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骑在银龙的背上

<h3>二零零五年八月中旬,陕西关中地区的气候进入了一年之中最为酷热难熬的当口,蝉爬在前院的梧桐树梢上厮声裂肺地叫着,一动不动;狗伸着舌头,哈达哈达地喘息着,没完没了;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我瞪大眼睛对着一张从延安寄来的纸,正面反面看过了一遍又一遍,浑身上下浸出了一把把虚汗,我就是在这一年上的大学。<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个弱不禁风</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未曾见过</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世面</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的农村</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姑娘</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终于要</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离开父母的唠叨,离开贫穷的农村,离开故乡,独自一人进入到一个新的天地了……</span></h3> <h3>时隔十三年,依然清晰记得临行前的那个早晨,已经淅淅沥沥落了半个多月的阴雨突然停了,母亲用裂满口子的手拉着我说,咱祖上没出过一个大学生,我娃争气,这回考上大学了,妈高兴,你第一次出远门,要照看好身体,想吃啥就买。说着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卷叠的整整齐齐的钱塞给我,钱卷有些潮湿,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把钱塞进了背包,那一刻,眼泪就不自禁的流了出来,那也是我第一次当着母亲的面哭。出发的时刻终于来了,母亲一直把我送到了村外,在汽车快要拐出村庄的时候,我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这片生我养我的小村庄,眼里一下子涌满了泪花。也恰在这一刻,天空惊异般出现了一片火红的云霞,红灿灿的,映照着天和大地,以及天地之间一片又一片黑油油的庄稼田。瘦弱的母亲惦着双脚,呆呆的站在村口张望着,轻柔的霞光映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直到她亲爱的女儿连同汽车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消失在了茫茫的原野里……</h3> <h3>背着一床天蓝色夹杂着白色小碎花的被褥,背对着家的方向,我<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只身一人踏上了北上延安的绿皮列车,</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这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远行,不曾想,我与陕北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也成了我从此以后的人生里再也回归不了故乡的源头。我时常想,也许这就是世俗里所谓的宿命。</span></h3> <h3>火车从西安出发,一路向北蜿蜒行进,刚一驶出潼关,八百里秦川广袤无垠的地形地貌瞬间就消失了,视线一下子被延绵不绝的群山遮盖住。一重又一重的山脉根连着根,此起彼伏,这一刻,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span style="line-height: 1.8;">直到列车抵达目的地——延安,我的目光都再也没能舒展开来。或许是长期生活在关中大平原的缘故,我竟然对这一座座黄土堆积的山地高原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之感,甚至有一种厌恶,这一刻,我也才恍然明白,为何大山里的人拼了命也要走出大山!</span><br></h3> <h3>第一次离开家乡,一切都是新奇的,我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真的没人再管教我了,无论错与对,是与非,大与小,一切的事情都由我自己来决定,一时之间,这种耳根清净、我行我素、漫无边际的生活模式让我有些难以适应。出于从小形成的自尊又自卑的复杂性格,在心理上,我自己仿佛又不自觉的进入了高中时期的生活模式——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无限循环。拿同学开玩笑的话说,总是碰见我胳膊肘下夹着一本砖头厚的书,手上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水杯,一个人默默无闻地走在校园的某一条小路上,皱起眉头,嘴里念着英语单词。虽说是一句玩笑话,可细心想来,大学的四年里,我的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封闭内向、自卑自尊、惜言如金的性格,导致了我几乎没有参与过学校里的任何社交活动。<span style="line-height: 1.8;">唯一有印象的一次,是和同学院那个让人看上一眼就会爱上的美丽姑娘婉荣一起在二道街的星海超市做过一次促销,毕业后,这个美丽的姑娘便远嫁青海湖畔,也当了一名人民教师。