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营优胜美地

晓莉

喜欢徒步的人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优胜美地和John Muir Trail的。 他曾经写道："It is easier to feel than to realize, or in any way explain, Yosemite grandeur. The magnitudes of the rocks and trees and streams are so delicately harmonized, they are mostly hidden. " 优胜美地，它出尘绝世的美，岂是语言能描绘的。你必须亲历，方可感知。 　　（1）六月里的五月湖（May Lake） 六月初的优胜美地，大地仍是春寒料峭。   May Lake8.5公里 (5.3 英里)陡峭的徒步道上，时而是落满松针的林阴小路，时而是一段又硬又滑的冰雪山路。忽而不得不踮起脚尖走过低洼不平的泥泞，忽而又踏在大片的花岗岩上。阳光下，杂于表面的石英如无数颗细细碎碎的钻石闪闪烁烁。   天空像洗熨過的藍色綢緞，乾淨平滑。遠處Sierra Nevada山脈層巒疊嶂，幾朵白雲在青灰的峰頂悠悠飄蕩，山間茂密無盡的松林濃綠綿延。近處融化的雪水匯成大小清澈見底的溪流，或淙淙淺淌，或湍急奔流，朝著自己的方向。 一路上似乎沒有什麼人，偶爾一兩聲小鳥的啾啾遠遠地回蕩在空曠的山野。走在陡峭处，我听得見自己砰砰的心跳和重重的喘息。 　　太阳西沉，我们终于走近五月湖。顾不上细看，绕到山脚下，放下沉重的行装，支起帐篷，然后继续往Mt.Hoffmann山上爬。 登高望远，五月湖尽收眼底。 一池深蓝似海的湖水静静地躺在Mt.Hoffmann山脚下，岸边松柏怀抱，浓绿的倒影在粼粼的银光中轻轻地荡漾。落日的余晖洒在四周起伏的山峦上，像是为群山披上一件庄重耀眼的橙红色斗篷，准备隆重地告别这美好的一天，迎接夜晚的来临。 大蚂蚁在经历了上万年的花岗岩山坡上不紧不慢地爬着，一只旱獭不知从哪个石缝钻出来，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好奇地在我们的摄影包前转来转去。不远处，一条瀑布从山顶湍流急下，飞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一转眼又跌入欢腾直下的激流。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时光在眼前慢慢地流逝..... 山峦一点点褪去橙红变成了庄重的铁灰，一线粉紫色的天幕对白昼做了最后的道别。湖水换了柔滑的灰色睡衣，等待着夜色的来临。 天空由灰变成灰蓝，再一点点变暗。木星第一个高高地悬在湖心的上空，也将它的光辉印在湖面上。相约的星星一颗颗闪烁着出来了，大的、小的，银色的、暗黄的，把幽蓝的天幕缀得满满的，多的连银河都载不动...... 　　我裹着一层又一层羽绒服坐在岩石上，长久地仰望浩渺的星空。 璀璨的夜，你曾经让童年的我心中充满了多少好奇和幻想，今夜你又带我返回童年...... 　"The mountains are calling and I must go." 我庆幸，我来过这里。  6/9/2018 （2）藏于自然中的教堂（Cathedral Peak and Lake ） "This I may say is the first time I have been to church in California. - John Muir, after making the first rerecorded ascent of Cathedral Peak in 1869 尽管今天要走将近14公里（8.6英里）的陡峭山路，但有昨天徒步和宿营经验垫底，再加上有两位朋友加入，心里踏实多了。途中还点了灶火，用溪水做了一顿香喷喷的午饭，脚步也更有力了。 山还是那山，树还是那树，但每一天，每走一步，每一个转弯都是崭新的。 　　当我拐进Cathedral Lake的一刻，眼前纤尘不染，宁静离世的景色，着实让我怀疑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树木因为气候寒冷都不高大，阳光透过松柏羽毛般优雅的灰绿色枝叶，斑驳地洒在树下。潮湿处，一蓬蓬嫩绿的小草刚刚探出地面，看着这如婴儿般纤细柔弱的小草，谁的心中不会泛起一丝温柔？大地尚未从冰雪中完全苏醒，一簇簇玫紫色小花星星点点地伏在地面，安安静静地张着花瓣，象是一双双无辜的眼睛，仰望着花岗岩体的教堂山脉。冰川雕塑的秀美山峰如教堂的尖顶耸入天际。 大团大团的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中慢慢地向教堂方向游动着，尤如上帝放牧的的一群群雪白羔羊，每一群都镶着金边。 山峰下，教堂湖水随着阳光和云朵的移动不停地变换着颜色。一会儿浅灰，一会儿灰蓝，一会儿变成墨玉，掺杂着黄绿色的斑块，一会儿又如一湖透亮的翡翠。 湖边湿漉漉的草地上仍泛着黄色，蓝松鸦扑扇着翅膀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溪流在大地上如一道道亮晶晶的银线，弯弯曲曲地一直画向湖边。 清澈的溪水中，黄褐色的水草如少女迎风的长发，飘飘荡荡，撩拨着溪底每一粒洁净的沙，每一块润泽的石…… 太阳快落山了，寒冷比黑夜来的快，加上高海拔，我感到疲惫，头痛。吃了药，早早躲进帐篷，钻进松软的睡袋，今夜无梦。 　　醒来天已大亮。 天空蓝银银的，轻纱般的白云似隐若现地浮在天边。湖边一块石头旁，一丛紫色的小花像是刚刚从昨晚的霜冻中缓过劲儿来，睁着惺忪的眼睛。我独自坐在石头上，一次次用脚尖试着冰冷的湖水，终于鼓足勇气将双脚伸进湖里，轻轻地拍打...... 半圆形的涟漪闪着银光一圈又一圈慢慢地荡漾开来，最后悠悠地消失在湖心；教堂山峰的倒影也活了起来，微微地颤动。一条湖鱼在丈把远的地方扑通跳出了水面，然后不知去向，荡起的同心圆水弧却一个套一个地荡到岸边，碰到我的脚踝...... 世界静止了。不，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嘶嘶声在空中轻微地震荡......   那是纤细的小草顶起头上刚刚解冻的泥土，张望世界的声音，还是珊瑚色的七星瓢虫慢慢爬上草尖的声音？那是山坳处的积雪在晨光中无声消融的声音，还是湖水粼光闪闪的声音？或是松枝的顶端长出第一朵松花的声音？小小的花栗鼠站在岩石上捧着松果啃噬的声音？对，一定还有教堂山长高了一点点的声音吧？ 这大自然美妙的合音，宛若圣歌...... 6/10/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