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父亲离开我们22年了,整理他遗留下的影集,手指轻轻滑过那些泛黄的照片,像是搅动历史的尘埃,音容笑貌一帧帧浮现在眼前,泪水不知不觉地打湿了眼眶。</h3> <h3>父亲生于1940年9月,聪慧好学,在江永一中读初中时学业成绩名列前茅。父亲一奶同胞三兄弟,排行老二,伯父农校毕业,三叔成绩更为了得,在江永一中一直稳坐前三名,可惜少年病故。爷爷衡南宝盖乡人,1920年代落脚粗石江,经营刨烟丝,稍有家业。解放前夕,误判形势,回老家买田地,土改后化为乌有;解放以后,吃了不识字的亏,不进工商合作社却当农民,“四十岁学做吹鼓手,半路出家”;加之再婚后生育子女多,家境至此一落千丈。由于家境贫寒,父亲无奈放弃读高中考大学,选择到零陵师范就读,那时读师范不要学杂费,还每月发放粮食、生活费。</h3> <h3>父亲对我们说,家里是真的穷啊,他去读书时带的被子等生活用品都是亲戚们支助的。从粗石江到零陵去读书,很多地方不通车,就算通车也没有钱坐车,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沿着荒野古驿道过江永、道县,翻大山,要走4天,脚板走出泡,还得防备虫蛇叮咬、强盗打劫。</h3> <h3>同学合影。</h3> <h3>父亲在师范时一如继往的勤奋,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很早就入团、入党。</h3> <h3>父亲师范毕业后,分配到江永二中当了一名教师,如果他一直当下去,以他的毅力和勤奋,我相信他会成为一名好老师。</h3><h3>这是二中校门。</h3> <h3>也许是组织上认为他在其他行业更能发挥作用,于是将父亲从学校调动到县卫生防疫站。这是父亲的第一个人生转折,从教育糸统到卫生行业的跨界,激发了他澎湃的热情。</h3> <h3>父亲在县卫生防疫站认识母亲,相互有了好感。在县卫生防疫站没有呆多久,谭继才部长看中父亲,将他调动到县委农村部。</h3> <h3>县委农村部下乡、外调是家常便饭,父亲常不拢屋,“四清”、“社教”等运动一个接一个,人人过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但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父亲留下了1本1965一1966年的日记,字里行间跳动着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就象一首散文诗。不久后“文革”爆发,父亲支持老干部工作,被造反派归纳为“保皇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听到风声后,父亲连夜躲到乡下亲戚家,方逃过这一劫,保住一条命。</h3> <h3>“文革”最疯狂时期过后,父亲调动到红星公社(现江华瑶族县界牌乡),开始踏上领导岗位。母亲那时在粗石江公社卫生院工作,两人一东一西,相隔100多公里,即便现在发达的交通也不方便,更何况那时。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件事,那年我5岁,父亲挑着一担箩筐,母亲背上大弟弟,我迈着小脚丫,从界牌走小路到江华阳华庙村外婆家过年,50里路,我边走边哭,走一段路,父母亲给一粒糖,一路哄着我向前走,我都不记得是怎样走完那么远的路的,好象是舅舅出村来接的。</h3> <h3>1970年,父亲从红星公社调动到上江圩公社,母亲也从粗石江公社卫生院调动到上江圩公社卫生院,从此不再两地分居。我正好适龄读小学,就迁到上江圩读书,上江圩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我的小学、初中7个年头全部在那里度过,那古色古香的街道、长长的浮桥、青青的河心洲,还有儿时的玩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父亲还是忙于工作,出差、开会、下乡,难得看到他的影子,偶尔带我们到桐口村卢伯伯家玩,高兴极了。</h3> <h3>这是2015年拍的上江圩老街,基本上没有变。