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娃：一个幽默风趣的兄弟

过客

　　

《史记》有“列传”，阿Q是“正传”，强娃这厮叫什么“传”呢？姑且叫“散传”吧。严肃一点《强娃散传》。各位客官，您的菜来了，请慢用。

咱有个高中同学叫冯强。大家都叫他“强娃儿”。这厮阔鼻小眼，脸面棱廓分明，经常呵呵地笑着，大笑时一对小眼睛往后脑勺拉，只见两根逢，嘴角往下跑，哈喇子都要下来了。个子也较高大魁梧。这厮很是聪慧。读高中时（74高），不用功，仗着一点小聪明，成绩也还算好（当然比不过咱）。没事就到各班闲逛，也就结识了一批好汉侠女。所以人缘也好了。

　　后来毕业下乡的事是比较悲哀的，大家都懂，咱就不多说了。不过，据说这厮跟阿炳学过，识不来简谱五线谱，却拉得一手好胡琴，动情时也如诉如泣。因此进入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吃了不少“耙耙”，没受过我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而且还幸福地和许多美丽的女演员很是缠绵了一段时光。78年高考，这厮居然考入华西医大法医系。毕业在蓉城，闯深圳，与无数死尸打交道，混成了个著名法医。这期间咱们各自为生路奔波，少了点联系。不过还是半夜打电话互相骚扰了一段时间。这厮的事咱也是道听途说：任学生会主席，采了一朵校花后郁郁分手；火车上邂逅成家生儿；因性格追求差异拜拜；最后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的一个漂亮的古筝高手结为伉俪，安家在美丽的江南无锡。于是“夫拉妇弹”。于公元2014春天诞下一“泡妞”小子（这娃呀呀学语，在我家看一美女照片，就奶声奶气开口：“泡”。小家伙深得乃父真传）。这些事就此打住。主要看这厮气质。还得说上二三事。

幽默风趣，亦庄亦谐

这厮在深圳闯荡多年，仍然坚守一口乐山“散眼子”话语方式。说话写文都是这个风格。一篇《孤清茶庄》风靡朋友圈。有友大呼“整不懂”。我却深感个中三昧。告诉朋友们，这厮的东西要以市井的眼光来看，千万别当“文章”来读。就当是听他在日常的生活场景中说话日白。还要以乐山人的方式来听。否则，就没味道。千万别当“文章”。这厮是不讲章法的，只顾随心随嘴。“双唇间闪烁着牙齿的光芒”（钱钟书语），于是，这厮便发出一串串市井话语。放在茶庄里去听最好。群里聊天，一出来就是一口乐山土语写成的文字，特有一股泥土底层味道，能看（听）懂的人无不捧腹。 六字概括：闲散土气俗雅。这相当于《诗经》中的“风”。不过，这厮尝有另一种风格，也就是“雅”。翻看这厮朋友圈言论，可见一斑。在苏州这厮不进园林，找一临窗临水处泡一壶碧螺春大发感概：“小巷深深，小舢悠悠，小桥亭亭，细雨濛濛，好一袭江南画境，醉翻三位嘉州老汉，望雨中伞下美眉，把碧螺春轻叕 ”。壮汉也有此柔软情调；到秦淮这厮凭栏处高呼：“豪饮不动何来豪情！今夜的秦淮河畔，依然我行我素情满满，叹大爷，九百里奔来，身劳躯倦，情燃烬。看烟波枭枭的秦准河，多少故事痛人心！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老子须疾问：凭啥要把这民族道义的沉重石枷让这些弱女子们承戴！？男人们死到哪去啦！” 为这句我鼓掌三分钟。这厮确有三分雅气十分真男人气！读“幽静么？/这幽静的水乡。/你要把这幽静的排场/铺向何方！/我不想告诉你，/边上有位幽幽的女子，/正深情把你凝望……”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出自这厮手笔。真是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兼得。

