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1969年8月23日,我们北京69中学的学生和北京89中学的学生,在北京永定门火车站,乘同一列火车奔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开始了知青生涯。那年我刚刚16岁。</p> <p> 记得火车是在25日中午到达了嫩江。我们30多个分配到32连的知青,还没有来得及和分配到其他连队的同学话别,就在女生副排长于迎春和文书金正益的催促下,匆忙地上了两辆敞篷卡车离开了嫩江火车站。</p><p> 我们或坐,或蹲在车箱里,也闹不清楚卡车是朝着哪个方向开去。记得汽车开在半路上下起了小雨,司机找出了一块大苫布,连车箱带人一起苫了起了。</p><p> 经过了5个多小时的颠簸,天黑前,卡车在一座断桥前停了下来。于排长说,这个地方是陡沟子种马场,前几天下大雨,桥被冲毁,卡车只能开到这里,我们须下车淌水过河。</p><p> 好在河水不深。过河后,大家在于排长的带领下,冒雨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很快天就黑了下来。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紧紧跟着于排长,生怕掉队迷失了方向。</p><p> 那天,我穿着一双松紧口的“懒汉鞋”,由于脚下泥泞,鞋老被粘在泥里。后来,索性把鞋脱了拎在手上光脚走路了。</p><p> 经过3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终于在晚上10点左右,我们到达32连驻地。</p> <p> 记忆中,达到32连的那天晚上,我们男生一行人被迎进了一栋泥巴房子。尽管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但连队的老战士们还没有入睡,他们在等待着我们这批北京来的知青。</p><p> 在杨成勇指导员的招呼和指挥下,老战士们给打来热水,让我们洗漱,端来热馒头和热菜汤,让我们充饥。老战士们热情洋溢的接待,使我们这些浑身湿透、又乏又累的北京娃,心里热乎乎的。</p><p> 但是,当看到在30平米不到的宿舍里,四面墙三面都是白桦杆搭成的大通铺,地面、墙壁一个颜色,心里又沉甸甸的。这儿就是我们的新家吗?😳</p> <p> 32连隶属3团8营,地处黑(河)北(安)公路潮水道班与黑(河)嫰(江)公路陡沟子道班之间的山里。 </p><p> 《红色边疆农场志》中写到,“组建三团后,1969年初,根据“屯垦戍边”的要求,三团用跑马占荒的办法大量采点,用老连队包建新连队那种母鸡下蛋的办法,四处建新点。从老连队抽几个老职工,带一部分下乡青年,到指定的地方盖房、开荒,就算建一个点。当时,在现一分场场区建了8个;在潮水河西至陡沟子钓鱼沟一带建了6个……”。</p><p> 32连就是那时在指导员杨成勇和副连长步春田的带领下,由老一连的几个老职工和一些哈尔滨、上海知青建立的一个新点。8月中旬,接收了30多名牡丹江知青。我们北京69中是连队接收的第二批知青。9月初,又接收了北京14中的30多名知青。</p> <p> 刚到连队时,驻地座北朝南建有两排七栋泥巴房,是我们知青居住的宿舍。其中,有的房子还未建好暂时不能住人。东和北部是原始的白桦林。西与南边是以玻璃棵子为主的灌木林。往南1里多地,有一条称之为松树河的小河,自西向东静静地流淌着。</p><p> 现在,老版的黑河地区卫星地图上,还标有32和33连两个地标。</p><p> 宿舍正南百米左右有一眼水井。可能是为了用水方便,井旁建有一个简陋的厨房。西南方向八、九十米有一座棉帐篷,是4月初连队建点时的男生宿舍。东南方向百十来米建有木匠棚、铁匠棚、马号和拖拉机维修保养的工棚。一台链轨式东方红牌54马力拖拉机孤零零地停在那里。</p><p> 连队没有电,照明用的是自制的柴油灯。每天早晨起床后,鼻涕和痰里都带着黑丝。连队没有电话,与外界联系只能通过写信方式。</p><p> 到达兵团前,满脑子被灌输的都是“富饶、美丽的北大荒;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全国最先进机械化的农场……”。难道眼前这个荒凉的地方,就是我将要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吗?说实话,那几天心里堵的慌,总是隐隐作痛,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大喊、大叫、大骂一场。因为,总觉得有一种被蒙骗的感受。😭</p> <p> 到达连队的第二天,我们这些新战士(其实是一级农工),进行了新兵教育和学习。学习,就是学习毛主席著作中的“老三篇”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文章,以及连队的各项规定。受教育,就是听指导员的训话。</p><p> 指导员杨成勇是个典型的四川人,个头不高、口音浓重,也挺能侃。他常穿着一身洗涤干净、褪了色的老式旧军装,一看就知道是位复转军人。</p><p> 在新兵教育会上,指导员反复强调说:“我们兵团战士是一支不拿枪的部队,我们要有铁的纪律……。</p><p> 一、一切行动要听指挥。</p><p> 二、要按时起床、按时出操、按时参加天天读、按时出工,按时……。</p><p> 三、不许抽烟、不许酗酒、不许打架、不许浪费粮食、不许谈恋爱,不许……”。</p><p> 那时,只有30岁的杨指导员,压力确实挺大的。因为,他除了要对我们这些刚刚走向社会、十六、七岁的知青进行教育管理外,还要管全连百十来人的吃喝拉撒睡,而连队只有他一个正职领导和一个副连长。</p><p> 新兵教育结束后,我们北京69中知青,被分配到各班之中,我到了3班。</p> <p> 第三天,我们托运的行李到了。