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四韵之哞声依旧

大方思源 文在云

<h3>  “哞……哞……”我家的老牛又开始敞开嗓子放歌。我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可心底却没有丝毫的嗔怪,这叫声唤醒的还有那儿时的记忆,求学生涯的艰辛,那深埋心底的灵魂的静谧。</h3> <h3>  自我有记忆的时候算起我家便开始养牛,于我来说,牛是一种特殊的生灵。我家的牛大抵都一样,无论公母皆长着一对粗壮结实的角。眉心处镌着酷似“东风小康”车标的白花,由此,他又有了个美称——东风牛。牛儿们总是穿一件黄白相间的衬衫,乍一看,极似千簇万簇的雪绒花放恣于秋日的欧洲大平原,也正是得益于这千簇万簇的点缀才使得那千里万里的黄不再单调乏味。</h3> <h3>  这样的牛胃口也是极其挑剔的。在我那如薄雾般朦胧的儿时记忆中,父亲总是在拂晓时分起床,“哐当、哐当……”阵阵清脆的磨刀声拉开了割草的序幕。</h3> <h3><font color="#010101">  每年的割草盛季总是人多草少,有时父亲不得不背着“大花篮”步行约三公里到一个叫“小山”的地方割草。父亲用长满老茧的瘦手揩揩额头上的汗珠,弓着腰爬上了陡峭的山脊,那里长着最鲜嫩的“小红草”、“蚊子草”和“猫耳朵”。镰刀和草根在搏斗,一袋烟的功夫“篮筐”便装满了,“尖”捎好了,放眼望去恰似少陵野老的草庐。末了,父亲还要背着这净重130多斤的“草庐”在那崎岖的山路上蹒跚前行。</font></h3> <h3>当我们把鲜嫩的“小红草”、“猫耳朵”喂给牛儿们时,他们便回应以深情款款的“哞……哞……”</h3> <h3>  为了缓解父亲割草的压力,儿时的我总是在下午放学后(16:00)邀约二、三牧友把牛赶到“蒙家大沟”或“校场坝”。最惬意的要数“雨后复斜阳”的天气,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夕阳的掩映下立时变成了一个个魔幻水晶球,牛儿们吸吮着甘露,咀嚼着嫩草,不时发出阵阵得意的“哞……哞……”</h3> <h3>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偷走,弟弟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而我则要到师专圆我的求学梦。每年高达上万元的学费愁煞了我的老父老母。在一阵阵叹息声中,我家的两头肉牛被宣布了死刑——缓期两天执行。当屠户把牛牵走后,牛棚里原本此起彼伏的“哞哞”交响曲早已“奔流到海不复回”。此刻,空旷的牛棚里只剩下母牛痛失爱子的哀嚎,嚎声凄厉,直上云霄。突然,眼眶湿润了,那头老牛;眼眶湿润了,我的父母;眼眶湿润了,我和弟弟……</h3> <h3> 后来,弟弟考上了省外的重点大学,而我也在离家近千里之遥的贵州省大方县成为了一名特岗教师。“离家的行囊总是越来越重”,我与家人的联系就更少了,我与母亲聊得最热络的话题还是“老牛又产了一个牛崽,何等健壮,眉心处那个……”每每此时,那“哞……哞……”声便开始在我的心底激荡,两行浊泪夺眶而出。</h3> <h3>  记忆如薄雾般在微风中朝朝暮暮地游离,她带走了我二十多载的青春,却刻意地把那精绝的“哞……哞……”声留给了我。此刻那阵阵“哞……哞……”声已然响起,她淹没了暮鼓晨钟,亭台琴韵,她拽着你在故乡的原野间疾驰,拽着你去寻觅那隐匿在喧嚣后的灵魂的静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