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情:高中的那些事

孙宝佃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前言</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3 style="text-align: left;"> 近四十年了,无论我在何时何地,时常会想起我家乡的那个岛,那个山坡上的中学,那个中学的校长以及那口深黑的老井。尤其会想起我的同学和老师,这一幕幕虽然发生在苦涩和惆怅的年代里,但至今回忆起来竟是那样的甜美和亲切。照片已经褪色,但我们师生的友谊终将深深地印刻在我们的心田。在四十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次重逢时,必将把珍藏的情意再一次送给你,送给我,送给我们记忆的长河!</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010101">第一集 秋后的迷茫</font></h3><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3><font color="#010101"> 1976年,已到了秋后的时节。</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父亲搭建的凉棚下闲坐着,偶有风顺着屋弄下穿过,吹拂起我凌乱不堪的头发,让我每个松懈着的毛孔感觉几丝凉爽。我欣喜地望着眼前地上的蚂蚁,它们忙碌地搬运着掉下的饭粒,欢天喜地地离我脚边而去,它们都是这样的风俗,集体把食物搬运到一个为人不知的安全处,一起储存或青黄不接时再吃掉。那些饭粒是家人刚开吃的新稻米饭掉落的。就在前些天,我还在顶烈日、冒台风跟社员们一起,早出晚归抢收抢种呢。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大伯从屋弄里摇晃着走过,看到我点着头清闲的样子,便说:“这已到秋后了!”,“秋后?”,我从清闲的思维中惊醒过来,才想起这些天把双脚踏在火汤的水田里割稻的情景来,这一下到了秋后,突然感觉夏天的转变总是不经意的快啊。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又是一阵风吹来,凉棚上飘落下一枝树叶,那是初夏时父亲搭建上去的绿树枝,现在已是一片枯黄,黄树叶仍算是勉勉强强地连在树枝上的,不用说,再轮上一阵风,黄叶定会枯落掉。一个夏天,这些树枝在顶棚上为我们挡阳,已算完成了使命,该纷纷落下的时候了,无人会理会那种悄然地飘落。我顺势抓起那只树枝折了,在地上胡乱滑写起来。写什么呢?过了这个夏天,该进入高中开学了,可我意乱着不知该写些什么?我抬头让目光穿过凉棚的空隙去瞭望天空,空隙间透过来耀眼的阳光让我更加的扑朔迷离。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这时,大伯儿子又从屋弄里挑着担子过来,这次他是挑着二个满满的粪桶摇摆着过来,随风吹来一股奇臭,路过见我还傻坐在那里,问:“高中去上吗?”,我答:“还没想好!”,“这都要开学了,咋还没想好?”,“你认为有必要上吗?”,“这怎么说呢,不好说。按理说,我也是高中毕业。”,大伯儿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望着他挑着粪桶离去,佩服他挑着满满粪桶,用他屁股摆动的协调性极好地控制住了粪面不以溢出,望着他摇摆的背影,心里又回响起了大伯儿刚才的话:“我也是高中毕业!”。高中、粪面、屁股协调性等一系列词汇涌在脑前,这让我再次茫然起来。</font></h3> <h3>  离高中开学还有最后一周,早出晚归的父母和兄弟没有言及过我是否继续上学,凭感觉父亲应该倾向于我继续上学,这点经验是他旧社会上了一二年私塾,在后来的日子里得到的好处体会到的,比如:他可以基本看懂报纸,每天空闲时,见父亲拿着生产队的旧报纸看个不停,从而也基本掌握了上面精神。常听他说道:‘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吃半干半稀’,原以为这是父亲自己编的,后来才知道是伟人说的,这就彰显出有‘文化人’的涵养了。像大字不识一个的大伯却说不出这种话来,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摇晃着挑着粪桶见了父亲看着报有时还喜欢不知趣地冷嘲热讽,“老看什么呀?能把肚子看饱了”。这时父亲倒是高豪得目不斜视。有一次,信军同学傍晚来叫我去部队大操场看电影,我还在干着活,父亲就不客气对他说:‘“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动者不得食”,直接把信军同学支走了,后来信军见了我,学着我爸的口气:“唉,不劳动者不得食!”,学得像得恨不得我叫他爸。比这更早些时期的小学时,有时父亲还问我:‘你知道三个金组成的鑫字怎么读吗’,有点儿像孔乙己的学写‘茴’字口吻。父亲这些知识都是私塾老师教的,所以他知道缺什么也不能缺文化。不过,当时父亲也有犹豫的时候,主要是对学校里整天专心搞学工学农有意见,但他在外是不敢言及的,政治敏感性极强。父亲觉得交了学费,再让农民的儿子学农,岂不是在浪费时间,学农就像教老鼠的儿子学打洞,不是瞎摆吗。对此,他常无奈地长叹着:“嗨,这是咋的了?”。对我的未来,父亲无法看好和无能力看好,早些时甚至还想着叫我学手艺来着,最后看好的是想叫我弹棉花,并向棉花匠道真师傅商量过。弹棉花!背着个十字架,嘣嘣嚓,完整的三步曲。</h3><div> 秋后的农活基本在山上了,比水田好受些的是脚板不用沾水,像茶树地里除草。不知什么时候起,同生产队的阿珍总喜欢在我边上干活,她是已上高二了,是队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叫我按小村视线的见识看,她还是有点儿好看的地方,比如在她黑黝黝的脸颊上笑起来会展现出二个小酒窝,二排牙齿长得出奇的整齐,牙型也是方方正正似订做成的,有人说女人牙齿好看,人就好看了六成,她个儿高挺,不胖不瘦,笑起来展出的二个酒窝有点儿引诱性,当然这种引诱性不像成熟的少妇或像不懂事的女孩,准确的说,应该是属于女孩的笑意男孩别猜的那种。她喜欢唱歌,有时当别的社员离我们远时,她还轻轻地唱给我听,唱完还问我唱的怎样。我说挺好听,其实也是这样,她声音很清脆甜亮,在山间地头能听到这样的歌声多少让辛劳暂时遗忘,听高中女生讲话已很美了,别说听歌了,也渐渐地对出工不感到枯燥起来。我顺便还教了她几首禁歌,那是驻岛海军子弟同学偷偷教的,如上海知青之歌和澳大利亚民歌剪羊毛,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当唱到“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时有点儿感觉为什么是禁歌的理由了,我有点儿像教唆她的味道,想象着在深夜花园里二个男女在一起还能是干什么样的革命呢!上海知青之歌也是首极其抒情歌曲,几乎是带有哭腔,描写出上海知青在上海北站手拉着父母即将离开去北大荒的情景。我问过她,“我是否去上高中?”,她睁大了疑问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我得到的仍然是不知不觉的答案,她又在哼唱开了,是个没有烦恼的高中女生,她父亲是大队会计,“高干”子女都是这样,不愁吃穿。女生的未来主要可以依仗自己的美丽去依仗未来的男人,我可不一样,会像片不久后深秋的落叶,有影无踪的漂泊着,最后被西风吹落在一个角落里腐烂掉。</div><div> 秋后傍晚的山村是美丽的,一天贯穿整个山村的小溪弯弯曲曲在晚霞下闪着金光,西山在夕阳下换上了晚妆正依依惜别当日的繁忙,小村的夜晚来临了。</div><div> 9月1日早,我吃罢早饭,背着个书包犹豫地出了家门,我决定去上高中的事昨晚只跟母亲说过,一般来说,母亲除了依着我是没有多大想法了的。出了家门,我大步跟上了同伴树金的走赶步伐,树金的家境好,他父亲还当过生产队副队长,几位姐姐嫁的也都是富人家,所以,在上不上高中问题上从没有犹豫过。可这时,我跟在他的后面心情却是忧郁着的,就像以前陪他去他亲戚家走亲,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像是去他亲戚家混吃似的。</div><div> 西山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初中时已奔走过二年,那是二条通往中学去的山路的其中一条,以极速竞走到校也得40分钟,路上的坡坡石石几乎像自己身上每个特征那样的熟悉,就要在这样的山路上还要继续毫无花样地奔走二年,若走完后仍回到山地里去,又回到争取给队长和副队长写什么报道去,重新捣腾那些茶树地去,还继续跟阿珍唱什么‘小河轻轻流微微泛波浪’去,我在奔走中思索着,在思索中奔走着,奔走的步伐有时不经意的腾空起来,西山路旁的树枝在我飞奔的脚下穿行。经过了二年初中时间,这些树枝仍是那样矮小不成材,随着春夏秋冬,仅仅是更换着树叶,真希望哪怕有一棵小树腾空而起,可没有!成长的毫无生机,成了残缺不全的灌木林,联想起来,身边一批批毕业的高中生多像这些不成器的灌木林啊,其实连灌木林都不像,像田间小草,青黄不齐的小草,用作一把火烧饭还不耐烧的野草,我行走在这样的野草里。</div><div> 去开学的路上,已不见了几位一起上过初中的同学,这些同学大概有三类人,一类已通过关系找到了工作,二类成绩实在太差,三类是家庭成分不好。在上不上高中的问题上,大多家长都认为:上总比不上放心些!像渔民撒网,不撒肯定无鱼可收,撒或许有些小鱼小虾,是否有大鱼进网呢?谁都没敢奢望。</div><div> 在初中同学中,阿平不能上高中是我唯一感到可惜的,他数理化成绩还是不错,但成份太高,地主儿子,后来专心做了木匠,他父辈赚下的几排平房解放后都分给了穷人。我见过他的姐,十分漂亮但终无人敢娶,可也无人敢去骚扰。那时,若那个贫农孩子娶了地主女儿,那他家成份就跟着变质了,地主成份就像屎,沾了就臭,洗都洗不掉,会奇臭终身,危及后代。谁敢娶地主女儿,再漂亮的像天使,也无人敢,就算地主儿子也不敢娶她。若娶了,别人会认为:“怎么的!地主和地主成亲家想复辟吧,想东山再起吧?想合伙挖社会主义墙脚了!”。初中二年,每天早上上学,路见阿平漂亮姐提着个饭盒去打工,见证了她从小辫到长辫的过程,见证了她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身体变迁,可一直无男人过问。有人说,她啊,生不逢时,投胎没投准,投一家贫下中农多好啊!</div> <h3>   第二集 高中入学</h3><h3><br></h3> 坐落在半山坡上的中学寂静了二月后,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学校又人声鼎沸起来。从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学生们成群结队鱼贯而入,带着中午饭饭盒的学生们把饭盒摇的叮当地响,校门口红旗招展,吕校长和他心爱的二条小狗在门口迎着同学们,留着小平头的校长脸上的欢笑叠胀起额头上的两层皱纹,学校更像他倾注心血刚开张的店铺那样欢迎着客人。校门两边张贴着口号,“继续深入批林批孔和反击右倾反案风”,口号纸一角已被风吹起,但仍坚固地贴在中学外墙上,高中生活就这样在秋后匆匆地开始了。<br> 1958年建校的中学坐落在北村的半山坡上,校园坐西向东,每天优先受到第一缕阳光照耀,从学校往东南远望可以隐约看到波浪涛涛的大海。学校是由几间平房和二间二层楼组成,拥有二个篮球架的操场,操场边上有口水井,用于同学们蒸饭淘米和老师的洗漱,学校左上坡是个小水库,水库水质清亮,从水库中溢出的水流汇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绕围过校园的围墙流向山脚下的水田去,夏天里,同学常在水库里游泳嬉闹,因此,学校依山傍水、居高临下风水自然了得。<br> 尽管是海岛中学,但学校数理化语文教学基本是一批文革前杭州大学毕业的老师把持着,他们是岛上顶级人才,他们平时都穿着笔挺的迪卡中山装,戴着眼镜,穿着油光发亮的皮鞋,稍带点儿外地口音,走在乡村的土路上豪显文化人的气质。他们常在唯一的闹街太平菜场买菜,从不问价也不好意思问价,那个菜农都可能是他们学生的父母,要是讨价还价稍不留神会让他们回去跟他们孩子说:‘你们老师,就是那位穿着笔挺,头发梳的光溜的那位,买一把鸡毛菜还讨了半天价,是数学老师吧,算得太精!’,如这样的话,那还怎么为人师表啊,老师的自尊还从哪里数起啊。所以老师们一般不讨价看准了买了走人,临行还笑着说谢了。一般来说,菜农见老师前来也都客客气气,果真有孩子在学校上学的就陪着笑脸说:‘老师,我家小康就是你的学生,让老师费心了!菜随便拿吧,自家种的,钱就算了!’,‘是吗,小康是你家儿子啊,那孩子表现不错,钱还是要付的!’,其实老师可能根本不认识小康的学生,或是其他老师班上的学生。老师处事谨小慎微,就这么个小地方,就这么个小街,放个小屁都会马上臭遍半条街,这道理老师都懂得。况且老师的工资还不至于为了鸡毛蒜皮去讨价还价。<br> 吕校长因腿不便,很少去太平街去买菜,他在校园角落里开垦了一些菜地,校长把蔬菜料理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派生机。这是位原则性强并仁慈的校长,兼政治课老师,还负责上下课的敲钟令,所谓的钟,其实是块挂在树上的一块长方形铁板,每次校长用小铁榔头敲响的钟声,响彻云霄,震动着山岗,几乎也成了附近村民的时钟令,什么时候该做饭了什么时候孩子该回来吃饭了,妇女们就依据校长的钟声行动着。<br> 开学第一天,自然是隆重的开学典礼,典礼会上有老师代表,学生代表,公社派的代表讲话,他们都把预先写好了的八股文上台高声一读完事。会上,只有校长不用八股文,他的讲话轻松并富含幽默,我坐在露天会场上全神听着校长讲话,讨厌的是坐在我后排的国平同学一直调皮地拽着我的短裤后裆,松紧短裤,再往下拽哟我就“真相大白”了,这小子,每逢考试前就给我送年糕,这下却干着着勾当,奶奶的! <h3>  初中时期我们共有四个班,到了高中只剩下二个班了。我们初二(三)班和初二(二)班合为高二班,同学们来之东岙、太平和龙山、长塘,但孙宏志是唯一插在我班的部队子弟。开学后,班干部由老师直接认命,邱同学任班长。她是位老班长了,三红小学时,她就是班长。那还是小学五年级时,那年我作为东岙小学的代表参加了全公社六一庆祝会,庆祝会在西岙小学旧庙里召开,那时几乎每个村旧社会留下来的庙作为小学校。邱是三红小学的四好学生,那次我们还一起集体合影,我光着脚丫坐在前排,是我第一次照相。在那次六一庆祝会上,还观看了学生文艺表演,尤其印象深刻的要算西岙小学的部队女生表演的新疆歌舞,她们头上疏起了许多小辫子,穿着五颜六色的新疆名族服装,跳着“咱们新疆好地方”,这些活泼可爱的女生与光着脚丫的我形成了天壤之别。</h3><div> 邱班长身高体圆,白晶晶的脸上某个部位有颗小美人痣,话语不多,貌似有点深沉,与其说是班长,还不如说像位大姐。“大姐”留着二条黑而粗的长辨,走起路来二条长辨划过背后左右甩动,随着长辨甩动,她身体其它部位也会不由自主地一起扭动着,看起来样子很美,孙宏志常惟妙惟肖地偷偷学她走路的样子,学得男生们乐得笑弯了腰。邱班长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右边,孙宏志坐在最后排的左边,他们两位像二位大王,左右虎视着教室的一举一动。</div><div> 孙宏志身材魁梧,黑黝黝的脸,依仗他高胖的身材和家庭的优越感,见了哪位不顺眼,都想着欺负一下。刚开学没二天,虽他和我一个班,但他还不认识我,有一次我在井边淘米,他欲想欺负我来着,好在樊伟及时用手碰了他一下,告诉他,我是他同班的,并是班干部,从此,他即刻改变了对我的看法,有几次他拉着我问“什么时候让我入团啊!”,样子十分可爱。</div><div> 开学第一天,首先是排座位,按个儿论位,我始终是第一排,同桌是国平同学。上课时国平同学习惯于老师上面讲,他下面讲。不过,他经常会从他书包里捧出一大把爆豆子给我吃,豆子脆松清香,好吃极了。他调皮透了,在我听课时,他常常会冷不丁地拽我的裤子,或用手臂猛的碰我一下,让我课堂上心神不定,敢怒不敢言。</div><div> 开学后,我一直处于闷闷不乐,主要是对前途堪忧。到了第五天下午放学,我一个人沿着学校背后的山路回家,那条路陡峭,但是条近路。若到了生产队李子成熟时,顺着那条路,可以偷摘一些李子放进书包里,若红薯成熟时,早上走那条路,有时还可以顺手拨根红薯洗了,用小刀切成小块,放到饭盒里。学校的蒸笼一到中午下课时尤其热闹,同学们都蜂蛹着围着热气腾腾的几个蒸笼边找自己的饭盒,偷的生产队的红薯经过大蒸笼一整,红彤彤的真好吃。