终于可以睡在自己的床铺上,不再蹭睡老战士的被褥了。</p><p> 我和分到3班的同学钱立建、周志刚、刘英会几个人,正在3班大通铺空的铺位上高高兴兴地铺自己的被褥时,本班的牡丹江知青王宝林进屋来怒斥我,为什么占据了他的铺位?我当即反驳说:“这儿没有被褥、是空的呀!”。“上面的两根白桦杆呢?”,“扔了”。“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这儿是我的铺位”。太霸道了!自己有铺位,还占一个。由于言语不和,我俩动起手来,有人飞快地跑到连部报告指导员。</p><p> 在隔壁房间聊天的我们3班长、哈尔滨知青刘长志瘸着一条腿(那时他的一条腿刚好受伤),蹦着回到了班里,喝令我俩住手。我和王宝林各自申诉了自己的理由后,我才知道,原来王宝林托运的行李到现在还没有到(丢失了)。他在大通铺上放了两根桦木杆,为自己占了个铺位,好等行李来了后,就铺在这儿,原来如此。</p><p> 王宝林个头比我矮不少,被我打了个乌眼青。咱自知理亏,又占了便宜,所以主动认错,伸手道歉。等到指导员风风火火地来到3班,战斗结束,烟消云散,双方已握手言和了。😊</p> <p> 文革时期,不论是工厂、农村和机关、学校,每天早晨人们上班、上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进行“天天读”,向毛主席他老人家早请示、晚汇报,雷打不动。那时,兵团也不例外。</p><p> 可能是因想家闹情绪,或是睡着自己的被褥踏实的缘故,记得有一天,几个北京女知青没来参加“天天读”。点名时,班长汇报说,她们几个人不起床、不出操,也不吃早饭,排长劝说她们也不管用。杨指导员听了后非常生气,大声说道:“老虎屁股还摸不得了,今天我非得要摸!”,说着,气呼呼地走出了门。😡</p> <p> 不一会,指导员犹如景阳岗上打虎的武松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进屋来,那几个北京女知青也低着头蔫蔫地跟着进来了……。😔</p> <p> 连队唯一的那台链軌式拖拉机,是好多知青光顾的地方。开拖拉机的老师傅姓浦,哈尔滨知青吕兴宽和当地青年孙岩是他的助手。</p><p> 我也十分渴望能开上拖拉机,所以也常常到拖拉机前向浦师傅讨教,问这、问那。有的知青则开玩笑说,这拖拉机好开,操纵杆上挂个馒头,狗都能开走。😀</p><p> 一天,驾驶员到连部办事,拖拉机停在连部旁没有熄火。好哥们赵建章偷偷爬进驾驶室,不知踩了哪儿,拖拉机“轰”的一声,冲着连部冲了过去,吓得旁边的人“哎呀!哎呀!”大叫。建章也吓得毛了爪,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在驾驶员的大声提示下,拖拉机终于停在连部的房前。</p><p> 副连长步春田从连部跑了出来,冲着赵建章大发雷霆说道:“无组织、无纪律!家雀儿下鹅蛋,硬撑大屁眼(这话够糙的),你要是会开拖拉机,还要驾驶员干啥啊?”。😲</p> <p> 一天晚饭后,北京知青韩万清与另一名北京知青在我们3班宿舍发生争执,他从自己的随身行李中抄出一个练投掷用的木柄手榴弹,欲与人家厮打,被别人拦住。</p><p> 韩万清体格健壮,急脾气,是老三届毕业生,绰号“大楞子”。从他的绰号就能够晓得,这主儿打架除了不要命的人外,谁都不怕。</p><p> 有人飞快地跑到连部报告,说韩万清和人打架了。指导员听说后快步来到了男生宿舍,正看见韩万清手里握着手榴弹,便厉声喝道:“韩万清,把手榴弹给我放下!”。可这个大楞子非但不听,反而跳上了大通铺与指导员对峙、争辩。指导员大怒,对旁边的战士大声命令道:“把他给我捆起来!”。</p><p> 几个牡丹江知青摩拳擦掌叫嚷着要冲上前抓韩万清,但看着他手里攥着的手榴弹,谁也不敢贸然靠前。那玩意儿要是砸在脑袋上,肯定开瓢了。</p><p> 韩万清只顾着提防前边的人,没想到躺在大铺上的牡丹江知青杜祥林瞅准机会,从下面一下抱住了他的双腿,往后一拽。大楞子失去了重心趴在大铺上,手榴弹也撒手了。铺下的几个牡丹江知青蜂拥而上,把韩万清死死地按在大铺上,用背包绳五花大绑给捆了起来。随后,指导员命令:立刻召开全连大会,对韩万清进行现场批判。</p> <p> 韩万清被绑后不服呀!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嚷嚷:“放开我!放开我……”。那几个牡丹江知青则一边使劲地按着他扎紧背包带,一边大声呵斥:“老实点!老实点!”,疼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反抗是没有用的了。到这份儿上,韩万清也不再反抗,乖乖地任凭别人摆布了。</p><p> 有人找来两盏气死风的马灯,挂在屋子中间的房梁上,把屋子照的通亮,当然,也招来好多的蚊子。不一会,连队的男女知青都来到了我们宿舍,参加现场批判会。</p><p> 韩万清被推到了马灯下面站好后,指导员向大家说明了开会的目的。然后,就这几天北京知青无组织、无纪律现象,尤其是对韩万清打架抄家伙一事进行了严厉批评。最后,指导员再次强调说:“我们是一支不拿枪的部队,我们要有铁的纪律……”。</p><p> 接着,各班长代表本班慷慨激昂表态:坚决支持连队领导对破坏纪律行为的人员进行严肃处理!✊ </p><p> 那天的批判会把我吓得够呛,活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个阵势。秋末,那北大荒的大黑蚊子逮着人叮一下贼痒痒。韩万清脑袋顶上的蚊子嗡嗡乱飞,他手被绑着,不能抓、不能挠,只能任凭蚊子叮咬。可他居然没有啼哭、认错,也没有嚷嚷、争辩,从头到尾低头不语,有股子北京老炮的蛮横劲,够条汉子。</p><p>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韩万清就跑到潮水团部告状去了。但连队领导并没有因为韩万清告状,就对打架抄家伙的知青不敢严肃处理了。