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张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苏不哼╯^╰

序言

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条金句:春青其人，教学有方却严格犀利。若遇之，必小心。很“不幸”，就是这么一个“若遇之，必小心”的老师，成为了我们的班主任。

（一）

正值上午，细碎的阳光撒在教室中，迷人的光晕在崭新的课桌上渲染，照亮了课桌前每一张稚嫩的脸。“嘎吱”，门开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一股中药特有的清苦气味在我的鼻翼间萦绕。

老张右手拄拐，左手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一瘸一拐的推开了门。许是感受到我们诧异而又好奇的目光，她扬扬打了石膏的左脚，扶了扶鼻翼间的老花镜，蜡黄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嘲道:“嘿，这左脚在假期磕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我们看着她那笑着眯成了一条缝的眼和那只打了石膏的脚，心中忍不住暗自思索:这老师真的如学长们说的那么厉害么？

（二）

“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温暖教室内，老张左手拄拐，右手捧书，配着优美的伴奏用微有几分沙哑的嗓音高昂的朗诵着。

我们痴迷地聆听着她情感丰富的朗诵，仿佛自己也成为那雪花飘飘，漫天飘洒间，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篝火旁吟诗作对中的一员，一时间心神荡漾。一员，一时间心神荡漾。

正当我们沉浸其中时，如雷的呼噜声将我们从梦中惊醒，猛然抬头，循声而望，见班中睡神以长猿抱臂之姿侧趴在课桌上，打着浓浓鼾声。老张轻轻走到睡神旁边，冲周围同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手提醒性的在课桌上敲打了两下。睡神挠了挠耳朵，换了一边，接着睡。老张眉头渐渐紧锁，脸色变得阴沉，我们暗叫不好，老张发威了！她将手搭在睡神宽大的身躯上，狠狠一掐，只听得“嗷”一声，睡神猛的弹起身来，厉声嘶吼。

“还敢不敢，嗯？”老张的右手若无其事的搭在睡神的肩上，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道。睡神偷瞄了一眼老张搭在肩上的手，赶忙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不敢了。”老张嗯了一声，松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意味深长的瞟了睡神一眼，接着开始讲课。

隐约间间，我听得睡神嘟囔了一句：“好浓的中药味呀！”

（三）

窗外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爆出“啪嗒，啪嗒”的脆响，冷风夹杂着雨滴一如我的心情——低沉而苦闷。我站在老张办公桌前，垂着头，等着老张用犀利的语言训骂闯了祸的我。

“哒哒，哒哒”老张用着她特有的一指禅在电脑上缓慢而富有旋律的敲着字。她一直没跟我说话，这令我的心更加惶恐不安。我实在忍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却听得她道:“知道错了么？”“啊？”我吓得一怔，蔫蔫地回答:“知道了，我不该上课怼老师。”“就这些？”她加重了语气。我绞着校服的一角，又偷偷瞄了她一眼:“em，就这些。”

她扣上电脑，冲着我道:“我找你来并不是让你‘赎罪’的，其实怼老师这种事是要看情况的。比如，在课上与老师争论知识点，这就是一个好的讨论…….”我诧异地听着她的长篇大论，抬头望向她，正对上她那双一直被我们私下调侃的绿豆眼。一时间，我突然感觉她的眼散发着柔和而智慧的光芒。

她摸了摸我的头，衣袖扬起间，清苦的味道如小蛇般钻入我的鼻腔，让我忍不住皱眉。她给了我两片海苔，笑了笑:“这是我最爱吃的海苔，咸咸的，不像外面的那些又甜又腥，你尝尝。”她边说着，边拿起一片海苔，自己也尝了起来。她似乎酷爱一口咬完整片海苔。每当她咬下一口时，脸上总会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那海苔的咸味不仅在她的味蕾间绽开，更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看着她的笑，忽然感觉这天不再冷了，她对我的关怀像冬日里的一杯老酒，温暖了我的心田。老张似乎有些疲倦，身体倚靠在椅背上，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倦怠地合上眼，道：“六点半了，也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那您呢？”“再判一会就走。”她睁开眼，身体直了起来，又恢复成了课上常看到的女强人的形象。带着老带着老师对我的浓浓关切，我缓步离开了办公室。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一个老师冲老张问道：“您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大雨天的——”“没事，反正我跟3班那群孩子挺有缘的，带了自然要好好带，身体什么的没关系。”老张打断了那个老师的话，平静地道：“再拼一把呗！”

（四）

盛夏，蝉儿卧在繁茂的树上，不舍昼夜的哼鸣着。我们坐在座位上，身材微胖的老张依然站在讲台上，做着例行的结业总结。

她没有按惯例直接发言，而是静静的凝视着我们，仿佛这是临别的最后一眼，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老张的眼眶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道:“我以前总说能教你们到初三’，可奈何这身体太差了，实在带不动了，唉！”我坐在座位上，听着你的话语，心中一阵愕然，前些天听到的话语和鼻翼间愈来愈浓的中药味瞬间串成了一条线：老张，老张她原来一直是带着重病给我们上课的！

“这两天，我一直想做一个咱们班同学的总结，其实别看我平时说张三这不好，李四那不好，你们的优点我都记得，”她哽咽地诉说着:“写了一半的时候，我写不下去了，实在写不下去了。”滚滚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唉，没关系，你们以后可以找我，我给你们海苔吃。”她扭过头，阴影中飞速的用手将泪擦干，故作淡定的道。

隐隐间，我听到班里同学们微微的啜泣声。我静静听着，以前我们的事仿佛一张张照片，在我的眼前不断重现。

初一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左脚凉鞋，右脚拖鞋的“囧样”我至今仍然记得;初二那年，你对我的一句句安慰我仍然记得;初二下那年，你吃海苔时那幸福的笑脸我至今仍然记得。

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回放着。

泪水不知何时挂上了脸颊，我没有拭去泪水，只是望着讲台上的您，我要把你的模样铭刻在心间。

后记

轻轻的你走了，正如你悄悄的走入我的心田。

老张，三生有幸，得遇您。

苏不哼╯^╰的话：写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挺犹豫的，主要是怕自己写不好。不过后来还是决定写，毕竟张老师教了我们很久而且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哪怕后来不当我们班班主任了，也帮助鼓励了我许多。她真的是一个优秀而负责的老师！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