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之声，直抵窗扉

毛歌

　　我知道远处的那个青年和立在那里的树木，岩石都在想些什么。

——南希-伍德

　　我们住的后面，有一个小山窝，一条小溪，到了夜晚，便像一个小巷敲钟人一样，清脆的滴答声直抵窗扉。那里还有一节一节的竹子，剖开了，溪水就从半圆形的竹槽走过去，轻轻地跃过下面长着青苔的卵石。这声音实在是一种天籁，来不及任何思考，便把我们几个人一下子都网罩了，却不觉得任何压抑，要去做些冲突的努力。人能够被自然俘虏，实在是一件不用想的奇妙。

第二天早上，同住的一个朋友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就起来了。我估计她是一晚上都没有睡，不是失眠，而是枕着那些溪流的潺潺之音飘浮在梦里的，她也许就是那一片红色的枫叶，恰好落在水里，恰好随着水漂流，恰好卡在竹槽的口子上，于是，水会清甜地淹没她……等她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蹲在房子前面的井水边，各自享受着井水洗脸的清凉，没有一个人说话，毛巾打湿后，拧出来的水，在晨曦里散发着线条般的明亮，我知道一旦他们把毛巾放在脸上，他们就会沉浸在那样的时刻。要知道，脸洗完后，同去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人往脸上摸任何东西，她们的额头，脸上的肌肤有一种自然得令人心动的感觉，瞳孔是明澈的湖泊。

那个从山窝里回来的女孩子，站在我们面前，等我们都洗好了，就说起话来：“那林子里的松树枝，松树皮，松针，松树根，还有松球，地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那意思似乎是我们应该和她一起去，倘若错过了，便是一种遗憾。在阳光大约从45度的地方穿越屋后山窝的时候，整个山窝连同房子的上面，就有一层温暖的白雾，和炊烟一样，也是那种淡蓝色，薄而透明。没有人担心这样的薄雾会马上消失，或者要停留在这里很久，自然的事情由自然来安排。我们只管走进山窝。

也许是因为阳光的作用，我说不出来，是阳光的刺激还是有意地发酵，林子里已经有了一种很浓郁的松香味，溪流的声音由近及远，厚厚的松针下面藏着无数的秘密，那个给她心爱的女孩写诗的人，我相信他一定站在松林里，要不然，他不会吟诵出来如此单纯的诗歌：

当我爱你时，

风中的松树，

要以它们丝线般的叶子唱你的名字。

我们几个人一直往山窝里面走，大家都散开着，竟然安静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四周只是溪流的声音，松针摇曳，阳光便从高处飘落而来，要等到这些光芒纸船一样滑过水流往远处开阔的地方去的时候，山窝里的小鸟，就会自由的歌唱起来，那时，任何的歇息，都是一种自由自在。

(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