后来,又有两名打架抄家伙的牡丹江知青,被吴士刚连长下令捆绑起来。在32连,不管你是什么硬的、橫的、楞的、打架不要命的,只要胆敢打架抄家伙,捆你没商量!👌</p><p> 现在回头看,当年连队领导对打架抄家伙的知青进行严肃处理还是必要的。因为我们这些刚刚走向社会的年轻人,天天吃住在一起,哪有不发生矛盾、吵架拌嘴的。可一打架就抄家伙,不计后果,闹不好会出人命的。</p> <p> 9月7日,晚上10点多钟,北京14中的30多名知青来到了32连。和我们北京69中的知青同命相连,他们也是乘坐了2天2宿的火车、5个多小时的卡车,冒雨、摸黑走了3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了连队。</p><p> 洗漱、吃饭完毕后,侯进山等几个人被安排在我们3班休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几个69中的知青,一个劲地追问他们北京这些天的情况。他们讲,离开北京、奔赴北大荒的前一天,北京下了一场特大冰雹,足有鸡蛋大小。还说长安街上的莲花路灯全都打碎了……。</p><p> 那天晚上,有一个乐子。大家在聊天中,突然有人放了个响屁。侯进山问道:“哟!谁放的屁,真臭!”。我们班副班长、牡丹江知青李洪利马上接下话茬说:“我放的,嫌臭,滚!”。侯哥当时闷那儿、不说话了。😨</p><p> 说话直白、办事坦率,从不掖着盖着,办事执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就是李洪利的脾气。到了3班后,因为投脾气,聊得来,没多久,我就和洪利成为了好哥们。后来他调到连部当了通讯员,每天一个人要走30多里山路,往返于连队和潮水团部之间,为连队领取信件和报纸。为了防身,洪利不知从哪找来一把半尺多长的三棱钢锉,和一块磨刀用的沙石。每天晚饭后,他就到树林里用沙石磨钢锉,想做一把匕首。闲着没事时,我陪着他聊天,帮他磨钢锉。最后,生生地把钢锉上的棱刺都磨掉,磨出了尖和三个刃,做成了一把三楞匕首,多大的毅力,多执着呀!👍</p><p> </p> <p class="ql-block"> 在北京14中知青接受新兵教育期间,还发生了一个乐子。</p><p class="ql-block"> 这天,有个女生班长向指导员报告,说几个14中的女生没有打招呼,结伴朝陡沟子方向走了,也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指导员听说后,马上命令男生排长乔广仁,赶快把她们给我安安全全地追回来!</p><p class="ql-block"> 乔排长很快就追上了那几个女生,让她们立刻回连去。但任凭他大道理、小道理说了多少遍,几个人就是哭哭啼啼地不回去。乔排长本来说话有些口吃,急的时候就更厉害了。实在没辙了,他只好对那几个女生说:“你、你们走吧,这个山上有、有狼,别让狼给吃了!”,说完一转身,撂下那几个女生就往回走了。</p><p class="ql-block"> 据说,那几个女生当时就停下了脚步,有点犯傻。当她们确定乔排长真的往回走了,赶紧转回身远远地跟着乔排长往回走。到了一个拐弯处,乔排长转身躲进了一片玻璃棵子树林中。那几个女生走到了拐弯处一看,乔排长不见了,立马小跑起来,那速度……。🏃</p> <p> 从到陡沟子吃的第一顿饭开始,我们的一日三餐就与“汤”结下了不解之缘。</p><p> 记得那时我们是包伙,伙食费从工资中扣除。开饭时,每班派2人拿着脸盆到食堂,端回一盆馒头,一盆菜汤,基本上雷打不变。那时,兵团各连队流传着《兵团战士爱喝汤》的顺口溜,传到32连时,已篡改为:</p><p> 从潮水,到沿江,</p><p> 兵团战士爱喝汤。</p><p> 土豆汤、萝卜汤,</p><p> 白菜、海带、豆腐汤。</p><p> 人是铁,汤是钢,</p><p> 一顿不喝饿得慌。</p><p> 早上喝汤迎朝阳,</p><p> 中午喝汤暖心房,</p><p> 晚上喝汤起夜忙。</p><p> 革命的汤、战斗的汤,</p><p> 喝到肚里稀里咣当”。</p><p> 由于32连从春季建点到入冬,全连的人力和精力都忙于基建盖房,没有时间种菜和养猪。因此,食堂做饭的所有材料都需要到外面采购。计划经济时代,猪肉不好购买。因此,喝的汤也是素的,清汤寡水。记得一天,一班战士、牡丹江知青顾世俊感冒了,戴着个小口罩,躺在大铺上挺难受。班长叫来连里漂亮的卫生员、哈尔滨知青刘秀云。刘问顾:“你咋的啦?”,没等顾回答,同班的陈举赶忙搭讪道:“他肚子感冒了”。“肚子不好受,那是胃病呀?”。陈举说“对!他是胃亏肉”。班里其他人也一起嚷嚷:“我们也胃亏肉呀!😁</p> <p class="ql-block"> 一天,晚饭后,听见食堂方向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咱北京人爱凑热闹,又闲来无事,便顺着声音溜达过去了。原来是炊事班的哈尔滨女知青王雅民,坐在离水井旁不远的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手拍打着大腿念念有词地说道:“冤枉死人了,非说我给他们菜里放了‘猪肉片子’,我不活了”。两个女知青在旁边劝解她。炊事班的北京男知青游德忠在井边不紧不慢地摇着辘轳提水。呵!呵!可能还有一个目的,真怕雅民同志想不开……。</p><p class="ql-block"> 离食堂不远,两个满脸怒气的北京69中的回民男知青,端着菜盆在与司务长曲世杰不知道说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北京知青到达32连之前,连队没有回民兄弟,所有人吃的是同一锅饭菜。食堂只有两口大锅,一个做汤,一个蒸馒头。 现在为了兼顾回民的饮食习惯,食堂都是先做完汉族的汤,然后将锅刷洗干净再做回民的汤。