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慈母徐嫣春

马浩然

　　2016年1月30日，我的母亲徐嫣春驾鹤西去，享年92岁。从此，天堂里又增添了一位慈祥的老人。站在母亲的遗像前，母亲一生勤劳善良、充满爱心的形象，又一幕一幕清晰地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1924年3月11日，母亲出生在山清水秀的宁波姜山镇。

　　由于正值姹紫嫣红的初春，外公给她起名“嫣春”。

　　母亲天生丽质，天资聪慧，知书达理，还能写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她的学业在乡村私塾中是名列前茅的。

　　外公去世得早，母亲和外婆、舅舅3人相依为命，懂事的母亲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但她忍痛辍学，用她那稚嫩的肩膀，帮助外婆苦苦地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使外婆能继续供养舅舅上学。

1944年，年仅20岁的母亲出嫁了。

　　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她相夫教子，友善待人，堪称楷模。父母生育我们6个子女，为使父亲在事业上不分心，母亲几乎承担了全部家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父亲的生活，虽然经济拮据，但母亲精打细算，把一大家子操持得井井有条，并始终保持着温馨、和睦的良好氛围。

　　母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媳妇。双目失明的祖母十几年卧床不起，喂饭擦身、端屎端尿等全由母亲亲自侍奉，她毫无怨言。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可95岁高龄的祖母生前对母亲的评价是：媳妇要比儿子还要好！

笔者的祖母

邻里间，母亲的人缘极佳，她为人的特点是：“谦让+助人”，因此，母亲能与各种性格的邻居友好、和谐地相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未与别人“红过脸”。

　　母亲做得一手好女红，制衣裁剪、缝补浆洗样样在行。特别是编制毛衣，那是母亲的拿手好戏，只要见过新花样，她就能过目不忘。晚饭后，两根竹针和一团绒线，在她纤细的十指间上上下下“欢快”地跳动着，不消几个晚上，一件花样新颖、款式时尚的绒线衫（裤），就会展现在我们眼前。为此常见邻居带着各色绒线上门求助、请教，母亲则不厌其烦地教会她们新花样；对有困难的家庭或老人，母亲甚至无偿地为她们织好毛衣送货上门。

　　母亲生前在北京东路街道“东风表带厂”工作。她敬业爱岗，心灵手巧，为人正派，乐于助人，进厂不久就晋升为检验员，并好几次被评为先进个人。母亲在厂里口碑好、人脉广，同事间有隔阂或纠纷，都愿意与她这位“徐大姐”倾诉和交心，在她的劝说下，矛盾往往能得到化解。

　　母亲对我们言传身教，小时候，她叮嘱我们最多的是三句话：“吃亏就是便宜”；“要帮人勿要害人”；“要做老实人、讲老实话、办老实事”。凡农村乡亲来上海，首选的就是住宿在我家，虽家境不宽裕，可母亲总要好酒好菜予以款待；平日里，小辈们孝敬母亲的水果、糕点和蜜饯等，母亲总要留出最好的，用来招待客人和邻居。

　　60年代，老房子后厢房邻居黄家的二儿子患精神病长期住院，小儿子被打成“右派”遣送外地监督劳动，小媳妇离婚出走，年迈的黄家婆婆带着两岁孙女娇娇艰难度日。母亲常去黄家接济、安慰婆婆，只要我家有好的饭菜，母亲或是端去，或是请来，一定是要让她们祖孙来与我们共享的。三十年后，香港藉的娇娇衣锦归来，几家老邻居盛情相邀吃饭。但娇娇深情地说：“我哪家都不去，就在马家姆妈屋里厢吃饭，我是从小吃惯了的。”

　　文革期间，学校里批斗老师，社会上批斗“黑五类分子”。母亲悄悄地告诉我，老师是好人，其他挨斗的也不一定是“坏蛋”。父母把我们“圈”在家里看书、练字，宁可不让我们参加“红卫兵”，做个“逍遥派”，也绝不允许我们出去“瞎胡闹”。

　　记得小时候，无论谁生病，母亲往往是整夜整夜地守候在我们身旁，为我们摇蒲扇、擦冷汗、掖被角，子女生病比她自己得病还要痛苦和牵挂。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当我上学前，母亲常常推说胃痛吃不下，悄悄地把她的那份羌餠塞到我的手中，而母亲却因长期操劳过度和营养不良，得了严重的“内脏下垂症”……这就是伟大的母爱！

右起1为笔者时年照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是啊，母亲对子女的付出，我们就是穷尽一辈子的孝敬，也不知能否回报到母亲养育之恩的千分之一。母亲是那么富有善心、爱心和责任心，她用一生的言行给我们以教育和启迪，我们为有这样一个好母亲而感到无比的幸福和骄傲！

　　谨以此篇代表同胞，纪念我们最深爱的慈母徐嫣春。

二〇一六年五月（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