</div><div> 那天傍晚,我孤独爬上东岙坪的山岗上,站在山岗上回头向山脚下的校园望去,吵闹了一天的校园此时已安静了下来,校园旁的水库正闪耀着落日的余辉,校园通往太平街的小路上行走着刚开完班会的三三俩俩的同学,学校那个小食堂的烟窗里正懒洋洋飘出炊烟来。</div><div> 在学校学习二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端详山脚下的校园,在这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围墙圈着的校园,现在看来她竟是那样的简陋,尽管有几颗小树在风中摇摆,但也看不出其它任何更有生机活力的东西。</div><div> 这个时候,不外乎天天如此,老师们一定在为晚饭忙碌着。按我看,他们在日出日落中忙碌的意义可能也仅为体面地生活而言,在这样的校园里想寻找点点儿能使他们兴奋的东西很难,老井旁破落的篮球架,该是几个老师趁太阳落山之前能唯一游戏的地方,然后,在黑暗来临时,他们就会一头钻进矮小狭窄的平房宿舍里,看着那些老掉牙的书籍,他们在看书中睡去,又在早铃中惊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这样,他们未必觉得有什么不好,也许生活本该如此。</div><div> 对于那些杭州大学毕业的老师来说,薄得不能再薄的数理化教科书对他们定是小儿科,像勾股定理这样的东西是根本无需备课,他们更愿意在那样的黑夜里躺在安静的木床上闭目养神,孤独地享受那种幸福。黑夜过后,在白天的校园里他们坚持是那样的精神抖擞,积极向上,为学生们做着表率,他们的兴致和语言表现得像他们身上穿着的中山装那样的挺拔,而这一切又都是自然的,看不出或许有假象的地方,那个学校也都这样教书育人着!</div><div> 有时我在想,上面会思索着学生们学习那些东西的意义吗?那个年代思索那种教育有没有意义,本身就是个没有意义的意题,而他们认为教育是有意义的普教行为,老师也是依仗普教旗子下的一种高贵的生活工作方式,更明白点说,就是种营生。学校是培养学生能力的地方,若问培养的学生能力在哪里?也许那个年代很难说得明白。至于毕业的学生何去何从,是去继续挑粪也好,还是继续种田也好,勾股定理到底跟农民有没有关系,哪跟老师有什么关系呢?哪跟学校有什么关系呢?</div><div> 无论怎样,我仍在疑虑着,毕业有没有用?高中生有没有用?我一直在问十万个为什么着!有时想即使高中毕业,也就像女儿出嫁,生女生男或根本不生那是他们的命运造化了的事,都是自己主宰的事情,跟谁都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呢。</div> <h3>   第三集 高中退学</h3><h3><br></h3><h3> 我凝望着校园,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摇起来,对校园是留恋还是厌倦,我迷惑着,这离高中开学才第五天,第六天后我没再去学校,在家里呆着,鬼使神差地将整个不成熟的思维似村民傍晚的炊烟迷失在秋后的山村里。</h3><div> 开学的第六天早上,我坐在家的窗口边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树金背着书包赶着上学的路,昨天我还是跟他同行的,昨晚已告诉他我不再去上学了,他知道后没有劝阻也没有鼓励,就像跟平时不跟他一块上山干活了的那样平静。其实他也为自己的未来迷茫着,他老实得总是与世无争的样子。虽比我早出生几个月,但这么多年来一切行动基本听我的。当然像上高中这种事我是左右不了他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感到几丝落寞,再望西山上一群赶路的嘻嘻哈哈同学,我就完全像只迷失了路的孤燕,看着一大群燕子的远飞而落寞在黑暗里。</div><div> 那天,我孤孤地呆在家里,准备着如何面对队长和副队长以及社员们的奇特眼光,他们会如何看待辍学了的我呢?我发着愣,继而又想,其实他们如何看,与我未来毫无关系,在乎别人的眼光仅仅是人类本能的不自信和无力自信罢了,他们眼光能解决我的未来?不能,对于他们自己未来都无知的人,还指望他们能给予你未来,这不就像指望一个老光棍给你介绍个美丽女人吗!不能,所以面对他们仅仅是心里障碍的事,一经思索我很快拆除了这个无用的障碍。</div><div> 我在认真思考未来了,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想着去上大学。试图在队里艰苦发展,走又红又专,走一条工农兵大学之路。但这有多难啊,若千年有一个,队里首先考虑上海来的知青。第二是军属,第三关系户。我那都沾不上,痴人做梦。又退步想,去工厂当个车工,算车刀角度用三角函数轻而易举,那是真正用到勾股定理的地方。车工怎么也是个技术活,无论什么人一贴上技术的标签就会脸上有光,做人做人也就图个脸上有光的事,人舒服了可能也就舒服在光上,为什么叫光宗耀祖呢,我想做个能光宗的事,车工!可如何能做车工呢?也很难,光知道勾股定理远远不够,况且吕校长知道了我想去当车工的想法,据说在全校大会上做了严厉批评,并扬言将堵住我当车工的路,校长会上大概这样说道:“好好的学不上,有什么出息,工厂谁都别想进,我跟厂长都说好了!”。树金把校长话传给我时,我失落到了极点。光什么宗啊,不是成了谁都不要的光棍了吗?</div><div> 又过了一天,传来伟人去世,举国惊痛!在家干了几天活后,一个夜晚,我跟树金又闲聊起来,并表露了羡慕他的意思,他把我的羡慕之意告诉了班主任唐老师,第二天唐老师叫阿金递过来一个纸条,上面写道:宝佃,据树金说,你还是有意来上学,欢迎你来上学!当晚我把纸条递给了父亲,父亲说老师叫你上学你就去吧。父亲认为老师能亲自写纸条肯定成绩不错,并以此为荣。</div><div> 第二天,我就去了学校,唐老师见了我,叫我马上去找吕校长,并要求跟校长道个歉。我像做错事的学生急忙奔校长而去,校长见我重新来校,很是高兴,没有任何责备我的意思,希望我好好学习,他边说边浇灌着家门口的花儿,我顿时也像花儿一样心里轻松美丽了起来。</div> <h3>   第四集 重返校园</h3><h3><br></h3><h3> 九月中旬,在经历了魂思梦绕的短暂痛苦和惆怅后,我又开始了犹犹豫豫的高中生活。</h3><div> 对于我重返校园,父母和兄弟没怎么说道,苦日子再苦也基本苦到了尽头,还能会是什么样的苦法呢。“学大寨、赶昔阳”,父亲天天扛把镐子开垦大岙里的树林,把梯田开垦着都快叠张到七顶山了,但大队、小队及我家仍然是一穷二白。有时看着父亲喝着稀饭叹息着:“嗨,都出工不出力!”,我在一旁听起来就有些隐隐的酸疼感。</div><div> 每天下午放学,我们就成群结队地往家赶。上高中后,我常常和树金、平朝结伴同行,在经过平朝家时,有时会到他家玩玩。他和他弟弟跟奶奶一起过着日子。他奶奶每次见了我,宝佃宝佃的叫得亲,是位慈祥善良的老人。瘦高的个,白白的脸容,看起来精明和有文化,走起路来,她的一双脚像缠过而又没有完全缠小的那样。平朝的父亲在骆驼或在别的公社当着书记。在高中那些日子里,虽常去他家,但我一直没见过他父亲。直到后来高考结束,我去他家时,他父亲正严厉批评着平朝,“你是怎么学的,考的那么差,看看你写的字,不成体统!”。我在一旁陪着小心,不敢吱声,其实平朝的字写得很好,仅次于银旭同学。严厉批评之际,看我茫然进入他家,他父亲矛头就指向我:“你是哪位,整天知道玩!”,平朝见状连忙说:“爸爸,他叫宝佃,他这次一定可以考上!”,他父亲一听,即刻又教导着:“你好好向宝佃学习!”,是位严肃和气度不凡的父亲。我工作后,有一年回老家,想重走一次高中时期的路途,没想到当我爬过西山岭,竟然看到了一座刻有他父亲的坟头,这让我一阵心颤。</div><div> 高中生活就这样毫无生机地过着,有一天,班主任唐老师叫我们几位放学留下来,是几位数学爱好者,有舜亚、素琴、召祥、树金、平朝等。老师给我们讲解了几何添辅助线的技巧以及代数一些概念,比如,他讲到:“高中代数的考点主要是a平方如何开根的概念,这时必须考虑三种情况,a大于0,a小于0,a等于0,绝不能a平方开根直接等于a。好多考题考来考去就考这个概念!”。</div><div> 唐老师早年毕业于杭州大学数学专业,中等个儿,黑黝黝的脸,戴个茶色眼镜,习惯于侧斜着肩写粉笔字,写在黑板上的字也悄悄左斜,但字体十分漂亮有力。通常,上课时他右手抓握着粉笔,左手拎着三角尺,把几何数学推理得有条不紊。唐老师教学十分严格,做人低调,不好于场面上的事。喜好抽烟,周日喜欢钓鱼。他爱人是三红小学或幼儿园的老师,家有一小女。不知怎么的,吕校长、倪老师、胡老师和唐老师家家都是一小女,难道学校那口水井酸度PH值太大?</div><div> 有一天放学,我跟着安平,准备去他家那边的龙山海滩捉鲶鱼。那时,我不知道安平的父亲也叫宝佃(也许是保弟),所以平时没有注意他为啥老喊我老孙。我和他一起从粮店后面的河边抄近路走,当经过舜亚家附近时,安平拿手指了指说:“那里就是舜亚家!”,我顺着安平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是几排平房,舜亚就居住在某间平房里。舜亚是来之初二(二)班的,初中时对她就有些印象,同一个校园里,大凡长得漂亮的和长得难看的都会有印象。舜亚显然是前者,初中也听说过她数学好。在众多印象里,刻画得明显的是她那双妩媚的眼神,要严格区分的话,她应该属于单眼皮,有人说单眼皮不好看,要割一下,但看了舜亚的眼睛就不尽然了,这不!看她的单眼皮就很美嘛,更不要说当她笑起来展放开来的二个配套的小酒窝了。</div><div> 经过舜亚家,顺着河边走,绕经太平的种猪场。种猪场围子里有头种猪,个头很大,声音呼呼的,场主是低我们一届的同学父亲,据说原来他是电机厂的厂长。我们路过时,他正忙乎着给种猪“挤奶”,我们见状感到新鲜,就驻足观看。只见猪圈里放了条板凳,板凳上捆了麻袋,场主赶着种猪,种猪一见麻袋,闻了闻,然后,奋不顾身猛的趴了上去,种猪下面直晃晃的张扬着,样子有点气壮山河。场主右手拿着热毛巾,左手拎着“奶瓶子”,把热毛巾抚握住种猪下面,“奶”就哗哗地流入场主左手握着的“奶瓶子”了,灌满了整整一“奶瓶”,天哪!怪不得把这些“奶”注入到母猪那个地方,母猪一下仔就一窝子,我看得心蹦蹦直跳。怪不得老说笨人笨得像猪,那么种猪为什么见着麻袋会趴上去,以为是母猪呢?难道猪真的那么笨吗?直到十几年后,我认识了一位华中农大的毕业生,我问过这个问题,他告诉我后才真相大白,因为场主预先在麻袋上喷洒了母猪尿液。</div><div> 离开了惊心动魄的种猪场,我继续跟着“儿子”往龙山赶,到了半坡上的安平家,不见那位“宝佃”在家,倒是见到了刚在种猪场场主儿子,我们三个一起去了海滩捉大头鲶鱼。在龙山的海滩上,我真正见识了“儿子”捉鲶鱼的水平,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捉到一条,而他竟捉了约有二斤多。看着夕阳西下,通红的阳光快落沉大海时,我提出赶紧回家。“儿子”见我忙乎了半天没有收获,就把他捉的所有鲶鱼“孝敬”了我,我提着鲶鱼美美地赶回东岙的家,回到家交母亲做了吃,那晚我把鲶鱼吃美了。来之里厂的大嫂,她也是捉鲶鱼高手,见我提着那么多鲶鱼,也直夸安平水平很高!</div> <h3>  有一天早,天下起了小雨,临出门上学,看了看家里的雨伞,不是破的就是烂的,穿蓑衣又难看,会让同学们见笑,我就下狠心冒雨前往,在我快速穿爬过东岙坪后,雨越下越大,我盯着雨跑下山去,来到中学后面的水库附近时,全身湿透了。没办法,我就躲在水库上部的溪水沟里,等着雨停,可等了一会,不见有雨停的迹象,就放弃了再去学校的念头。像个落汤鸡一般,若去了学校怎么面对同学。想了想,就又冒雨折返回家,回村后不敢直接进家门,怕父母会责备,就住进刚盖建的新房里,直到下午放学才回了家门,表面显得若无其事,谁都不知我那次的逃学。</h3><h3> </h3><h3> 第五集 校园轶事</h3><h3><br></h3><div> 高中开学后,学校仍然要搞些学工学农学军的活动。有一天,学校安排我们到海边围滩里挑土。挑土的休息之际,我们来到海边,看着一条帆船高高的桅杆聊着天,我随口说:“别看那根桅杆高,我都可以徒手爬上顶。”,话音刚落,站在我边上的士尧同学就不服气了,“你能爬上去,我给你五毛!”,我一听大喜,还有这等好事,暗暗想,我这爬树功夫练得正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呢,我忙说“不要变卦,说好了五毛!把五毛亮出来,先交给树金保管着!”,“亮就亮!但出了事你自己负责!”,我见他毫不在乎地亮出了大票五毛,我眼睛一亮,真有钱啊!这要让父亲得干上大半天活呢。于是,我光着脚,用双手交替着呼呼地往桅杆上冲,整个过程二个脚板都是直悬挂着的,像个活的“吊死鬼”上桅杆。动作神速,一气呵成,让士尧同学看得目瞪口呆。我下来后,看他皱着眉头,苦不堪言。五毛啊!谁不心疼!这要在太平桥糖糕店可以买上几个糖糕了。我从树金手里高兴地接过大钱,心里已开始想着糖糕的味道了。</div><div> 说到糖糕,太平桥的糖糕店,每天早人声鼎沸,队似蛇行。平时里,我们想着吃糖糕了,就偷偷从家里多拿些大米,用大米到糖糕店换着糖糕和大饼吃,用大米换就不用粮票,只付少量加工费,所以偶然偷偷还能吃上一次。糖糕形态做得像手臂弯曲状,所以同学们常用弯曲的手臂碰别人,说“让你吃个糖糕!”。糖糕真好吃,每次吃在嘴里总舍不得咽下。还有大饼,香香焦黄的芝麻大饼。若要说我爱太平街,真正爱的就是糖糕和大饼了。糖糕店对面是个剃头房,剃头的是位腿脚不好的“拐杖”,理发水平很高,咔咔咔剪子飞舞,那里整天客满为患。除了真想理发的,其他都是闲聊着的,太平桥的事,公社的事,天下的事,男女之事,那里都应该首先知道,是个新闻集散地。</div><div> 新闻集散地隔壁就是卖海鲜品的,一位瘦老头提着把杆称,称起帐落,算账水平大榭第一,“卖蛎蝗了,四角八分!”,“卖蛎蝗了,五角六分!”,老头乘法做得真好,真该请到三红小学教教学生。也不知是真算出来的,还是估算出来的,但至少名气是出来了。像蛎蝗这样的东西,似鼻涕一般,回家再复称少个一二两,就不好说了。</div> <h3>  海鲜店隔壁的隔壁就是棉布店,后来棉布店又搬到了对面,联军母亲就在布店上班。布店里还有一位是我小学老师,来之上海知青金花,小小布店由这二位美女把守着。</h3><div> 联军是初中同学,因他母亲在太平布店上班,所以他从三红小学上了初中。初中时,我曾问他:“你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说是布店卖布的,我便说你妈布店生意真好,这让同时站在边上的李永平大笑。“生意好。又不是她家的!”,笑得我感觉“生意真好”用词不当,我的本意是说工作真好,真舒服!联军比我小二岁,上了初中后没几天,有一次,我去西岙部队拾荒,在部队豆腐坊的外面见到了他,看他撅着屁股正玩沙堆呢!真羡慕他悠哉悠哉地玩沙堆,而我却忧心忡忡着,如何把背在肩上的箩筐拾满。看着部队食堂外战士拨弄着大白菜,我焦虑地等着把烂菜叶捡回家喂猪。有一次,有个战士想把猪下水送我们,眼看要给我时,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说要我跟另一位虎视眈眈的同学比赛摔跤,谁赢了就给谁。这闹的!我瞧瞧猪下水,竟浑身有了胆,摔就摔!别看我个儿矮,但脚劲大,摔跤也知道点门道,我基本会一套旱地拨葱,把对方二腿一拨,他准倒。在那位战士发令后,我出其不意,将对方旱地放倒。把下水拎回了家,一位邻居大爷见了,说能否卖给他,我没同意,晚上美美地吃上一顿。吃自己的战利品,不偷不抢,比什么都爽!</div><div> 几场小雨后,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行走在王旗岭坡上,顶着海风真有点冷了,从王旗岭下来,常会汇合从西岙过来的同学们,不过,他们都是高一班的学生!</div> <h3>   第六集 同学轶事</h3><h3><br></h3><h3> 1976年初冬,西山岭周边的灌木林已叶黄花落,一阵风儿吹过,落叶漫天飞舞。村里山坡上社员们正开如火如荼地开挖红薯了,他们把红薯挖出,清洗后刨成薯条,晒干,以补充大米不足之用。有些薯干因天气多雨,最后薯干发霉,在青黄不接的春天里,即使那种发霉的薯干,也不得不吃。在我们家,每顿饭先吃一碗这样的霉薯干,再吃一碗米饭。就这么个吃法,每当春天际,家里总还要发愁粮食不够吃。学大寨越学越没有粮吃,“唉,都出工不出力啊!”饭桌上父亲又在说道了,像个九斤老太。</h3><div> 一天早,我吃完一碗薯干和一碗米饭的标配,背起书包,跟着树金撒腿就跑。</div><div> 我跟树金是一起穿着开裆裤玩过来的,他个儿一直高于我,幼儿时,他常欺负我,到了小学,我才取得了孩子王地位,从此,一切基本听从于我。因他嘴上部有颗黑痣,他常以此为荣,“主席嘴角也有颗黑痣呢!”,在我面前他常这样强调道,我说:“主席黑痣在嘴下部,你的黑痣走反了,到上部了!”,“我不管,反正嘴上都有痣的!”,他自豪地反击我。