今天吃饭时,回民兄弟在汤里发现了猪肉片,非常愤怒,端着汤盆到食堂维权来了……。😡</p><p class="ql-block"> 真是的!可惜了,肉片糟蹋了。</p><p class="ql-block"> 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谁也说不清,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通过这件事,连队领导重视了民族政策,尊重了少数民族生活习惯习惯。第二天食堂就为回民兄弟配备了专用炒菜锅。👏</p> <p> 刚到连队时,一是肚里还有点北京存的那点油水,二是行李中也有点从家带来的食物,因此,浪费粮食的现象时有发生。宿舍周围的一些犄角旮旯,常常有被人咬了一两口就丢弃的馒头。</p><p> 记得一天早上,大家像往常一样来到女生宿舍参加“天天读”。而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女生宿舍的窗户都被床单或报纸蒙得严严实实、不透光亮。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柴油灯,显得昏昏暗暗。</p><p> 原来,为了教育我们这些北京来的新知青要珍惜粮食,杜绝浪费现象,今天连里要召开《忆苦思甜》报告会。 </p><p> 指导员简单作了开场白后,报告会开始了。首先保管员、哈尔滨女知青王会琴(女二胖)带领大家唱起了“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接着,女生排长彭秀琦用富有感染力的语调说道:“在万恶的旧社会,天是黑沉沉的天,地是黑沉沉的地。劳动人民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时,报告人登场了。</p><p> 作报告是的连队开拖拉机的当地青年职工孙岩,据说他老爹是原红色边疆农场的副场长。孙师傅挺能侃,说到当年家里的悲惨生活时,他满脸是泪、说话哽咽,说不下去了。这时,彭排长、王会琴就带领我们高呼口号:“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p><p> 忽然,彭排长说道:“解放了,天亮了!共产党领导穷人翻身了!”。“嚓!嚓!嚓”所有窗户上的床单、报纸都被扯下,门也大开,阳光照进屋里,昏暗的屋子一下明亮起来!哈哈!原来遮挡窗户,是让我们感受旧社会的黑暗,撤掉窗户上的遮挡,是让大家体会新社会的光明呀!👍</p><p> 在听了《忆苦思甜报告会》后,知青们纷纷谈体会,表决心。记忆最深的是一个牡丹江女知青的奇葩发言。她在痛斥浪费现象时说道:“吃不了的馒头,就扔到了厕所里,女厕所有,男厕所也有……”。呀!调查的好仔细,男厕所她也光临了。</p><p> 中午,我们吃了忆苦饭。馒头改成了窝头,菜汤里添加了一些野菜。晚饭吃的挺好,猪肉炖粉条,可劲造!美其名曰是:“忆苦后,还要思甜”吗。😂</p> <p> 每天早上6:00,那讨厌、烦人的起床号比半夜鸡叫的那只鸡还准时催人起床。跟着,班长就大声喊叫起来:“起床了!起床了!”。甭管你昨天有多累,睡的有多晚,都得麻利地穿衣服、起床出早操。想睡会儿懒觉,门儿都没有。因为不一会儿,指导员就会到宿舍,对赖在床上的人撩被子。</p><p> 一天早上,指导员又按惯例到宿舍检查是否有人没有出早操。他来到一班看见顾世俊还躺在被窝里,就撩起了他的被子。顾抗议说:“今天我休息!”。“休息,你啥意思?”。“休息就是不出操、不干活的意思!”。原来,顾世俊昨天晚上值夜班,烧了一宿的炉子。这回指导员撩错人了。</p><p> 早操是在连部前的空场上进行。各班长带领本班战士操练稍息、立正、齐步走等分列式项目。周末,全连要进行会操表演。</p><p> 记得一次会操表演时,乔排长大声命令道:“四班,出列!”。四班战士在班长张雪荣的带领下,整齐地走到大家面前,在排长的命令下完成各项动作。不知是连里哪个坏小子在雪荣班长后背上沾了张纸条,引起大家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把雪荣班长看毛了。他们班的一个战士把纸条拽了下来,念着上面写的字,“动物凶猛,请勿靠近”。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给雪荣班长气坏了。他大声斥责道:“谁干的,有本事站出来!干哈呀,这不是埋汰人嘛!”。乔排长也乐了,操练无法进行,他对大家命令说道:“操练结束,解散!”。😁</p> <p> 一天夜里,大家睡得正香,突然,“啪、啪、啪”三声响,声如鞭炮,把大家惊醒。在寂静的老林里,夜间这三声巨响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别忘了,那时距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发生刚刚半年之久。</p><p> 班长大声命令道:“起床,紧急集合!打背包”。我们赶忙穿好衣服,把被子叠起来,拿出背包带手忙脚乱地带打好背包,拎着背包跑出门外去集合。</p><p> 各班在连部前集合站好后,乔广仁排长大声说道:“接团部命令,一名苏修特务向陡沟子蹿来,团部命令我们前去堵截。一班向左,二班向右,三班、三班……,乔排长急得有些口吃。我们班长刘长志马上接着大声说:“三班跟我来!”,说着,带着我们班就向连队北面的林子里跑去。</p><p> 跑了百十来米,班长步子慢了下来,领着我们在林子里转了20多分钟后,又回到了连部前。他大声向排长报告说:“报告排长,三班在连部北侧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乔排长说道:“好!回宿舍待命”。回到宿舍后一看,我们的相大了,好几个人的背包都散了,有的是抱着被子回宿舍的。