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山阳县医院的那些日子

松泉

　　

“飞起玉龙三千万，搅得周天寒彻。”当寒冷的西北风，越过秦岭的层层山脉，呼啸着到达山阳县城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就从阴冷的天空中，降落了下来。

不到半天的时间，苍龙山、翠屏山，以及整个县城就被皑皑白雪覆盖。

转眼间，残冬已尽，过完年，就来到了1981年的春天。明媚的暖阳洒到了山阳县医院的院子里，东边高坎上面的柳条正在发芽。

便在此时，山阳县医院调来了二十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这帮年轻人很特殊，他们的身份是工农兵学员。有19个人是经过严格考试，被择优录取到县医院，他们分别是：

代兴芳 李水德 姜启顺 陈学兰

陈正春 赵智宝 刘国庆 周光龙

程双凤 章抜成 武治海 张书民

周冬娥 曹作亭 刘明清 韩肇银

曾崇胜 岐秀云 张炳雄

院长施少清，三十四、五左右。是中国医科大学八年制毕业的高材生。书记是刘希龙，40多岁，从部队上转业来的，高个子，一身军装。责任心非常强，对人态度和蔼，在我眼里，他既是县医院的书记，又是一个忠厚的长者。 医疗科长则是王锡洋，湖北人，个子不高，是从商洛医院下放的山阳县医院的。 总护士长刘巧芳 ，30岁左右，精明能干。

医院的领导及科负责人名单：

院长： 施少清

书记 ：刘希龙

医疗股股长： 王锡洋

办公室主任： 汶纳才

总务股股长： 安克杰

药剂科主任： 崔步均

内儿科主任： 祁秀花

外骨科主任： 陶俊洛

妇产科负责人： 庄洪娟

五官科负责人： 冯元凯

检验科负责人： 孙留锁

放射科负责人： 魏德志

总护士长： 刘巧芳

大内科护士长： 郭淑贤

大外科护士长： 杨海莲

注：没有财务科，会记是张俊杰，后调往商洛地区防疫站。

“多！多多！……” 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拿着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点点划划，黑板上瞬间便出现了一些看不懂的洋文。这位老师叫曹思佑，中低个，是医院的儿科大夫，毕业于西安医学院。此时，他正在给学员们讲拉丁文。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射到了黑板上，驱散着室内的寒气。十几位年轻的学员，坐在教室里，认真的听老师讲课。他们时而注视着老师，时而低头做着笔记。

这次医院培训的时间是一个月，由院长、临床科室和护理部的老师轮流上课，记得上课的老师还有史克贤、刘巧芳、郭淑贤等人。院长施少清讲的是如何做好一个优秀的医务工作者，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表率者。教室是在住院部四楼，就是后来的图书阅览室。

大概是由于我运气比较好，录用考试时成绩优秀，被指定为班长。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为大家擦擦黑板，扫扫地而已。

中午时分，温暖的阳光，从玻璃大窗户洒进了三楼的大房子里，里面放了七张单人床。几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坐在床上有说有笑。

忽听“咯吱”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双手各提了两个水壶，走了进来。坐在西边床上一个个子稍矮的年轻人笑着说：“辛苦了。”那身材魁梧的青年笑了笑，把打满开水的电壶放到桌子上。

这个提水的青年叫曾崇胜，是汉中卫校的毕业生，为人谦和忠厚。个子稍矮一点的小伙子是赵智宝，从商洛卫校毕业，是高坝店人。

这里面住着的七个人，分别是：黄定阳、徐纯华、赵智宝、刘明清、刘国庆、曾崇胜、周光龙。

早春二月，温暖的阳光驱散着大房子的寒气。

进门左手拐角处的床铺上，一个高个子正斜躺在床上看书，他叫黄定阳，在校学的是放射专业。他的臂力惊人，因为他在上学前是拉大刀锯的。那时候生产力落后，粗的松树要解成板，就要把松树平架在空中，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拉大刀锯，木屑纷飞中，一块木板就被解了下来。

南边拐角靠近窗户的地方，住着徐纯华，他是学药的。此时，他正对着镜子梳头，英俊可爱的脸上露着青春的微笑。有时他斜躺在床上，偷偷的窥看镜子，而且还露出怪异的笑容，因为这时，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对恋人，正在不远的墙角处幸福的低声交谈。

这里的气氛很温馨，大家都很友爱，在交谈中都抑制不住参加工作不久的喜悦。



　　

个子最高的是刘国庆，他是杨地人，医士专业毕业。开玩笑时绷着脸，显得一本正经。

“爷！昨天是不是孔家岭的人来了？”一个圆脸青年问国庆。“孔家岭的人”是国庆的未婚妻叫孔庆慧，娘家住在杨地孔家岭。

“来了！咋啦？”国庆板着脸。圆脸青年顽皮的笑道：“哎呀，不咋！就问问嘛，生啥气呢？别人又抢不去，看把你吓的。”

圆脸青年叫刘明清，大国庆两岁，但却低国庆两辈。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开玩笑拌嘴。

我问明清，“国庆是你爷，你咋还和他开玩笑？” 明清笑笑说：“爷有爷在，骂也骂不坏。”

