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故事（4）夜遇北方孤狼

水昜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



　　齐秦《北方的狼》听来是那样苍凉，随着歌声每每总想起一条真正的北方孤狼。那是一条有些奇特的狼，属东北狼中的一支特殊物种，灰色毛皮如缎子般漂亮，一条下垂的大尾巴毛茸茸，尤其那双绿荧荧的眼睛，若与它对视后真让人过目难忘。

我在兵团时曾在一次不期然的近距离相遇中，和它有过短暂的对峙， 那是我第一次在动物园以外见到的、能对人构成生命危险的野兽，至今仍有些后怕。

与狼为“邻”

当年我们连以畜牧为主，所养之物都颇招狼惦记，尤其羊圈里那几百只绵羊的嫩肉，更是对它胃口，因此这条狼便经常在我们驻地四周徘徊出没，最后索性在附近安营扎寨，随时准备偷袭打牙祭。

鉴于这位每日垂涎三尺的“邻居”对羊群的窥视，为安全起见，每当夜幕降临，在羊圈打更的“老乡长”便舞动长鞭以声驱狼。呼啸的鞭声尖锐清脆，穿透黑暗惊天动地，极具威慑力，别说狼，就是我们听着也有些胆战心惊。 实践证明此招颇有效，因此狼吃羊的悲剧很少上演。

夜遇“仁义”狼“君”

要说这条狼还真挺“仁义”，从不主动伤人。作为“邻居”，它经常大白天就到连里各处溜溜达达。有时不期然和人打个照面，只要人不主动出击，它也就低眉顺眼地作“友好”状改道而行，两不相扰。

有一次狼路过井台，和挑水的女知青碰上了。女知青开始以为是狗，没太在意。但看到那低垂的毛茸茸大尾巴，估计是狼，便一动不敢动了。狼也停下溜达的步伐，大概在估量眼前的人对它是否有威胁。二者静止对峙了一阵后，虽是人兽狭路相逢，但狼看对方无害己之意，便也收起了伤人之心。双方对视片刻后，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地各忙各的去了。

初到连队时，我们并不太清楚有狼在周围活动，毫无戒备之心。一天夜里我和沈桂芳值班巡逻，为了抄近路，从羊舍、马班回来后我们走小路翻山坡去家属区。走到小坡上时，黑暗中发现几米开外一条狗在前面挡住了去路。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是老职工的家犬，等一下它会自己走的。但等了一会儿，它却只是瞪着我们，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我们想起老职工教的办法，假装弯腰蹲下捡石头。狗一般见到这个动作马上就会逃。但这回这招不灵了，我们弯了几次腰蹲了好几下，它都没反应，仍是一动不动地直瞪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动，因为据说如果人一跑，狗就会死命地追着咬。于是就这样我们和狗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谁都不前进一步，也不后退半步。

当时我们手里有一根操练用的木枪，但也没敢轻举妄动。无奈之中，我打开了手电筒，对着它划着圆圈晃。没想到，这家伙楞了一下，转身就跑。我俩当时也楞住了，不知为何它会自己撤了。

第二天将夜遇“怪狗”的事讲给老职工听，他们说，你俩命真大，那是狼！狼最怕圆圈，是我无意中用手电光划圈吓跑了它。这时才回想起那“狗”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的是荧荧绿光，如若当时我俩做出些许敌对动作将其激怒，两名弱女子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事后想想真有些后怕，不过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狼当时为什么只瞪着我们看，既不呲牙咧嘴也不叫，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仿佛在寻思什么。是不是因为以前没见过知青，有些眼生？还是琢磨着先对哪一个下嘴比较合适？估计最后还是由于我们没有伤害它，它也就出于“仗义”放了我们一马。

与狼共“餐”

 狼吃不到羊，又出于“仗义”不和人计较，为了生存就将猎获目标转向其它物种，于是肥嘟嘟的猪们就不那么幸运了。尽管猪圈门上也挂了吓唬狼的绳圈，不过仍挡不住饥饿的狼。

一次狼避开绳圈跳进栅栏后袭击成功，愣是把一口肥猪弄到了它“家”附近。这条狼不仅漂亮，智商也不低，据猜测它是咬着猪耳朵，用尾巴抽打着猪屁股，把猪赶到半山坡上的。狼先生口味蛮高，咬开猪肚子把内脏挑三拣四地吃完，剩下看不上眼的就大方地舍弃了。它不要的，我们知青可舍不得，划拉划拉狼先生的残羹剩饭，一年见不到几次荤腥的知青们“借光”改善了伙食。虽无机会“与狼共舞”，能“与狼共餐”也不错。

悲惨下场

后来那条狼经常在坡道上出没，估计窝在附近，此地应是它的地盘。虽说此君还算“仁义”，一直没伤害人，但人往往容不下它。一次到我们连买鸡蛋的军人和正在休闲溜达的狼意外相逢，当即掏枪要为民除害。但不知何故，枪一再卡壳，待第三发子弹终于正常，“靶标”早没了踪影。狼高高兴兴地逃过一劫，军人好丢脸，此事一时被传为笑谈。

但狼毕竟是兽类，此“君”的“仁义”也是有底线的，最后终于在被一个当地青年错当做狗而反复逗弄激怒之后，露出了野兽本性，猛地扑将过去，自然人兽之间有一番你死我活的激烈搏斗。幸好年轻人手中持有一把歪把锯可权当武器，又有赶来相助者的帮忙，在二人齐心合力的打击下，狼最终悲惨地在自己的地盘上寿终正寝。

事后，猎狼者们将狼皮交给有关部门验明正身后，获得了政府发放的20.70元奖金，二位“猎手”将这意外之财瓜分。“仁义”狼“君”临终还“以身相许”为对手挣了一笔外快，只是不知为何是这么个有零有整的数目。

狼肉成了连里两位老职工的盘中餐，虽说狼肉纤维太粗腥味太大沒多少人爱吃，但那老哥俩吃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