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儿身,一定会拼了命去追求她,不知现在的她过得可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除了同宿舍的八个姐妹以及不同院系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乡,我的人际交往圈子更是狭小的极为有限,</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以致于至今回想起大学的四年时光,我胸中虽有万语千言,可提起笔来,却发现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只记得入学第一天的兴奋与不可一世,毕业最后一天的伤感与心灵的不堪一击,而这两天之间,漫长而短暂的四年大学时光,于我而言,平淡如水,如出一辙。</span></h3> <h3>大学,我来了!带着未知、迷茫、幼稚、幻想,还有希望。我第一次见到了延河,那条被一代代文人墨客笔下多情渲染的黄河支流。目送着一河床浑浊的黄水缓缓向东流过,我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延河对面就是圣地延安闻名遐迩的巍巍宝塔山,我鼓足气力,一个人登上了山顶,一座气势雄伟的九层青砖高塔直扑眼帘,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埋葬着锁骨菩萨的宝塔。抬眼望去,塔底正门匾额上手书“俯视红尘”四个鎏金大字,让我一时之间激动不已、浮想联翩,竟对锁骨菩萨的那一段普渡众生不惜忍辱负重满足人间私欲死后又遭世人鄙视的传说信以为真,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站在这座革命圣地的标志性建筑物下,久久地凝视着远方的山峦和楼丛,我心中感慨万千,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负青春,珍惜当下!<br></h3> <h3>大学四年,人生中最美的时光。这四年,站在今天的立场去回望,已不再是一句简单的"岁月无情,人生如梦"的青春易逝的感叹可以道尽。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一段无怨无悔、爱恨交织的青春时光里,我获得了一生也用之不尽的精神财富。同窗情,师生情,友情,爱情,这些人世间最纯粹的情感于我而言已不再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空话。而当我满怀热情与好奇的迎来毕业的时候,当我在满眼陶醉吃着散伙饭的酒桌上看到一起奋斗了四年的同窗好友互抱在一起嚎啕痛哭的时候,我竟然也跟着哭了,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分别的疼痛。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是个泪点高到几乎快要消失了泪点的人,到了真正要分别的时刻,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情感神经竟然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我,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就这样,在一帮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男女同学的抽泣声中,结束了自己的青春时代。我要走了,投去最后一撇,没有遗憾,却又尽是遗憾……<br></h3> <h3>离开了大学,不曾想却又阴差阳错的跨进了另一所学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将以一个成人的姿态去面对生活抛给我的一切,痛苦,欢乐,寂寞,孤独,我都要一个人去面对,我走向了真正的独立。从延安乘车南下,颠簸崎岖的山路让我头晕目眩呕吐不止,终于,在翻越了近五个小时的羊肠山道,我来到了黄龙——我的第二故乡。从地域上讲,这里地处陕北的最南端,与渭北高原接壤,属于陕北与关中的交叉地带。群山环绕,层峦叠嶂,一重又一重的大山似乎要隔绝了这里与外界的交流。不多久,我便被分派到了距离这座小城六十多里外的一所小学里任教,就这样,一帮山里的孩子闯进了我的生活,一切都像梦一样的发生了,这一年,我二十三岁。</h3> <h3>一排早年建的两层老式平房,上下各有十间房子,中间被楼梯分隔着。拐过楼梯的二十二个台阶,二层靠右的五间房子安排着离家远的住校生做宿舍,六个年级的学生,大的小的混合着住在一起,一到晚上,时常会有某个挨打的学生传出一阵哭声来,每当听到那个声音,我在心里就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随之就转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悲伤之情便油然而生。宿舍里有木板支就的大通铺床,花花绿绿的被子被褥铺成一排,有铁架子床,高板凳低桌子随意摆放着,参差不齐。其余的房间就成了教职工办公、学习、生活兼做饭过日子的"家",且时不时还要充当一回"教室"。<br></h3> <h3>白色的外墙上到处都是被煤块沾污的黑斑点,乍一看,总是让人心里生出莫名的烦乱,而我就要在这里工作,在这里开始一段漫长而看不清前路的新生活了。推开漆着红油漆的木门,那一瞬间,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春去秋来,我苦苦求学十六年,换来的竟是眼前的这一切,我瞬间泪崩,无言以对。这是一间简单到有些简陋甚至于寒酸的房子,门的紧右边放着一个旧桌子,桌面早已掉光了漆,已经难以再辨认清它原来的模样,单从样式轮廓来看,倒是像个教育工作者该有的办公桌。再往里走,右边靠墙支着一张床,说是床,其实不过是由七块宽窄不一的木板拼凑而成,铺上褥子,坐上去一晃,咯吱咯吱,总是会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老家旧瓦房里的那群老鼠来。靠里边的墙角放着一个浅蓝色的大号塑料桶,是用来存水的,以备随时的停水之需。门房姓安的老师给了我一把钥匙,反复叮咛我人不在的时候一定记得锁好门。那时候,我真想在墙上狠狠的撞几下,好让自己昏沉的大脑清醒起来,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家当,有什么值得锁?又能锁住什么?唯一的一台长着大脑袋的旧电脑,也不过只是充当了一个播放器的角色,只能听歌,还要承受由于电压不稳而随时被烧坏的风险。