明清大我五岁，懂得的事情很多，比方他说娶媳妇儿，有三个标准，“一是红白香串惊。二是清儿雅干脆。”

“啥是红白相串惊？”他解释到：“红白是脸的颜色又红又白。”“那惊是啥意思？”“ 惊，是第一次看见，吃了一惊。” “哦！”

“这两等人是最好的。不好的是第三等人，叫吊裆列等外。” 这个我能听懂，就是裤带系不住，当然是“等外产品了”。

明清说道：“龙！我跟你说，还有五心，说媳妇是万万不能要的。”“那五心？”我好奇的问。他说：“这五心是，鼻涕掉的前心，袜子掉到脚心，卷掉到背心，见了恶心，走了放心。”

卷就是过去妇女挽的头发，像蒸馍一样贴在后脑勺。如果这个东西掉到背心，那就说明脑子有问题。我觉得明清说的很有道理，说这样的媳妇儿，不但不会给你帮忙，而且你还要伺候他。

我们这帮初到医院的年轻人，在一起相处融洽、活泼，工作上也不马虎。因为我们来自农村，接受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所以特别能吃苦耐劳，能服从领导安排，也能够体谅病人的难处，所以对待病人态度特别好。



在这个大房子里大概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大家都分开，搬到医院其他地方了。

注：徐纯华后来调到县药厂担任厂长。刘国庆、赵智宝调到县防疫站工作。曾崇胜调到了县中医医院。

傍晚时分，西边的太阳将它那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了山阳县剧团院子里。悠扬婉转的乐器旋律在空气中飘荡，这是镇安剧团在排练商洛花鼓剧。

这次他们来到山阳交流演出，已经好几天了，俱乐部的座位夜夜暴满。买票的窗口处一票难求。

见一个年轻演员从室内走了出来，我急忙上前说道：“对不起！打扰一下，我非常喜爱贵剧团演的花鼓剧，实在不好张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唱腔乐谱。”

那位女演员说：“好！我去帮你问一下。” 转身回到排练室。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本《刘海戏金蟾》唱腔简谱，递给我。说：“这种简谱很少，我们看你非常喜欢，就挤出了一本给你。” “哎呀！非常感谢。”就像得到了一件宝贝一样，我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我又到县剧团要了一本“江姐”曲谱。

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学着拉二胡，吹笛子，也爱唱歌，学着翻谱。在医院，无论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还是赤日炎炎的的夏季。不管是在秋高气爽的秋日，还是在白雪皑皑的严冬。下班后，拿着碗到食堂吃完饭，就回到门诊二楼宿舍里，唱歌、拉二胡、拉小提琴、吹笛子。

多少年后，回想起来，觉得对不起左右邻居，这不是扰民吗？说来也奇怪，竟没有一个人提出抗议，连暗示都没有，老师和同事们对我非常友善。我要是请假回老家一两天，他们就会问：“光龙这两天到哪里去了？” 因为听不到胡琴声了。

记得有一回，内儿科医护人员在会议室排练节目，胡老师和大家提议我唱一段黄梅戏，这一唱就唱了一个多钟头，有黄梅剧“天仙配”、镇安花鼓剧“刘海戏金蟾”、歌曲“江姐”等片段。也不知道害羞。

还有一次，陈自成院长组织了十几个人到三原县医院去参观，在颠簸的救护车上，应大家的邀请，又唱了好长时间，有黄梅剧“天仙配”、歌剧“洪湖赤卫队”唱段等。司机是梅光仁，车上有李桂英老师，吴生学、杨海莲、王景梅、张竹荣老师等，由于时间久远，想不起是哪些人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除了喜欢唱歌以外，还喜欢练武术。

一个高大的房子里，地面上铺了好多黑色的海绵垫。这是山阳县剧团的练功房，坐落于三里店公路下面的平地处。

我躺在海绵垫上，在双脚弹起的一瞬间，柳老师扶着我的头往起一抬。这是鲤鱼打挺的动作，可是练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练成功。

柳老师名叫柳德珊，是山阳剧团有名的武生，也是剧团的武功老师。演出时，能连续在原地翻二十多个筋斗。

一段时间，与我一起在体育场练鲤鱼打挺的，是医院的口腔科医生桂家海。有一次，家海兄练了一会儿，高兴的对我说：“我鲤鱼打挺打起来了！ ” “真的吗？”我惊奇的问。 他说“你看！” 只见他躺在草坪上，两只脚往地下一挖，还真的站起来了。他见我一头雾水，说：“先要在斜坡上，头高脚低的练，才能成功。” 我一试果然不错，也成功了。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家海兄力气大，在一次医院举行的文艺晚会上，他用两个大铁轮，中间插一根木棍，表演了一项“变化开四门”，赢得了大家的振振喝彩。

注: 柳德珊老师后来调到县文化馆工作，退休后练武不缀，遂成为著名的武术家。2017年在重庆举办的“第七届世界传统武术锦标赛”上，他表演的“闯王春秋大刀”获得了金牌。

　　胡小梅老师 （调回江西后的照片 ）

　　

（山阳县医院妇产科医生合影）

（这是我实习时的照片，右边的那个同学就是我）

（这是我到县医院后，在服务楼照相馆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