</p><p>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次晚上紧急集合是连队进行军事训练的一个科目,三声巨响是点燃了三个雷管。</p><p> 有了这次紧急集合的经验和教训后,聪明的我们就提前把大衣翻过来或枕套填满一些衣服后,用背包带打成背包摸样,放在枕头旁备用。再有夜间紧急集合训练,我们拎起来就走。😊</p> <p> 到北大荒之前,就听说“东北三件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可到了陡沟子,一件宝也没有看不到,看到的三宝是“虱子、蚊子和小咬”。</p><p> 北大荒的害虫中,最可恨的是蚊子。平时只要看见它落在身上绝不客气,一巴掌就拍死它。可吃饭的时候,由于没有桌椅,我们只能或站、或坐在大铺上,一手拿馒头,一手端着菜汤吃饭。有时,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蚊子落在一只手上,却腾不出另只手拍死它,只好用嘴把它吹飞,说声“逃命去吧”。可真有不知好歹的蚊子,吹它还不飞走,非逼着你腾出另一只手来拍死它。😠</p><p> 最烦人的害虫是小咬,在来32连的路上,我们就感受到它的厉害了。虽然下着小雨,可小咬也不闲着,念着“避水诀”也要往人的头发、领口、袖口和裤腿里钻,真烦人。在北大荒插队5年,夏天再热,我也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帽子,防的就是小咬。</p><p> 最讨厌的害虫是虱子。刚到连队十来天,这小东西就来欢迎我们了。一天,我们下工回到宿舍,在宿舍门外看见几个人围着一把大删刀吵吵嚷嚷着。走过去一看,原来刪刀上挂着一条爬满了虱子的内裤。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黑色的大、小虱子,还有白色的虱子卵。那么多的虱子也不知是老少几代、几室同堂,看得我头皮发紧,浑身发痒。后来,有人在那条内裤上倒了点柴油,一把火烧了。</p><p>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我们班王宝林的行李丢了后,一直没有换洗的衣服,因此,招上了虱子。今天趁屋里没人,偷偷地在宿舍里捉内裤里的虱子,结果,被人看见,把内裤夺去挂在了擅刀上。</p><p> 天天睡一铺,哪能不招虱。那天,班里的人来了个里外衣服大换洗。内衣、内裤都用开水烫了一遍。班长刘长志非常内疚,自己的战士遭遇到那么大难处,作为班长却没有及时发现。在他的带动下,本班和外班的知青捐助给王宝林一些衣服,连里也为宝林申请了补助和布票,做了一套新被褥。</p><p> 没多久,不知哪位名人创造的《虱子之歌》就流传到了32连。</p><p> 几块破板,搭成了床,</p><p> 床上的虱子排成了行。</p><p> 咬得我整夜不得安睡,</p><p> 你看我那身上的包,</p><p> 抿着嘴地对我笑。</p><p> 其实,在北大荒最可怕的害虫是草爬子,就是近两年北京发现的叫作“蜱虫”的那种害虫。草爬子平时干瘪的像个乔麦皮,咬人后开始吸人血,身体膨胀得滚圆。一次,班里一个战士脖后被草爬子咬了。好家伙,一个像黄豆大小、紫红色的小球紧贴在脖子后面,看着吓人。叮咬在人身上的草爬子还不能楞拔下来,那样会把草爬子的身子拽掉,脑袋留在肉里,只能用烟头烫它,让它自己退出来。结果,烫得这哥们“吱、哇”乱叫,最后,好歹草爬子脑袋退了出来。😥</p><p> 有一天,司务长曲世杰火急火燎地到了我们宿舍,说屁股被草爬子咬了。他褪下裤子、露出屁股、趴在大铺上,让刘长志帮忙找找。曲外号叫“大裤衩子”。刘长志犯坏,先拽了拽曲的花裤衩说:“名副其实大裤衩子”。然后,趴在曲世杰的屁股上仔细寻找草爬子。曲世杰比刘长志还坏,屁股上根本没有草爬子。他“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一股臭哄哄、热呼呼的气流直扑刘的面门……。</p><p> 在北大荒,我们兵团战士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四害”斗其乐无穷。😄</p> <h3> 一个月的时间里,32连接收了100多名牡丹江和北京知青,住房一下就紧张起来。那时,连队的主要工作是盖房,力争上冻前把知青的宿舍和大食堂盖起来。<br> 在陡沟子,我们盖的房子称之为“拉合辨”房子。盖这种房先要竖好房架子,就是在房子的位置上挖坑,埋上房柱子。在房柱顶部固定好人字形房梁,房梁之间用檁条固定。檩条上面钉上椽子,椽子上面或铺木板、再铺油粘,或直接苫草,成为茅草房。<br> 记得竖房架子时,木匠师傅时不时地拿着一个拴线的铁坠,眯缝着一只眼给各个柱子左右吊线,量量直不直。还用一把装有一个带气泡玻璃管的尺子,测测房梁平不平。有一次,一栋房架子由于房柱没有夯实,加之房梁过重,房架子出现严重倾斜(不用木匠测量,是人都能用看出来)。步连长叫来拖拉机套上钢丝绳,慢慢地把房架子拉正后,我们赶紧夯实了房柱子。😆<br> 房架子竖好后,在房柱之间、按2尺的间距埋设多根碗口粗细的树干。然后,将两三尺长的草编成茶杯粗细、长长的草辨子。将这些草辨里外裹上厚厚的泥浆,围绕那些树干从底部开始走8字形状,紧紧地缠绕在树干上,直到房顶。经过几天的晾晒、风干,一层层裹着泥的草辨就会紧紧地上下粘合在一起。最后,再用大泥巴团摔到墙面上用手抹平,“拉合辨”墙即完成了。<br> 记得一次摔泥巴时,盛泥的工具不够用,班长对我说:“回宿舍拿几个脸盆来!”。回到了宿舍,看看宿舍里的脸盆都是一水新的,我没好意思拿别人的,只把自己的脸盆拿来了。班长瞪了我一眼,自己转身回宿舍又抄来两个脸盆。工作结束后,刷干净脸盆一看,嘎嘎新的脸盆已是伤痕累累,好心疼呀!😭</h3> <h3> 新盖的“拉合辨”房子晾晒了几天,尽管还很潮湿,但由于宿舍紧张,所以很快就住进了人。北大荒山里的秋季温度低,加上房子潮湿,宿舍里必须安装炉子,晚上派人值班给炉子添加柴火,不然夜里会被冻醒的。