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军旅作曲家 晓河,原名何同鉴,1918 年生于江西上饶</b></p> <p class="ql-block"> 偶然在网上读到一篇有关作曲家晓河的访谈录,不禁回忆起我与晓河伯伯之间的一些往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这首《勘探队之歌》,是由佟志贤作词,晓河作曲,创作于上个世纪的1952年。1953年 12月22日刊于《中国青年报》第 4 版;1954年 1月 1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始广播并教唱这首歌曲;1963年,北京地质学院文工团演出了由陈耘、徐景贤创作的话剧《年轻的一代》,后来此话剧被改编成为同名电影。自此,《勘探队之歌》作为电影的主题歌传唱于大江南北,该曲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地质工作者,后来被选定为中国地质大学校歌。</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晓河伯伯是著名的军旅音乐家,也是一位颇有建树的关注军旅音乐发展的音乐评论家;是爸爸的音乐同行,亲密战友和老朋友。</p><p class="ql-block"> 因为上一辈的情谊,作为后辈的我,在日后也与晓河伯伯有过两次不同寻常的过往,时间的跨度是一个20 年后的又一个20 年,光阴中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故事里的人串在一起,演绎了一段又一段情真的故事,故事的开头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世纪的60年代初。</p><p class="ql-block"> 1960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刚刚成立时,几乎是白手起家,没什么家当。时任教务处处长的晓河伯伯几乎跑遍了京城各大文艺团体,以及老朋友和老战友的家,近乎是挨门 "化缘",动员大家捐献钢琴,支持军艺建校。爸爸响应号召捐献了钢琴,更多的是体谅这位老战友的难处。</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图片:爸爸与晓河伯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 在军艺、在晓河伯伯身边</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80年初,解放军艺术学院准备筹办部队干部作曲进修班,晓河伯伯时任进修班主任。在还没有开始招生,各科老师均还没有到位,甚至房建还在进行中,时年24 岁的我(已是一名在部队从事歌曲创作的文艺战士)率先来到了进修班,来到了晓河伯伯身边,成为了进修班里的第一个“学员”。这其中背后的缘由,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经历,留待后面慢慢述说。</p><p class="ql-block"> 记得报到时,眼前出现的是一排坐北朝南非常简陋的红砖垒盖起来的平房,有的房间连窗户都还没有安装。东边第一间是教员办公室,第二间是晓河伯伯的独立办公室,再往西,依次排列的是各科老师们的宿舍。我听从晓河伯伯的安排,在进修班尚未开课期间,每天去音乐系随学员们上共同课。晓河伯伯在院校里还为我指派了钢琴老师,安排了琴房。午休被安置在进修班的办公室,还特地准备了一张折叠床,便于中午小憩。</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那盛夏的午后,蝉声划破校园的宁静,隔壁房间也不时传来晓河伯伯打电话、清嗓子的声音。晓河伯伯因一只耳朵听不到声响,说话时的音量很大,嗓音也非常洪亮。几十年过去了,那些声音和着当时的场景,还会在某个瞬间陡然地跳跃到我的眼前,一下子把我带回往日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在军艺学习期间,是我青年时代最快乐的时光,生活的重心就是学习,单纯又充实。追溯20 年前,那个只有4 岁的小姑娘,没能在适龄的年纪接触到钢琴,20年后的我从头再来,冥冥中,命运似乎早已为我做好了安排。</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1981 年,军艺学习期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 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8年的6月3号,我所在的部队宣传队发生了一起恶性重大的交通事故,5位年轻的战友在事故中丧生。鉴于事故的严重性,当年在全军进行了通报。</p><p class="ql-block"> 事故当日,宣传队组织大家去附近的部队农场收麦子,发车时间是清晨6点。平日里散漫惯了的我们,集合这种事儿是需要耗费些时间的,但唯独那一次,大家集合迅速并准时发车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所乘的是一辆卡车,出营房东大门不远便是一条货运铁路的路口。一根简陋的木制栏杆,一个普普通通的摇旗人,却把控着所有过往车辆和行人的命脉。我们的车就是在那样一个看着不起眼的铁道口,在那样一个历史性的时间节点上,驶上了路口的铁轨并熄了火,经历了我人生中最为惨烈和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瞬。</p><p class="ql-block"> 一列满载着黑煤的火车呼啸着向我们驶来,车上的我们看得真切,但却已没有逃生的时间。车上一片混乱,夹杂着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惧的尖叫声。随着一声巨响,满车的人被抛掷空中后,又重重地砸向地面,并散落于四处,接着是一片死寂……清醒过来的我,听到一片嘈杂声,见战友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现场十分的惨烈。之后陆续恢复了意识的战友们,轻伤的去抬重伤的,无暇顾及自身的伤情。