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底有片阳光(原创)

闫陇琪

<h1><b> 父亲的心底有片阳光<br></b><b> 闫陇琪<br></b><b> 认识父亲的亲戚朋友都说:“你爸把活干尽了,把苦吃尽了!”的确,我的父亲虽然上完了农校,但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里刨食。但,我从未听父亲埋怨过半个“苦”字,我甚至觉得父亲的心底一直有片阳光!<br></b><b> </b></h1> <h1><b>  <br></b><b> 记忆中,母亲一直体弱多病,所以父亲从未外出打工。为了维持一家四口人的生计,尽量恢复母亲的健康,父亲除了呵护自家的和承包的十几亩庄稼,剩下的时光几乎都是钻深山,割荆条,割竹子,编盘笼,编背篓,进砖场,搬砖头,掏煤灰,养猪羊,种烤烟,种辣椒,做挂面,打短工,种核桃……</b><b><br></b><b> 印象中,父亲总是满身满面尘灰,总有干不完的活儿,那红褐色的脸颊两旁一直留有汗水流过的黑乎乎的几道痕迹,那为数不多的几身旧衣服总是留有被汗水浸透又干了以后的白色的、黑色的印记,父亲的双手长满厚厚的老茧,手上的主要纹路总是如槐树皮一般粗裂绽开,父亲似乎很少有衣服穿干净的时候,他高高挽起的裤腿上总粘着泥巴或草叶……</b><b><br></b><b>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景,从我记事算起,一直持续了三十多年!但父亲在我们面前却总是乐呵呵的,留给我们一片艳阳天!</b><b><br></b><b> 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小时候的夏天,麦子收完了,父亲就每天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到五十里外的北山割荆条!每天早晨才四五点,父亲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饭,就带着一袋子干粮出发了!而回来的时候,早已夜幕降临,鸟兽归巢,常常在经过十几个小时之后,瘦削的父亲才用他的自行车,驮着那一大捆一百来斤的荆条回家!我们母子三人总在昏暗的院子里守候父亲,经常我们已睡意朦胧时,才听到父亲哼着流行歌曲回家的声音!</b><b><br></b><b> 那一天下午,父亲回来的格外早。夕阳还未西沉,乡村的午后无比寂静,远远的我就听到了父亲唱歌的声音,“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噢,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我和弟弟立刻开心的围拢到父亲身旁,父亲把自行车斜靠在院墙旁,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兴冲冲地喊我和弟弟喊:“菊儿,林儿,快过来,看爸给你们带什么了!”</b></h1> <h1><b>  说着他就立刻蹲下身子在他的干粮袋里翻腾,我和弟弟一下子就趴在父亲肩头,突然只听父亲“呀!”一声惊叫,但父亲只皱了皱眉头,又乐呵呵的用那双被荆条叶染成墨绿色的双手,把一包红艳艳的果子捧到了我们面前,“啊!五味子!”</b></h1> <h1><b>  我惊喜的叫道,“爸,你在哪儿摘的?”,父亲这才擦擦额头的汗水,笑眯眯的说:“今儿运气好,那座山头荆条多,我看割得差不多了,把荆条叶摘完后,我往深山里走了走,就发现这点五味子了,可惜红得不多!噢!菊儿,你看我还给你带什么了?看!”</b></h1><h1><b> 又一次,父亲用那双比草叶颜色还深的双手,把一大把野花捧到了我面前,那些颜色艳丽,形态各异但却𣎴知名的野花立刻撞入我的双眼,让我心花放!</b><b> </b></h1><h1><b> 父亲看我们那么开心,又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为我们介绍:“看!这橘红色的就是山丹丹,这些蓝色的是喝酒花,这是野棉花,这是野菊花,这些淡蓝色的小花是荆条花……深山老林里这样的花还多得很咧!”</b></h1> <h1><b>  开心地像个孩子似的父亲,似乎早已忘记了他骑着自行车奔波一百多里;忘记了翻山越岭,在深山寻觅一整天;忘记了他在六月的毒日头下晒了一整天;忘记了他用自行车驮着来那一百多斤荆条爬了几道坡,忘记了他中午就啃了点锅盔,早就饥肠辘辘!……</b></h1> <h1><b>  即使在那样的日子里,父亲也不忘给亲人带回点甜甜的果儿,美美的花儿一一<br></b></h1><h1><b> 我和弟弟像品尝山珍海味一般,一颗一颗的吮吸着,那红得诱人的五味子交织着荆条香味,爸爸的汗水味,却又酸甜可口,无与伦比!再看着那早已被我插到玻璃瓶中的各色野花,我心里别提有多乐了!<br></b></h1><h1><b> 直到母亲端来洗脸水,父亲褪去那件不知被汗水浸透过几次,被荆条染得这儿一道绿印,那儿一道黑印的衬衫,我才发现父亲的左肩巴掌大的一块中间溃烂发绿,边缘明显红肿的皮肤,我几乎惊叫起来:“爸,你肩膀咋了?”这时,我才明白,我和弟弟刚才趴在爸爸肩头时他的那一声惊呼!不料爸爸却没事人似的笑呵呵的说:“没事,我摘荆条叶时,感到太热,把衣服脱了放在荆条上,穿的时候没注意,不知被什么虫子给咬了!