灯泡是旧式的钨丝白炽灯,在电压不稳定的伴奏下,忽明忽暗,发出昏黄的光。直到今天,我也没能弄明白,为何白炽灯总是发出昏黄的光?我想,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我的心里已没有了别的色彩,那个昏黄的色调正是我在那个艰难而苦涩的七年里内心最真实的写照。<br></h3> <h3>清晰记得第一堂课,当我第一次脱去了学生的身份,以一名人师的姿态站在三尺讲台上的时候,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我产生了恍惚,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偌大的教室里,只摆了七张课桌,十二个学生。面对着只有十二个学生的教室,我一瞬间无言以对。记得在我念小学的时候,一个班里四五十个学生,那时候生活尽管很贫穷,但氛围是相当欢乐多彩。我禁不住询问隔壁房间的老师,那个老师告诉我,农村学校没生源了,现在这个班的情况在近几年算是最好的了,之前一个教室里经常只有两三个学生。两三个?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数字,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三个学生还怎么讲课?未经世事的我依然固执的问道:“这么少的学生还有必要站在讲台上讲课吗?还用得着教室吗?”那个老师苦笑了一下,随之说道:“那肯定要,你刚来还不习惯,时间久了就好了,小王你记着,哪怕剩下最后一个学生,你也要站上讲台。”听了这话,我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背过脸偷偷抹了一把泪。作为一个初上学堂的孩子,这样的童年是多么的无趣无味无聊,他们难道就要在这种孤独寂寞中度过这一生中本应该欢乐嬉戏的童年吗?甚至在多年以后回想,连个借你半块橡皮的同桌都不曾有过……<br></h3> <h3>那一天上午,我晚了五分钟去上课。当我轻步走过教室窗户外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接一声异样的呻唤。我一下子怒上心头,推开门,当我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一瞬间僵住了,腿脚一时之间不听使唤。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一个可以说话打闹的人,孤独的孩子在一声声学着羊叫。我再也控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心里撞击,哽咽着喊道:“魏俊浩,你干嘛呢?怎么学羊叫?不知道上课了吗?”孩子也许被我突如其来的失态行为所吓到,呆呆的半天也没醒过神来。<br></h3> <h3>二零一五年寒假快要结束的一天,陈校长给我打来电话,通知我这学期带的班只剩下一个学生。在接到通知的一瞬间,我的心,无限失落,无限悲凉。我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我只能无言,久久的沉默。我的教学生涯里,第一次见证了只有一个学生的班级,没有同桌的你,没有三八线,没有打架嬉闹,没有了太多太多……一切都没有了,盯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学生,我突然想哭,我为学生悲哀,更为自己悲哀。一个学生,一个老师,在空旷的教室里四眼相对,来完成教与学的整个过程,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本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子完全崩塌,自信全无。<br></h3> <h3>我突然想起了贾平凹的小说《古炉》里的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狗尿苔,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就和动物说话。想到这里,我又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农村教育,尤其是偏远的山区,由于地域的客观性制约,闭塞,落后,孩子们意识狭隘,眼神恍惚,没经过大浪没见过世面。可山里孩子朴实,自尊,要强,山里孩子同样充满对未知的渴望。我发自肺腑的寄希望于我们新的教育改革,更期望这群偏远山区的孩子都能够出息起来。地域性的客观因素造成的苦难落后,在童年时期就过早的与我们为伴了,那么,冲出苦难落后的勇气和自尊,就更应该早早的在童年期就根植于我们灵魂的血液里,以至于形成一股不可抑制的洪流,向美好的明天用力进发!<br></h3> <h3>那个叫王爱的哑巴女孩,大眼睛,圆脸蛋,每次想起她来我就心酸。多么温暖的名字,命运却如此冰冷,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的面,老实憨厚的父亲没有本事,却如获珍宝一样把闺女拉扯着一天天长大。那个寒假的午后,天暖洋洋的,王爱的父亲吆喝着一辆驴车来了,那只瘦小的毛驴,据他说是花了一千伍佰元买来的,是接送闺女的专车。在这个看上去和实际年龄相差至少十岁以上的男人饱经沧桑的脸上我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他话不多,基本上不和人交流,只是看着女儿憨笑,然后顺手把她抱上驴车。看着坐在车厢一角的王爱,眯着眼睛只顾着笑,一身红衣红裤,在霞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艳丽。