经多年实际观察看,与他比起来,在摔跤、爬树、跑步方面,他总弄不过我,但在割兔草、捡蘑菇、捡柴火、捉海蟹方面,我总赶不上他,他的强项比我实惠管用多了。为了把他割的兔草弄我箩筐里,我们就常赌草,开始用割草刀扔泥田里比试,按落在田里的刀形态难度分等级,后来用扑克赌,用扑克时,我学会了一套出老千办法,最后准能赢他,所以,每次他都不知道怎么输的,输得心服口服。小学时,树金的算术比我强,就是字写得有点太那个了点,像蟹爬。说到算术,小学时召祥同学的算术都比我们强,为此,在上初中前,我曾去过一次召祥家,跟他商量初中时我能否跟他同桌,以便可以抄他的作业和考试,他满口同意。上了初中后,果然如愿以偿,跟他同桌。但不知怎么的,到了初中,我对数学入门很快,渐渐感觉可以自食其力了,就把召祥的学业凉到了一边。仔细想一下,实际上,那时我实行了笨鸟先飞法,就是预先看懂明天老师要讲的课,并做完课后作业,到了第二天老师讲课时,能完全听懂了。我每天如此,持之以恒,预习从不欠账,就这样,让我的数理化上了快车道。</div><div> 我和树金呼呼地爬上西山岭,在初中时,东岙的同学有三十几位,到了高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男同学有树金、信军、召祥、康宁、伟根等,所以走在西山岭上也就冷清了许多。东岙是个穷村,可东岙男同学都是家兄很多,伟根六兄弟,召祥五兄弟,我家四兄弟,信军和树**兄弟,康宁二兄弟,属于兄弟连的。兄弟多好干活,好打架,可就是兄弟越多越穷,兄弟多了,对象不好找,哪位姑娘敢于踏入这样的郎(狼)窝呢?按理说,我大哥人长得还算帅,但把大嫂接进家门真费了老劲了,所以,有时我也担心未来这个要命的问题,一想那事就烦。我发奋学习,很有这方面的动力因素,努力学习,想着未来努力能把美女娶回家来,要不活着还有啥意思呢!</div><div> 我和树金默默地行走着,二人话语不多,是二个闷葫芦,高中的路途真够冷清的。这要在初中时,真叫成群结队,每天放晚学,一起会在西山岭上斗地主,赌赌小钱。</div><div> 论斗地主,信军是高手,也挺经斗,他常常做庄家,发牌动作飞快,轻伤不下火线,像他跑三千米比赛,忍劲很足,也不知他口袋里的钱从哪里来的,他家境挺好,有一次去他家,他给我吃了一块肉,吃完说是猫肉,跟猪肉没有二样,真好吃。论斗地主水平,其次就是伟根,他沉着应战,娄战娄败,但胜不骄败不馁,跟信军有一拼。像我和树金偶然打打边鼓。虽说树金对牌的悟性挺好,但他一直玩得谨慎,势头来了才下手,边上守株待兔着。像康宁只有看的份,康宁比我小二岁,家境不错,长得像个女孩般的秀气文静。有一次,村里路上见到了他爸,他爸拉着我去了他家,并留我在他家吃了顿中饭,有鱼有肉,吃得很美。康宁父母要求我多给康宁讲讲学习方法,他们对康宁一直满怀希望,希望他能考上大学,至少考上中专。尤其是他母亲,拉着我的手,想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我看着他们热情洋溢,满怀信心,也就对康宁讲了鼓励的话,也对他父母说了鼓励的话,再复读一年。有希望真是好的,后来怎么没想到康宁有了那么大的压力。有一年,我大学放假回来,听说他已离开了这个繁杂的世界了!那年,我去他家看他父母,他父母见了我老泪纵横,又一次紧紧拉着我的手,像见到了康宁一般或我是康宁派来看他们的,从他们眼神里似乎像要问我“康宁在哪边还好吗?”。真有点“我像雪花天上来”了。嗨,人世间,情为何物!</div><div> </div> <h3>   第七集 学校文艺队</h3><h3><br></h3><h3> 高一时,学校有一个团支部,归属于公社的团委,公社团委书记是位美女大姐,而校团支部书记由小李老师兼任,77届的亚芬是团支部副书记,实际上她就是学生的最高长官。团支部组织了文艺队,常在课余时间排练节目,联军和培君是其中的成员。有时候,联军会给我们讲起文艺队里的一些有趣故事,比如,他跟女文艺们一起斗地主,输了鼻子上还挂纸条。看样子,他在文艺圈里过得很幸福,笑容像挂纸条一样是挂在脸上的,让我们羡慕不已。他们排练的节目,每到什么节日时就要在学校里演出,我们看过这样的演出。比如,培君几个人表演的小剧,貌似穿着沂蒙红嫂类的花服装,“我为亲人养好伤”,演的很好。培君是龙山人,留着二个中长辨,个儿和长辨当然比邱班长小了一号,在许多男同学眼中,她是个美人。因为同班有二个叫培君的,按年龄或个头,此培君大家称大培君,另一位叫小培君。就像吕校长和李世友老师,吕李土话都发音李,所以按大吕老师小李老师区分。另外,初中时,有二个余老师,余惠娣老师就定称为惠老师。若干年,大培君既然成了我的表嫂,这是没有想到的,她一嫁我表哥不要紧,可她的辈分直接高于我了。她的新婚之夜,我还参加了吃切糕。吃了切糕,眼睁睁地把她送进了我表哥的洞房。“我为亲人养好伤!”成了“我为亲人送洞房!”了,新房里怎么闹的革命就不得而知了。</h3><div> 实际上,在我们之前,学校文艺队曾名震一方,那是因为当时排演了一个“半篮花生”剧,是76届赵振华一些同学表演的,在镇海县获了奖。“花生”节目讲述了一位女学生在生产队地里挖地,挖出了半篮子社员们挖剩的花生,该女同学决定把花生交给生产队,但她哥哥认为队里挖过了剩下的,可以提回家去,就为这半蓝花生展开了斗争,争得真叫累。这要是我,不偷生产队花生已很不错了,争个鬼。比如,我和树金以前曾干过冬天藏红薯的事,就是在无人看管的山上,把生产队成熟的红薯,偷偷挖了,藏在一个树林挖好的洞里,洞里铺好柴草,放入红薯,把洞口盖上土,再铺上一些枯树叶,像地雷战埋地雷一般。就这样,当生产队把红薯都挖尽了,烟消云散,才偷偷上山取回家,像地主份子一样神不觉鬼不知,拿到家里一切,冬天凉冰冰的,真甜。</div><div> “半蓝花生”还交生产队,队长心里都会认为你就是个傻瓜。</div><div> 联军排练倒很积极,好像没见他表演过什么节目,也许在台上合唱了什么歌吧。倒是葛树林给我留了个印象,那是76年底到部队营房拥军演出,由吕校长带队,是西岙岙里水库下的营房。葛树林和另一位同学表演了相声,“</div><div>哈哈丽丽!”,把海军直接逗乐了。他们“哈哈丽丽”完,有位海军活泼份子就提了把二胡出来,拉起了赛马曲。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似一人。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首先为工农兵服务。学校的文艺队做到了这个办队宗旨。</div><div><br></div> <h3>   第八集 进入团干部</h3><h3><br></h3><h3> 1976年年底,学校把原来的团支部升级,轰轰烈烈地成立了团总支部,下面按年级分为若干个团支部,团总支书记由谢亚珠老师担任,我和亚红是委员,原来学校团支部书记小李老师就没再兼任团干部了。</h3><div> 我从默默无闻的班学习委员,提升进入学校的团干部,完全是由小李老师推荐的。我能得到小李老师的推荐,还得从初中二年级说起。那时候,小李老师担任我们的物理课,每次上课,小李老师讲课时习惯边讲边提问,每次我回答得多一些,比如:“10伏电压,5个电阻,电流多少?”,“2安培”,“2个2欧姆电阻原件并联起来,电阻多少?”,“1个欧姆!”,他一问,我一答着。这样就给小李老师留下了印象,下课后,他走到我座位前,亲切地问我叫啥名字,从此,他把我记住了。他对我的提拔,大大增强了我的自信心,或者说他是我信心的推动者,把我这颗小火苗渐渐扇得火旺起来。第一次我站在讲台上面对众多的同学脱稿讲话,胆惊心颤,腿直发抖,会后,比我低一届的邻居孙玉珍笑着说:“台上你腿抖啥呢?”,此后,台上讲话很平凡,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那种脱稿讲话锻炼让我终身受用。</div><div> 小李老师是里厂人,油润光亮的圆圆额头上有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说话十分干练,讲课通俗易懂,做事务实,为人低调,乐于助人。因患风湿性关节炎,与同在校办工厂的他弟比起来,个儿偏矮,行走有点摇摆,是初中十分尽心尽责的物理老师。我们到了高中后,小李老师就没再任我们的课了。我工作后,有一年回老家,去大哥所在的电机厂参观,见到了小李老师,那时他仍然那么精神,陪我一起在厂里吃了饭,当时还见到了初中教我们算盘的龙山吴老师,和多年不见的老师们一起喝着啤酒,那种心情是罕见的喜悦。前几年回去,我又想着去见见小李老师,但听佩亚和素琴说,小李老师已离开了我们,我心情一阵难过,总想写篇纪念文,或想去见见他的孩子,似乎那种情意至今未了。</div><div> 学校教室外墙走廊有四块黑板,班主任常安排同学抄写黑板报,有一次,唐老师安排我去抄写。因在小学四五年级时,我抄写过黑板,写的字还撮合。曾按着中学石英才老师“认真写好字!”的字帖,学了一阵。我正抄写时,旁边一块黑板也有人过来抄写,见状我就跳下站着的凳子,走过去观看。那人见我晃晃悠悠地过去,便笑哈哈地对我打起了招呼,我走近,驻足一看他抄写的字,让我大吃一惊,哇!好漂亮的字体啊,与他比较起来,我的字就自愧不如,我这种字只配写在东岙山村的黑板里,好伤自尊啊。他就是高一(一)班的银旭同学,来之浮竹,他的初中在柴桥上的,他写的字近次于石老师。我跟他要了他写过的文稿,他就把写的“大海的波涛”文章给了我,拿着他的字帖,我认真学了起来,但怎么学也学不出他那个美丽的味道。据他说,他几位兄弟都写一手好字,有遗传因素,这让我立马息了气。有时候,77届的佳明也负责写黑板报,他的字也写得好,也有学过石老师字帖的痕迹,但与银旭的字比起来,还差得很远。说起写字,其实,西岙的先康,王伟的字都写得很美,这个印象是我小学时曾参观过西岙小学教室里的墙报,那里展贴着他们抄写的文稿,是写在方格子里的,他们的字写得非常的工整,比我东岙小学的学生写的强多了。那时,看过他们的墙报,先康和王伟的名字也就烙在了我童年的脑海里。</div><div> 有一天下午,我正坐在教室看书,突然有位女同学过来问我化学问题,我抬头一看,是素琴,我听了问题,给她马上解答了下。她听后,点头表示似乎懂了。离开时,她问我是否可以给他们上上课。“上课!”,我一楞,那是老师干的事,我有资格吗?后来想想也行,就算锻炼一下,就给班里的化学爱好者讲讲吧。</div><div> 一天放学后,我就讲了一课,讲的是强金属加水变碱,强非金属加水变酸,强碱加强酸中和反应,讲那些反应方程规律的东西。正讲课时,化学余老师经过教室,他见状就推门进来,也坐着听了起来,临走说了几句鼓励我的话。这样,在后来高中重组后,我又给一些同学讲过几次化学课。之后,可能余老师把我上课的事给唐老师和倪老师讲了。有一天,唐老师有事,让倪老师代讲数学。课间,倪老师也叫我上台讲讲数学,我讲了一元二次方程的求解过程,当我讲着写完最后的一个公式,掉了个符号,下面有几个人提示的声音,我一听,便不慌不忙一转身,立即把掉处写上了那个符号。这个动作得到了倪老师的称赞,他说好多老师遇到那个情况,脑子会一下子发楞,不知错在哪里,也许那时是我年轻力旺的表现吧。</div><div> 倪家范老师和唐老师是学校的二个数学教学“门神”,都早期毕业杭州大学数学专业,高高的个,二颗门牙之间悄悄留了点缝隙,样子很酷, 他讲课声音高昂。拉得一手好二胡,把二胡爱好者长龙等同学收入门下。有一次,他和长龙在学校大会上合奏过“喜送公粮”曲,深得师生叫好。有一次,倪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聊着,说他上学时,二胡总随身带,挂着课桌边,一有空就拉曲子,但一到中午吃过饭,总是处于二头平,他做了个二头平的动作,就是躺着睡觉,头与脚二头就水平了。倪老师一共给我们讲了几节课,他讲课水平,与唐老师一样,也深得同学们喜爱和尊敬。</div><div> 前几年回家,听说他已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深爱的数学和喜爱的胡琴。人啊,无论谁!终究要走着走着变得孤独,终究要孤独孤独着变得永恒。无限的学习,无限的知识,最终都会随着有限的岁月而烟消云散,但总觉得倪老师走得太早了点。如今,每当我再次听到“喜送公粮”时,就会想起倪老师,就会黯然神伤。</div> <h3>   第九集 校办厂里的故事</h3><div><br></div><h3> 已进入寒冬,早上,吕校长又站在井口边,为学生们打着淘米水了。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还冒着热气,用它淘米一点不觉冷。吕校长亲自为我们打水,让我们在这样的寒冷里感到丝丝温暖。他常常这样,尽管有一条腿不便,但手劲特别的大,一次次用力提着一个铁桶的水,呼呼往上提,连大气都没有喘。</h3><div> 这个学校就像吕校长的家,他就像个家长,爱抚着每一位山区的学生。他领导建立了校办小工厂,工厂由邬老师负责技术和市场开拓,把工厂办得有声有色,蒸蒸日上,工厂盈得的钱又建设了学校扩展。校园里一直连续不断地盖建着教学楼和礼堂。 </div><div> 校办厂的师傅们大都是应届毕业生,像小李老师弟弟,长胜,海旁,爱珍,小飞群姐等,他们都矜矜业业,把抽真空管做得像模像样。在工作之余,这些男男女女的小工厂师傅,也在相互谈情说爱着。为了一位美女,男师傅们也免不了有一场看不见的战线,有的可能暗地里血流成河了。像海旁师傅,长得样子稍落伍些,只能火急火燎,只身孤影了。我们孙家的孙玉珍的姐姐,尽管爱上了长胜,但终因她父亲,我德方叔不同意,而半途夭折。爱悠悠,泪悠悠,长胜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上了别人的花轿,也就是上了初中同学建强大哥的花轿。玉珍和她姐可是我孙家的二位美人呢,玉珍与珍花同学,比我低一届。在东岙小学时,玉珍常把我跟珍花喊在一起,那时,玉珍一见到我就喊“珍花珍花!”,喊得我直追着她跑,喊得我后来见了珍花都不好意思。好像珍花真要成了我的对象了,我的娘啊!那时我才几岁呢! 这要让现在的先康知道了,不跟我算账才怪呢!</div><div> 校办厂没有对上像的男人们,晚上可一点都没闲着,弄得床嘎嘎地响。有一次,我住在学校银旭的房间里,半夜里,床又响动了,我有点害怕,第二天我问银旭,“昨晚床怎么嘎嘎响个不停,什么情况?”,银旭神秘地笑笑,没敢告诉我。在我再三追问下,他说“那位师傅在画地图?”,“画地图?啥意思?”,“哈哈,就是打飞机!”,“打飞机?打飞机啥意思?”,他又哈哈地不语了,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银旭的知识就是比我丰富,不服不行。“打飞机!”,深更半夜还打飞机,看样子革命工作不很累吗,我一点都不懂!后来就没再去追问了,还是让“师傅们的子弹先飞一会吧”。</div> <h3> 第十集 成立电报班</h3><h3><br></h3><h3> 阳光能够完整地照耀这个山坡上的中学,那要到早上八九点钟,那个时候正值课间操时间,同学们蜂蛹地聚集在二排平房教室之间的操场上,依次排起了队。成熟点的男同学们准会在那时东张西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无非就是趁机看看美女、养养眼,也有极少数早熟者可能早为自己瞄准一位对号了,实际也只能是单向对号,别人可能压根就没有注意过你的。男人嘛,一旦成熟,无非就会生出那个心思,无所谓高雅低微。那时,我还不成熟,心里无意去对号,也无号可对,所以就专心做着早操,扩扩胸,踢踢腿,弯弯腰。很多同学体操做得像秀舞蹈,软绵绵地把动作顺完,就是最后的跳跃运动,他们才啪啪啪地整得挺响亮,女同学跳得就更好看了,满场欢腾雀跃,整出一片尘土飞扬。早操一完,又像退潮一般,前呼后拥地往厕所跑。</h3><div> 那个时候,要说我完全不成熟,那也不尽然,至少别人不这样认为。在我上高中前的一个夏天,我去了趟王榭的舅舅家,路上碰见了一位表舅妈,她见了我很客气,拉着我的手问寒问暖。后来,我母亲去了趟舅舅家,回来后,母亲在饭桌上跟父亲悄悄地说:那位表舅妈想把她家三女儿以后嫁给我!父亲一听,立即停止了往嘴里灌汤的勺子,“是吗?还有这事?”,他有点喜出望外的样子。因为大哥二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时,都没有女人主动找上门的,这倒好,就有人主动为我找上门了。先不管事情成不成,父母和我愿不愿意,至少有了个好兆头啊。父亲养了这么多儿子第一次有了底气了,高兴得像是在自家自留地里种出个大西瓜,等待时机一到,把大西瓜出手卖掉。我在边上听着,咧着个嘴,没有一点热情。我知道表舅妈家的三女儿,是个胖乎乎,再说我这西瓜仔都没长黑实着呢。</div><div> 一天,传来消息,学校要在我们高中二个班里调整出一个班,要作军事信息培训,培训的人员以后可以作地方军事信息人员补充。同学们知道消息后,有点奔走相告的意思,都很兴奋,像是可能要吃公家饭了似的,并为自己能否进这样的班担忧起来。果然没几天,调整方案公布出来,我进入了信息班,编号高一(一)班,其他为高一(二)班,部队子女都进入二班,因为部队子女流动性大,以后会随父走,培养了也不能为本岛所用。包括从初中一起走过来的联军也去了二班,二班女生为主,也就是说,这下联军掉进女人国里了。