我自己把那毒水挤了挤,涂了点搓烂的刺蓟,现在没事了?端饭,爸饿了!”<br></b><b> 十几岁还傻乎乎的我,心里却酸酸的,但看着乐呵呵的父亲,我愣是没让泪水流出来!小跑着就去给爸端热干面了!那时候总觉得爸爸饭量好,那么大的大老碗,他那一会儿功夫,就能咥三碗!现在才真正明白,父亲是饿了一整天啊!<br></b><br></h1><h1><b> 父亲肩头的溃烂一直折磨了他整个夏天,但他却一天也没有歇着,照样哼着他的小曲儿去北山割荆条,再给我们带回各种各样的美味与趣事!</b></h1><h1><b> </b></h1><h1></h1><h1><b> 即使劳累了一天,父亲晚上仍在唱着小曲儿摘荆条的旁枝,或是吼着秦腔编盘笼,编笆子!</b></h1> <h1><b>  一天,我劝父亲:“爸,你已割了那么多荆条了,这几天到三伏了,坐在家里都热得难受,你还是歇几天吧!”脸、脖子与双手双臂已被晒成深棕色,几处已开始褪皮的父亲却又乐呵呵的把头一扬:“菊儿,你不知道,日头爷虽毒,但深山老林里山风一吹,一点儿也不热!闷了吼几句秦腔,唱一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你不知有多惬意了!有时还能飞出一只锦鸡了……”那时的我,真的以为父亲的生活蛮惬意的了!现在才明白,那是父亲的心底里始终住着一片阳光,他总能在别人看来苦哈哈的曰子里找到一丝乐趣,给家人一份轻松,给自己的内心一个释放的出口!</b><b><br></b><b> 初二那年的夏天,父亲与母亲去川道里割麦子了,一场雷阵雨却凶神恶煞的降临!但院子里还晒着一院碾出来的麦子,一里外的麦场里还晒着未碾的!我忙叫十岁左右的弟弟和奶奶先用耙子收院子里的小麦,自己又火急火燎地带上塑料纸去摞场里的小麦。待我终于在邻居的帮助下,在雨中把麦垛苫住,回到家中时,却发现院中到处漂着未收起的麦粒,弟弟太小,奶奶也年龄大了,那天的雨又那么急,那么大……我一瞬间就哭成了个泪人,但已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父母回来,却丝亳也没有责备我,父亲又一次乐呵呵的指着老天说:“菊儿,天大由天么,今儿个老天爷把麦子下湿,明儿个老天爷又会把它晒干!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看,太阳不是又出来了么!你哭什么?你今天都厉害了,你不是把场里的麦给咱摞了,苫了么?就是雨把院里的麦全吹了,不是还留着一些么?还能把咱一家人饿死?车到山前必有路!去,把湿衣服换了,明天咱再让老天爷给咱把麦晒干!”<br></b><b> <br></b><b> 初中毕业,我因考前生病,以两分之差只考了个计划内自费线,要先交七千五百元学费再上凤翔师范,这无疑又给我们这个家雪上加霜!身边许多人都劝父母,“一个女孩子,供啥里吗?将来还不是人家的人!”但那时从来不求人的父母却拉下脸来,向几个舅舅与表哥家借够了所有钱!那时的父母早就达成了统一战线一一“宁肯累死牛,不让翻了车!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b><b><br></b><b> 于是那一年,我背起书包上了凤翔师范,而父亲母亲则承包了十亩烤烟,四亩辣椒,卖烟叶,卖辣椒。养了一头母猪,卖猪仔!已经年过四十岁的父亲又进了我们村的红砖厂,每天顶着四十多度的高温装砖,出窑,掏灰!寒冬腊月,外面啥活都干不成了,父亲又会操起他的老本行一一做手工挂面,卖挂面!还有空闲,父亲就会到县城打打短工……父亲从来没闲过!在砖厂一干就是十几年,父亲的十个手指关节上的胶布缠了又缠,换了又换,十个指肚上被那滚烫的红砖磨得看不见任何指纹,从砖厂回来时从来都是汗渍在后背上绘出一圈圈“地图”,尘灰满身,灰头土脸……</b></h1><h1><b> 可父亲从没喊过一个“累”字,没说过半个“苦”字!无论去做什么,哪怕尘灰满面,父亲还是笑呵呵地唱着他的老歌,吼着他的秦腔!</b></h1><div><br></div> <h1><b><br></b><b> 现如今,六十多岁的父亲的日子好了许多,但还有那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哽在家人心头!但父亲仍乐呵呵的种着他的六七亩庄稼,帮着弟弟照看着他的生意,又养着三十多只羊,种着三十多亩核桃……<br></b><b> 几乎每一天,父亲都哼着小曲,扛着锄头,拿着镰刀,顶着日头,迎着风雨,在他的田野里流汗、放歌一一</b><b><br></b><b> 前些日子,听母亲说,父亲为了救一只飞进家里,困在窗户玻璃中的小燕子,在打开许久未开的窗户时,竟不小心把柜子上的智能电视碰下来,摔坏了!但父亲还是小心翼翼的救出那只困在玻璃和窗纱中的小燕子,用双手捧到屋子外面把它放飞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吃惊,但却一点儿也不意外一一<br></b><b> 那是因为父亲的心底里始终住着一片阳光一一<br></b><b> 亲爱的父亲,您可知,您早就把那片灿烂的阳光,照进了女儿的心房…… <br></b><b> 2018.06.17 <br></b><b> </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