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谷,这东西······

云境禅心

<h3>  包谷这东西,尽管人都不喜爱吃,可在关中还得拼死去种。毕竟,包谷也算一料子主庄稼。撇开人的吃嚼,家养的鸡呀、猪呀的,这些张口子货,不也在等食儿呢。再说,屋里呀,要是能屯上一两囤干颗颗儿包谷,常年的支应就不用再熬煎了。</h3> <h3>  “包谷种,包谷长,百天包谷收得忙。”</h3><h3> "百天",包谷就要匆匆走完生命的全部里程。比起种麦,包谷的生长期不算长,也就百十来天;如果是图早挣钱,卖嫩(包谷)穗穗儿的话,也就90天;在地旷人稀的地方,何时收包谷,就全靠主人的心情和闲忙来定了。</h3> <h3>  “包谷争个前后晌儿,早种才能多打粮。”</h3><h3> 小满过后,关中人就开始在麦行子间种“早包谷”。此时的节气呢 ,虽说已过“立夏”。可实际呢,立夏,只是应咧个名。“立夏” 这尖糓(gou)子货,扯咧个"夏"的旗旗儿,只在关中道上照咧个面儿,逝急慌忙,拧糓子就闪了。只顾着自己疯跑,它才不管气温、雨水,跟不跟得上“夏”的步子。所以呀,此时还算不得真正入夏。这时种的包谷,仍被老农称作春包谷;芒种过后,夏的硬件儿才算与夏真正匹配。收完麦子,犁地、种“迟包谷”,这种“迟包谷”,就叫夏包谷。 当然,在老农的口里,猛乍也冒出"秋包谷长得如何如何"。在秋粮单一的年代,"秋包谷"犹言"秋田禾",包谷的意味儿,就淡多了。</h3><h3> “春包谷早,夏包谷急。” 小满前后,关中大地常常能迎来一场透雨。种包谷无须额外担水增墒。割麦尚早,人们劲大得么处使,聚了一冬的劲儿刚刚儿的,正在人们体内四处冲撞着。种个烂怂包谷,还不是蕞蕞(sui)儿个事儿么。种春包谷是间种。先得用竹竿子挑开麦秆儿,划出行(hang)子,一人倒着走挖坑,一人撵着坑撒籽儿,右脚虚空划拉浮土,再落脚踩实着盖土。不紧不慢,消消清清一遍就过手。十天后,包谷 刚刚冒芽儿,再割麦,也不耽搁事儿。</h3><h3> “夏包谷急”, 一个“急”字,何其妙!</h3><h3> 妙在一字言三“急”:<font color="#ed2308">种得急</font>。芒种割麦时,一看人家: 呀! 包谷苗苗儿都冒头了;再看自家:地里还是光光儿的干茬地,心里能不急吗?紧忙三火地收完麦子,不停套又是犁地,又是担水种包谷,唯恐误咧农时;包谷<font color="#ed2308">长得急</font>。从芒种到霜降,三耽搁,两洋磨,眼看不足百天,要成粮,能不急吗?好在芒种过后,雨水足、阳光足,包谷也是紧赶慢赶地拔节节儿,一天一个样子,终于撵在霜降前,总算挣死扒活地完成了钙化;<font color="#ed2308">收得急</font>。霜降前后就要种麦子。麦子可不能耽搁,它是全年的细粮,那可是金不换的好东西!一到霜降,不管地里的包谷熟么熟浑全,地里就拥满了收包谷的人流,赶着掰穗穗儿,赶着挖杆儿,赶着挪杆儿。总之,就是要在三五天里,赶紧腾出地来好种麦。</h3> <h3>  收包谷时节,操心的急,不操心的乐;大人们紧忙,娃娃们松泛。</h3><h3> 队长、家长跟着糓(gou)子催,那是他们使命感使然;不当家的人们,可没有那么强的急迫感。算掰算说笑、打闹,欢快地走好每天干活的过程。瞅准空子,再串个行子折(zhe)个甜味儿(指甜味儿大的包谷杆儿。)边吃、边吹;当然也不乏借着送甜味儿,去献殷勤的小伙子出现。一看到管事儿的来查岗,赶紧蜷着身子,蹿回人窝子,火燎屁股似的扎出一副踏踏实实的势头,掰着苞谷穗。</h3><h3><br></h3><h3> 放了学的娃娃们,抽空儿钻进地里,心急地向亲人要一捆儿甜味儿,就斜顺不正地抱回家;要不到甜味儿的,偎摖(weica 似有不舍)着不肯离地,无奈之间,亲人们就会咬着耳朵,悄声告诉一个秘密 : “那那儿有窝儿梨瓜、西瓜,赶紧去摘。或者那那儿有窝黑豆豆儿去摘吧。” </h3> <h3>俗名:黑豆豆,野葡萄。学名:龙葵果。</h3> <h3>  真的,一到地方,还就有一窝儿梨瓜儿、西瓜、黑豆豆儿。其实,就是泡瓜。当地人就叫夿(ba)瓜。据说是掺杂在粪土的瓜籽儿发芽,长出的瓜果,不知对不对。反正那时就是这样以为的。</h3> <h3>  在掰包谷的季节,记得有一天傍晚,我一放学回家,"呀,两穗儿熟包谷!" 锅里的馍箅箅下竟然埋着这么个稀罕物。真像过年似的,抓起就啃,别提那个香甜,啃完后,却忘了咂摸咂摸真正是什么味儿。就一遍遍吮吸着包谷芯芯儿带的甜水水儿,回味着、咂摸咂摸着熟苞谷那特有的香甜味儿。也许这才是那时、那个世界最完美的味道儿。至于随后天天不是煮包谷,就是烤包谷,间或是包谷馍、包谷糁子、包谷面片片子,糁糁面,吃的人舌头发涩,吃的人眼睛发绿时,也总是难忘每年头回吃苞谷时的那个香甜味道!至今,我还牢记着那时流传最广的一个谑称“吹口琴”,就是对啃熟玉米棒最形象地描述。</h3> <h3>  生产队散了,包谷也渐渐离我们远了,偶尔见到包谷,它已成为我们的稀客了。现在,什么都有了,唯独感到就缺少那时包谷的香甜味儿!</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