开始几天,看他有点郁闷,后来见他挺开心的,并不断有他进步的消息传来,女人国总有让他开心的地方啊。</div><div> 进入一班后,我的同桌也由原来的国平换成了锡昌,他坐在我右边,靠着窗户。这样,原来从国平那里常常可以吃到的爆米花就变成常常从锡昌那里吃到年糕了。“宝佃,给你,刚做好的!”,锡昌偷偷从书包里拿出二条白光光的年糕,一模还温温的!过年才吃年糕,跟锡昌同桌像天天过年。吃了他的年糕,每次考试我就心甘情愿地会把做完的考卷自觉地往右边放,他动作很快,我做到那里,他抄到那里,还嫌我做得慢了。不过,我每次交卷很早,他就不得不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玩一会,估计差不多该轮到他了才交。有一次我的举动让胡老师发现了,他在课堂上狠狠地批评了我,“还主动让别人偷看,一点不羞愧,你这是害别人啊!”,我红着脸,想想都是年糕闹的祸。锡昌的父亲是兽医,家境挺好。最近几年,我每次回家总想见见他,前几年还一起吃了次饭,那次他又送我东西了,不过那次送的不是年糕,而是送的干鱼。</div><div> 我的正前排是亚飞,亚飞的右边好像是智瑶。每次亚飞听课时坐着往后一靠,黑密密的头发就会落在我课桌上,有时我会拽她头发的意图,她常常转过身来问我作业,听她说话,老觉得她口里总含着块奶糖。这样的位置一直到高中毕业,后期,亚飞借我二本文革前的数理书,里边有许多好题,给我帮助很大,我内心一直感激她。后排左方是丽琴和亚红,她俩睦邻友好,形影不离,因与亚红还隔着一小距离,所以,有时候丽琴会代亚红传话给我,比如:今晚放学要开团会,慢点交卷,等。丽琴说话总是满脸笑容,头发梳理得整齐,前额总孤零零地飘逸着几束头发,声音温情如水,我想,这以后谁娶了她,准会甘于得一辈子“气管炎”。</div> <h3>   第十一集 张红同学的歌声</h3><h3><br></h3><h3> 一个寒冷的早上,我戴个帽子急冲冲地从水库那里淘米下来,临近校园时,学校广播里传来音乐声,于是,我加快脚步从后坡台阶上走下来,仔细一听,播放的是“我的祖国”歌曲前奏,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天籁般美丽的女声,“一条大河波浪宽,……”,甜美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一下传进我的耳朵,渗入进我的心田,让我在这样的寒冬里热血沸腾了。我摘去了附在耳边的帽沿,端着饭盒,慢步轻行,全神贯注享受着“我的祖国”的声音,声音真美。在类似“大海航行靠舵手”听惯了的校园里,突然飘出这样的声音,就像久旱逢甘露,猛的让同学们来了个断崖式的欣喜,“我的祖国”让我听得激情飞扬。“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在这美丽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歌词写得美,唱的美啊。后来听说是二班部队子女张红所唱,有一天在全校大会上,吕校长表扬了张红,“大家听听,啊,我们张红唱的我的祖国,唱得多好,啊,听起来不比郭兰英差吗,我们学校文艺人才挤挤吗!啊!”,听着校长啊啊地表扬着张红,她美丽的歌喉便名扬校园,威震高一。</h3><div> 除了联军、宇剑和葛树林,我与其他部队子弟没有过交往,更不要说女生了,但部队大多数女生见了也基本认识。张红留着二条小辫子,瓜子脸型,尤其鼻子轮廓明显,说话声音甜亮,普通话非常标准,快人快语,一看就知道是个事不过夜的女孩。她们都是学校文艺积极分子,似乎生活着无忧无虑。天天成群结队,嘻嘻哈哈爬过王旗岭走向学校,放学又一起愉快地回家,住进那排神秘的家属楼里,不像我们回家还要干点农活,这很让我们羡慕。不过羡慕管羡慕,可我从没有与他们比较过,我们和部队子女,这一切似乎都是天注定归属于二个不同的军营,他们是正规军营,而我们是农民军营,最多属于民兵子弟。他们住的交叉排列的那五排家属楼气派和热闹,我去过联军家,他家前后二间房,中间是厕所,联军的房间里摆了张上下两层床,他有二个妹妹。后来也去过一次宇剑家,他家楼里的格局跟联军家一样,他也有二个妹妹,岁数格局也基本跟联军妹妹一般,姐姐妹妹一个赛一个漂亮。住在那样楼里,挺舒服的,用蜂窝煤做饭。但听联军说就有一个不好,就是晚上楼上有人往痰盂里尿尿时,下面会听得清楚的泉水叮咚响。</div><div> 再回过来说我的祖国,听了这样大气磅礴、催人泪下的“我的祖国”。有一次,我就问联军:“这样优秀好听的歌曲,为啥一直被禁唱呢?”,联军想了想,告诉说:“你没有注意那歌词吗,小伙子心胸多宽广,在上甘岭这样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女人怎么还想着小伙子的心胸宽广呢?有点小资意识,可能就这一句被禁了!”,他这一解释,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胸,的确要脱了衣服才能摸到心胸,便很认可他的解释。后来每当我听到那句时,我下决心要把自己的心胸搞得宽广些,所以,常去食堂外面的单双杠上练习空翻。</div><div> 有一天,正在我单杠上学空翻时,来了位精气神十足的后生,中等个儿,穿着运动衣运动鞋,那气势像刚从赛场回来。只见他抓住单杠,呼的一声上了杠,在单杠上连续翻滚起来,开始是单腿骑在杠上翻转,后又双腿从后背飞插而上,来个背跃飞翅,漂亮!从杠上连做一个难度系数很大的双腿翻转,最后又腾空下杠,远远的稳稳地立在地上,真有范!让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民间高手,看的目瞪口呆,顿生敬畏。看着他下杠自豪而去,又去玩双杠,在双杠上又是一阵龙腾虎跃,我的天呢,哪里冒出来的神啊!我摸了摸心胸,还宽广呢,都快胸无大志了。他就是刚从体校毕业来校的韩斌老师,后来任我们体育课老师。后来,我一直学他那套动作,不久也就会了。</div><div> 随着天寒地冻的到来,我们的旗语学习开始了,学习时,我们转到东边二楼的教室里,部队派位高个帅气的水兵,先学习啊呀(a)、玻璃(b)、瓷器(c),这对于连说梦话都是土话的我们来说,普通话太难了,往往把“指挥所”翻译成“只会说”,我们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学得教练直摇头。</div><div> 啊呀,玻璃,瓷器,啊呀,我的娘啊!</div> <h3>   第十二集 多才多艺的同学</h3><h3><br></h3><h3>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的成长、成熟以及个人爱好,都是依据着所处环境条件和人文关系而变化着。尤其是小时候的爱好,大多是随着所在身边人员的爱好而渐渐培养起来,即所谓的启蒙过程。在这个相对封闭和落后的小岛上,本来就缺乏各种文化的启蒙者,而每个村村岙岙又相互割居,所以各种文化的传颂和教育就相对滞后或落后,与陆上一些地区存在着一定的差距。</h3><div> 好在岛上有个部队,部队有着得天独厚的硬件和软件条件。比如:有篮球场,游泳池,乒乓球室,有部队各种优秀人才。部队驻地西岙的孩子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优先取得了培育的条件和机会,从他们再慢慢辐射出来,所以,西岙的学生体育球类玩的好。比如先康,无论游泳和篮球,都玩得很有水平。尤其是篮球,他打后卫,常常神速运球,见缝插针,运到篮下,突击投篮,势不可挡,一投一个准,让漂亮远处跳投的余老师都对他佩服有嘉,还有善于弹簧般伸缩脑袋投篮法的曾老师,也乐开了花。让井旁的篮球场热闹非凡,师生们摇旗呐喊,先康和葛树林的投篮法远比永祖老师猛冲猛推投篮法漂亮多了。</div><div> 再说游泳,西岙的学生都会漂亮的自由泳,而我们山岙岙的只知道狗刨。小学时,我曾参加过在西岙部队游泳池举行的一次比赛。原以为自己在东岙小学游第一,可以拼一拼,没想到一跟西岙学生一起比赛,他们个个自由泳,龙腾虎跃,泳往直前,把我远远拉到后面,他们早到终点了,而我羞着脸,仍在中途狗刨着,我才感觉楼外有楼,山外有山,自己倒像只井底之蛙。在乒乓球方面更不用说了,我们是在脱下家门后再架了根扫把作为台子,学打而成,而西岙学生是在俱乐部的标准球台上练就,像联军,葛树林,先康,他们发的球,我们这些土台学会的根本就接不住。那次学校比赛,我都不敢参加,联军神气活现地得了第一名,他把葛树林、樊伟打下去了。</div><div> 不过,山岙岙也有自己的玩法,像我爬树算是高手,猴子般的在树上打转。没地方玩,还是可以在小学操场上滚个铁环玩的。还有,小时候,大哥弄了根笛子,后来小哥和我就学着吹,要是当时没有大哥的笛子,那个兴趣就不会有,可惜大哥二哥没有正规学过,所以我学得也是一手野路子,缺少启蒙人啊。再比如长龙,他学二胡也是一样,有人教有人带,才会有启蒙的机会,小山岙里也就只能玩点一个人能掌控的简单而经济的东西。像太平的许多学生喜好赌,那是因为太平街里常常有聚赌的氛围。龙山和里厂的学生精于捉泥螺,那是从小滚在海滩里成长的,像安平,素琴佩亚,一到海滩,就像如鱼得水,手到螺来。环境弄人,条件造人啊。所谓的人文环境,实际就是身边有些什么样的人的环境。爱好得从娃娃抓起,问题是娃娃身边有些什么样的人,身边是虎还是狗,跟老虎吃肉,跟狗吃屎,没有虎没有狗,只能是井底之蛙。</div><div> 再说说女生,那个时候,无论怎么说,女生有着共同的爱好,集体钩袋子,几乎每位女生书包里有几把金属钩针,有捆面纱线。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钩啊钩,勾得一片繁忙景象。钩出的袋子装饭盒,做围巾,当袜子,当桌布,花样繁多,技巧一个胜于一个。高中时还好,初中时,上课也一片军民大生产场面。尤其是茅老师给我们上英语课,你上你的课,我钩我的袋。气得极度老实的茅老师常说:“你们不好好学习,日后成了白肚皮了!”,那境况,我都有点为茅老师感到难过。茅老师教英语有套他自己的办法,他用的洋经滨英语标音法,如英语的“学习”用“斯得在”拼音,英语的“努力”用“哈达”,”努力学习”就是“斯得在哈达”。上课时教室基本让学生掌控着,学生们嘻嘻哈哈,让茅老师无话可说,“都要白肚皮了!白肚皮了!”。真够老实的,老实被人欺,没想到高高大大的茅老师却被学生们欺负了。据说茅老师是用了二箩筐大米做学费上的大学。洋经滨“斯得在”教的我们到处把汉字作注音,茅老师的英语发音比余老师可差远了,余老师说起来英语老外味十足,他还教我们唱了二首歌曲,*****,“Long life to chaiman Mao”和我爱北京天安门,唱的像那么回事。初中后期,维泗老师也教了一阵,教我们发音“吃吃吃,吐吐吐!”,维泗老师吐着个舌头,“吃吐”给我们看,但我们还是吃吐不准。</div><div> 嗨,有人说我们是不幸的一代,叫我看,非也!尽管吃得差些,穿得差些,但我们应该是幸运的一代。上课还能满教室钩着袋子,天地下哪有这事,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看现在的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起早贪黑,苦海无涯,还钩袋子?都像勾魂似的。</div><div> 佩亚坐在我正后排,头发梳着“割头范”,胖乎乎的,伸出来的一双手也是肉呼呼的,偶然说话很幽默。每次问我问题了,就用铅笔头触我后背,“唉,问你个问题!”,她从来都这样亲切地喊我“唉“”,唉得像一家人似的。她跟我大嫂是邻居,大嫂常说起过她,所以,我跟她也有些亲近感。她和后排的亚红等中午吃自家带来的小瓶菜,菜有鱼有肉,日子过得有点小康的味道。有一次听亚红说她都不吃红烧肉的肥肉,让我听得口水直流,我每天带的可是臭咸菜,偶然有些萝卜干,还有红烧肉都不吃的人,真行!佩亚语文很好,在班级的前茅,比我强多了。我语文基础差,用力也少,尤其是古词和成语学得不好,有一次考试“有的放矢”里“的”打了个点,“的”怎么解释都不会,”,“欲盖弥彰”,“利令智昏”怎么解释就更蒙了,这给后来的高考拖了严重后腿。</div><div> 高中时,石老师是我们语文老师,讲课水平很高,有一次外面来了好多来观摩听石老师的课,他把鲁迅的“风波”讲的有声有色,深得来者称赞。“豆子没有现在硬,天气没有现在热,一代不如一代!”,写出了老太太怀旧守旧及年老体衰的特点。</div><div> 有一次,石老师还专门称赞了朱亚红名字取得好,开始是解释刘少奇名字的,说少而奇,名字里刘少奇早有掌权的想法。说着说着就说到朱亚红名字了。他说,朱就是一种红色的表示,朱门酒肉臭,朱门就是红色的门,亚就是第二,后面又是个红字,那就是红了又红。听老师讲得对劲,我转身望了望亚红,只见她被老师夸得脸红了又红。后来才知道亚红还有一个名字,也很雅气。那时,我也想了想自己的名字,好像想不出什么意义来。父亲取我名时也没有给定到底用哪二个字。小学时我写成保弟,初中时写成保田,高中时又写成宝佃,大学时写成宝殿,直到工作后要弄身份证了,才又改成宝佃。好在现在从百度上敲入孙宝佃三字,出来的绝不会是别的什么人。现在想想还是父亲会取名,几百年才有我这样的名字,至于安平父亲跟我同名字,好在姓不同。不过,我的这个佃老被人读错和写错。佃常被写成细、甸,钿。像联军,一百度一大排。据说部队子女的同学中有个叫海蛙的,这名字倒挺新奇,早知道名字可以这样取,我该改成海龟多好,从小就是“海归”派,不过,这里也仅仅是说笑了!</div><div> 石老师满口绍兴口音,要是胡子再明显点,有点鲁迅气质,眉上那个大胎记,天下独具一记,写着一手漂亮的标准字帖。早期,石老师在榭南中学任教,我在小学时,他正跟我的小学一位女老师谈情说爱着,所以在小学时就常见他来东岙,他一来,小学老师就把他关在房间里,很少让他出来见我们。那个时候,我对石老师就有了印象,尤其是眉头一记。中学六十年校庆时,见到了石老师,他一见我,很快说出我的名字,而邬老师怎么也认不出我了。</div> <h3>   第十三集 周老师讲报告</h3><h3><br></h3><h3> 1976年年底,尽管全国仍在学大寨,但社会的风向似在渐渐变化着,好多老电影和老歌曲渐渐开放了,像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洪湖赤卫队等,广播已不再是样板戏了。</h3><div> 一天下午,学校组织让历史周老师做了个报告,周老师讲了个“落后就要挨打”的主题报告。她从清朝腐败导致法军和英军火烧圆明园,导致甲午战争的失败,导致八国联军入侵,再从落后的中国导致日本的侵略。号召我们发奋学习,学习文化,学习技术,将来建设祖国,把祖国建设得强大起来,以抵于外来的欺凌。在多少年假大空,口号式的教育后,让我们第一次听到了真实的呼声,觉得国家像要真正做点实事了,让我们学点真本领了,我坐在下面,听得心里热乎乎的。</div><div> 周老师本来普通话讲得很好,为了让我们听得更清楚和亲切感,她入乡随俗,学着土话半洋的普通话,挺有意思。像土话,“要么这样的话”叫“割麦”,“什么呢”叫“什西呢”,她讲到,“同学们,要建设祖国,我们要学什西呢?”,挺接地气。周老师历史知识渊博,她像个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知识的宝库,高高个,端庄大方,气质不凡,二条辫子井井有条地盘在头顶后方,是位热情善良,体谅学生的难处,乐于助人的好老师,帮助过许多困难学生,像后来插班进来的宗良就受到过周老师的帮助。她政治觉悟高,敢于说实话,不说违心的话。后来,高考后,我在镇海中学体检,因我有点色弱,我从平朝姐夫那里借来本色盲本,我把预先背熟了色盲本的事告诉了周老师,她表示理解,叫我不要吭气。有一年过年,我和宗良树金去了宇剑家,周老师热情招待我们。</div> <h3>   第十四集 亚红同学教歌</h3><h3><br></h3><h3> 初中时,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相对比较稳定。高中后,变化比较大,换的很勤。一天,物理课来了位张老师,圆呼呼的脑门,牙齿门牙右侧有点不齐,上课笑容可掬,黑黝黝的脸,给我们讲三相电。讲的课有些地方我听的一知半解,课后题目不会做了。召祥和伟根讨论来讨论去,似乎会了,后来才知道我们没搞懂每条火线对应有条零线,电压指的是火线与零线之间的电压。 </h3><div> 别看张老师低调谦虚,可张老师拉得一手好手风琴,听他拉的“我为祖国守大桥”曲子真好听,他把火车过桥的节奏和振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左手的伴奏和风箱拉动优美圆滑的融合起来,让我听得如痴如醉。</div><div> 后来,亚红从张老师那里借来手风琴学了起来,因为她具有脚踏风琴的基础,所以她很快也能拉出个曲子来,有时回家还不辞劳苦地背着走,我还添她顺路背过一次,到王旗岭分道时才给了她,她似有爱不惜手的样子。</div><div> 除了手风琴,张老师还会拉小提琴,学校里有二把小提琴,祥龙借了一把学着拉,他有二胡基础,一拉很快上道。