<br></h3><h3> 炉子是大汽油桶改装而成。柴火是由本宿舍的人提供。周围有的是树,大家砍伐拉回来,锯成树段、劈成柈子就行了。👌<br> 男生宿舍是轮流值夜班,每人一宿。女生宿舍可能是让体质差的人固定值班。因为老看见一个叫“老疙瘩”的北京女知青在宿舍门口收拾柴火。<br> 有一次,我到女生宿舍取大锯,正好遇见“老疙瘩”在门口收拾柴火。因为不知道她的尊姓大名,只好叫了她一声“老疙瘩”了。“老疙瘩”脸上有痤疮,拿别人的生理缺陷起外号是对人的不尊重。可人家“老疙瘩”乐呵呵的帮我办了事,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后来一打听,感情她在家里就叫“老疙瘩”。因为她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小,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br> 男生中,北京知青于进元(已去世)因为脸上长有粉刺,最烦别人叫他疙瘩。一次,他和一个牡丹江知青逗贫嘴,对方叫他“色疙瘩”,他动手打了人家,招致对方用斧子把他砍伤。当然,对方也被连长下令捆绑起来。 <br> 俗话说:“火大无湿柴”。晚上值夜班时,不管柴火多潮湿,只要惦记着往炉子里添加柴火,炉子就不会灭。可干活劳累了一天又困又乏,晚上再值班,往往容易睡过头,醒来一看,炉子灭了。一旦炉火灭了,想把湿柴火点燃,并不容易。<br> 记得男生中流传着这么一个段子。一天晚上,后勤宿舍一个北京知青小木匠值夜班负责烧火。后半夜,有几个人相继被冻醒,可一看炉子里有亮光,火没有灭呀!有人实在冻得忍受不住了,爬起来到炉子那儿一看,原来炉子里放了个柴油灯,多气人呀!😁</h3> <p> 32连没有电,到了晚上,除了几栋房子的窗户透出点光亮外,四面漆黑。听说山里有狼,还说有苏修特务,所以,天一黑,我们就呆在宿舍不出来了 。由于文化生活匮乏,大家呆在宿舍里,除了睡觉,就是聊天、抬杠、吹牛皮。这时候,如果有人讲个故事听,绝对受欢迎。要知道,躺在被窝里听故事,是一种享受啊。😊</p><p> 我们3班的北京知青白瑞臣可能是老北京人,喜欢讲老北京的故事,像“燕子李三”和“北京顺城街12号凶宅“、“十三枪”等等。他边讲还用手比划,有点像说评书的架势,颇受大家的欢迎。</p><p> 我记得故事“十三枪”的开头和结尾是这样的:</p><p> 民国初期的一天,清华池走进来一个煤铺的小伙计要洗澡,门卫拦着不让进。小伙计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举着进了浴池。看见小煤黑子进来洗澡,浴池里的人都“蹭”地爬上来。小伙计“咚”地跳进水池,水面“唰”飘起一层煤沫。用了三池子水,小伙计才洗干净。再看小伙计,20多岁年纪,浑身腱子肉,帅气。他就是当时侦缉队悬赏一万块大洋通缉的江洋大盗赵连元。</p><p> 结尾是:赵连元“蹭、蹭”几下就要攀上城墙逃脱。侦缉队长伸手“哒、哒……”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赵连元一个倒毛掉了下来。侦缉队冲了过去,发现地上一滩血迹,城墙上留下13个弹孔,赵连元踪迹皆无。</p><p> 曲世杰也会讲故事,只要他到我们宿舍,必留下他讲一段《福尔摩斯侦探记》。曲讲故事非常生动,也常搞恶作剧。一次,他躺在我旁边讲《福尔摩斯侦探记》。当讲到福尔摩斯和助手华生在验尸时,他的一只冰凉大手不知啥时伸进了我的被窝,突然摸了我的肚皮。本来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我,已经被故事里验尸的情节吓得头皮发紧,被他这一摸,吓我“嗷”的一声尖叫。</p><p> 我们男生的一个班,曾有幸晚上躺在被窝里听过女生讲故事呢。😊</p><p> 在陡沟子32连,由于房子隔断简陋,隔音效果极差,夸张点说,这间屋子放个屁,隔壁房子臭味可能闻不到,但声音可听的真真的。因此,一栋房子两个房间,要么全住男生,要么全住女生。有一次,由于盘火炕,宿舍周转不开,结果一个班的男生与女生为邻,住进了隔壁的房间。这帮秃小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极了,第一宿晚上都10点多了,还在吵吵嚷嚷不睡觉。隔壁的女生几次抗议均不奏效。后来,有个女生说:“别吵吵,听故事了”。这一招还真灵,男生宿舍那边很快就安静下来。</p><p> 隔壁的一个女生开始讲故事了。大意是:从前,一个老爷爷带着孙子住在海边,靠打鱼为生。一天,爷俩出海打鱼遇见风浪。老爷爷拼命摇动双桨往回划船,由于用力过猛,只听“咔嚓”一声,她停住不讲了。停了几秒后,男生宿舍几个人催促说:“讲呀,讲呀,接着往下讲呀!”。这时,就听见那个女生轻轻咳嗽一声说:“老爷爷对着孙子说,孙子,讲(浆)完了”。一个傻冒男生还在问“没讲完呀?”。“孙子,讲完了!”。女生宿舍响起一片笑声。原来这个丫头片子是用浆和讲的谐音骂听故事的人,多可气呀!😈</p><p> 后来听说,晚上11点来钟,女生睡的正香时,突然男生宿舍有人惊叫“着火了,救火啊!”。接着,叫喊声、脸盆和烟筒的碰撞声,踹门的声音响成一片。女生信以为真,有的被吓得哭了起来。据说还有的人披着被子跑出了宿舍。女生排长厉声问道:“真着火了吗”?一个男生学着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座山刁的腔调说道:“老九,这是我布置的军事演习,谁都没告诉啊!”。接着,男生那边响起了一片“哈、哈……!”的笑声,总算一报还一报。 😁</p><p><br></p> <p class="ql-block"> 一次天天读时,王会琴教了我们几句俄语说,万一遇见了苏修特务,也许用的上。那是我第一次学外语。