生活随性，活出自在

“无产者，一生奋斗为自由”最能体现在这厮身上。为了在所谓“知青乐团”拉一曲《公社春来早》竟然从深圳飞回成都，转道乐山。表演完后又匆匆飞走；为一盘嘉州黄鸡肉、为与朋友河边喝茶聊天也能千里之外飞回。真有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的魏晋名士风度。在丽江束河古镇度假，居然呼来千里之外的朋友相陪，玩一盘家乡的字牌，吃一顿家乡的翘脚牛肉，喝几杯枸杞泡酒。然后，挥挥手离去，相约下次见。为这次从无锡分别，我发朋友圈说了句：“别了，我的朋友，不知何时再见，不知何时才能再喝到江南的茶”，这厮马上就说：“下个星期老子偏要回乐山见面，看你娃尬尴。算了，躲在家里配合你娃。晓东，给冯大爷送盒饭来！必须喊抒情德德尔把钱还给你”！果然这厮就要回来了。就这么率性自在！咱在朋友圈嗮了几张峨眉山上休闲的照片，发了几句感言，这厮见了，按耐不住，微信嫌不能尽意也不发了，心急火燎天天打电话询问，马上就买动车票，安顿好妻儿，即日将上山与众好汉相聚。

豪直爽气，性喜装逼

这厮在深圳颇有美名；“”。有乐山朋友至，则掏出白花花的银两，好酒好肉盛情款待。从乐山书记、市长、公安同行、同学发小，一概把那双小眼拉成两根逢相迎。可惜咱一次未去。这厮说欠我一次。不过，这次“背影牵我梦江南”，咱还是非常感激这厮，未能到深圳也就不再挂怀了。开车数千里来接，每天开车送到各个景点，晚餐海鲜火锅无锡菜好酒安排，竭尽地主情谊！朋友们都怀疑咱们与这厮有基情了。最见这厮性情的是发生在陪我们游玩中的几个小插曲。

　　嘉州三汉子游江南第一天，上午，驱车百余里，来到拙政园，本来是要游园林的。到停车门口遇到一个旅游串串（黄牛）美眉，一阵乱吹:“坐船游园连票可以打折，，马上可上船”。问“船上可否有喝茶处”？美眉答：“有包厢，可以喝茶观两岸风光”。这厮嗜茶如命（茶具都是随身放在他那个红口袋里，有照片为证），船上泡一壶普洱，虽非小船浆声姑苏河，却也别有一番情趣。那美眉又吹：“回来园林里可喝茶”。我们知道这外面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想先去售票处考证一下，但强娃慌急急拍板“坐船去”，掏出五张人民的币，美眉拿出一纸合同，看都没看就签名了。美眉却把进园林的门票钱退给了我们。其实是把我们卖给了一日游的队伍：坐船—-购物。哪有时间进园。于是乖乖地被送上车，开到码头上船。船上哪有什么包厢喝茶呀，就一电动船，开着转了一圈又上车说是去景点。咱心里嘀咕：“上当了”。车上一个中年女导游喋喋不休，大谈苏州人的生活观，财富观，苏州的丝绸苏州的蚕沙。再次确证上当了。导游说半路可以下。我赶紧给强娃说：“咱下”。这厮偏不。说：“到了地点再下”。车到丝綢博物馆，发牌进入，鼓动买丝巾、蚕丝被、蚕沙…。强娃一看不对，率三汉子仓皇逃跑，被导游喊住也不顾了。匆匆打一车返回拙政园附近餐馆。这厮可能心想：咱堂堂高级警官居然被拐卖，说出去这老脸就丢大发了。于是点了一大桌菜肴，暂且“贿赂”三老汉，安抚一下咱受伤的心灵。

这事只有晓东厚道，没有“腹诽”，千感谢万感谢地吃着喝着就原谅这厮了。我和加毅兄却全然不买账，吃了、喝了，照样发微信嘲讽调侃。这厮一看不行，另设一计。于是就有了在朋友圈的“强娃今晚带我装逼带我飞”的感概！这厮想了一阵，花钱事小，面子事大。于是掏出手机拨通，按下免提，一声“喂”，就听传来“冯叔您好，在哪里啊？”，于是这厮开始装逼了“小孙啊，你冯叔今天带嘉州三个同学过苏州玩，你有空来领领路”。人家确实在出现场，来不了。就说：“冯叔啊，我现在来不了，出现场，您知道的，您老就自己带这三位叔玩玩吧。我完了就去安排酒店，请你们”。电话一挂，对我和加毅瞟一眼，呲嘴一笑。传递的意思是，“咱还行吧，你们就不要格老子扭到错不放了”。我和加毅没晓东厚道，心中还在“腹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牛。拭目以待，看这厮怎么装。