好像同学爱金也借了学了一阵,爱金是公认的美女,在初中时就被好多男生记在心里了的,高中时坐在中排位子,好像是文艺队的,她的家离锡昌家附近,或离得更远些的小崎,毕业后听说去了萧山定居,就一直没再见过面。</div><div> 再说张老师,有一次学校要文艺演出,各班出个节目,张老师、亚红、祥龙和我一起在学校会上做了合奏表演。合奏了“红星闪闪”,总体还不错,可能我的笛子差些,下来后,祥龙说,我有点儿抢拍了。 </div><div> 那个冬天,广播常播放长征组歌和洪湖赤卫队歌曲,学校也组织同学们学唱。亚红就担当起教歌老师,给我们发了油印的歌曲,她用脚踏风琴教我们唱长征组歌,“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水似银。”,“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后来又教“洪湖水浪打浪,看天下劳动人民都解放,手拿碟儿敲起来”,先教谱,后教歌,教得有点章法,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得的。多少年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那些歌,就会想起那时那景那人,想起那些珍贵的记忆。 </div><div> 人生就像条折线,多少年后,有些线段丢失了,有的线段变虚了,但那条线段总是那样实粗地刻画在我脑海里。 </div> <h3>    第十五集 1977年寒假</h3><h3><br></h3><h3> 1976年年底,临近期终考试。一下子要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政治,我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每次考试就睡不好觉,主要担心自己的名次,担心退步。尽管名次没有多大意义,但心里却又放不下,只是为名誉而考,为面子而考,挑战自己罢了。家穷得叮当响,父亲辛苦让我上学,若考试考得很差,那真是要穷到家了。每次考试应该是挑战自我的过程,考试过程我始终告诫自己三个过程,快、稳、准。快就是一看到题能快速反应出解题思路,这是胜利的根本,第二稳就是做题过程细节写全,第三结果要准。</h3><div> 在落笔第一学期期终之前,再说说宗良同学。在第一学期的中途,宗良同学插进我班,他跟银旭同姓同村。宗良性格外向,善于交友,偶有幽默。他来了后与我交往较多,我也去过他家几次。我上大学后,第二年他又改考中专,考上了济南铁路学校。有一年放寒假,我从山东东营路过济南,还特意去见了他。他比我早一年毕业分到浙江衢州的火车装卸机务段,他学的装卸专业,在那边当着技术员。1982年7月,我大学毕业分配去湖北江汉,坐火车路过衢州,曾下车去见了他,那时联军刚好从衢州浙江化工学院毕业北上了。听他说,他刚刚见过联军和椒琴。若干年后,宗良调宁波北站装卸处,在孔浦那边。不幸的是有一年,我再次回家路过宁波去见他,他老婆说已住进了李惠利医院。我去医院去看他时,从医生那里获知他来日不多。但跟他聊时,他仍很乐观,说已把太阳能公司给处理掉了,把钱也分定了二个女儿。没想到,九龙山竟是我们和他最后的聚会。当时我写了篇“他去了太阳的天堂”,以表深情的怀念。 </div><div> 茫茫人生路,是苦还是乐?只有太阳知道,只有天知道。</div> <h3>  期终考试一完,学校就像泄了潮水般地宁静了下来。我又回到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跟社员们混个工分,那时我的工分五分不到,一般的女劳动力,干一天不到四毛钱,二个糖糕都买不了。若放假还闲在家里,那就很不自在了,家人都忙着呢,都看着呢。那时,我渴望下大雨,或生产队里开大会,这样就不需下地干活。人都是有惰性的,有就想惰在家里。</h3><div> 一天,队长安排我们去砍柴。我会砍柴,但不会磨刀,所以上山砍柴时都是小哥帮我磨的刀,小哥磨过后的刀,刀口一条线,利着呢!</div><div> 家里三边围山,一边靠海。本该说满山应长着柴草,任我砍,但那年头山几乎像列宁脑袋成光头山了。柴又是村里唯一炊火的用料,被村人炊火完了。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别无选择地去列宁脑袋上砍柴。</div><div> 那天,我跟着小哥和小哥朋友树明上山了,后面还跟着个女人,就是爱唱歌的阿珍,那位黑黑皮肤凹凹眼的高中毕业生,后来被小哥喜欢了。小哥很会砍柴,速度也快,但不会调侃女人,即便心里想着,但女人就在旁边了小哥嘴就变得很笨,这一点很像父亲。前几天,小哥口袋里一直藏着糖果,想送给那个女人吃,可一直没单独见到她,终于糖化软了才不得不自己吃下,那时糖果属于珍贵的东西呢。</div><div> 我们来到东岙坪下面的北山上,因柴少,所以砍柴难度就越来越大。我不得不爬上一棵树去,砍剩存在树枝上的柴支。小哥在树下喊:“小心!”,我小心了!可最终没小心着,脚根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小哥惊呆着看着我问:“伤者没有?”“没有,但有点疼”我回答。我坐在地上咧着嘴,柴刀是比我后落下来的,刀口利利的横在我身旁。阿珍跑了过来,眼睛惊睁得大大的,“怎么样?”她在关心地喊问。“没事”我强笑着回答。即刻心想:她没有吃上小哥的糖,真可惜!</div><div> 树上砍柴不成,我就专砍地上的荆棘,那柴没人愿意砍,即使砍了也没人愿意烧。我愿意!队长又没有说砍荆棘不算,砍荆棘真比树上摔下来好安全。我用穿着草鞋的脚压着荆棘,一手拿刀猛砍。砍起来可真有点痛快,荆棘一层层从根部被砍下。一会儿,我身上冒汗了,看见阿珍砍着柴也冒汗了,我想她全身也一定冒着汗的。一会,她累了,息了下来,坐在一块草地上。树明那个流氓总跟阿珍调笑着,我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们调笑时,小哥却在旁边傻笑,小哥真傻!树明调笑的口气一开始还好,哥啊妹的,后来简直就是调戏了。他甚至把阿珍压在了草地上,自己骑在她上面,而她既然还在下面咯咯地笑。我气愤了,但脸上仍同样露着傻笑,我也真傻,也像父亲。此刻,我仍在想小哥的藏糖举动!树明是有老婆的,长得也很高大漂亮,嘴角还留有颗美人痣,是全队男人夜间爱想像中的女人。可他既然还这样吃在碗里看在锅里,奶奶的!</div><div> 我累了,捆住一捆荆棘,拖着酸疼的腿,挑着往山下赶,小哥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后面仍在传来调戏声。</div><div> 太阳又落在了西山上,红红的,西山上几棵裸树在夕阳下此时变得格外的显然。一只孤鸟飞过,咋咋地叫着,可能是饿了。</div> <h3>   寒假里,白天跟着社员们一起上山混工分,冬天的活就是挑挑高头,砍砍柴,种种土豆,天寒地冻,海风刺骨,满手像干柴一般的锉粗。</h3><div> 好在干活时,队里还有位阿珍。我尽量靠近阿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以此苦中作乐。其实,阿珍也喜欢想方设法靠近我,也许她觉得我更具有可聊性和亲近感,无聊之地,无聊之时,找一个无聊之人,二个无聊在一起就是有聊了,在那样的山村里,想要找点乐趣就是个无聊的想法。有一次种土豆,我和她一起端着簸箕往挖好的地坑里埋土豆,她一手抓着二个小土豆,在我面前晃荡着,并投来神兮兮诡异的微笑,真够调皮的,但我装着不懂的意思,看起来仍是文绉绉的。不过,土豆也好,萝卜也好,或者茄子,我还不至于啥都不懂到它们的深刻含义的地步,这都高中生了的。</div><div> 这样就不知不觉到了1977年的春节,四人帮倒了有大半年了,村还是那样的村,队还是那样的队,溪还是那条溪,春节无非还是那样的过法,只不过我已是高中生了。</div><div> 那时,每逢春节前,父亲必自酿老酒。尽管父亲平时吃些地瓜干为主的粗粮,但酿酒的大米却毫不吝啬,看着父亲把大盆大米泡入水中,我和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敢怒不敢言。米缸有米心不慌,父亲这一大盆下去,我这干枯的心灵就有点儿慌了,这可是我们平日省吃下来的晚稻米啊,吃起来口感好,比早稻米好吃多了。</div><div> 父亲酿酒的工序比较简单,先把大米倒入水盆里泡一会,然后,就叫母亲用大蒸笼蒸起,蒸毕后,把蒸笼里的米饭倒在竹筐盖上,散开凉温,拌上酒曲,放入酒坛子里,中间用拳头按出个大孔,倒入一定量的凉开水,最后,父亲在酒坛周围包上大棉被,发酵容时一月多,便揭开大被子,打开酒坛盖子,酒算酿成了。</div><div> 每次开酒坛那刻,父亲兴致很高,开酒坛就像似赌场开盘一般,父亲似有点紧张,但仍装作笑咪咪的站在酒坛旁,动手前摩拳擦掌几下,便小心翼翼地打来棉被,此刻似有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开盖后,父亲手拿一汤勺,躬身往酒坛里张望片刻,右手伸入酒坛里勺出一小口,把酒勺轻轻提起,缓缓挨近嘴唇上方的鼻孔边,那一刻,父亲轻度闭起陶醉的眼睛,一个深吸气,气沉丹田,完全像个品酒师一般,然后,一口喝下,“嗯”的一声叹,眼睛一睁,说:“嗯,不错!不错!”,最后笑咪咪眼睛完全睁大开来,笑得像赌赢了的胜利者喜悦,那种笑,记得父亲被生产队长表扬时有过。</div><div> 父亲品尝完,大哥小哥蜂拥而上,每人一小勺,他们兴致勃勃地把小勺酒往嘴里倒。但见大哥小哥喝下皱着个脸,叫喊着:“酸的,酸的!”。那时,轮到我,一喝,果然是酸的。莫非父亲说的“嗯,不错!”,便是错的。那个时刻,母亲一般不感兴趣,当她听说酒是酸的,她没说什么,母亲不在乎酒是酸,还是甜,她只在乎能否都喝得光,别浪费大米了,但母亲担忧是多余的。酒再怎么酸,最后都是父亲一个人慢慢喝下,一直可以喝之年后的春天里。见父亲喝酸酒,不曾见过他皱过眉头,一口一口喝得兴致不亚于买来的黄酒,也许父亲自己酿的酒,就像妇女生孩子一样,不管孩子怎样,自己孩子自己养,自己爱,父亲是自己酿自己喝,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div><div> 过年时,父亲自己酿的酒,不管酸或甜,一般的客人也总将就着喝,虽酸了些,但总比干吃菜来得自然。若来贵客,比如,大哥老丈人来了,大哥就不得不去小店花三角九分买回一瓶绍兴黄酒。</div><div> 那年春节,除了老套地走完舅舅家,二个姑姑家,就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了。说明白了,走亲戚就是到亲戚家混点鱼肉吃。那次去舅舅家,又看到了表舅妈家的三女儿,比以前胖乎乎了许多,表舅妈拉着我的手,叫我去她家吃饭,我借故溜了,我离开时,三女儿仍站在床上穿她的新裤子,由于胖,再穿着棉裤,她在使劲跳着提新裤子,二个屁股包得紧紧的,身体真叫“结结棍棍”。</div><div> 除了走亲戚外,那年多了项去同学家串门。我和树金、平朝一起去了浮竹湾的银旭、宗良家。银旭家临近海滩,他爸严水清是大队队长,一副乡村领导干部模样,像他姓一样,表情严肃,在我们面前话语很少,只打了个招呼。他家兄弟多,有五兄弟或六兄弟,都很有出息。银旭的其中一位哥会吹笛子,家里有好几把笛子,有竹笛也有不锈钢笛,银旭叫我选一支拿回家,我就毫不客气地拿了一支回来。在银旭家好鱼好肉好酒吃完,又到宗良家。宗良家与银旭家只隔一个小小的山湾,宗良家后面是一片竹林和灌木。他父母乃是慈祥老实之老人,家兄也很多,还有位姐,嫁在邻村,姐夫是渔业队的,那时只要是渔业队的家里就富,并有鱼吃。宗良家的海鱼,尤其是海鳗干,真大,我们在他家还住了一晚,晚上打牌,挺热闹。</div><div> 他们后来顺到我家,喝着父亲酸溜溜的酒,实在有点对不住他们。</div><div> 另一些同学,比如信军,走的是西岙那条线。据说他们还去了亚红家,回来听信军跟我讲,亚红家弄得可干净了,盆盆罐罐都用报纸盖着,地上干干净净,窗户那才叫窗明几净。说得我真想有朝一日,也能踏入她家看个究竟。以前,每次从她家经过,常看见她小脚奶奶从三间平房后面的房子里摇晃着出来,有时也能看到她高高大大卷着发的母亲端着盆出来到井边洗衣服,那时,对她家似有充满着神秘感。</div><div> 那个时候,不知道部队子弟怎么过的年,我想无非男同学们会放着摔炮什么的,他们的家父家母北方的居多,可能会吃些饺子吧。其他估计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了,最多就是溜溜海边,爬爬小山而言。</div> <h3>   第十六集 学电报、学打靶</h3><h3><br></h3><h3> 春节转眼过去了,新学期很快来到。新年新学期,但没有新气象,上面仍在号召我们:“在新的一年里,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努力作战,深入揭发批判“四人帮”,去夺取更大的胜利”。</h3><div> 一天,部队来了位高高胖胖的军干部,后来知道是高科长,圆圆黑黑的脸,牙齿不仅不整齐而黑黄黄的,烟不离手,说是河北人士。他跟吕校长商量着,我们下一步该学什么好。学了一阵旗语,因普通话的问题,除了慧琴、珠瑶、亚红、先康等同学外,大家都学得一塌糊涂,看样子旗语对我们而言是条死路。他们最后商定改学电报。电报只发收数字码,避免了普通话的问题,从而我们进入了电报时代。</div><div> 一天,部队派了个中等个儿,脸儿白净的海军士兵,那位士兵秀气得见了女生都要脸红。比教旗语的士兵嫩多了,旗语教官高高大大,英俊潇洒,在女同学面前胆大妄为,嘻嘻哈哈也会开点玩笑。电报教官与他完全是二个品种,有点像女生的气质。他就是于教员,河北人士。第一次来校,手上提了个发报键,讲课声音细声细气,极其认真,讲述了电报码的组成。“.-,.--,--.”,“爹打,爹打打,打打爹!”,234。原来电报整天就是不是被爹打,就是我打爹。我想起了红灯记里的密电码,原来是那个样子。学了几天,我掌握了一些学习办法,我把密码数本,像唱歌谱一样,有空就读,爹打爹打地读,读多了,就能顺口而出。后来发现这招很灵,可以读的很快。我把此法告诉了信军,信军依此效仿,每天晚听到信军住处传来练习声。他家新房就在我家新房上面,他提高也很快。收码水平大有提高,后来于练员又教了我们如何押码,就是抄写的比听到的码迟后,把听到的先押一会。这样避免心态慌乱,错记和漏记。押码和发报技术银旭、亚红,珠瑶、慧琴、平朝、宗良等同学学得很好。我收码还行,发报开始还行,因心急,后期学得过快,就乱了阵脚,让于练员很失望。</div> <h3>  1977年,在我早出晚归穿行在西山岭之际,春天已悄然来临了。那些天,西山岭二边的灌木林盛开了一片野花,这些野花正毫无声息地争相斗艳着,也只有在春天里,它们会浓妆艳抹聚集在这里,春天一过,花叶凋零,便什么都不曾留下。倒是东岙坪下的一片李花,白花花一片后,最终会果硕累累,那些也更能吸引我的目光。每次,在李子渐渐成熟时,就会引起我的惦记,每隔几天路过,瞧瞧周边无人,便会忍不住猛的窜入李子林里去,偷偷摘上几个尝尝。从酸开始一直尝到李子成熟,最终一口下去甜中带酸,不错!快速神摘,摘了放进书包里,有点“小啊小二郎,背着李子上学堂,不怕风雨打,不怕山路陡”。那时,偷摘生产队里的果子,就像“窃书不算偷”,你有我有大家都有。只要不被抓住,哪家孩子没有偷摘过呢。</h3><div> 要说偷摘,我和树金以及初中的建强早有前科,有一年,夜袭李子林,建强当场被初中同学德珍父亲抓住,我们被连根拔,德珍父亲从高涯跳下,折断手臂,我们每人被罚十多元工分,一个暑假辛辛苦苦白干了。现在事过境迁,屡教不改,又在山间重操旧业了。</div><div> 学习电报后,我们高一(一)班,基本每周有二天下午要去部队的电报训练地学习,每人随身带着个发报键,在学校中午饭吃完就成群结队往西岙赶,培训处落在一片树林下,几排平房,由冬青树围着,那里十分潮湿和安静。有一次父亲知道了我们在学电报,他有点疑惑,“学那东西有用吗?”,“整天学工学农,这又学军了!浪费时间!”。我也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可学什么有用呢?我们和老师像在打发时间,打发了毕业就算,何来何从。</div><div> 那个时候,偶然从二班传来消息,宇剑和联军化学课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他们两个像刚刚懂事的孩子,才知道起步学习了。不过,这也许与渐渐好起来的政治氛围有一定的关系,报纸和广播已渐渐有了发展科学技术的声音了,部队里更能感觉那种气息和动向,而我们还在学“打打爹,爹打打!”。</div><div> 除了学电报,后来又搞起了军训。一天,部队高科长领我们一班同学去司令部里领三八枪。我们走进那个平日里看到而又没有进去过的神秘地方,同学们非常高兴,领回了枪,第一次扛起了平日常常唱的“我扛起了三八枪!”,第一次二人合用那种三八枪。