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的童话

懿之

<h3> 作者:景林</h3> <h1>&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h1><h1> 那年,我和几个朋友去郊区的一处果园采摘。北京的秋天风和日丽,我们驾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经过两小时后到达目的。下车后,顿时眼前一亮:哇塞!阳光下呈现出一片红灿灿的苹果!</h1> <h1>  走进果园就各自奔向"猎物"。不一会儿,我摘了足有30斤重的苹果。随手从筐拿起了一个,用纸巾擦了擦,狠狠地啃了一大口。霎时,一股酸甜、清香的果汁溢满了口中。<br />&nbsp; 美滋滋地啃着苹果,我一边在想:国光、红香蕉、黄香蕉、蛇果、青苹果、红富士……, 还记得哪个苹果最甜吗?想来想去,想起了很多年前吃的那个苹果。</h1><h1>&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72年,我刚满17岁。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整整两年了(我十五岁就参加工作了,是正儿八经的童工)。正值隆冬,我们在远离城市的一座矿山施工。为了赶工程天天加班加点,隐隐作痛的肚子折腾我好几天了,也顾不上去看大夫。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放假了,我才搭上公司的敞篷卡车,顶着西北风,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后回到了南京的家里。<br />&nbsp; 在那个轰轰烈烈的岁月里,我的父母都是"走资派"。&nbsp;记得1968年8月一个闷热的夏夜,凌晨2点左右,我们从梦中被一阵急促地砸门声惊醒。姐姐凄厉的尖叫声,玻璃的破碎声响成一片。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前站着几个面部"狰狞"的人,手里拿着棒子不许我们出声,我和弟弟们躺在床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br />&nbsp; 当我们懵懵懂懂的缓过神来时,父母亲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片狼藉……。<br />&nbsp; 父母被抓走后,我们也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从1968年到1972年,一直没有父母的音讯。</h1><h1> 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我二姐去看在苏北农村插队的大姐,家里只有我和两个小弟弟。&nbsp;&nbsp;&nbsp;&nbsp;</h1> <h1>  就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我的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并且开始呕吐、发高烧。那个年代,哪有出租车啊!就是有,我们也坐不起呀。我只能忍着疼痛,扶着两个弟弟弱小的肩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附近的医院。还好,医院不算太远,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br /> &nbsp;医院的急症室里坐着两个女大夫。一个在织着毛衣,一个在偷偷的磕着瓜子。织毛衣的那个连头都没抬一下,问了声:"怎么了?""我肚子疼",我指着自己的腹部。"哦,开点消炎片和止痛片",织毛衣的大夫说。就这样把我们弟兄仨给打发回家了。<br />&nbsp; 回到家后吃了药。不一会儿,剧烈地疼痛又开始了。无奈,两个弟弟扶着我又去医院。好不容易到了急症室,见到的还是那两个女大夫。"怎么又来了?"这时,我已经十分虚弱,也许是看着我们哥仨可怜吧。其中一个大夫说: "那就打一针吧"。打完针后,又让我们走了。<br />&nbsp; 回到家后刚刚躺下,我的肚子又折腾起来。没辙,两个弟弟扶着我又去了医院。这次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3点了。我实在是扛不住了,迷迷忽忽地听到一位男大夫在怒吼:"你们是怎么搞的!?⋯⋯"好像是在斥责那两个值班的女大夫。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br />&nbsp;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位和蔼的老大夫站在我的病床前,微笑着对我说:"小伙子你的阑尾已经化脓了,如果不及时手术,阑尾穿孔造成腹膜炎可就麻烦了。阑尾已经切除,现在没事儿了。"</h1><h1>&nbsp; 那天,已经是大年初二。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找来了我日夜想念的妈妈。妈妈是被几个带着红袖章的人押送过来的。<br /> 妈妈是个坚强的人。几年前刚做了乳腺癌手术,还在化疗期间就被抓去隔离审查了。那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br /> 五年没见面,妈妈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但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头发依旧乌黑,梳理得整洁、利落,看上去依然安之若素、雍容不迫。</h1><h1> 妈妈没呆一会儿就被带走了,走时只说了句:"小三,妈妈走了"。</h1> <h1>  妈妈被带走后,我躺在病床上久久地望着白色的屋顶,忍受着孤独、委屈、痛楚的煎熬。</h1><h1>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伸进一个脑袋来。他从左往右转了过来,正好面对我:"小三","小四",我们几乎同时叫出对方的乳名。"小四"是我的发小,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br /> 小四那双大眼睛还像从前那样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过去那张细白嫩肉的脸上长满了太多的青春痘,多得就连鼻子上也没放过。他的声音变化可大了,以前说话时那种奶声奶气的音调完全听不到了,现在说话就像掉进了一个大罐子里,听起来嗡声嗡气的。<br /> &nbsp;过了一会儿,小四问我:"刚才你妈妈来看你了吧?","你怎么知道?"我问。小四没有回答我,只是对我抿嘴一笑。这事过去了很久,我才知道是他带着我的小弟弟找到了我母亲的工作单位,才使得我和母亲得以见面。<br /> 我们聊了一会儿。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国光苹果塞到我手里。苹果很小,表皮已经起了皱纹,拿在手里还能感到他身上的体温。我起身,也想拿出点什么东西给他。这时,才发现床头柜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张吃剩的糖纸都见不到。</h1> <h1>&nbsp; 我太想吃苹果了,紧紧攥在手里的苹果连擦都没擦就一口咬了上去。吃到嘴里真的好爽呵!那种从头到脚的甜蜜你感受过吗?一边咀嚼着,就感觉眼眶里一股温暖的东西在使劲往外涌,你拼命的想拦住它,可是一口,两口,越嚼鼻子越酸,眼眶里的东西更多了,视线也模糊了,那股暖暖的东西终于从眼框里涌了出来,根本就来不及擦去,它已经顺着脸颊,沿着嘴唇流入口中。那味道是苦涩的,咸的,和香甜的苹果味混合在一起,嚼起来越发的有味道。那一刻,我贪婪地咀嚼着,享受着,就像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大餐。最后,就连苹果核也没有剩下。</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