一辆路过的卡车见状,迅速地行驶过来帮着运送伤员。</p><p class="ql-block"> 遭受了剧烈撞击后的卡车踪影全无,仅剩下的车头,被火车巨大的惯性碾压着又行进了一段路程。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抢救伤员的行动中。我被叫去辨认死难了的战友,因为其中有4位是我朝夕相伴的女兵,年龄最小的只有17岁。我是那次事故中的轻伤幸存者,入院检查无内伤、硬伤,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出院了。</p><p class="ql-block"> 那以后,受到重创的宣传队不得不停止演出,休养生息待恢复元气。队里的请假制度相对宽松了许多,大部分人在外面学习。一年以后,宣传队又招进新人并逐渐恢复了演出。但那个局面没过多久,1979年,根据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需要,人民解放军把 "消肿"作为军队整顿的重要任务,多次进行精简整编,许多像我们那样编制的宣传队均面临着解散。在那动荡不安又人心浮动的大环境下,部队领导建议大家外出学习,也可以自行联系工作,部队给大家放长假。</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个当口,父亲听说解放军艺术学院由晓河挂帅,准备开办部队干部作曲进修班。心急的父亲拨通了晓河伯伯的电话,一是询问进修班开课的具体时间和招生细则,二是向晓河伯伯介绍我的情况。尽管当时进修班还在筹办阶段,时间上其实并不对接,但是电话那一端的晓河伯伯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回复父亲说:“ 让海云过来吧,先暂时跟着音乐系上课。” 就这样,我走进了军艺这座部队的艺术院校,尽管不是正式学员,但那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在那段非常的时期获得了一个难得又珍贵的学习和提升的机会,同时身心也得到了调整,它对于我日后的人生走向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晓河伯伯所给予的理解和成全,无疑使我摆脱了当时的困境,那是我人生中一段较为灰暗、消沉与迷茫的时期。忽然间,走进一段阳光明媚的校园生活,整个人焕然一新,燃起了我重振旗鼓又出发的激情,我一直由衷地从心底感念晓河伯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 续写新篇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 </b></p><p class="ql-block"> 父辈的情谊延续到我这一代,又续写了新的篇章。</p><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2001年初,又一个20年的时间跨度……,那时候的我,在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从事音乐编辑工作已进入到了第17个年头,算不上资深,但具有了一定的编辑资质和成绩。 </p><p class="ql-block"> 记得是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离开军艺后没再见过面的晓河伯伯,辗转找到了我的联系电话: "海云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和超大的音量,以及爱拖长腔的说话特点,使我用不着分辨就知道是晓河伯伯打来的。他简明扼要地对我说(这是晓河伯伯一贯持有的说话风格,从不拖泥带水):“我最近一直在整理资料,准备出版一本书,书名为《在我的大学里——音乐论文集》,想请你担任此书的责任编辑。”</p> <p class="ql-block"> 按照晓河伯伯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了位于学院路8号的解放军艺术学院干休所。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冷,我骑着一辆电动车,到达他家楼下的时候,手脚已被冻得有些发木。一声门铃响过之后,屋里便有了动静,听得出是老人走路的响动,趿拉趿拉的脚步声伴随着清嗓子的声响,同时还交织着应和我的声音:"海云来了......" 那正是门未开,声先到,20 年未见面的我们就这样又见面了。</p><p class="ql-block"> 晓河伯伯是个很守时的人,这一点,在我们以后的工作接触中体现得最为充分。我也是个极守时的人,按照他约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就来到了他家的门口, 自觉地在门外消耗掉10分钟后准时按下门铃,所以晓河伯伯能隔着门准确地呼应来者也就不足为奇了。</p> <p class="ql-block"> 和20年前相比,晓河伯伯在容貌上自然是老了一些,那一年应该有83岁了,但他依然精神矍铄,嗓音还是洪钟般响亮。我们几乎不需要熟悉的过程,20年光阴的跨度,就像是昨天和今天的间隔。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老战友的女儿来了......。" 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他将他晚年的计划全盘向我交了底,准备陆续出版的三本书有:</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大学里——音乐论文集》</p><p class="ql-block">《三杯美酒敬亲人——晓河歌曲集》</p><p class="ql-block">《人生风雨——晓河回忆录》</p><p class="ql-block">均邀请我来担任责任编辑。记得他说: "这些资料是我毕生的心血,许多歌曲和文稿都在战争年代遗失了,后又凭借着记忆,重新将它们记谱并整理出来,所以很珍贵。" 接着又说: "你办事我放心(这以后他经常会在送我出门时说到这句话),你爸爸妈妈的人品好,子女也差不了。我之所以选中你做为我这三本书的责任编辑原因有三:第一,你本身从事这个专业;第二,你是我老战友的女儿我放心;第三,你任责编的《广播歌选》我期期都看,了解你在专业上的能力。" 