一开始,海军教员给我们讲了枪的分解和集合,讲了瞄准和射击方法。后来,我们来到西岙水库大坝上反反复复地趴着练习瞄准。练习“卧姿装子弹,三点一线瞄准,屏住呼吸扣机射击”。高科长不厌其烦地把他胖乎乎的身躯趴在我们身旁,用一个瞄准教练镜在一侧指导,往右往左、往下往下的提示着。不过,他好像更喜欢指导漂亮的女生,在漂亮女生边上一趴就是半小时,而像我这样的男生边上有点像蜻蜓点水,好像不点下水又说不过去才点的,趴在旁边一股子烟味,趴着我瞄准的心意都熏乱了。</div><div> 在水库大坝上死趴了一阵子,过了几天,要上山开展真弹射击考试。一天早,我们顺着王旗岭顶,往西岙水库墩那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个三面围着的小山岙,正是战士的射击场。卧姿地与靶距有五六十米,靶子后面有条壕沟,射击时,检验射击点数的战士躲在壕沟里,一旦五人一组射击完,哨子一响,他们才出来用手旗报成绩。那天早,轮到我射击时,有点稀雾,加上我视力不济,五法子弹全都脱靶,脱靶着比我当众脱裤还难受,弄得我面子全失,尤其是美女同学,像亚红、幼琼、慧琴等就跟我一组的趴在旁边,她们都至少在40环以上。我第一次陷入那样的痛苦中,在美女同学面前无地自容。好在像我这样成绩欠嘉的加了一次补射,那个时候,烟消云散,五发子弹我打出了45环,扳回些面子,总算又象征性地把脱了的裤子穿上了。从那时起,我才发现自己的视力大不如从前了。可能是初二时,从联军那里借了本水浒,天天走着路赶着看,把视力看坏了。</div><div> 时间已到了77届面临毕业的时候,他们正面临着毕业后的何去何从。据我看,毕业无非还是老套路,家有背景的会到社办工厂或公社机关,或好些的会是小学民办教师,大队出纳类型的,没有背景便回家务农。像团总支副书记以及团干部,家里没有背景也一样回家拿锄头。成绩再好又有何用?比如,吴昌球、吴赛君和胡素亚,没有背景还不是回家地里干革命去。像吴信楠和孙剑波,家有路子,不愁去银行或供销社上班。会吹笛子能写黑板报的佳明,也许会在大队从做做团支部开始吧,他们的人生或我们以后的人生轨迹都可以一目了然的事,还会有何样的精彩呢?至于部队子弟,可能参军的参军,到家属厂的到家属厂,也许还有我没能看到的革命路线吧!</div><div> 大榭虽是个小岛,方圆就一个公社,一万人左右,但神人还真不少,只是暂时神龙不见首罢了。况且不说地方官员,那几个社办厂就是卧虎藏龙之地,像电机厂、农机厂、量具厂,这些厂在早年来之上海下乡工人师傅带领下,让世世代代务农为生的岛上农民也能制造出高技术的产品,这实际为后来那些厂的发展壮大奠定了技术和人才基础。任何哪种文化和技术底蕴的形成积累,从来不是一日就成的事,而是个长期和一大批人一起从事才形成的。那个时候,那些神龙,大多也仅仅是龙沉深谭,水平浪静。若一旦山雨欲来风满楼时,他们便会虎虎生威,定将扶摇直上,77届毕业生有些人无疑会成为这样的神龙!</div> <h3>   第十七集 当选团总支副书记</h3><h3><br></h3><h3> 77届将临毕业,学校团总支要改选,我被学校委任团总支副书记,登上了学生的最高权威,归属于小谢老师领导。从那时起,小谢老师常常事无巨细地给我安排事情,一时安排我出版个“青锋”报纸,每月一版。青锋二字由石老师手写,我用红油泥印了报头,安排各支部写了些报道,再从报纸上抄个文章,改下就出版了,基本是种形式的东西。当了团总支副书记,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可以有权提同学入团,所以,走在校园里感觉大有改观,与我打招呼的多了起来。我有点像小人得志,飘然起来。树金还没有入团,这怎么行呢?穿着开裆裤一起玩过来的,成绩也不错。尽管有一定阻力,提!素琴同学,数学挺好,早有入团所愿,我和亚红一合计,提!幼琼同学,美女一个,初中就在一个班,成绩也不错,家住太平,父亲是大榭著名钟表师,不提说不过去嘛,提!如此等等,这样提了些同学们。不过,也不是不讲原则,还有一位要好的同学就一直没提,他父亲见着我就说我给卡了!。其实不然,条件比较,模棱两可的情况,可以推一把,差距大的,的确难以下手。正如主席所说“内因是必要条件,外因是充分条件,外因取决于内因而起作用。”,那位同学就差点火候而言。</h3><div> 小谢老师对团总支工作非常热心,常找我们合计着开展什么样的活动。她上要对领导的口,下要对学生的口,要游刃有余。据说,那时她正谈着恋爱,男朋友是专业军人,写得一手好字,每当有学生问到男友之事,她总妩媚地一笑,不与言谈,其实每当那时她已喜形于色了的。对于我所做的团工作,她甚为满意,至于后期,我忙于应考,无心顾及团工作,她有些微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谁都有自己的难事,若重若轻,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啥是大是大非,应考才算大是大非,那个时候,我再去忙于印刷青锋,岂不是误了终生大事了,再说青锋有谁看呢。</div><div> 1977年春天,我和我的祖国,正如春天的花蕾,渐渐绽放开来,绽放在小岛上,绽放在山坡上的中学,绽放在我们的心田里!</div> <h3>   第十八集 第一次看爱情电影</h3><h3><br></h3><h3> 1977年春夏之间,许多老歌和老电影渐渐开禁,校园气氛也跟着活跃了起来。</h3><div> 一天上午,课休时间,后排的一些女同学悄悄地聊着天,好像都挺兴奋的样子,我竖着耳朵一听,她们在讨论昨晚在西岙大操场看的“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电影,之所以她们兴奋而神秘地谈论着是因为里边有男女谈情说爱的情节。那种罕见的爱情电影就像一滴冷水掉进滚烫的油锅里,猛的炸响了女同学这口油锅,她们看后感觉火辣辣的味道了。这么多年一路看着样板戏过来,一路看着“三战”片长大,哪里知道男女还可以这样偷偷摸摸地去爱,既然还可以眉来眼去,还可以一起躲到村头的树林里去抱一抱,我的娘啊,好流氓啊。听着她们偷偷说着话,倒像是她们昨晚到村头树林里真抱过了一样的神秘,这让我偷听得也心里荡漾起来。实际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只不过就几个眉来眼去的镜头罢了,根本还没有可称之为流氓的镜头。与后来国外的电影比起来,文明多了,外国的电影才叫做流氓,像巴黎圣母院,男女抱着就啃,舌头相互转纽着,没完没了。</div><div> 既然大家都在神秘兮兮地传颂着那个电影,我也忍不住想去看看究竟,反正说的是村里的事,看看与东岙村里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少差别,东岙村里看似很平静,一到夜晚也有春风杨柳的时候,有一次夜晚,看到一位男人偷偷跑到一位少妇那里敲着窗户,喊着少妇名字,我们看到后,直接捡了块小石头扔了过去,把他吓着鼠窜掉。</div><div> 那个时候,有了新电影,一般会在部队西岙大操场演几场。大操场戏台旁拉着银幕,看的人多了还可以从背面看,操场中间坐着战士,二旁百姓可以自由观看。电影场最后端,有个西岙王家墩的小脚老太“小发婆婆”,点了个煤油灯,卖抄豆子,一酒盅豆子一毛。整个大操场就她一人垄断着卖,属于五保户照顾,别人卖就是资本主义尾巴了。每次看电影,我喜欢靠右边站着看,看着“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真有点新鲜,像我们这般年龄显然一看就被火烧了一般,心情便翻江倒海着。禁不住镜头里女孩调情的眼神,大有把自己也想进入那种角色里去的心思,心里畅想着以后也该有个女孩,她也那样对我投来多情的目光。正在我津津乐道时,突然,西岙的亚娣同学喊我,原来她也在看呢。她叫我陪着她和另一位女同学回家去,她们不想看了,我一听才知道,她们想叫我做护花使节,我欣然接受,刚沉浸在心潮澎湃着呢,我就美美地把她们陪到了家。其实,亚娣家就在附近的王家墩,另一位女同学倒的确需要陪护,主要还要经过一段无人区,那里有几个坟墓。一人走会毛骨悚然,尤其是女孩!我倒希望这时有个鬼影出来,或许会使女同学有意想不到的惊吓动作,来个自投罗网。</div><div> 说到看电影,更早些时期,我们东岙同学每天夜晚没事就会逛到西岙看电影,大操场还好,随去随看。要是好的电影或文艺演出就会在部队大礼堂,没有票进不去,我们就偷挤着进,爬窗户进,后半场没人看管了进。好多次等了一晚,大门攻击了一晚,办法想了一晚还是没能攻破大门,空荡荡的回家了。像看“宁死不屈”,最后冒险爬到食堂楼顶的窗口里,胆战心惊地看了一会,爬上爬下,宁死都想看。还有一次看沙家浜演出,也在食堂楼顶,看着里边敲着鞭炮声啪啪地响,枪声大作,看得我出神入化。后来,从侧门意外发现有个厕所通道,就从那个通道上潜伏进去。</div><div> 大礼堂看电影难啊,难以上青天,不过与关外、田湾和浮竹比,我们就更像“城里人”有点优越感,当然,西岙同学就更比我们像城里人了,像先康这样,他们可以有渠道从部队子弟或士兵那里弄到票。说的军民一家亲,主要是西岙或樟岙有天然的一家亲条件。没有围墙的军营,军营有什么,百姓家里也有什么。就连军营的厕所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由西岙几个老头专人拉着粪桶输送到他们的农田里,所以难怪西岙庄稼长势一直比东岙的好。若东岙社员去弄点粪,那就算偷粪。有一次一大早,有几个东岙社员去偷粪,被西岙民兵抓住了,西岙民兵问他们:“你们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吗?还来偷粪!”,“不知道”东岙的问答。“告诉你们,今天是伟大导师列宁的生日!”,西岙的说。“列宁生日?”,东岙的睁大眼睛,感觉问题严重,都上升到伟大导师了,赶紧挑着空粪桶跑回了东岙,别挑个粪整出个政治事件来。我知道这事后,每次去西岙拾荒之前,先查查那天有没有什么人生日或死日,防止不测!被上纲上线了,就要完了小蛋了!</div> <h3>   第十九集 爬山比赛</h3><h3><br></h3><h3> 高一时,韩斌老师任了我们的体育老师,他走起路来身板挺拔,刚从体育学校毕业的,他哥韩强是浙江大学毕业,他们家像是书香门第。那时,大榭文革前上大学的屈指可数,后来任我们化学老师的家宽,他哥是浙江大学化学系老师,东岙有位富农儿子是北京农大毕业,岛上基本就出了四五位大学生,其他还有几位中专生,比如,戴旭东的哥戴生云,中专毕业,名气也很大,吕老师在大会上还表扬过他。</h3><div> 一天,韩斌老师组织我们爬山比赛,我对那次爬山做好了志在必得的决心。</div><div> 那天早,阳光明媚,我们高中二个班排立在学校操场上,同学们涌动着脑袋,似一触即发的箭,欲将飞向中学后面的山顶,中学后面平时不予一顾的山峰,那天却让我们格外的注目。矮小的我拥挤在高大的同学们身边,感觉身上每个肌体已充有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面对身边高大同学的身驱而无所畏惧,心里并在翻动着渴望成功后的喜悦了,即刻我热血沸腾着,想让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瞧瞧我的精彩。</div><div> 出发!韩斌老师终于发出了爬山比赛总号令,一位身材高大的同学第一个疯地窜了出去,猛得像老光棍去抢亲似的,其他同学一下子也像圈养了多日的家犬突然开了栅栏似的冲了出去。我紧随那位高大同学,跟在他后边不远的地方准备厚积薄发,我极力调整着呼吸,把呼吸和步伐运行在可以承受的水平线上,以致在最后时刻把能力释放在成功的山顶,拼命也得拿下这面红旗。目对高低不平的山沟里,那位高大同学高高起伏的身子在我前方激烈地晃动着,他的架势是想第一个屋上山去,想毫无悬念地夺下体育老师早派人插在山顶的红旗。为了这一切,他似乎浑身上下涌动着青春力量,他完全不吝商脚上那双用五块钱买的新球鞋了,哒哋哒的声音从白球鞋里传向山岙。</div><div> 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他仍像头领头的山羊,使劲地奔跑着。我紧贴着他的身后,能感觉到他紧促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空气出入他喉咙的摩擦声,这种声道似在渐渐地嘶哑和紧凑,半山腰时,他已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了。其实,跟我一样,他也是跑着山路长大的。过了半山腰,尽管已气喘吁吁,但他再一次启动了加快的步伐。他的加速也不得不带动我的脚步,我立志跟在他的身后,意在临山顶不远处一举把他拿下。</div><div> 实际上,他是学校几届长跑冠军,每次比赛在女生的喊声中他总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在前头,在过程中攒足了面子。可爬山可不比长跑,他腿长已不再是优势了,主要还是看腿劲和呼吸,看节奏的掌控和路况的因地制宜。我在不断地缩短与他的距离,在没有女生喊声的山间,他似乎没有了长跑跑道上的虎虎生机了,我已听到了他那种粗乱的呼吸声,那种呼吸声一定会让他的肺部充满血腥,我渐渐接近接近,我已看清楚他扭动着的没有活力的屁股了。</div><div> 该是时候了!我从他身边一呼而过,而又渐渐把他用在了后面。在我超越的瞬间他想启动阻止我的无理行为,可他却像生产队没有柴油的拖拉机,嘶吼着没有了力量,但他仍在灌木丛生的山路上不余其力孤独地跑着,红旗已不属于他。我呼呼爬至山顶去,接过插在那里的红旗,望着山下稀稀拉拉的其他同学,望着那位同学像息了气的皮球仍在我的脚下慢慢蹦哒着,我站在山顶上,瞭望空中的白云,竟是那样的美。</div><div> 第二天,爬山的事像是风平浪静,无人提及,无人关心是我第一个登顶。那时我才发现,许多事只是自己太在意了,别人才不关心这些呢,尤其是女同学。</div> <h3>   第二十集 跟团委去小岛观摩</h3><h3><br></h3><h3> 7月的天气,烈日炎炎似火烧。尤其是下午上课,坐在教室里大汗淋漓。尽管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个大裤衩,脚上踏了双拖鞋,但还是汗流浃背,用课本忽闪忽闪也无济于事,好在马上考完试该放假了。不过,对我来说我宁愿忍受汗如泉涌的痛苦,而不愿放假落到田里去。但我没有这种选择,放了假,38度的天气,大中午该下水田插秧就得插秧,满田蚂蟥,盯着腿肚血肉模糊,像入了永无边际的地狱,这已在却难逃。一想到这,我便开始忧心忡忡了。实际上,真到了那个地步,横下一条心,一旦把脚踏入滚烫的田水里,也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人啊,就是自己吓自己,拼的实际是一种心境!</h3><div> 临近放假,一天,小谢老师通知我去参加公社团委组织的活动,跟公社美女团委书记一起下基层摸底,活动期间顺便介绍下学校团工作好经验,比如团总支办的青锋报。摸底第一站是小岛,我们从西岙的公社办一起坐拖拉机到达馋头码头,那里坐一条小机帆船去小岛。在码头上遇见了一男售票员,是一位全身软骨病患者,说起话来舌头缓慢地打转,发的大舌头音,但也能听得清楚。他看见美女书记就目不转睛了,似乎第一次看到这般美的女人。骨软!站立不稳的样子,看来其他方面一点都不软吗。船老大见他色胆包天的眼神,便跟他开玩笑,“喜欢啊,让她当你媳妇好吗?”,“那,那,当,当,然,好,好!”,他含羞而吃吃地回答,口水都流淌了下来。美女书记生气地瞧了一眼老大说:“老没有正经!”。小船一会儿便驶抵小岛石码头,那是我第一次踏上那个小岛,平日常看到远远地漂浮在海上,望岛心叹,甚至感到好奇。到了一看才知道比大榭岛更一穷二白。相邻二个小岛,拥有一个小学,旁边一个更小岛的学生每天摆渡过来上学。那时,我们初中数学老师余惠娣就在小岛教学,她是上海知青,白白皮肤,高高大大,带上海口音的土话。初中时,每当她高兴时,气质不凡,看着也挺漂亮,但生气时,也是会让我们心慌意乱。那次时间紧,到了小岛而没见她。在我再次见到她是78年的春天里,那次是我们去柴桥中学参加镇海县数学竞赛,她也带了几位小学生也参加数学比赛,或小岛也成立了初中部。像她这样,喜欢热热闹闹的上海知青,而今会落在这样的小岛上默默无闻地教书,这让我有点伤感。苦涩年代,也许她并没有感觉那种苦涩,苦不苦主要在心里,心不苦,肉体就不会苦的,心跟希望一起走,路总是要走下去的。</div><div> 我跟美女书记一行在小岛做了短暂停留,主要听听当地团工作情况和困难,吃了个烤红薯就又坐船返回,我啥话也没有说,啥事也没有做,像是专程坐船去吃烤红薯的。</div><div> 第二站我们到达长墩大队,在榭南小学的岐山庙里吃了晚饭,吃完饭交了二两粮票和一毛钱。晚上召开了会议,会上我介绍了我团总支的经验。会后,知道亚红父亲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榭南小学里办公。