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桃（原创散文）

👦 文华

　　每年桃子下来的时候，看到市场上的新鲜桃子，我就会想起家乡的山桃。

家乡贫穷，远离都市的喧嚣，遁入世外，成了真正的桃园。每年的冬季在我的印象中特别的长。一进入了冬至，我就会学着老人们一样，数着寒九过完冬天！那最难熬的是三九、四九，冻死懒狗！这个时候我多半是睡在了被子里面，不想见人，也不管事儿！数着数着，熬呀熬！好不容易熬到了七九六十三，虽说冬寒不减，但我却会时不时看一下面对山坡上的山桃树是否有了点动静。

看了好几天，山桃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时也会想，是不是山桃树因为寒冷而冻死了，或者说是因这里到处都是碎石瓦砾，没营养，没水份，也没有了生机。

　　立春过后，村子对面山峦上的残雪，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迎春花绽开了春天的大门。起伏的群山，不再多愁善感，牧童悠长的山歌，从这座山飘向那座山，几只小白羊，渐渐品尝到多汁的嫩草，在山坡上“咩咩”地欢叫着。当春天的脚步迈入三月的门槛，在山坡向阳的那一面，山桃还是在我不经意间，突然露出了一抹羞红。

抬望眼，远处已是花团锦簇，带着绵绵细雨，夹杂着缕缕轻香，随风飘荡荡的，来到人的耳边、唇前，拔动人的发丝，扣入心弦，勾起人的爱怨嗔嗟，向往着桃林丛中的轻歌燕语。在心醉之时，还不忘留给你一种“火”的想象，向往着青春的岁月，美丽的人生要如同这山桃一样开得漫不经心，开得火辣辣，开得激情洋溢，开得让每一个经过山桃林的人都忘不了。经历了严冬寒砾的山桃，其时根基的单薄会让你觉得一提就能连根提起，但在它开花之时，那场面，真的是“火”，火得会让你觉得到“烫”，就算是严冬之时想起，也是一样的烫呼呼，热洋洋的……

山桃一朵朵，一簇簇，一堆堆娇艳的山桃花，满山遍野，迎着春风，灿烂地绽放了，绚丽多姿，香气扑鼻。有的山桃花星星点点地点缀于苍松翠柏之中，有的茕茕孑立于岩石之上，也有的密密麻麻麻地簇拥着，繁花似锦，争奇斗艳，成群的蜜蜂和蝴蝶，在其上唱歌舞蹈。近看，到处是花的海洋，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远看，犹如一片片红霞轻盈地飘落在山坡上，美丽极了。此际，我赞美自然界中的山桃花，更赞美生活中具有山桃花一样精神和品格的人。

　　桃花，是最朴质不过的自然宠物。用一句最简朴的话说，凡是有土壤的地方，可能都会有桃花。它用自己生命的张力，从来不计较土壤的贫瘠与肥沃，也不在意自己身在平原还是高岗；在人的欣赏下，它春风得意；无人评说，它也自吐芳华；春秋写意，何在人贬夸。阳光下，那一枝枝绚丽的桃花和着金灿灿的光束，跳动着静寂情怀中的落寞，撒落的是满地金华；它那娇弱而清新的身姿悸动着一个又一个期望的年华，就好象一个年轻的笑嫣，牵动了一江春水，顺流而下，激荡了无数的青春勃发。

　　山桃花是开不长久的，几天后，无论是微风习习，还是春雨淅沥，它都会落英缤纷，留给人们无限的慨叹。然而，山桃花毕竟是山桃花，也许就在凋零的同时，孕育也就开始了。

　　野山桃往往长在陡峭的山岩边，由于土质贫瘠，雨水量少，所以树型很小，树干大不过拳头，简直不叫树，像是树的丫枝一般。它寂寞山野，幽兰相伴；独立无主，自由绽放。倾情一生，它只为自己开一场花，结一场果。

初秋时节，绵延的山岭绿毯一样蔓延开去，无数拇指大小金色的野葱花点缀其间，清风吹来，散发出阵阵葱香。转过山梁。漫坡上，地埂边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毛茸茸的桃子。

山桃的果子，大如鸡蛋，小至汤圆，表皮为密密绒毛所覆，暗红无光，味酸而甘，这样的野果，要么飞鸟光顾，要么熟透了跌落山涧中，默默地坏掉。野桃子不比杏子好摘多了，一粒粒在只有大人高的树上。小伙伴们一粒粒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随便搓搓塞进嘴里，甘美异常，任鲜美的汁液在嘴角流淌，别提有多开心了。或者呼朋引伴钻进某一条深谷，采食繁茂的野桃子，吃起来很是过瘾。

小时候，我常去山间摘食。

野山桃，没有大大的个子，没有招人的颜色，没有漂亮的外表，没有同类所拥有的一切外在优势。唯一拥有的是好吃的味道。不过说到底，桃子是让人吃的，最重要的是它的品质好，它有一个好的内在。

吃够了，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了，把袖口用草绳绑住，装上两袖口，带回家让大人们尝鲜。玩耍的间隙，顺手采摘些野葱花，装满干粮袋，回到家里，看着大人们赞许的目光，心里早乐开了花……

　　我曾经感叹，山桃长在悬崖峭壁边，雨水稀少，贫瘠的土地上随处可见它们快乐成长的身影，其顽强的生命力不正如这一方水土上世代耕耘默默奉献的农人么？它们历经严寒酷暑风刀霜剑能活下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但它还是坚韧地活下来，并拼出全身的能量，年年开花结果，哪怕是苦涩的果，显示着生命的顽强和力量。

　　野山桃的熟，那是一种自然成熟，没有经过人为的催熟，吃起来没有那种生熟生熟的感觉，不像现在的市场上那些看起来已经粉里透红，吃起来还是一种半生的味道。它长在乱草之中，没有人给它施肥，没有人给它打药，也没有人给它套袋，没有人给它催熟，它是完全靠着自然条件在成长，所以就成了杏子般大小。

　　现在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东西是加工的，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很怀念那种古老的纯朴的味道。

　　而今，离开乡村已经好多年了，每当看到毛茸茸的桃子，便想起了欢乐的童年，还有那一个个离我远去的亲人们，他们再也吃不到甘美的山桃了……

　　啊，家乡的山桃哟，还在飘香吗？

　　田文华，男，甘肃庄浪人，曾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现供职于某省直机关，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