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虞美人

难过先生

虞 美  人（项羽篇）

文/邢成昊

五月，清浅河水缓缓流淌，再也不见了当年那般残骑裂甲，血染长河的景象。

　　我已在这片河岸之中被埋葬了千年。娇艳的鲜花覆盖了我沾满血迹的盔甲。一如那年的垓下，你用柔软的身躯覆盖了我布满伤痕的心怀。然而四面楚歌响起，我不得不将这份柔情用剑锋斩断。你似乎早已心意已决，从我颤抖的手中夺过宝剑，刀光现，血光溅。

　　那一刻，我多想追随你而去，只是，我身上还背负着八千子弟的忠魂，就算这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结局，我也必须带他们去闯，因为我知道，堂堂江东子弟，就算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我又岂能例外？

　　当初，是我带着他们从江东出来，铲除暴秦，历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

　　还记得那年，听闻暴秦欺压六国之臣，我满心愤懑，我项氏家族世代为将，岂能容得他人铁骑在楚地肆虐？于是，我响应了讨伐暴秦的号召，以楚之名，征战天下。

　　我曾破釜沉舟，血战巨鹿，赢得一世威名。也曾杀进关中，火烧阿房，只因胸中熊熊燃烧的恨意。有人说我暴虐，有人骂我残忍，但那些只会口诛笔伐的道学先生又怎能懂得驰骋沙场，快意恩仇的潇洒呢？

　　那时的我，似乎看见了楚人称霸天下的曙光。到那时，我江东子弟，皆能在故土安居乐业，不再受旁人摆布，我项氏家族，也将守护我楚国之民，千秋万代。所以，我将到手的土地和权利分给了刘邦，分给了彭越，分给了那些与我一同反抗暴秦的各路领袖，而我，只想回到楚地，守护我的家乡。

　　可是，太多的可是，我终究还是未能识得人心易变的道理。阴谋，背叛的乌云笼罩了中原大地，楚河汉界的约定被破，我虽有举鼎之力，却也没能抗住小人之计。

　　然则败既是败，虽非战之罪，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你，虞姬，到最后，我终不舍得的，还是你。  

从小陪伴着我的你，一直都那么善解人意。在我得胜归来之时，你以蹁跹舞姿来为我庆贺，在我奔走疲惫之时。你以千般柔情来给我抚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从未听到过你有过任何怨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夜，我披坚执锐，身跨乌骓。脑海里响起的，是你临别时的那句"大王意已尽，贱妾何聊生"。

　　我拜别了你逐渐冰冷的躯体，擦干了眼角溢出的泪水。一路冲杀，饮血无数，直至乌江边，只剩我孤家寡人一个。我本有机会坐船远遁，但我早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怀着满心的愧疚，我阵斩百人，以奠他们逝去的英魂。精疲力尽后的我，毫不犹豫拔剑自刎，追随你去……

　　两千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在这片土地上守候着你的魂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我血液流淌过的地方，开满了娇艳欲滴的花朵，听人说，这花叫虞美人。虞美人，那不正是你的名字？

　　原来，你一直未曾离开。与你别后，我虽孤单千年，但有这花陪着我，却总能想起你的影子。如若时光倒流，我愿解甲归田还你一世安宁，你可愿生死相依为我绽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