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楚汀兰

<h3> 父亲</h3>       父亲昨晚不要晚辈们拜寿，也就不要礼花鞭炮；前两日电话给妈妈，说让妹妹准备红布扎寿辰红花，妈妈说：“你爷不要（一直称父亲为“爷”）！你忘了？我满五十那年，昕儿要她外公戴花，让昕额头都被撞了”。昨天我说安排每桌一个生日蛋糕🍰可好？回答是不用！那我买一个大蛋糕总可以吧？回答是坚决不要……知道，我若今天置办了，买去了，倒是让父亲不开心。前日给他买的一套黑色运动套装也被“嫌弃”了，还考虑他不适宜裤子穿太短，七分裤，可父亲试都不试，说他太瘦，腿露出来不好看，今天硬是没有穿。   　　想起我“诱导”父亲去年与我一起去到楚国熊氏故地——荆州，见到了近四百多全国各地的熊氏家人，回家后把带回来的书啊包啊围巾啊什么的都当做至宝；他是本着我一人出门不放心才跟着去的，此次行程，他也似乎对我做事更放心了（在父母眼中，我永远是“孩子”）。这四十一年来，对我做事从不放心呢。接下来，今年好说歹说总让他勉强答应了北京之行，第一次出远门、乘飞机，去了心中圣地——天安门；先前的一万个不满意，回家观念似乎变了；后来劝导他，居然答应有机会再出门旅游了…… 父亲十岁丧母，还有五六岁的妹妹、两岁多的弟弟；十七八岁的姐姐已出嫁；他与十四、五岁的兄长开始了“自谋生路”的生活（爷爷两兄弟，大家都称他“熊二爷”，从小出生在城里，家境殷实,如红楼梦里贾宝玉，中年家境变迁，他也做不了农活，不到队里做工分），其间多少苦楚、多少心酸；多少食不果腹、多少忍饥挨饿、多少贫病交加的日子，父亲与哥哥弟妹们经过了难熬的三年困难灾荒时期与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生活极度困难时期…… 他们活下来了、熬过来了（父亲说，挖红薯的季节，两岁的幺爸自己在挖过的土沟里找残缺的红薯根吃，有时一个人在土沟里睡着了）。 　　他爱唱歌，嗓音抒情，柔和亮堂；不论是扛着锄头还是在田间地头耕种，还是下班回来的路上，或是做饭洗衣收拾屋子的时候，父亲心情好时总哼着歌儿或是高歌着，那时我与妹妹、母亲也总跟着一起唱，我是在爸爸的歌声里长大的；前年父亲生病住院，手术前及手术后还会在病房里唱歌，病房里与他同龄的叔叔阿姨都称赞父亲可以去当歌星了，是歌星的料,父亲听着可高兴啦！     　　父亲记性很好，总爱背诵十岁前上学读过的书给我与妹妹听；他很乐观，爱笑，爱与母亲开玩笑，也爱与村里的人开玩笑；在村里，父亲与伯父都算是帅哥级人物了：浓眉大眼，高鼻梁，清秀的五官,标直的身板；年轻时出门，总是要收拾得很妥当：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深蓝色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 　　父亲，你坚韧、遇事再苦再累再难都咬牙坚持风格无疑对我是最好的教导，人生路上，我亦如您，秉着执着坚韧的心性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这漫漫人生路…… 　　四十二年前，我降生于世时就成了父亲甜蜜的负担——三四斤的小小孩，一出生就让父亲与医院结下不解之缘；我也是这六月酷暑天里来到这个世界，父亲天天拿把蒲扇，遮着放我的提篓，顶着烈日行走在来回近三十里的路上，走过了烈日酷暑，也走过了冷冷严冬，这一走就是七年多；他说，那条路他走得都不好意思了；他说，那条路上的人几乎都认得他了；他说，我身上十元一张的人民币可以给我糊上好几层……我患百日咳时，总是一会儿就要吐痰，父亲床在前放了一个钵，与母亲整夜不得安身睡觉，夜里起身好多次；家里常年累月一天三四次的熬着中药；灶台上是总有父亲与母亲特意炕着的鸡内金（干了打成面，蒸蛋给我吃）；总有隔三差五找去屠户那里专程买来打疳积的猪胰腺；还有记忆中半夜都打个火把去给找马蹄草、鱼腥草、鱼鳅串、野荞子、隔山撬等给我化食治肚子痛的情形；还有到处找苦蒿、五皮风、枇杷叶、桑叶、茅草根给我做药引的情形；还有用石磨给我碾中药放每天早晨的鸡蛋里的情形……父亲说，养我一个，比别人养两三个都累。　　 　　父亲一生最重要的事业也是他最成功的事业是培养了我上大学。    还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父亲上午赶集，收到我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他那天下午从老家走了近两小时的路，再乘一小时的车到城里，从下午五六点找到夜里凌晨两三点还在城里挨家挨户询问学妹家住址的事；因那两日我在一学妹家,父亲硬是凭我平日说过的学妹家挨着消防队居住，半夜找来了；父亲是想让我早些知道被录取的消息……父亲后来说感慨也自豪的在家人亲戚中说起过很多次；我每每想起，心里甚是酸楚！ 　　他为供我上大学，在小煤窑一挖就是二十年；为此，好几次与妈妈、妹妹曾阻止他去挖煤，想把父亲锁在屋子里……可每次父亲都争着奔着去煤窑，义无反顾，他也因此落下了尘肺病，秋冬时节感冒时呼吸困难。 　　父亲因从小生活艰难，没有饱饭吃，身体弱，也落下了胃病。夏天他从医院回来放下我，还要顶着烈日收玉米、打谷子，翻晒谷草、堆草垛、收割豆子，一晒他就老犯病、消化不了或是排尿困难……      　　  父亲不信佛、不迷信，可他总是不吃狗肉、黄鳝、蛇肉、青蛙；会反感母亲弄这些来吃；也许，与观音菩萨一天生日，父亲心底住着慈悲为怀的菩萨吧…… 如今，父亲已走过20000 多个日日夜夜、七十多年风风雨雨，而父亲还在操劳着，不曾停歇；他想多做些，减轻我与妹妹的负担、帮衬着妹妹的生意；父亲，您辛苦啦！    在心底为您祈福——健康长寿，永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