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b04fbb">我爱您,我的养父</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h1><h1><b><font color="#b04fbb"><br></font></b></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 style="">作者:张桂珍</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 父亲这个词组对我来说,既是残酷的也是温暖的。因为从两岁起,父亲便把我送给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从此天涯千万里,亲情两茫茫。对父亲的记忆里最多的是那个给我温暖也给过我伤痛的养父。</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 幼年记忆中最早最深的就是坐在养父挑粪的土篮子里,跟着养父去责任田的情景。那时大概也就三四岁吧,养父的扁担一头挑着肥料,一头挑着我,到了自家的地头,就把我放下让我自己捉蚂蚱、逮蜻蜓……养父在责任田里给庄稼施肥、除草……伺弄那些维持一家生命的玉米、大豆等农作物。</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养父累了渴了,才会到地头歇歇,喝点水,顺便把我拉在怀里,给我擦擦脸上的灰土和汗珠。这时,我总是趴在养父的背上,央求养父给我唱歌、给我烧蚂蚱吃。如果农活很忙,养父就会板着脸说:自己逮自己烧,我哪有空?说完就赶紧起身要干活去。可我却拉着养父的衣角不放手,养父又舍不得我哭,只好把我举过头顶,让我坐在他那并不年轻的脖梗上,一边走一边给我唱歌,我也会和着养父的歌声一起哼唱。至于养父唱得好不好,唱的什么歌我早已不再记得,记得的是养父的肩头是我最快乐的地方。</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有时,养父的农活不是很忙,养父就会和我一起捉蚂蚱,我们父女配合,一会就能捉一兜子。养父用土块搭建一个临时灶台,找一些干树枝或干草,点上火,把蚂蚱一只一只放进去,闻到香味就可以吃了。那时候也就过年和中秋节才能吃上一点猪肉,平时炒菜连豆油都不舍得多放。孩子们夏天烤蚂蚱、烧豆虫,冬天烧麻雀、烧江蛙来解馋。也许,能吃上烤蚂蚱,是我乐而不疲地缠着养父去田间地头的原因吧?</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记忆中养父的脾气特别好,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一次也没有。养父不仅脾气好,还有文化。什么三字经、道德经张口就来。听养父讲,他小时候在老家昌邑跟着爷爷念过私塾。爷爷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家境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殷实。养父是家中老大,从小爷爷就让养父跟着习文断字,练习珠算,毛笔字在村里也是小有名气。养父13岁就被商家请去帮忙盘点货物,要不是鬼子进村,爷爷死于乱枪之中,养父随着村里人一路出逃,也许养父的人生会被改写。也许从文、也许从商,也许……</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世界上没有也许,养父出逃后,跟着村里的一些年轻人,怀着对鬼子的刻骨仇恨,参加了当地的抗联。不到15岁的养父随着抗联辗转各地,在枪林弹雨中成长。在一次战斗中,20几个战友全部阵亡。养父是在死人堆里爬起来的。年少的他找不到自己的队伍,又饿又累又怕,便在村里住下来了,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养父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流露出深深的后悔。养父说,如果当初不是年龄小害怕,能找到组织,如果还活着,现在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啊!我问养父:“那你是不是叛徒?”养父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怎么能是叛徒呢,我最多也就是一个不光彩的逃兵,我也没有出卖队伍出卖组织啊!”养父说,也就是这个逃兵的心理因素,他才一直一个人在东北生活,不敢回山东老家。怕家乡的人问起来,怕给爷爷和家人丢脸。一个人在外,想家、想娘、想亲人的感觉真苦啊!我也是在上了初中以后,养父才跟我偷偷讲起这段埋藏在心底,不敢对外透漏半个字的秘密。</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我也常常忆起和养父一起卖李子的趣事。那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家里有四颗李子树,结的果子又大又甜,街坊邻居们都喜欢来吃。因为家里太穷,每到李子成熟的时候,养父都会用土篮子挑到集市上去卖。那年我也非要跟着养父去,养父没办法,只好一手扶着担子,一手领着我,一路小跑到了集市。养父让我拿着袋子收钱,自己一边吆喝叫卖,一边摆弄筐中的李子,把大个的紫红的摆在上面,分外吸人眼球。</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我记得那时才三分钱一茶缸,两篮子都卖完也就几块钱。到了中午,又饿又累的我,看着集市那香喷喷的肉渣子饼,不住地舔嘴唇。养父狠狠心,让我拿出一角钱去买三个来吃。我连蹦带跳的买回来,养父拿出一个用纸包上,说给你妈带回去尝一尝。再拿出一个给我吃,另一个放在一边,嘱咐我快吃吧,吃完不够再吃这个。我狼吞虎咽的吃完饼,养父一口也没舍得吃,他把那个饼也给我,让我吃接着吃。毕竟我也五六岁了,尽管还想吃,也知道父亲一口没吃,自己不应该再吃了。我就说什么也不肯吃,非让养父吃。我蹲在养父身边,拿起肉渣子饼就往养父嘴里噻,养父拗不过,就一边吃一边嘟囔:你这孩子,我这么大人,吃这有啥用?你小,正长身体,你多吃点才是。</b></font></h3> <font color="#b04fbb"><b>卖完李子,养父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兴高采烈地拉起我急忙往回赶,家里的责任田还等着养父回去伺候呢!养父看我走得累了,就背起我,空担子在养父的肩上,也在我的胸前来回摇晃,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睡在养父那宽阔厚实的脊背上,也睡在暖暖的父爱里。</b></font> <font color="#b04fbb"><b>我就是在这样如山的父爱中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个温厚善良,勇敢坚强的大姑娘。