”

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像极了一副构思简单的水墨画。刚开始晨曦觉得他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兴起，后来随着他不断的带陌生面孔出现，晨曦才觉得他真的认真了。有段时间他换女朋友的频率过高，晨曦都开始觉得他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渣男。黎静算是例外，是唯一一个他坚持了半年的女孩。

“四年了，你还忘不掉他吗？”不知是第几杯下肚，孙子楚脸上有些微红，话语也开始带鼻音。

他上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前。晨曦故意把头埋低，装作没听见一样。她不会告诉他现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波澜不惊了，也不会告诉他就在上午看见那个人能很平静的打招呼。虽然自己不确定这算不算忘记，比起以前天天想着那个人跟自己发条微信或者打个电话，现在更愿意面前这位玩世不恭的浮夸子弟随时打扰自己。

孙子楚住在晨曦对面那栋楼，是打开窗户就能彼此看见的那种。晨曦刚刚失恋那段时间，孙子楚每天都会穿着一套厚厚的狗熊服，跳各种即兴舞蹈，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总能把晨曦逗笑，然后他也在那边憨憨的笑着，傻傻的，好像看到晨曦笑他就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他们之间少了联系是从孙子楚宣布谈恋爱的那天早上，那之后，孙子楚换了晨曦帮他选得微信头像，也不会坐在阳台上端着桶泡面等晨曦下班，信息电话更是寥寥无几。

偶尔在楼下刚好碰到，孙子楚的旁边总会出现不同的女孩。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啰嗦，吃早饭没？吃得什么？中饭怎么解决？天气不好，带伞没？..........一连串的问题统统被一句“早啊”替代。

起先，晨曦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把他得罪了。鉴于他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她也就慢慢理解，人家一门心思的谈恋爱，哪还有时间管你的死活。

但是理解不等于习惯和接受，她得习惯没有早安和晚安的晨间与深夜，她得习惯在十一点以前没有一遍遍催着她上床睡觉的电话，她得习惯下楼已没有买好的早餐在等着她，她得习惯牢记从家里到公司可以坐哪几路公交，她得习惯自己带伞自己买胃药、、、、、、、

如果自己可以自私到旁若无人，晨曦一定希望孙子楚这辈子都别谈恋爱。可是，不行啊。她看见他把一个个女孩护在怀里当宝贝似的，她看见他在商场里跟个土豪似的为那些女孩大笔挥霍，她看见他在下着倾盆大雨的街上为女孩修车，而那个女孩自己撑着伞大口吃着他刚刚买来的慕斯，不亦乐乎，她看见他被痛经的女朋友吓得脸色煞白半夜跑上门来求救，扫光了家里的痛经药、卫生棉和红糖水，还把自己生拉硬扯带过去守护一夜。

或许爱情真的可以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也或许孙子楚原本就是一个能把女孩宠得找不着北的暖渣男。

在晨曦不知第几次对孙子楚说“放下了，这次真的放下了”，那位前任让晨曦对着一直陪在身边的人说了无数次相同的话，到底放没放下，晨曦自己不清楚，但孙子楚心里跟明镜似的。

“晨曦，你知道吗？人是会累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天空被晚霞衬托着，整座城市都被染成了红色，孙子楚看着那深红的颜色变成绯红，绯红又变成浅红，失落的心境随着晚霞的变化逐渐加深，“是啊，或许爱够了爱累了就不会再傻了吧”旁边晨曦的回答让自己只能发出无奈的一笑。

如果没记错，这段对话发生在孙子楚向晨曦宣布谈恋爱的头一天傍晚。

孙子楚在黎静之后没有找过女朋友，他的工作好像突然之间多了起来，早出晚归。阳台那扇门似乎上了锁，从来没有打开过。他和晨曦之间的联系几乎断了，有过几次晨曦在楼下可以等他，并没有如意碰到。

半年后，孙子楚升官被调去外省，晨曦刚好在外地出差没能如约赶到机场，他是最后一个登机的，哪怕广播里已经喊了四遍，他任就一步三回头抱着晨曦会出现的希望。可最后还是失望了，同那四年里无数次问她“放下了吗？”，得到的口不对心的失望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都是傻子，以为晚霞过后还会有天明。”那是他领走前发给晨曦的最后一条信息，然而，石沉大海。

一年以后，晨曦攒够假期，孤身一人去了西藏。孙子楚说过：“不去趟西藏就不知道什么是纯净”

这趟旅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因高反厉害，为了保命不得不提前返回。临走前一天，她碰了黎静，她看上去很温和，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其实没你看到的那么花心，你不应该错过他的。”黎静说的意味深长。

晨曦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飞到另一所城市，那天，天气格外明亮。

傍晚的晚霞中，一对新的恋人正在拥抱。

“还好你在！”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