</p><p class="ql-block"> 由于学生笨,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按中国字的谐音是:斯拉瑞,阿鲁日耶,涅屋不要吾。记得我们把“涅屋不要吾”这句说成“那屋不要我”。每当王会琴说:“ 涅屋不要吾”时,隔壁房间的男生就会齐声说:“二胖,那屋不要你,到我们这屋来吧!”。😄</p> <p class="ql-block"> 真佩服王会琴,多才多艺。她不仅教我们俄语,还教大家学唱《兵团战歌》。</p><p class="ql-block"> 沿着田野,沿着群山,</p><p class="ql-block"> 筑起了钢铁的战线。</p><p class="ql-block"> 英雄 一次天天读时,王会琴教了我们几句俄语说,万一遇见了苏修特务,也许用的上。那是我第一次学外语。</p><p class="ql-block"> 由于学生笨,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按中国字的谐音是:斯拉瑞,阿鲁日耶,涅屋不要吾。记得我们把“涅屋不要吾”这句说成“那屋不要我”。每当王会琴说:“ 涅屋不要吾”时,隔壁房间的男生就会齐声说:“二胖,那屋不要你,到我们这屋来吧!”。😄队伍阔步向前……。 </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文革中唱的歌曲多是“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这种铿锵有力的歌曲。因此,当我们听到了《兵团战歌》时,大家都觉得这首歌真棒,歌词优美,旋律动听。</p><p class="ql-block"> 记得,王会琴对我们说:“今天教大家唱的这首《兵团战歌》,是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兵团战歌》改编而来。原歌词是“沿着原野,沿着天山”,改成了“沿着田野,沿着群山”。现在,我们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正在努力编写自己的“兵团战歌”。</p><p class="ql-block"> 果然,没多久王会琴又教我们学唱了第二首《兵团战歌》。</p><p class="ql-block"> 我们有雄心,我们有志气,</p><p class="ql-block"> 黑龙江边创奇迹。</p><p class="ql-block"> 钢枪埋葬帝、修、反,</p><p class="ql-block"> 铁镐挥出新天地。</p><p class="ql-block"> 啊……,</p><p class="ql-block"> 钢枪埋葬帝修反,</p><p class="ql-block"> 铁镐挥出新天地。 </p><p class="ql-block"> 但是,大家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和曲调都不美,就像喊口号似的,没有第一首《兵团战歌》好听。因此,这首歌《兵团战歌》在连队没有传播开来。大家还是更喜欢、更愿意唱第一首《兵团战歌》。</p> <p> 9月26日,迎来了中秋节。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父母,一个人在外过中秋节。</p><p> 那年月,中秋节还不是法定节假日,人们照样需要上班干活。记得那天晚饭后不久,连里通知各班到食堂领取团里发给知青的过节慰问品,每人4块兵团糕点厂制做的月饼和4个国光苹果。</p><p> 虽然刚刚吃过晚饭,可月饼和苹果到了手里,哪有不吃的道理。可能是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好东西,馋呀!也可能这一个月肚子里存的北京那点油水已经没了。因此,尽管晚饭刚刚吃过不久,但那4块月饼和4个苹果还是被我一下子都吞进肚子了。</p><p> 感情月饼这东西吃多了后,一是涨肚子,二是反胃冒酸水。没过多久,这两种反映在我这里显现了。班里像我一样贪吃的人大有人在,好几个人也躺在大铺上揉肚子。有人出主意说,与其窝在肚子里难受,不如用牙刷捅捅嗓子眼,把东西吐出来好受些。瞎说!那么好吃的东西哪能从哪进去,再从原路返回呀!</p><p> 班长对我们说:“走,到外面溜达、溜达,赏月、消消食去!”。有道理,我们几个人随着他出了宿舍。</p><p> 宿舍外的人挺多。隔壁宿舍那边,一班的几个人在围着宿舍跑圈。嗯,那是运动消食法。遛达到帐篷跟前,5班的几个人正在抡着大斧子劈柈子。嗯,那是劳动消食法。看样子在32连,像我一样没出息的人大有人在啊。😏</p><p> 通往陡沟子种马场的山路上赏月的知青挺多,没有人大声喧哗。每逢佳节更思亲,可能大家都在思念远方的亲人吧……。😓</p> <h3> 一天中午,连部通知:所有人到连部领工资去。太棒了!我赶忙从行李中找出自己来北大荒前特为领工资做的印章,小跑着到了连部。常言说的好,“开支不积极,思想有问题”。</h3><h3> 哈哈!比我积极的人多着了。此时,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着,往日工作中劳累和生活中不愉快的雾霾统统一扫而光。😄</h3> <h3> 在工资领取单上,郑重地摁上了自己的印章后,我领取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记得工资的数目是41.86元。真高兴!我自食其力了。</h3><h3> 来兵团前,说我们工资是每月32元,怎么多了9.86元呢?后来,老战士解释说,我们一级农工,每月的工资是32元。由于瑷辉地区所处的纬度高,属于9类地区,有补贴,原来如此。</h3><h3> 发了工资总得犒劳犒劳自己。可在陡沟子32连,最遗憾的是有钱没地方花。连里倒有个小卖部,哈尔滨女知青张丽是售货员。