那年我十七岁,上高中。养父已经六十八岁,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来说,可以说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养父的身体大不如前,再种地干农活已经很吃力。偏偏这个时候养父得了白内障,看不清是苗还是草,也看不清人的面孔,常常认错人。我们这个老弱的三口之家,生活更加艰难了。</b></font> <h3><font color="#b04fbb"><b>尽管我上学前和放学后的全部时间都在责任田里,我们的责任田还是一片荒芜。面对这种局面,养父母做出一个无奈的决定,就是让我辍学,种地,招养老女婿,维持家庭生活。得知养父母的这个决定,我如同晴天霹雳,我不敢相信一向爱我如同掌上明珠的养父,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也不敢相信,我还这么小怎么就能让我招养老女婿、结婚、成家?我也不敢去想如果我的大学梦破灭,让我随便找一个人在农村过一辈子,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我一下子好像进了冰窟窿,整个人都窒息了。我给两位老人下跪磕头请求老人放弃这个决定,我答应老人除了上午上课其他时间都去责任田劳动,我也答应老人家实在不行我去要饭不会让全家饿死。我的苦苦哀求没有动摇养父母的决心,他们的主意已定不能更改,并且养老女婿已经找好,是一个比我大16岁的从山东闯关东的老小伙,愿意倒插门,愿意为二老送终,只等我同意就可以进门一起生活。</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面对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世界,我选择了放弃生命。我至今记得那是个雨天,我含泪给养父和老师分别写了一封信,我对养父说:爹,我爱你,我也恨你。我知道咱家很困难,但是再困难你也不能牺牲我的前途啊!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来生再报。我走了,照顾好妈。我给班主任老师的信是告诉老师不能再聆听他的教诲,不能再和同学们一起上课,是我最大的痛苦。我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痛苦下去,别了,我的老师和同学们。也许命不该绝,当老师看到信,追到村东头的枯井时,我离枯井不过十步之遥。我被老师拉回来,训斥一顿。老师问清楚原因,找到我年迈的父母,吓得父母六神无主。老师帮我们向公社申请了困难户补助,给我们一家三口活命的粮食,解决了我们的温饱问题。养父母又让我继续上学,继续圆我的大学梦了。</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 四十年过去了,现在想来依然后怕。如果我的自杀成功,爱我的养父母怎么办?谁来赡养他们的晚年?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弃双亲于不顾,似生命如草芥,把爱我疼我的二老伤害?如果重新来过,即使是亲生父母,可能也会如此去做,生活所迫,别无选择啊!也许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许我的生命里就有此一劫,这是上苍给我的磨砺。</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经过这次生命的洗礼,我更加坚强,更加珍惜生命,珍惜亲情,珍惜缘分。我如愿考上大学,圆了我的大学梦。我也如愿赡养二老晚年,报答二老的恩情,直至他们生命终点,尽了做女儿对长辈的孝道。我还如愿找到那个本该守护我给我父爱的父亲,陪伴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善待生命中的有缘人。如愿找到失散二十几年的兄长,让手足亲情有了归宿。意外收获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让我的晚年得以亲情陪伴。最值得称道的是我还拥有一份执手偕老的爱情,让我前半生所有的磨难,都化作一缕彩虹,完美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b></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b> 如果有来生,让我选择父亲,我还会选择您,我最爱的养父,我愿意用一生伴您左右。如果有来生,让你必须经历磨难,我愿意和您,我最爱的养父一起承受。如果有来生,我想大声对你说:我爱您,您是最好的父亲!</b></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br></b></font></h3><h3><font color="#b04fbb"><b> 写在2018年7月3日于东营</b></font></h3> <h3><b><font color="#167efb">作者姓名:张桂珍</font></b></h3><h3><font color="#167efb"><b>工作单位:山东东营胜利油田测井公司老年活动中心<br></b><b>家庭住址:山东省东营市青岛路锦绣家园五区7号楼202<br></b><b>邮编:257096<br></b><b>电话:13954602017<br></b><b>邮箱:13954602017@qq.com<br></b><b> <br></b><b>作者简介:张桂珍,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胜利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1962年出生于山东省惠民县,曾担任胜利测井小学副校长、胜利测井党校副校长、胜利测井四分公司副书记兼工会主席。酷爱文学,多次在《太阳河》《青海湖》《胜利诗词》《北方文学》《南方文学》《中国散文选刊》《西部散文选刊》《大众日报》《黄河口诗刊》《胜利报》《东营日报》《胜利电视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曾经在第一届第二届第四届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大赛,情感主题散文大赛,全国首届蒲松龄文学奖评选,全国首届蔡文姬文学奖评比、全国首届李清照文学奖的评比中荣获一等奖两次、二等奖三次、三等奖三次,并被授予德艺双馨优秀作家、金牌作家等称号。散文《我的四个娘》荣获胜利文艺奖一等奖。被《西部文学选刊》《中国散文选刊》聘请为签约作家和东营站站长。<br></b><b> </b></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