　　于是，在拙政园旁平江路小巷深处一临河木楼，木椅雕窗，泡一壶苏州碧螺春，慢慢品着聊着看着。有时拍个照，发个微。也就过了半日光阴。期间我们三汉子进拙政园玩，这厮坚决不去，在茶楼枯坐了两小时。其间发生过什么咱们也不知道，比如去尾随打着雨伞的丁香般的姑娘，寻找戴望舒一样的感受等。

　　到晚餐时间，电话来了，告诉了酒店名字，怎么走。到了，进去，嚯，还真是金碧辉煌。服务小姐袅袅带路，咱们跟在这厮后面，捏了捏裤兜里的银子（等会再怎么说也要装模作样的抢着买单嘛，虽然···），雄赳赳地朝包间走去。进得包间来，三个青年一字排开口就是“冯叔，您好啊，我们终于见到你了”。那尊敬之态完全是发自内心，毫无做作。然后这厮分别把三老汉介绍一番。小青年也做自我介绍。才知道，其中有一位居然是苏州市公安局法医室主任。咱三老汉跟着这厮矜持了一下，其实早就瞄着桌上的佳肴美酒了。地道的苏州菜，什么“三白”呀等等，反正咱也不懂，但又不能暴露出老土相，也就不敢问了。跟着装逼好了。席间，这厮也只好装着，不敢像平日那样海吃豪喝（其实当时，决定由加毅兄开车，他，我，晓东喝酒）。照例客气互敬了三杯；象征性地吃了点菜。这厮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讲几十年的法医经验和相关知识。讲得几个徒弟也停杯放箸，专心领会。咱三老汉见此，也顾不得矜持了。赶紧趁机大快朵颐，将那名菜大菜一阵猛吃，白酒黄酒一阵猛喝（加毅并未喝，只是吃遍桌上菜）。风卷残云，酒足肉饱，再看那厮，还在讲，酒没喝几杯，菜没吞几夹。于是咱们也装作认真听讲的模样，偶尔假巴意思点头附和，心道：“我懂个球”。那个主任说；“冯爷当法医当到这份上，真牛逼”。晓东悄悄在我耳边说：“强娃装逼骗吃骗喝”。我也轻声回晓东：“强娃就一 标准装逼犯”。咱心中窃笑：“叫你娃装，继续装”，咱一边揉肚子一边惬意地喝着茶水一边听这厮神侃，那个叫爽啊！桌上早已是残汤剩水了（有朋友圈照片为证）。宴席总得散了吧。这厮作意犹未尽状，其实是肚子还饿着呢。徒弟们送我们上车离开，这厮在车上恨恨地说“老子酒没酌几杯，菜也没吃几块，你狗日的些才安逸哟，也不注意点形象”。咱可怜他，也不敢对嘴，弱弱地回道：“你说的对，我们错了，下次改，下次改”。其实心中想“错个屁，老子酒足肉饱是王道，你平时是怎么来着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叫你装，饿死你丫”。一路笑骂一路神侃从苏州回到无锡住处。估计这厮回去后还得整碗面填肚子。加毅兄说：“强娃装逼是强娃确实牛逼。有人装逼是以为自己牛逼。还有装傻逼的是自以为聪明”。这话算是给这厮一个心灵慰藉了。