</h3> <h3>我们家在上江圩公圩卫生院曾经住过的职工房,只有1间,做饭在走廊,父亲在公社有1间,而我和大弟借住在卫生院李老医师房间里。</h3> <h3>到全国农业先进典型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大队参观学习。</h3> <h3>父亲在公社大礼堂开完会后,全体与会人员合影。</h3> <h3>母亲与从云南回来探亲的姨妈在上江圩公社合影。</h3> <h3>非常珍贵的上江圩浮桥影像,1974年洪水冲毁后再没有重建。曾经在这里畅游,一次小伙伴们“抽觅子”(扎猛子,潜水)比赛,看谁过的船多,我上浮时撞到船底,呛了好几口头,吓了一大跳。</h3> <h3>上江圩独特的渔业生产。记得那时河里鱼多得不得了,用排网拉一个来回,可以收获几担鱼。我们在河心洲掏过沙鳖蛋,河里抓过鱼,河边下过钓,难忘的童年生活。</h3> <h3>1979年父母亲从上江圩调回县城,乡里人终于进城了,住在县供销车队那栋带阁楼的家属房,条件一流,我们兄弟住在阁楼上,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父亲在县供销社兼多种经营办,工作比乡下稍为轻松一些。</h3> <h3>在县供销社只工作了2年,1981年,父亲又调动到县社队企业局,家也搬到所在单位的原知青办苏式红房子。</h3> <h3>我是1983年进入县广播电视局工作的,父亲稍晚几个月从县社队企业局调动到县广播电视局,父子俩在同一个单位不足1年时间。之后,父亲又调动到县委宣传部及江永一中工作,真是革命工作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h3> <h3>1985年,父亲调动到县交通局工作,一呆十余年,直到他故去,再也没有挪动了,一辈子难得的安稳。在交通局十余年里,他参与、组织多项交通工程建设,见证了江永交通事业的兴旺发展。</h3> <h3>省道1862线(S325)的扩宽、油路改造,桃朝公路的新建、油路改造,冷兰公路、粗清公路的新建,县乡公路养护连年全地区前茅等。</h3> <h3>零陵地区交通局长吴筱祥、副县长张松参加父亲主持的江永县乡公路工作会议,左为副局长杨桂军。</h3> <h3>父亲与副县长于乐清、经委主任欧阳世德等人合影。</h3> <h3>父亲与老局长龙德贵、副局长蒋远荣合影。</h3> <h3>父亲与继任局长谢孝祥合影。</h3> <h3>父亲与副局长廖泽文、安全股长刘新和合影。</h3> <h3>检查工作合影</h3> <h3>父亲与唐善军同志合影。</h3> <h3>父亲为江永汽车总站的新建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汗水。零陵地区交通局副局长黄爱国、江永县委书记唐长久、县长莫明甫、县委副书记刘玉明、县委顾问欧阳应雄、县人大主任李华科、县政协主席廖景东等领导出席奠基典礼。</h3> <h3>1995年12月,父亲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突然空闲,很不适应,而我们子女们也不知道及时开解。1996年10月,父亲患心肌梗塞,住进县人民医院。父亲的病又不能转院,而县里医疗条件极差,就连所需治疗药物也没有,我们兄弟四处寻找特效药物,咨询上级医院专家。治疗后父亲病情稳定,度过了48小时的危险期,家人都以为过了这个坎,父亲也感觉很好,要我们不要都围在医院,有工作的都回去上班。未想到我们离开医院不久,父亲因心肌梗塞导致糖尿病并发症病危,不能言语,我们急忙返回,紧急治疗,无力回天,父亲过早地离开了我们,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子欲孝,而亲不待,徒呼奈何。</h3> <h3>2003年,家人商量用父亲打制袓父墓碑剩下的大理石料,给父亲立个碑,委托我撰写墓志铭。我反复思索父亲这一生,不知如何下笔。</h3> <h3>爷爷是个“大字摸摸黑,小字不认得”的文盲,靠双手撑起一大家,挺不容易。父亲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几兄弟能够读出书来脱离“农”门,至少爷爷是有眼光的,这是父亲的“幸”。