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迷路了

美丽世界

七月过完了。马上八月了。又能开口清清爽爽地说话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双手又活动自如了。一连串的不适，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只是这来去之间，身体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经历了太多的曲里拐弯，跌跌撞撞。

完全说不明白为什么。过完了2018年春节没多久，早晨起来，双手突然就特别特别地难握上。很恐怖。过上一会儿，又活动自如。白天则是完全看不出异常。

去医院。各种科。各种检查。骨科，风湿科，内分泌科，神经科。等等。

X片，血液，核磁。等等。

西药，中药，针灸，热敷，理疗。等等。

却是，各种科各种检查都看不出所以然。各种药各种治疗各种关照都看不出效果。

然后2018年就过去了5个月。然后就到了5月18日。
 

这天，嗓子突然嘶哑，咳嗽不止。以为是感冒，就拼命喝水。第二天周六，还去爬了山。一路上哑着嗓子跟人打招呼。玩得很开心。

嗓子越来越哑。后来干脆出不来声音。心里觉得异样，开始不安。却还是没去医院。只是不断喝水。喝大量的水。

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嗓子并没有在大量清水的浸泡中缓过神来，反而像沉在水底的石头，越来越安静了。

这才意识到必须要去看医生。光等着，想让它在清水的不断荡涤中缓过神来，看来希望不大。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喉镜，雾化，微波，吃药。一周接一周。说不出话，就提前把病况打印出来。直接给医生看。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心情跟着起伏和忐忑。想不懂一个嗓子哑的问题怎么就反来复去好不了。

转眼声哑两个月。时紧时松地遵着医嘱禁声不说话。衣兜里放张小纸片，见人过来就拿出，上面写着"喉炎正禁声"。

某天开会。轮到发言，试着放大声音说话，一次、两次、三次……却每一次，都只有破碎的声片，穿过扭曲的音门，断断续续嘶哑吃力地挤出来。几次之后，停止了努力。

反复纠缠的病程里，我一直想5月18日那天发生了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不过是有点活赶时间，不过跟老朋友多说了点话，不过几件事摞到了一块儿心里有点急。不过走路有些快。好像也就这些了。

就想，如果那几件赶在一起的事不挤在一块儿做多好。如果那天刚发现声音不对劲儿就赶紧去医院，多好。如果急性期不是首先选择了中医院多好，中医温和的黄药水雾化，足够绵软，却也将最宝贵的初期治疗时机给化掉了。那个时候需要的，是斩钉截铁，是力断乱麻。

又如果，即使去了中医院，严格遵照医院的叮嘱，坚决不说话，连耳语一样的嚓嚓声都不说又该多好。又如果，即使开头儿说话了，后面严格照着一个医生持续地看下来，又多好。可是没有，都没有。
如果，也就只能是想像中的如果。

然后是反反复复直到上周的某天。

似乎突然间，嗓子就清亮了。就又能说话了。

那一刻，晨曦破晓，万物复萌。

两个多月以前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觉得，张口说话是个什么事儿，就像空气，就像水。自自然然就在那里，想说，张口就是。
现在我知道，它不是。

也似乎是突然间才发现，5月18日前一直让我四处求医不得治的手的问题，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自己就好了。

早晨醒来，一遍遍地握手，打开。再握手，再打开。

内心欢喜恣溢。

没有任何拥有，是理所当然。
一切，皆是恩赐。

文字.摄影/美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