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说寂静

杂草宁

题记：

这又是一篇完任务的文字。

久不来这里，觉得很多东西都远离了。这个春天和夏天，都在瑜伽里，似乎忘了以前的自己。

秋天了，或许该捡回以前的自己了。

这个春天，在网上买了很多的多肉，后来又买了两盆栀子花，和一盆茉莉花。

因为多肉喜干又怕炎热，而栀子花又极为喜欢潮湿环境，尤其到了这个夏季，似乎每天都忙乎着给多肉们遮阳，挪来挪去给它们通风，又忙着给栀子花和茉莉花浇水，不时地给它们页面喷洒水雾。

甚至这个夏天，家里的空调和风扇，很多时候，都是为它们而开。以至于好多次，儿子打趣说他在我心里，远远没有多肉们重要。

很多时候早晨起来，第一个动作总是先去看看阳台上那些多肉，那几盆栀子花，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绿植们。久久地打量它们一点点地或好或坏的变化，然后欣喜和感恩于它们仍然生机盎然的样子。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它们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深深地牵挂，不离不弃地爱护，甚至很多时候，内心的开怀与难过，也随着它们开始变得上上下下、深深浅浅。

甚至因为牵挂它们，这个夏天，自己几乎哪里都没有敢去，担心自己离开了，多肉们会被闷死在炎热里，栀子花会被干死在酷暑里。

人总是和有生命的事物，呆在一起久了，就会开始有了一些割舍不下的情感。

但同时，有了更多的悲喜和羁绊。

悲喜和羁绊，或许只是因为，我们太过于在乎它们。

但是八月，栀子花依然安静如初地，绽放在枝头。有风吹过时，栀子花香，总会裹杂在风里，在人的心上，一层一层地泛开，像夏日的麦浪，在风里翻卷。

今日立秋，但是酷暑依然继续。

昨晚吃完饭，儿子说想去供电所看看，他幼年最无忧无虑的几年，都是在那个大院里度过的。

供电所的那栋四层小楼，早已是人去楼空，破败不堪，窗户的玻璃支离破碎，蜘蛛网在风里，布满夏夜的鬼魅。

院里的玉兰树和松树，已经高出了那栋小楼，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夹杂在知了的叫声里，影影绰绰。

人走在晃动的树影中，走在时光的底片上，走在记忆的河流里，似乎很容易脱离现实的浮华和不安，很多东西都在随之渐渐褪去，久违的宁静裹在夜色里，丝丝点点地涌进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深深地陷于这暂时的宁静之中，我们久久不舍离去。最后在门卫那里，找了几把椅子，索性坐下来，和他们聊天。

人总是能和陌生人，敞开心扉，无所顾忌且极其真诚地说南道北，甚至分享自己内心的难过，以及喜悦。

但是我们很多时候，无法面对我们身边那么多的亲或不亲、熟或不熟的人们，甚至我们自己的内心。

有个时刻，我忽而想起有天黄昏，我和儿子出去散步，当我们爬上师专东校区的那个长坡时，正是暮色渐渐落下的时候，空旷的校园里空无一人，梁山的满目苍翠在偶尔划过的鸟鸣声里，清幽而寂静，但是我想说的不只是这些，因为我看见校园的花坛里，一大片淡粉色的月季花，在空无一人的暮色里，在微风里，无声无息地、安静如斯地轻轻摆动。

那个时刻，我有说不出的滋味：空旷的校园，宁静的大山，轻风里兀自开放的花朵，越来越浓的夜色……

繁华与落寞，灿烂与凋零，阳光与风雨，白天与黑夜，都是它们自己的。

独自面对自己，独自开怀悲伤，独自生生息息，独自四季轮回。

可是，我们都不是自己了，甚至不能面对自己……

突然想起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想起那些善良的小人物，他们为了生存，所做的那些被大众嗤之以鼻的偷鸡摸狗之行为。

也在儿子的介绍下，看了他的《步履不停》和《海街日记》，应该说很少看到让自己喜欢的影片了。

喜欢他把底层人的生活，用这样一种真诚的个人化的叙事方式，娓娓道给观众，最后让我们每个人，判断从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我喜欢这样平静、甚至平淡的影像方式，而不是如一些文字和影片，给你进行价值观、情感，甚至道德的暗示、说教，甚至控绑。

看这样的电影，从头到尾，内心平静而舒畅，直到字幕出来了，才回过神来：哦，故事就这样讲完了！

然后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会兀自想起里面的某个小人物，觉得他们或许就在我们的身边，卑微而乐观地与人，甚至与陌生人抱团取暖，然后努力而用心地活着。

不用多么伟大，不用多么华丽，但是善良和真实，一直都在他们的身上，一直伴随着他们的一生。

一如昨天晚上，我们在供电所大院里，和我们聊天的那个门卫，还有那个临时的送变电工人，他们活得低微而寂静，可他们活得善良而真实。

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也知道，这是我最真实的内心。

繁华与寂静，是寂静给了我们生命最本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