</h3> <h3>我们的亲生奶奶走得早,就是母亲也没有见到过,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成为没娘的孩子,这是父亲的“不幸”。父亲的继母是个很能干的人,家里家外拿得起,识点字,还会点巫术懂草药治病,待我们很好,我们也很尊重她。父亲的继母嫁给爷爷时,带了一个随嫁女,过来后又生了3女1男。这样一个大家庭,难免磕磕碰碰,我记忆中爷爷奶奶总看互相不顺眼,时常争吵或冷战,但是整个家庭还是正常运转。。</h3> <h3>父亲真诚地对待家里的兄弟姐妹,处事公正,以心换心,也嬴得了他们的尊重,弟妹们都亲切地称他二哥。我们家5口人,父母亲都是有工作拿工资的,虽然不高,也还过得去。母亲主张请个保姆带小弟,父亲为了帮衬家人,说请谁都是请,不如请奶奶到上江圩来带人。奶奶来后,家里增加了不少开支。一次母亲外出学习十多天,回来后见到小弟瘦得皮包骨“一卡筋”,心里难受得不得了,不好埋怨奶奶,只能拿父亲出气,怪他不管家里。这是父亲与伯父、叔叔、姑姑、姑父的合影。</h3><h3><br></h3> <h3>父母亲与表哥黄显荣夫妇合影。</h3> <h3>父母亲的合影。</h3> <h3>年轻时候的父亲也追求时髦,蛮帅的。</h3> <h3>父亲与母亲是1963年结的婚,双方家庭都是农村户,条件都不好,一穷二白,但是他们相亲相爱,共同细心呵护这个温暖的小家;他们相伴相随,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父亲尽管工作繁忙,常不在家,但只要在家里,没有半点大男子汉的架子,家务活都争着去干。牙齿与舌头也会打架,父亲与母亲也曾吵过、闹过,父亲多半忍让,让家庭和睦。</h3> <h3>北京天安门留影。</h3> <h3>武汉辛亥革命纪念馆留影。</h3> <h3>北海市银滩留影。</h3> <h3>云南昆明留影。</h3> <h3>长沙留影。</h3> <h3>大理白塔合影。</h3> <h3>江永县城河边合影。</h3> <h3>家属楼下合影。</h3> <h3>父母亲结婚三十周年纪念照。</h3> <h3>在伯父家娱乐。</h3> <h3>全家福</h3> <h3>全家福</h3> <h3>父亲抱着大孙崽。</h3> <h3>父亲抱着大孙崽。</h3> <h3>三兄弟合影。</h3> <h3>大弟与小弟。</h3> <h3>大弟与小弟</h3> <h3>母亲与小弟。</h3> <h3>父亲是一个正直本分的人,做人有底线,从不拿原则做交易,违反政策的事不做。父亲在外面当干部,不了解的人以为家人得了多少好处,他的4个弟妹及侄儿男女全部在家务农,没有帮助解决1个吃国家粮,特别是满姑跟我们家的时间最长也没能解决,弟妹不说,也还是有怨言的。曾有领导说能帮助解决我的干部身份问题,但是要涉及交易,父亲不干。“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父亲的爱是深沉的。他不是刻板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只要在原则之内,也会去求人办事,也乐于帮助他人。</h3> <h3>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平时不苟言笑,我们兄弟、家人和他的下属都比较畏惧他。父亲对我们要求严格,从不准我们逾越,打他的旗号,我们家真的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家庭。翻遍他的所有照片,露出微笑的寥寥无几,好不容易找出这张他与朋友的合影露出甜蜜的笑容。由于他过于严肃和工作繁忙,父子之间交流很少,更无法深入他的内心世界。</h3> <h3>父亲还是多才多艺的人,文笔好,口才好,写得一手漂亮的字,会拉二胡等乐器,扯得起嗓子唱京剧,象棋也还下得不错。与他共过事的同事及一些领导都惋惜他的英年早逝,多次对我们说,“你父亲走得太早,没有享到福。以他的能力,其实早就能够进一步的。”个中原因不需再说,过去了的都是浮云。父亲有一个愿望,等他退休的时候,不办六十大寿,就举办一个象棋赛,以棋会友,可惜他的心愿永远无法实现了。</h3> <h3>父亲,愿您在天堂里过得快快乐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