我和书记就去他住处坐了会,我们喊他朱部长,他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说是亚红同学,他便很客气。他很健谈,跟我们谈起来毛主席的矛盾论,他说:“矛盾具有二重性,好事会转变成坏事,有时坏事能转变成好事。”,每谈到一处,他就会举列说明。</div><div> 朱部长是岛上有名的理论家,那时官有多大理论就有多大,大队书记脱稿讲话基本可以一脱半天,像亚红父亲是公社级领导,一脱就可以讲一天,流利得中途绝不打嗝,尤其是“两论”会融会贯通,活学活用,真有领导的范。曾有一时,我也有过想提高活学活用的能力,但觉得很难,阅历太浅,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有一次,吕校长把朱部长请来给我们大会作报告,他讲得口若悬河,激情飞扬,幽默风趣,“学校大门上现在是大榭中学,以后发展可能会改成大榭大学,那个时候,小汽车‘呜’的就开进来了!”,他边讲还边“呜”的做了个汽车开进来的动作,逗得师生们开怀大笑,尤其是锡昌,后来他在我和亚红面前反复学“呜”的动作,学得亚红“呜”的不好意思。最近几年,我每次回家,他知道后总会向亚红问到我,还送我了一本他写的身体保健的书。就在前几年,我和爱人一起到西岙的花园看了亚红父母,那晚去时,他们已关灯躺下了,听我敲门,朱部长又重新穿整齐衣服,打上领带,看上去仍然精神十足,还是一样的健谈,不过谈的多是养身的话题了。尽管是八十多的老人了,但他心态依然年轻,有着健康的心态才会有健康的身体啊,朱部长不愧是健康专家。</div><div> 虽然大榭中学依然还是大榭中学,但小汽车‘呜’的开进大门早已不是什么神话了!</div> <h3>   第二十一集 1977年暑假</h3><h3><br></h3><h3> 1977年7月初,同学们考完试,我们高一生活也基本结束了,学校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朝夕相处的同学各奔东西,要将近二月的分别,真有些难分难舍,那时,谁都有自己兴趣相投的朋友,有的可能已情窦初开,不知是否有伤心总是难免的同学,成熟早点的,也许会有,也许会有单向恋情的,这很自然,都不要笑话谁了。</h3><div> 离校前,小谢老师跟我说要多关心大队的政治活动,多与大队团支部联系,多写些生产队的好人好事,写好了交公社报道。那时东岙团支部书记是李如军,他是75届柴桥高中毕业生,79届珍花的大哥,后来考上了中专。放假后,我去找他过一次,谈了谈学校小谢老师的意愿,他欣然接受,叫我多写些报道。</div><div> 一天夜里,机会来了。 那晚深夜,风声驟起,正当村民沉睡之间突然传来了一阵紧急的锣声。一般来说,出工或是开会,队长都用口哨吹集,紧急时才用锣,并敲得紧急,像火灾,地震,台风时。锣声一响,男女老少都得出门参与,尤其是男人,并是要记工分的。"台风来了,快去抗台!",队长边敲锣边大喊着,风吹得房屋呼呼的响,山雨欲来风满楼。</div><div> 我也紧急忙着起来,去挣点工分不说,也正好弄些素材要为公社写篇新闻报道稿呢,抗台该是个好素材啊,机不可失。</div><div> 那么到底写谁呢?我思索起来!写队长?不好!会被人认为拍马屁嫌疑。写妇女主任?不好,女人在台风中站都站不稳,还有妇女主任形象也不好,人矮屁股大,像只肥鸭。</div><div> 就在犹豫间,在风雨中,我看到了副队长阿根奔跑的身影,对,就写他了。回来后,我想象着景象,一经粗加工,把副队长加了个高尔基’海燕’的瞬间框架,写完把稿子交给大队团支部书记,书记交了公社团委。</div><div> 那时,家家都连着公社广播,每天早中晚都有国家和公社新闻。第二天早上公社广播里在播报完中央新闻后传来:"风在吼,浪在啸,在这12号台风狂风来临的夜晚,在这漆黑一片的海岸线上只见有个矮小的身躯在飞般地奔跑着,他一次次把抗在肩上的沙包放在海岸上,全盘不顾血肉模糊的肩膀,你看!在黑夜和大海之间,他像只英雄高傲的海燕,一会从风的海岸上下来,一会又插入暴风雨中,他在对台风叫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就是我们的副队长阿根同志"。这样,我复制的高尔基海燕,让副队长这只海燕飞上了天,飞进了这个山村。</div><div> 那天早上,阿根正吃着早饭,他老婆是个哑巴,平时阿根听新闻,他老婆看新闻,就是从阿根的脸部表情看出新闻来,阿根伤心了,她知道可能是哪位大官员去世了,她也跟着伤心,那年已去世了二位大官员,她已伤心过二次。他高兴了她便也高兴,比如,今晚大队放映电影地道战。每次有地道战电影,他就做个拉绳敲钟动作,她便知道鼓掌起来。哑巴老婆好就好在不跟你唠唠叨叨,最多也就哎呀几下,好多事情做个动作她就理解了。据说男女之事只要把双手一合放在脸侧,她便知道上床脱光和阿根睡觉,阿根也少了许多爱啊爱啊的虚词。见过别的社员当她面指指阿根再指指她,做个那样的睡觉动作,她就会羞得追着打,其实她心里高兴着呢。听不懂世上其它美妙声音的娱乐,和男人睡觉这样的娱乐应该是她可爱的事情了吧。</div><div> 据说,那天早,阿根开始听着若无其事,只管喝他的稀饭,什么海燕呀暴风雨啊,胡扯淡!直到听到他名字后,他就嘭的把饭碗放下了,吓了他老婆一跳,以为上面又死人了呢,她惊吓的眼神应该不亚于第一次阿很对她的‘强暴’。接着阿根高兴得速地跳了起来,咧着个大嘴,一口刚喝进嘴里的稀饭哗啦地从他嘴边无拘无束地流淌了下来。他咧着往外翘起的二颗大牙,大牙上还紧紧相拥着二颗热气腾腾的稀饭粒。</div><div> 阿根兴奋了,从公社广播里能传出他的名字那是他家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好事,他内心喊道:"祖宗啊,你们听听吧,这方圆几十公里的岛上,在人民公社的喇叭里传出我的名字,而且还像只高昂的海燕,那是只传领袖名字的喇叭啊,祖宗啊,听听!!听听!!",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新闻比稀饭够用多了,他毫不犹豫不再顾及喝稀饭了,决定像海燕一样挺胸走上一圈,看看平时对他热风冷嘲的社员们怎么反应的,"说我没本事找了个哑巴当老婆,哑巴咋的,她老公都上了人民公社的广播了,那是常喊万岁的广播啊,祖宗!",他再一次从心底里叫喊着他死去的父亲,并顺势看了眼他父亲的坟头方向,似乎想看看他父亲有没有反应,只见一片野草在秋风中起伏着,他又从队长门前信步走过,走向队部,走向海岸线。</div><div> 其实那天早上,队长也是第一时间听到了我写的那个新闻,当时与副队长所不同的是他正坐在粪桶上阿着屎呢。当他听到"他就是我们的副队长阿根"时,就速地停止了本来顺通着的阿屎,即刻心中便愤愤不平起来。</div><div> 队长内心气愤而紧张地独白着:"什么海燕!阿根像海燕吗?我看既直就似懒狗熊,要不是我像海燕似的领头飞翔,他连懒狗熊还都不是,什么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是什么心态?还嫌12级台风不够大,想让更大的暴风把社会主义的海塘吹垮了,让公社社员们无家可归,要是只真海燕那也是新时期拆社会主义围塘的坏海燕吗,是修正主义的海燕。谁写的?啊,谁啊?像我这样在暴风雨中领头老黄牛没看见却看到什么海燕,农民依靠什么?靠牛耕地,靠牛吃饭,靠牛要粮,我明明就是头社会主义老黄牛吗。这么大的牛在暴风雨中视而不见,却看见他奶奶的什么海燕。海燕有多大?再大都比不了我拉的牛屎大"。</div><div> 队长坐在粪桶上上面气呼呼的,下面却没了气。屎意全没,本酝酿着的一团即将出来的屎又被气得弊了回去。</div><div> 就在这时,副队长行匆匆地从他粪便间走过,看着那个熟悉矮小光着脚走路的背影,老婆还是个哑巴,不知咋的,队长情不自禁地有点怜惜起来。慢慢地,队长情绪稍微调整点,继而又忽然转了点思路,他继续独白起来:"其实阿根也是我亲手培养提拔的,这么大的公社,这么多的大队和小队,公社就把我提拔的副队长阿根广播了,那也是我小队的光荣,也是我队长的荣光啊。想想啊,别人会认为你们副队长都这样的话还不是你队长以身作则带领之下才这样的,别人甚至还认为你队长谦虚低调,主动叫人报道副队长的,把这样能出名的新闻让给别人是个多么高尚的人啊。这次副队长那个广播报道是否正好烘托出我这个老实人的一面啊"。 这么一想,队长气顺了很多,一团屎也顺势而出。他开始为刚才对副队长视为牛屎一样感到不妥和内心的道歉,他心中自语道:"阿根啊阿根,你可别怪我,刚才不是正拉着屎吗,气没顺过来"。继而他也对报道员内心道歉起来,那是谁写的?写得好!真会比喻,还是把他比喻海燕更具有诗意些,海燕灵巧机智勇敢和美丽,它空中飞行起来似剑般的,可以一头扎进海里又猛的飞跃出海面,叫声也是那么的高傲清亮。队长决意要把报道的牛人找出来。</div><div> 实际上,当天大家都知道了是我所写,小哥埋怨我干嘛写他,他都打死过我家的鸭,那是多好的鸭啊,每天一个大鸭蛋。</div><div> 社员们分说不一,基本对内相互说着不快,但面对外队人员时又感到几丝自豪。妇女主任很失望地没看到队长和副队长为此事闹点不快,队长和副队长见了我便也改变了态度,主动打起招呼来,遇上坏天气还主动跟我说别上班了,回家写报道去,算工分!队长还说除了海燕外看是否还有别的可以形容。像雄鹰或海豹,更男人些吗!是吗?跟我商量的口吻。</div><div> 那个假期,我当上了最年轻的优秀双抢双收社员。</div> <h3>   第二十二集 新来化学老师</h3><h3><br></h3><h3> 1977年的暑假在度日如年的抢收抢种中结束了,经过火的洗礼,我浑身上下被太阳晒得脱了一层皮,新皮也已被全面黑化,要生活嘛,这点苦是在所难免,农村孩子都该如此。9月1日,我们又喜气洋洋地踏入了校门。</h3><div> 新学期开学才知道我们的化学课余老师已调到镇海中学,新调来吴国雄老师。我们真没想到余老师会无声无息地调离,同学心里对他多少有点难分难舍,心里想着不会再有比余老师更好的化学老师了。余老师不仅是化学课掌门人,课讲得好,而且还长得一表人才,高大挺拔,威严帅气,是篮球中距离跳投好手,每次看他跳投得空心落蓝网的景象,真是帅呆了!余老师在大榭中学十年的教学,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小岛,留在了这个山坡上。</div><div> 新来的吴老师,是一位下乡到东北的知青,最多就是个高中毕业,甚至是初中生,他来教我们化学,不是来误人子弟的吗?这倒好,物理课老师就这样凑合着,老师换来换去,一会是张老师,一会是余瑶老师,再一会又是年轻美貌的李慧琴老师,没个正形。这化学课再来个没有正形的,这高中上的,我们毕业岂不是没有个正形的了,我忧郁起来。</div><div> 那天早上,吴老师第一次来上课,只见他晃荡着身子从学校高处的办公室下来,二手空空,像是上太平街吃油条去似的,哪怕手里拿本教科书啊。完全说他空着手也不尽然,手里还是捏着二支白粉笔。他从后排门口进入教室,走到讲台前,先把二只粉笔扔在讲台上,开始自我介绍。讲话时,我观察到他口里有二颗金边牙,随着他的讲话口型金边牙一闪一闪。中等身材,微微深凹的眼睛里发出光溜溜的目光。上化学课先不讲化学,而是东拉西扯,津津乐道讲起了红血球白血球,说一个像是人体守门员,把入侵人体的细菌守在外面,另一个是战斗员,把入侵到身体里的细菌杀死,血是个傻子搬运工,把身体养分甚至细菌一起在各种血管里搬来搬去。他边讲还边在课堂前的空地上来回表演,讲搬运时,他真做出扛麻袋的动作,来回走动,生动幽默,把我们都逗得笑声连天,他讲完了,锡昌还一个劲地笑,初来乍到,让我们很快对他有了点好感。后来,他问我们为什么教室里有人放了屁一直老久久不散,臭气熏天,我答:“因为屁的化学成分是硫化氢,即二氧化硫,比重比空气大,所以老沉落在地面!”,他见我回答,把光溜溜的目光投了过来,并那手指点了下,表示肯定。讲完笑话,接着第一课,他教我们配奇异化学方程平衡式,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给那样复杂的方程配平衡。因化学式配比数多,配比本身要解个方程,比一般方程式配平衡难多了。</div><div> 此后,多次听他讲课,他讲得融会贯通,十分精通化学课,才觉得教科书对他的确多余,他就是本活的化学教科书,一点也不比余老师逊色。后来有一次他跟我说,之所以他空手来上课,想震慑下我们,以此来改变同学们对他的担心和顾虑,因为他的前任余老师太强了。据说他在东北插队时,就是中学化学老师。这样,吴老师给我们上了整一个学期,年底恢复高考,他考取了杭州大学。78年二月份,在他入学前最后来过一次学校,此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吴老师对我们教学时间虽短,但他真的确是位当之无愧的化学老师。</div> <h3>   第二十三集 恢复高考</h3><h3><br></h3><h3> 1977年10月,传来恢复全国高考消息,教学部规定各省自出考题,统一招生。浙江省也分发了报纸和广播,并制定了考试大纲。这消息犹如一声天大的喜信,师生们群情振奋,学校顿时也热闹了起来。招回了已毕业并有高考意愿的77届毕业生,同时也对大榭中学毕业的所有毕业生作考前辅导。数理化语文老师也纷纷给学生补课,分析考试大纲,作答问题。因为招生范围包括老三届的学生,沉结的学生太多,所以先要各县预考,淘汰一大片,入选者再参加全省统考。那次,尽管我还刚刚高二,但也参加了初考和全省统考。10月底,学校一下子来了许多过去成绩优秀者,比如,李振伏,胡明康,李如军,胡汉召的哥哥,钟书国等,在校的李兴祥老师和胡智焦老师也参加中专考试,一时学校里群英荟萃,都想跃跃欲试。反正都是从大榭中学出去的,吕校长见了他们像似见回娘家的儿女,都关心备至。</h3><div> 我在那一时刻起,就全心投入备考,尤其是初选通过,更增加了自信。有一段时间,我和李兴祖一起,住在李兴祖哥哥李兴祥在学校的住处,住校复习。一天夜里,我半夜起夜,走到住处外面尿尿,因天太冷,尿太急,体太弱,尿着尿着,一下失去了知觉,呯的一声倒地上了,裤子都还没有合上呢。不省人事的倒在黑夜的地上,地上太冷,一会我从失忆中苏醒了过来,用手一摸后脑,有点血,是在我倒地时,后脑碰到了地生。清醒后,我起死回生从地上猛的爬起来,提起裤子,慌忙跑进房间,一头钻进被窝里去。第二天,此事首先让李兴祥老师知道了,因为我睡他的被子上有血迹,他把此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告诫我身体要悠着点。此后,我并没有因尿晕而减缓,继续夜以继日地学。</div><div> 对我来说,高考就像我孤独地走在黑夜里,即将迷失方向时,突然看到了一点儿星火,所以,既然赴汤蹈火,也将奋力一博。那时,只怨自己数理化火力不足,有些课还没上过,驾驭不了考试。与77届的吴昌球和吴赛君还有很大差距,听老师说这次权当应试练习。</div><div> 11月初,县里初选考,考点就在大榭中学,那次语文作文题是“怀念!”,一看到这样题目,我们首先都把作文与政治挂钩,认为怀念肯定是考你怀念不怀念已故的主席了,所以清一色写怀念敬爱领袖。考前语文老师也是这般教法。初选我和银旭过了关,便参加了全省统考。年底高考,考点设在柴桥中学,那二天,柴桥中学人声沸腾,老老少少的考生聚集在那里。那次考的不好,很多题不会做。语文作文题是“路”,我们基本也把路理解成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在这二条道路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空洞的词,给不了多少分。不像有些老三届高手所写,有的还想到了马克思住处通往图书馆的路,在那条路上,马克思写成了资本论。</div><div> 那次高考,大榭中学77届考取三位,吴昌球、吴赛君和綤丽亚。吴国雄老师考取了杭州大学,历届生李振伏考取了浙江农业大学,这给我们78届师生大获鼓舞。</div><div><br></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第二十四集 复习备考</h3><h3> 1977年年底,恢复高考第一年,大榭中学77届考取三位,即:吴昌球考取江西有色金属学院,吴赛君被浙江丝绸工学院录取,綤丽亚考入武汉测绘学院。另外,吴国雄老师考取了杭州大学,历届生穿鼻岛的李振伏考取了浙江农业大学,这给我们78届师生大获鼓舞,吕校长在大会上讲话时像中了大奖般的喜形于色,主宰数理化语文课的倪老师、唐老师、石老师、邬老师等都群情激动,喜笑颜开。他们没想到山村第一届高中生二个班都考取三位大学的好成绩,就连地区老牌柴桥中学也就如此。老师们像无意撒网的渔夫,一网下去竟有如此大鱼入网,教学干劲就更足了。这是这些老师入教山村十多年来,辛勤耕耘,真正赏到了累累丰收果实的幸福,体会到了山村教育存在的意义,也让整个大榭岛人们感觉到了老师们真正的能力和作为。他们认为学有所用,考上大学,鱼跃龙门才真正有直接意义的读书有用。他们三位高考成功,也像一把尺子,让我暗暗测量着我与大学门槛的距离,从而也大大增强了我考学的信心。