可除了卖钢笔、墨水、写信纸,牙膏、牙刷、洗脸盆等日用品外,吃的、喝的一概没有。真不知道是连里不让进货,还是没有进货渠道,反正张丽这个售货是徒有虚名不称职。</h3><h3> 周日的时候,约了几个好哥们走了十几里地,到了种马场小卖店,买了些糕点、罐头等食品开开荤,算是犒劳了自己。</h3><h3> 开了工资,把钱放在哪里最安全、最放心呢?总不能老放在兜里吧。箱子有锁,比较安全,可宿舍没有地方放箱子,我们的箱子统一存在一个地窑子里,没人看管。后来,想出一个好办法。拿了几件衣服,把钱放在其中一件衣服的兜里,叠好后,塞进枕头套里。嗯!这就放心了,我天天枕着它,心里踏实呀!😊</h3> <h3> 中秋节3天后,我们男生排在司务长曲世杰的带领下,来到了黑龙江边的小五家子屯,和陡沟子其他连队一起,卸一艘停靠在江边驳船上的煤。在那里,我度过了北大荒的第一个“国庆节”。<br> 驳船停靠在小五家子码头,甲板上面堆着满满的一船煤。在向岸一侧的船帮上,斜搭着多块8米来长、坡度超过30多度的踏板。我们的工作就是把泊船上的煤卸载到岸上。我们每人发了两条麻袋,一条叠成个三角帽扣在头上当垫肩用,就像电视剧里发丧场面中“披麻戴孝”那个扮相。另一条用来装煤,人背着煤,走踏板把煤卸到岸上。<br> 要说那时咱兵团战士的思想觉悟真高呀!<br> 一、爱国。那年10月,距珍宝岛事件发生刚刚过去半年的时间。身为兵团战友的我们,只要有前苏联客、货轮船通过,我们就会向那些站在甲板上的老毛子振臂高呼:“打倒苏修!……”。可能是对方听不懂我们喊的是什么,那帮“傻冒”还频频向我们招手呢。😛<br> 二、敬业。10月3日,迎来了北大荒69年的第一场雨雪,气温骤降,背煤难度加大了。踏板又湿又滑,大家背着七八十斤重的煤,小心翼翼地走在踏板上,生怕掉到水里。我们的衣服里面是汗水,外面是雨水,一旦停下来,冷得浑身直打哆嗦。但大家仍然热火朝天地干着,并提前完成了卸煤任务。</h3><h3> 三、奉献。我们是在国庆节期间加班、加点干活,但是,没有人要求大鱼大肉改善伙食,更没有人提出发3倍工资的要求。 <br> 记忆中,“十·一”那天还是挺伤感的。我们一边背着煤,一边听着岸上广播站的大喇叭传来的天安门游行盛况。当听到游行结束、广场上数十万组字的小学生涌向天安门城楼时,心里好酸楚呀!想想4年前,1965年的10月1日,我小学5年级时,也曾是天安门广场组字队伍的1员啊……。😭<br> 卸煤的那几天,陡沟子各个连队一起住在江边的大仓库。期间,一班长、哈尔滨知青孙忠义与35连的北京69中学知青王广安发生了争执动起手来。我们连的李春生与王广安是小学同学,可能由于老同学的情感>新战友的情谊,春生突然从后面偷袭了孙忠义。同时,35连的北京知青周文路也冲过来帮助王广安打孙忠义,三打一个,孙哥吃亏了。<br> 离开小五家子的头天晚上,我们八九个人陪同司务长曲世杰和3班长刘长志在小五家子屯的公路上溜达。冤家路窄,正好遇见王广安到4连找同学玩回来。曲世杰、刘长志等人当即把他拦住痛打了一顿,替孙哥报了仇。当时,我们几个北京知青远远地站在一边,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挨打的人和自己是同一个学校的北京知青。<br> 那天晚上,曲世杰等人也担心35连的人夜里报复。因此,睡意全无,还时不时地瞄一瞄那边35连的人和身边的李春生……。😦</h3><h1></h1><h1></h1><h1></h1><h1></h1>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从江边卸煤回到陡沟子连队没几天,3团“北京国庆观礼代表宣讲团”来到了32连。宣讲人是一名上海女知青,她作为3团的黑龙江代表,到北京参加了“十·一”国庆观礼。回到团里后,团宣传股的人陪同她到各个连队巡回宣讲在北京的见闻和感想。</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记得最后她说,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黑龙江代表团的词、曲作家,歌唱家王双印(大海航行靠舵手谱曲者)应大家要求,现场作词、谱曲了一首歌,叫《进京去见毛主席》,并教他们学唱。</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幸福的暖流,暖心里,</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进京去见毛主席。</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毛主席呀,毛主席,</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们日夜想念您。</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千歌万曲唱不尽,</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们一片深情厚谊。</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那天,这位上海女知青教我们学唱了这首歌。说实话,咱打心里羡慕她。看看人家,国庆节当天,从黑龙江到北京去观摩国庆游行盛况,真是幸运呀!想想自己,从北京到黑龙江江边的泊船上背煤到岸边,是真倒煤啊!😛</span></p> <p><b> 如果问我,在北大荒插队5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b></p><p><b> 我的回答是:结交了一批现在天天网上见面的北京、上海、哈尔滨和牡丹江的兵团战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