　　这厮的故事到此本该结束的，但还有些趣事不得不再啰嗦一番。

糊里糊涂的精打细算，土老财般的消费抠门

这厮的这些趣事，我想不出上面那样工整的小标题。只好采用“直接揭示”的方法了。

这事还是与三汉子去江南有关。从江南归来，想游玩中许多趣事：烟雨游园；小巷丁香、临窗品茗；漫步乌镇；荡舟沙家浜；逛蠡园；访锺书、博古、阿炳故里……图画也留心中。可事事都因为这厮平添了一些趣味。驱车几十上百公里，到乌镇，这是江南代表性水乡古镇。到了门口，一看，门票要每人120银子。这厮脸色骤变，大叫一声：“不进去，就在外玩玩，找个地方喝茶去”。引得周围游客以诧异的眼光盯着他，仿佛看一怪物。我等三嘉州汉子也跟着尴尬地呵呵。赶紧往兜里抓出一把大大小小的银两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下点数完毕，抓起票就匆匆入门而去。进得门去，但见满眼美景：悠长悠长的古街；碧绿碧绿的河水；摇啊摇的小船；飘飘而过的美丽姑娘；偶尔传出的一声吴侬软语---。面对此情此景，这厮想着刚才所为，顿觉羞愧。红着脸低声地说：“我这人怎么了，才补发了四万多两银子，这点门票钱算什么”于是，率三汉子，寻一处幽静阁楼，这厮呼来小二，大手一掏，抓出200银两买座位，吩咐上一大瓶鲜滚白汤，熟练地拿出自带茶具，放茶、洗茶、一泡、分茶，于是，小屋中飘荡着淡淡的馨香。临窗而坐，于喧闹中寻一份平静，于大热中沐一缕夏风。观水观桥观船观游人。看爬满青藤的古屋下坐一忧郁而孤寂的姑娘。于是，这厮诗性大发：“幽静么？/这幽静的水乡。/你要把这幽静的排场/铺向何方！/我不想告诉你，/边上有位幽幽的女子，/正深情把你凝望……”这一著名诗作就成了。还别说，这诗真有徐志摩的味道。咱当场高度评价这首好诗。这厮作意得志满状。晓东在旁直言：“你娃刚才还叫着不进来，就舍不得几个银子，现在又得意了，鄙视”！这厮老脸一红，弱弱地说“哎，王爷庙的娃儿，骨子里浸透了贫困，习惯痛惜银两”。加毅兄说：“买门票你嫌贵了，这一个座位就几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嫌贵”？这厮挂不住老脸，只好“呵呵呵”，转过头去看爬满青藤的古屋。

　　以后到其他景点，也是驱车几十上百里。凡是要买门票的地方，这厮仍然叫着，“就在外面玩，别进去”。如此，咱们“痛失”了许多观赏美景的机会，什么留园啊定园啊等。连沙家浜也差点没进去，就因那门票要100多两银子。还是我灵机一动：“你娃不是喜欢喝茶吗？那春来茶馆肯定安逸，还有现代阿庆嫂，阿庆是绝对不在家的”。这厮眼睛顿时放出灿烂的光芒，拿出银子购票。这些事太多。咱就不多说了。有兴趣的一起喝茶时，听我慢慢道来。

一路游去，凡免门票处，这厮则大力鼓吹，什么“文化昆仑”“幽默大师”呀，“中国的命运交响曲”呀，“党的早期领导人”呀等等，细看，都是不需要买门票的去处。这家伙还“恬不知耻”地开车拉着我们沿风光无限的太湖环线绕啊绕啊，一路唠叨介绍，一日观尽太湖景。其实，很多次都花了很多银子，进入景点，则喜滋滋乐呵呵“咱有点钱，任性一下是可以滴”。最“可恶”的是，每晚拉进酒店，呼来店小儿，大盘、大盆上江南美肴，大杯美酒筛上，醉翻三嘉州汉子，自己也豪言壮语，酒足肉饱而归。这家伙真令人开心，花了许多大银两，却心疼门票小银两。决定了，咱以后让那家伙花许多大银子，咱悄悄花点小银两。有趣的家伙，等你约咱们！

　　最后，一言以蔽之：“这厮很生猛，却叫人开心”！

各位客人，您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咸淡味道如何，请提宝贵意见。谢谢光顾，欢迎再次光临。谢谢，谢谢！

2016-6-26、27陆续写于 峨眉山常青藤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