从此,我基本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对团总支工作不再多于关心,唐老师多次要求我们抓紧时间。有一次晚,我和亚红等几位同学在唐老师办公室嘻嘻哈哈地聊天,唐老师见状就驱赶我们,叫我们赶紧回家睡觉,不要浪费时间,像关心自己孩子的高考一般。</h3><div> 1978年春天,也就是高中最后一学期,是决定我们未来命运的一学期。那学期,由于吴国雄老师上了大学,化学课又由家宽老师任教,家宽老师高高的个儿,长墩人,他哥是浙江大学化学老师,像有家属化学课血统,讲课很认真,知道前二任余老师和吴老师化学课的厉害,家宽老师讲课就十分谦和。化学课讲课水平虽比余老师和吴老师稍于逊色,但家宽老师化学功底还是有。后来他也跟我们一起参加了高考,化学课考了96分,我考了93分,不愧是化学老师。由于他的其它课考的差,所以没考上。不幸的是,十几年前他得重疾离我们而去,让我们又痛失一位好老师。</div><div> 那个学期,为了备考,物理课重新启用邬老师,那些天他一心二用,负责校办厂日常事务和我们的物理教学。邬老师给我们讲物理,深入浅出,切中要害,一听就明白。比如讲力的合成和分解,一个物体放在一个斜坡上,重力沿着斜坡的分解力减去斜坡的摩擦力,就是该物体沿着斜坡滑动的力,我们马上就明白了牛顿定律,还有右手磁力线方向的标定,拿手一握磁力线,我们就知道方法了。邬老师的教学很快提升了我们物理课的水平,把原来落下的课渐渐追赶了上去。与邬老师再次见面是2008年的五十年校庆,在会议操场上见到了他和石老师,那次见邬老师还是那样黑幽幽的脸,仍有当年的风度,但尽管我反复介绍自己,他已不认得我了,可能是年久和他学生多的缘故吧。</div><div> 1978年的春天,曾有一时,报纸和广播正热播着徐迟写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让数学家陈景潤变得家喻户晓,全国掀起一番学科学讲科学热潮,人们由原来崇拜军人渐渐崇拜起知识分子来。从那后,后来的电影知识分子的形象也都似陈景润一样的戴个高度近视镜的书呆子样。</div><div> 学校更是借着春风,转入以学为主的正道,一时间,全国乃至各县各学校开展了数学竞赛,镇海县教育局也下了数学竞赛的通知。我们中学由唐老师出题,进行了数学竞赛,数学竞赛不比平时考试,题目都有一定难度,多是技巧性的题。那次,我考的很紧张,一路做下题还算顺利,但有一道几何题我用代数法推导了一大堆,几乎用了半页纸,最后总算推导出。尽管得了满分100,但那道几何题没有像钟教琴那样,添了根辅助线就迎刃而解,过程很简单。数学竞赛结果我获第一名,联军第二,教琴第三。在颁奖会上吕校长奖了我一支三色圆珠笔,我领了奖坐到教室里,后排的亚红和丽琴想要看看我的奖品,我故意握着我的奖品三色笔,让亚红自己来掰开我的手心,那一刻,我特感到一种幸福。</div><div> 中学竞赛完不久,就由李惠琴老师带我们去柴桥中学参加全县数学竞赛。那次比赛,考试过程中,我心意大乱,完全考砸了。本来会做的题,比如有一道整倍数关系的题,平时我都教联军怎么做,一旦竞赛自己反而不会了,没有宁静心态坚持做下去,做做这题又做做那题,最后都做错了。再如,最后一道题是用小圆形纸去填满一个大正方形,问至少需要多少个圆形纸?答案是把圆形纸剪成正六边形填为最佳选择。据说,评判老师考虑到题目的难度,最后决定如果用圆形纸去填也能给一大半的分,可我什么也没做。考完没几天传来消息,联军意外获得全县第二名,第一名是镇海中学吴明德老师的学生姬学生,据说他后来考上中国科技大学,柴桥中学大名鼎鼎的陆明亮同学才获第三名,据说他后来考上浙江大学。联军在强手林立中取得第二名,让吕校长和唐老师争了脸,他们又一次兴高采烈,说话手舞足蹈着。联军为大榭中学争了光,一时名声鹤起。相比而言,我一度受到了沉重的心里打击,不敢直视唐老师,一时沉入低谷里。实际那次竞赛完,一直后悔那次柴桥的竞赛过于慌张,乱了阵脚,从柴桥竞赛回来,我就一头倒在床上,心麻意乱,感觉肯定要面对考砸的后果了。</div><div> 整过竞赛落选的打击,过了二月,连续备考,试考,才又渐渐稳定了自己的心情,稳定了成绩,也让校长和老师对我重新建立了志在必得的信心。有一次开高中毕业班家长会,我家由母亲参加,母亲回来说:许多同学听校长和老师大会小会夸奖我,同学母亲们围着我母亲“你是怎么生的儿子?”。我母亲回来跟父亲说时挺高兴,给母亲长脸了。但在父母看来,光长脸还是不够的,不能当饭吃,考上大学才是实实在在有用。</div><div> 由于那些天晚上老师要做考前辅导,所以我们要上完夜课后才回家。一天放学,我们吃了晚饭,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在篮球场打球,当我打完球回到教室座位后,发现自己书包里的一本教学参考书不见了,那是韩斌老师借我的罕见的数理化三本书的一本物理书,在我打球时不知让哪位同学窃走了,窃书不算偷,窃到我穷人身上了,让我好着急和心疼。这书一直没有下落,我不敢面对韩老师,后来不得不叫我大哥出面向韩斌老师道歉,那三本是韩斌老师哥哥上学时候的书,文革前的好书,有很多难题。那个时候,除了韩老师的三本书,还有亚飞和亚红借给我的书,对我启发很大,对他们我内心一直心存感激。</div><div> 我没日没夜里做着题,复习着,加上营养不良,头发掉了不少,有一次我偷偷花了三毛九买了一斤黄酒,呼呼一口喝下去,用于补充能量,真过瘾!有时还偷吃个生鸡蛋,鸡蛋上穿个孔,一吸了之。每晚在一个三瓦的日光灯下学习,学到深夜困的欲想睡觉时,便隔窗看看树金家的灯关了没有,要是他的灯关了,我就再学习半小时,我认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div> <h3>   第二十五集 1978年高考</h3><div><br></div><h3> 经过日日夜夜复习做题,1978年要高考了,考点设在离老家大榭有二小时步行路程的柴桥镇中学。临出门前,一字不识的母亲精神十足地鼓励我:要大胆回答考官的问题,不要怕!母亲把高考还理解成过去过堂一般的考县衙门呢。母亲使劲说的一句话给了我力量,我毅然象个赶赴刑场的战士,准备去“过堂”。</h3><div> 在这之前,学校放假三天,其实这就已经高中毕业了的,因为还有道高考这座墙,所以我们暂没意识到。在家我想再复习下课程,但事实上乱麻麻的心让我已不知从何下手,愈是这样心就更加慌乱了。平时忙碌着的母亲那些天也啥事没干的呆在家里无声无息地陪我,还炒了一大堆老家称为放屁豆的豆子给我吃,我躲在屋后的一棵树下,吃着母亲炒的放屁豆,吃得我肚子叽里咕噜,大多时间在树下发着呆,偶然虚想想一些让我有点幸福的事情,我会在某种幸福情景中傻傻地笑了,就像许多少年美好憧憬的一样,但我觉得许多美好的东西离我很远,命运悬挂在高考上,而高考的希望似乎像个气球离我愈来愈远的高空飘去。</div><div> 要考三天,就得找地方住下,住不起旅馆,就跟着邻居同学树金他姐家里。那晚奇热,加上心事,还有房梁上老鼠整夜打情骂俏,我翻转着身体几乎到天亮才睡着,第二天早起脑子不爽,心情自然就更不爽了。第一课考政治,我对政治相当生疏,考得很惨!把南南合作理解为***跟南非的合作,政治没能挂帅,差点挂零。</div><div> 上午考完政治,中午想休息下,可没地方睡,出来后在街上到处转,无意间走进了一所小学,小学教室门没关就进去在课桌上睡了起来,躺一会又起来了,怕自己睡意太大一人睡过去误了考试时间,那时没有表没有闹钟,误了时间那几乎会误了我的命了。没办法就来到考场教室外的石阶地上睡了起来,觉得那里最安全不怕睡过去,就算睡过去了,考铃一响总会有人在我身上踩过而醒。但这样安全的地方我也没睡着,旁边也有几位无家可归者在门口坐着使劲看书,他们看书背公式把我弄得有点心里发慌,似乎觉得数学啥都记不得了似的,也拿出书看了起来,鬼知道我是否看进去了。数学考完还算行,最后一道抛物线方程的m、n系数没求出来被扣了分。</div><div> 那晚又投宿到李兴祖同学亲戚工作的柴桥医院病房里,病房后面是条小河,房间有吊扇十分凉爽,那是我第一次在电扇下睡觉,有点世界太凉爽了的感觉,那晚睡得很香,尽管医院有病人叫唤,但丝毫没影响我,算得上是我人生中最不能忘记的一晚吧。</div><div> 第二天考物理化学,我的状态就很好,物理最后一难题电磁力与重力计算,考完出来与老三届大哥物理高手一对,结果都是2.5,我心愉悦着。第三天上午考语文,语文我几乎放弃了。</div><div> 高考二月后,我常静静地坐在低矮的老屋里,傻傻地眼望西沉的夕阳消失在西山岭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我搁置了陪我十年的旧书包,整天穿着已发白的黄背心,跟着社员们日出而行,日落而归。每当我赤脚站在田埂上,望着一望无际被烈日烤得“滚烫”的水田,我完全迷失了上大学的志愿和向往,在那样的田里,使我真正丈量起地狱与天堂到底有多远。尽管已无数次地计算过我的数理化成绩,但一旦看着我光着脚落在地狱般的水田里时,就完全没有了自信。也不知家人是否对我仍然持有信心,我常在田头默默地重复计算着数理化的分数,结论总是数学最后一道抛物线题只做对了一半,而难过着,这一半题难道真会把我从即将飞翔的小鸟轮落为田间懒蛤蟆吗,我沉默得想从地狱里哭出声来。</div><div> 炎热的夏天,过得真是慢!</div><div> 1978年8月的一天,我躺在镇海中学老式木楼里,东边的木窗透进来朝霞,阳光穿过蚊帐照射在我的床头,把整个房间映射出灿烂的空间。一阵秋初的凉风吹拂起我的帐帘,让我全身每个暴露的毛孔感到从无有过的凉爽。</div><div> 尤为喜悦的是正在我轻松自在间,忽然从窗外飘来琵琶声,是首忧伤的“映山红”,颗粒感强力的琵琶曲让我松懈的心情更加活跃了起来。弹拨乐器发出的点状声真有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景象。虽然所有乐器都可以技巧地演奏出颗粒声,像笛子的单吐双吐三吐,打击乐像扬琴、木琴更是如此,但琵琶能快速用手指轮拨最能奏出这种特殊的颗粒效果,声音自然与众不同。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身临其境地感受那种颗粒,享受间我在想:弹奏的一定是位美女!女人手指功能天生的就比男人灵活,我联想到了釆茶,女人那种野蜂飞舞的手指,琵琶轮弹真有点像女人釆茶,我陶醉在女人的采茶印象中,阳光把房间照得通红。 </div><div> 我是高考分数出来后被预选来镇海县城体检的,全校二个班最后只有三人参加体检,那天早已体检完,所以久悬的身心处于极度的放松中。何况此刻"美女"又送上一曲映山红,心情岂能不醉。回想着考完后日日夜夜心神不定的煎熬,思虑的弦索绷得似要张裂,这下好了,只待报志愿了。我完全像个口袋一下装满现钱的山间穷人猛的要去镇上赶集那样的欣喜着,满袋的现钱对集市充满了气吞山河的欲望。想着该轮到我买些喜欢的好菜了,但到底买什么样的菜自己还是没有底,或者更像个饥肠辘辘之人有点饥不择食的样子,管它是青菜还是萝卜,在老师通知这是最后一次改报志愿时还嘻嘻哈哈不知所然。 </div><div> 我顺着报纸上刊登的大学寻找着,报纸排列的大学有点像集市上的菜摊,鱼肉放在一起,算重点大学,青菜萝卜放一起,算一般大学,还有鱼肉和蔬菜交结在一起。像北大、清华,属于乌龟王八类,太贵买不起。像上海交大又像是小黄鱼,头大刺多,怕卡住自己脖子进不去,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地域标准,宁波以北、上海以南、或者北不过长江,西不过黄河。我的手指在报纸上滑动着,滑动着,像指挥过长江战役似的,当滑动到华东石油学院时我顺口问了下身旁的联军同学,”华东是哪里?”,他说不是南京就是上海。上海?我眼睛一亮,填上!我像在浑水里摸到了一条泥鳅一般,差一点把它滑了过去,从中还摸住个测井!</div><div> 志愿报完后,我无所事事,一天,我右臂撑在八仙桌上,右手掌托着我的右脸颊,望着窗外,那是我习惯的坐姿,至少那些天下午一直是这样,眼对着窗对面的西山岭,那条岭是通往中学去的路,我起早贪黑滚爬了四年,爬在那个岭上我可以几近飞的速度。可自从高考完了近二个月就没再去飞过了,有时望着看着有点儿厌烦。从厌烦那条岭蔓延到厌烦那个山,还有那个向左边延伸出来的称作为牛头的山包。春夏秋冬,花开花落,那岭那山包从没改变过模样,岭总是弯弯曲曲白条条地挂在山间,让我烦透!尤其在那个时间里。我不去再望那个烦透了的东西,我改望门前的那条小路了,那小路从我家经过斜着坡像飘带一般延伸下去,一会便拐了个弯被民房挡失在视线中。从记事起算,那条小路形状一直不变但路况渐渐在变化的,先是土路,后铺上了沙,再后垫了些石头,我走后便铺上了水泥。我所在的里村祖祖辈辈从那条路行生,出工收工,上学出门,小商小贩,报纸信件都是必经之路。这些天我喜欢习惯望着那条路,望着那条路上来往的乡亲,望着端着衣服去溪水边的大妈和挑着粪桶的大叔。望久了视线渐渐也有些疲倦,有时进入了梦想,但刚有梦的开始又磕着脑袋惊醒了,脑袋就在梦醒之间起起伏伏中摇摆着。我没有刻意停止这种摇摆,要在以前下午的课堂上我会猛的定神止住这种不雅,现在感觉没有这个必要。家里只有母亲在隔壁做着事,母亲有几天没出工了,不知她是故意陪着我还是家里真有事。但那天下午她真有点事,她在剪着长白兔毛,我是帮母亲固把着兔子腿脚。到了母亲剪到兔腿上的毛时,她自己才拎着兔子耳朵剪起来,我便从中休息而坐到那张八仙桌上来的。</div><div> 嘀呤!嘀呤!每天下午邮递员大妈总会骑着自行车从那条小路口窜出来,那是个黑胖的大妈,戴着个草帽,车子从斜坡上过来是一鼓作气着的,每次她大着脚劲抖动着她汹涌滚滚的身子就上了坡。她把车子一支就会分发起信报来。那天下午在嘀呤声后,我实际还在磕抖着脑袋,邮递大妈滚滚而来与呼呼挑着粪桶过去的大叔一样都是我司空见惯的事了。可是这次不同,她喊着我的名字,“挂号信!拿你爸印章”,邮递大妈叫道,这是大妈千年第一次叫我,象似来自上帝的声音,她是在乡亲确认有我这人时才叫喊的,我一惊,猛的停了像课堂上被老师叫了一声的仍磕抖的脑袋,撒腿飞出房门,母亲在身后喊道:“干啥去,要抓兔腿了”,我飞到大妈身边一把从大妈手里夺过信件,只见信下边写道:山东东营610信箱。</div><div> 我又望了下西山岭,眼前猛的似出现春天般的花朵,我欢快地跑回家去。</div><div> </div> <h3>  第二十六集 考取华东石油学院</h3><h3><br></h3><h3> 1978年9月25日下午,在我久久等待之际,终于等来了我的大学录取挂号信。打开才知被华东石油学院录取,通知书中注明学院在山东东营(垦利县境内)。</h3><div> 垦利?这是什么地方?晚上我带着信去了亚红同学家,朱部长听到我拿到了通知书,显得很高兴。大学在山东东营,他便走向家中悬挂的中国地图,找了半天,他才把手指指到东营的地方,边指边恍然大悟地说:“那里好像有个什么油田,‘大’什么来着?”,我忙说:“大庆”,“不对,大庆在东北黑龙江!”,“大同!”,“也不对,大同是煤矿!”,“‘大’什么来着,大、大港,对!就是大港!”,书记像军事指挥员终于找到目标了,高兴起来。不过,一会他又犹豫了,“不对,不对,大港好像在天津!再想想,嗯,对了,胜利,胜利油田!”,“胜利油田!”,我便也高兴喊起来。那时,我心里佩服起朱部长,不愧是领导,有学问。相比好多其他大学同学而言,他们连东营有个胜利油田都不知道,就茫然跑到学校去了。</div><div> 要去东营垦利县境内上大学,路途真够远的,家里犯难了。中学班主任看了我的通知书后,考虑我的困难,指点迷津。“你去趟镇海县教育局吧,指不定可以去要点补助来!”。“还有这等好事?”,于是,我写了个困难申请,找大队和公社盖了章,就直奔镇海县城去。摆渡,坐车,转车用了一整天才到达县城,经一路打听才找到教育局。教育局办公室坐着两人,其中一个是没事串门聊天着的。我说明原委,说专程跟教育局要点钱来的。办公室主任看了通知书和介绍信后,答应给十元补助,串门聊天者边上帮腔着:“十元够到东营了!”,“可能不够,能否再多给点!”,我肯求着。想着,反正跟买菜讨价一样,讨个价既不丢人又不犯法,又不是讨饭,都是大学生了,整个岛上就我和顾同学两个,像讨饭?谁有这本事,我自我安慰着。主任可能看我大老远从岛上赶来,农村的考上大学也不容易,就答应给十五元。“这下还有多的了!”,“帮腔”又说着。于是,我心满意足,真有点像要饭的,本想要个馒头,主人却给了我一碗肉。我要过“肉”后,在主任那里顺便打听到还有一位顾姓女生也要去垦利县境内学储运,看样子还有同路人啊,也许路途不孤单了。 </div><div> 后来从宁波到东营的路费的确十元不到,十五元还有结余的,佩服“帮腔”的真有学问。至于那位顾姓女生,由于自信心不足,在大学四年问及有其人,但终没见过,所以也不知她的花容月貌了。</div><div> 9月28日,我将自己用以养我的落在大队的户口迁往东营。十月三日,我踏上了去东营垦利县境内华东石油学院的路。</div><div> 这些就是我高中时期苦涩而凌乱的故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