那一刻,我心中珍藏已久的画面仿佛重现,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十三年前母亲送我离家的那个上午,往事的记忆便像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h3> <h3>忘不了李玉梅、向翠英两位老师母亲一样殷切的眼神,乡下执教的七年里,她们对我无论在生活、工作还是感情上的关怀,我永生难忘;忘不了余智强、贺浪等几个捣蛋学生暑假带头到学校砸了教室玻璃后扬长而去的身影,那时候的我,真希望自己能长着三头六臂,追过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忘不了那个总是眯着眼睛走路的学生李健,学习不好经常挨我的耳光,却乐此不彼地帮忙给我房间的水桶里抬满水;忘不了小学刚毕业就嫁为人妇的大个子女孩李花花,快十年了,不知你现在生活的可好,迟来的问候,老师祝福你永远幸福;忘不了一场大雪过后带着学生去学校南边的阴沟里捡拾桦树皮划破了手背时的疼痛,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的心情失落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忘不了鸡鸣声狗吠声交织在一起的山村之夜,遥望着天上的星星,我多想变成其中的一颗,让群星来温暖我孤独的心灵;忘不了和我一起搭伙做饭的陕北黑姑娘王蓉老师,你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至今还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忘不了琴棋书画样样出色,退休离校时却无一人问津的安再文老师,不知您现在是否安好?忘不了幽默风趣出口成章写得一手漂亮钢笔字的王全林老师,生活的磨难在你的面前,似乎永远都不值一提;忘不了冬日里帮我疏通煤筒弄得一脸煤灰的女汉子任桂艳老师,现在偶尔会在街上碰到你,从你的眼神里,我依然看到的是激情和活力;忘不了在白马滩小学的冬夜里和刘侠老师相依为命,围坐在火炉旁抱头痛哭的恓惶……如此种种,让我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当时周华健的歌声正回荡在耳边:</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爱你够不够多</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对你够不够好</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拥有够不够多</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梦的够不够好</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可以追求不认输……"</b></h3> <h3>我时常在想,即使到了今天,当我每天都面对着宽敞明亮的教室,面对着现代化多媒体教学仪器,面对着最前沿的教育教学模式,面对着成群的学生,多才多艺的同事,当我面对着和我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场景的时候,为何我的眼里会常含泪水?当我回首着曾经走过的那段孤独、寂寞、空虚、无助的苦日子的时候,我真实的感受却不再是无病呻吟的矫情而是回味不尽的甘甜?我想,没有经历过长夜痛哭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懂得珍惜的意义,这一路上经历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是的,珍惜。我知道我应该珍惜今天拥有的这一切,恬淡从容,不卑不亢,不再为生活中的挫折而怨天尤人,宛如天边那一抹火红的云霞一样,干净纯粹,灿烂如初,历经流年变迁终不褪色……</h3> <h3>终于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顺手把笔扔出了窗外,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香炉里的那根檀香眼看着就要燃尽了,望着一缕一缕的青烟在头顶越来越细,最终消失,我在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偷偷的抹了一把泪。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我执笔写下了这样一段青春岁月里的痛苦、欢乐、兴奋和失落,仅是出于一种对已经过去了的那段旧日时光的怀念。当<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尝试着以模糊不清的记忆把已经过去的十年青春串连起来,不曾想,写出来的东西依然是杂乱无章,支离破碎。十年,就像是一场梦,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东西,走着走着,那些曾经说好一起出发的同伴都已经走散,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回过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我低下头,脑子里不断涌现出叶塞宁的诗句:</span></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line-height: 1.8;"><b>不惋惜,不呼唤</b></span></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line-height: 1.8;"><b>我也不啼哭</b></span></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line-height: 1.8;"><b>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b></span></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line-height: 1.8;"><b>我已不再是青春少年</b></span></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line-height: 1.8;"><b>……</b></span></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