这位老人就是这么特别,说话简练直接,思路条理清晰,做事严谨周密。这一点,观其整理和保存的文稿资料就能看出。我是做编辑工作的,很注重这些细节,也尊重具有这种品质的人。他同样是个明眼人,完全明白对于我无需赘言。很快,他就将他的第一部书稿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就这样,在以后长达7年的时间里,我们老少一起,按照他预先的计划,陆续并顺利的出版了他的三本书。</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3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入住301医院是经常的事。我们老少经过这么多年,也已结下了忘年之交。他赞赏我的人品及工作上认真严谨的态度像爸爸。总说:"老田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福分,令我羡慕 ......。" 我对晓河伯伯也是欣赏敬重兼而有之,他性格开朗又乐观,虽然多病缠身,但见到我从不聊及身体上的不适,和其他我接触过的老人不一样,他能正确面对许多人害怕涉及的关于死亡的话题。记得他说:"明天马克思就召见我,我也不会遗憾,我活得够本了。" 接着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p> <p class="ql-block"> 那几年我常利用出版社不坐班的便利条件,到他的家里去"上班",帮助老人整理那些浸染着时代的沧桑、又经过战火硝烟洗礼而显得格外厚重又弥足珍贵的个人资料。工作之余,常听他讲述那些战争年代的经历,搞笑的故事也很多,后来在整理和编校书稿的过程中,又多次重温老人的风雨人生,那是一种能触及到人的灵魂的阅读,是一种能对人在思想和行为上产生深远影响的阅读,对我而言,具有着一种绵长而又恒久的渗透作用,使我自警自醒,不断净化提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 性情鲜明的晓河伯伯</b></p> <p class="ql-block"> 演讲是晓河伯伯的一大强项,他说话幽默又风趣,演讲时,那富有感染力的腔调和表情,常常会引导着台下的听众处于一种极度兴奋乃至于亢奋的状态。我是为数不多有幸能在近距离聆听过他讲故事的人,感触颇深。</p> <p class="ql-block"> 晓河伯伯对待朋友一向热情真诚。记得每年的春节前,他都会打电话问候我病中的父亲,虽然自己也重病缠身。在我和他每次工作结束准备离开时,他总要留我吃饭,在腿脚不便的情况下,有一次还坚持要带我去附近吃烤鸭。为了不麻烦老人,又能使其心安,我总是能找出各种谢绝他盛情的理由。而每当此时,他都会感慨地说:"你爸爸教子有方啊!"</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图片: 幼年时期的晓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图片: 青年时代的晓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晓河伯伯最喜欢的一张肖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以上几张晓河伯伯的幼年、青年及老年时期的照片,均悬挂于晓河伯伯客厅沙发对面的墙上。</b></p> <p class="ql-block"> 晓河伯伯的身上永远都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我也总是能感受到他对生活、对事业、对朋友饱含着的热情与激情,在这种热情与激情的传递中,我被感染着、净化着。</p> <p class="ql-block"> 在与他相处的这些年中我感到,他的身体虽然每况愈下,但在精神上,他永远是个强者。当我们一起准备出版他的第三本书籍的时候,他又住进了301医院。记得那是在炎热的夏天,我带着书稿多次跑去医院和他商量与出版相关的各项事宜。他从没有让我看到过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在约见我的时间到了之前,他总是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早早地就坐在了病房的沙发上等候,我也从不过多地询问他的病情,以健康人等同对待,我想,这是晓河伯伯在精神上所需要的。</p> <p class="ql-block"> 2008年的年末(12月30号),我接到他用手机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兴奋地对我说:"海云啊!我现在住的病房(301高干病房)经过一番重新调整后,全部都是现代化设备,条件极好,你要是来了,我用我的红旗车送你回家。" 面对这样一个身患肾衰竭、每周要做三次血透、特别是在他的晚年,一个失去老伴儿又痛失爱女的90高龄的老人,能以这样乐观的心态,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主动给我这个晚辈打电话,我从心底由衷地敬重他,爱戴他。病中的晓河伯伯在向我介绍他的治疗安排时(因为会涉及到我们出版上的一些具体事项),他的叙述是轻描淡写的,话语间谈笑风生,像是在述说旁人的事。</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卧室里这张温馨的照片,是晓河伯伯的全家福,左一为夫人冻雨,中间是他们的女儿何米佳,五十多岁时因癌症去世。</b></p> <p class="ql-block"> 晓河伯伯去世于2010年9月8号,时年92岁,按他的说法是大大地赚了。就在他去世前的一两个月时,我还接到过他的电话,商量再版他的书籍,但因为当时工作繁忙,还没来得及去探望他时,却闻听到了他去世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定要把胜利的旗帜插到祖国的台湾》是晓河伯伯的另一力作,演唱团体是开国将军合唱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 1, 1);"> 谨以此经典之作向前辈作曲家晓河伯伯致敬。</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