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著名的丹普斯特公路从道森开始,由南至北在因纽维克结束。我们从因纽维克继续向北,行驶在北冰洋上。<br> 我们在海面疾驶,却不是一艘船。蓝绿色的冰面一望无际,海水在几米厚的冰面下悄然流淌。海水亦是水,对于水的记忆,不得不提起母亲。儿时住在十字路口往东的一条深暗的巷子里,路口往南几百米则有一条大河。从蹒跚记事,我就帮母亲提着盛满衣服的篮子去河边,母亲在跳板上捶洗衣物,我忙着给岸边各类石子排兵布阵。跳板湿滑,布满青苔,母亲轻易不允我上来。偶尔叫我上去打个帮手,于我便是天大的冒险。母亲坚决反对我学凫水,直接缺失了一个生在河边的江南男孩的童年。而我也因此如了母亲的愿,失去了在水里出意外的机会。母亲绝然想不到她的儿子现在躺在一万公里之外数百米深北冰洋的洋面上,没错,北冰洋,我们躺着。</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育空是个孕育神奇的地方,空灵寂静、奇幻磅礴,这条路满足了我们对冰雪世界的幻想,而夏季,这里则是茫茫海面。冬季再度来临,她又神奇的出现在这里,袒露她的身体,承载我们的惊叹。秋负责开车,我负责快门,相机负责记录我们与她的相处。我们在她身上打滚、奔跑、跳跃,在奥利弗和这条冰雪之路面前我们就是顽皮莽撞的孩子。</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远远的,我们看见似乎有几座小房子隐藏在路尽头的两边,图克托亚图克到了,我们此行的重点亦是北行的终点。GPS定格在北纬69度26分25秒,西经133度2分1秒。没有旅馆,因为这里是图克。没有餐厅,因为这里是图克。没有洗手间,因为这里是图克。当然,什么都没有的图克还建有一所学校、一座教堂。知识和信仰即使在世界的尽头也不能被放弃。图克四面环着冰海,不大的小街,几分钟就转完了。一片白色的十字架,静静的站在路边,面朝冰海,也许是祖先跋涉过来的方向。</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没有餐厅,奥利弗安排了我们中午去一户因纽特人家中做客。房间暖气充足,脚下是厚厚的灰色羊毛地毯。棕色油蜡皮的沙发上堆满了各种皮毛手工制成的防寒用品,甚至还有一条北极熊皮毛制成的肩带裤。墙上挂了一副中国的书法,落款处的私章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身价不凡。和书法做邻居的是身穿北极熊皮手握猎枪的主人照片。冰箱门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和易拍得。大小不一的锅具整齐的挂在白色的瓷砖上排队等候灶具给它们温暖。餐具已经摆放整齐,菜已经上桌,主人是一位岁数比奥利弗还大点的老人,微微颤颤的在厨房烹制最后一道主食。</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因纽特人的菜单看来除了生肉之外,我们至少还品尝了风干的鲸鱼肉粒、腌制的鹿肉干、一种不知名的鱼的鱼干,一盘甜甜圈。好吧,我得帮主人说句话,至少还有一道通心粉肉糜是我喜欢的,冰天雪地里所有热气腾腾的食物都会受到胃的青睐。<br> 告别略微有些遗憾,我们在表达出对他们家手工皮毛制品极大兴趣的时候,因纽特老头耸着肩说他不知道价格,因为太太出门了。而且不能打电话,因为她可能在冰面上驾驶汽车,接电话会有危险。我们的遗憾瞬间被老头融化了,老人这份相守虽不明媚但极温暖。</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奥利弗在回程的路上兴奋了,也许是因为我们顺利到达了图克,他紧绷的神经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我们顺利的通过了风口,接下来两天的时间赶到了道森,丹普斯特公路的的入口重镇。队长宝马和秋一路狂奔,奥利弗则不停的感叹我们的好运气,他说3月期间的路面状况这么好是他几十年开车生涯中从没遇到的。<br></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老人的话也许是想告诫我们,不论有多顺利,我们还得尊重这条路、敬畏这条路。我们开始谈起他那50条纯白的哈士奇,还有在他度假木屋边的丛林里神奇的狗拉雪橇的体验。照顾这群白色毛发、蓝色眼睛宝贝的是几位非常漂亮的金发姑娘。有一秒钟,我突然觉得在奥利弗这常住肯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甚至可以为他免费工作。<br> 旅行进入了尾声,而旅伴们刚开始打开心扉。。。</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道森这一夜睡的好极了。<br> 清晨在漫天雪花和各种除雪器械噪声中睁开眼,举目皆白。彩色墙壁的木屋裹着厚厚的棉花糖像极了童话里的糖果屋。路的尽头是山坡和森林,《荒野的呼唤》的作者杰克.伦敦当年的小木屋就在这里。屋里摆放着当年杰克的生活用品和淘金的工具。道森没有给这位从美国乘着淘金热赶到这里的帅小伙金子,却给予了他更宝贵的精神财富,当然日后他因为他的畅销书发了大财。<br> 在奥利弗的坚持下,我们顶着暴雪拐到了杰克伦敦的邻居罗伯特.瑟维斯家。这是一位在加拿大家喻户晓的诗人,人们朗诵着他的诗然后一起走进共同的精神家园。</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道森距离我们此行的出发点亦是终点的怀特霍斯500公里。路面渐渐没有了积雪,温度逐渐升高。奥利弗拿出了自制的腌三文鱼三明治和我们分享,随后他和maggie聊起了他自己。奥利弗是育空省旅游局推荐给我们的向导,有了50年的驾龄以及37年的飞行经验。奥利弗出生在挪威,年轻时移民到育空。目前拥有一家航空公司,有15架飞机服役,一家大型的度假村以及度假村附近的山林,还有远在挪威的半座山。拥有如此多的财富却过着普通的生活。我们顿时肃然起敬,不是财富,是这份对生活的理解。奥利弗给大家朗诵了一首罗伯特的诗,我没有全部听懂。大致意思是,育空是个神秘而神奇的地方,如此荒凉而寒冷。让人时刻感受到生命与死亡。很多人忍受不了这里的艰苦,离开回来,再离开又回来。。。我看见眼泪从奥利弗深陷的眼窝里滚了出来,落在他花白的胡子上,我把面纸递给他。一回头,秋泪流满面。人的一生分四季的话,秋已临近深秋。可我们还是能从他菊花褶子和参差的烟牙里感受他无处不在的玻璃心。快乐总是让人忘记年龄,连死亡也只能给快乐加重砝码。。。</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道别是在温哥华机场,奥利弗去埃德蒙顿开眼部手术,maggie的家在蒙特利尔,我和宝马、老兔回北京,秋、土豆去美国自驾66号公路。奥利弗拍着我的肩膀,邀请我带女友夏季来育空,他开飞机带我们看满山的野花,盛装的山谷。<br> 飞机起飞,穿过白云。曾经停留的气息已经消散,育空则在生命里刻下印记,永不磨灭。</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