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塔、文庙和铁牌坊

连生碎語

<h3><font color="#010101">出外打工乘车很无聊,翻开手机里面的照片看。突然,相册里面有一幅照片吸引了我,这是一本杂志的封面。照片是滕州现存地面的唯一一座古建筑南宋时所建的龙泉塔。我们称它“塔了寺”。小的时候我和小同学小朋友们经常爬“塔了寺”。有一次刚看完《三进山城》电影,我装司令官,爬上了“塔了寺”的一层,同学们向我报告“共军”进城的情况。这时我听到更高一层有人说话,所以又惊又吓得带领小同学们,仓皇撤退到“塔了寺”下面的田园和沟壑,然后站在沟壑这边,对着“塔了寺”扯着嗓子跺着脚就开骂了,过了好半天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出了塔了寺。现在想想自己当年真是万恶滔天,你害怕走了就走了呗,骂人家干什么呀? 在我记事的时候,那时还遗留有滕县古城墙的东面城墙和北面城墙,还有东城门楼和护城河。人们一直在拆,到文革结束后就已经完全拆干净了。 滕州南门里的铁牌坊建于何年何代尚不知道。我还记得,下面是石刻磊砌,上面的牌坊是铸铁的。有句古话说,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说的就是这样的牌坊,意思是他把坏事做尽还想要一个贞洁烈女的好名声。我曾见到过有这样一个人,不说领导选人不察,他先后被任命为两个单位的负责人。他真有本事,在不到几年的功夫之内,他能够把这两个单位弄成“全国先进单位”。他有资本了,对单位同志们从优待人的好事一丝一毫他也不做。他明目张胆的带着一个女人到企业敲诈勒索,把这个单位的办公用房腾出来租借给这女人几十年,让她做门面做买卖用。他在建办公大楼时不知贪腐了几多的银子,最后他高升不能把这座办公楼搬走就是了。他搞假做假具体的事情大家都义愤填膺,他有一次为他个人弄个市级先进,他出手就从财会那里支取了一万元现金送给了上级主管评定机关。他调走之后天怒人怨 ,没有一个人不骂他的。 当然滕县古铁牌坊一定是给一个有道德有功名的先贤大德人建的,最起码是给一个死了男人,说什么也不改嫁,再说让她改嫁,就一头撞死到南墙上的妇人建的。人们一看惊愕了,层层上报,报道皇上那里,皇上御笔一挥,赐她个节烈淑女,给她建一个节烈牌坊。其实铁牌坊给谁建的,上面一定有字,说的清清楚楚,那时自己小不识字或者不想记下字的内容罢了。滕县的铁牌坊,用铸铁做牌坊,据说整个大千世界,独此一家再无听说别的地方有人给谁树立什么铁的牌坊。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毛主席在外出视察时,曾停车滕县火车站驻足,滕县县委书记王吉德上前汇报工作。毛主席曾问起滕县铁牌坊之事。这个铁牌坊,也在文化革命运动中被拆除,烧化成一炉铁水,支援社会主义建设运动了…… 滕州还有一个建筑式样壮观气势恢宏的文庙。不知从哪一个朝代起,大概是明朝,全国各个县以上级别的城市,都要建文庙,据史书记载,其高度和质量规模唯有滕县文庙略低于曲阜的文庙大成殿,而高于全国各个地方的文庙。那个时候在1970年以后,滕县图书馆设于此。我同事的妈妈在此当图书管理员,我常常来此借阅图书。文庙空旷宽敞的院落里面只有落落高高粗大几株苍伧枝叶稀疏状如虬髯阅尽人间沧桑的柏树,杜甫有一句悼诸葛亮的诗,“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在原滕县文庙的院子里,我曾有过这个柏森森的感觉。在文庙院子的东北角扣有一口有黄铜铸造的大钟。不比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在各地看到的任何一口大钟小。黄钟的里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好多字的铭文。写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就是这个文庙、院落和置于文庙院落中的黄铜大钟,竟毁于文革已经结束后的1977年或者1978年。文庙及其院落被人拆了,给一个县剧团盖了筒子楼那样的宿舍。而那口刻有密密麻麻铭文的黄钟,则被人砸碎了卖了黄铜,化做了铜水,这真真是黄钟毁弃,瓦釜轰鸣…… 文革打人闹得正凶的时候,父母亲调离了劳改队到了一个农村中的工厂。我在一个叫做刘楼村的小学读书那是时上五年级了,学校设在一个过去地主家的院落里,房子建的很紧凑,真有楼房,木质楼梯很狭窄结实,房子很黑暗,很矮很小。即使有个小窗户,屋子里面也很黑暗。学校一个年纪一个班,全部是这个叫刘楼村农民的孩子在里面上学。妈妈所在的工厂是一个新建的工厂,工厂里有十几个职工的孩子们在里面读书。学校也在停课闹革命。学校有一个名字叫刘莲心的,他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他个子高高的,脸黑黑,初长成的面庞很有棱角。他就是刘楼本村的人。这个村有赵钱孙李刘五个姓氏的人们组成。刘莲心长得很魁梧,他的年龄也大我们好几岁,他的年龄应该十五六岁了。他在斗争殴打老师时很神勇。有一天他带领一帮学生批斗一名姓郭的校长时,这个校长是公办人员,是县教育局委派过来的。 我突然开口说话了。我说“学生搞革命不只是打校长老师,而且要开课闹革命。也要做别的事情。譬如我们这个刘楼村也要改名称,刘楼刘楼旧社会谁家会有楼?只有地主老财家有呗,刘楼村要改名要叫革命村或人民村,不能再叫刘楼村了……”我没有想到鹦鹉学舌样子,学的别的地方人家给地域工厂学校村庄甚至给自己改名字,我学过来了,就建议改刘楼村的名字。 我一语惊四座的要给所在村子和学校改名字,我的发言转移了斗争大方向。刘莲心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不知所措。那个时候就有近四十岁瘦瘦高高的郭校长眼睛一亮,挺直了他弯腰挨斗的腰板,开口说话道,“万彬同学说的很对,他对文化大革命认识很深刻,校长老师是带领同学们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不光是批判校长老师,而且还要破四旧立四新。同学们要向他学习……” 在场的所有同学们听到了正在挨斗得郭校长如此表扬我,都为我鼓起掌来。刘莲心也跟着鼓掌,只是神色很茫然。我很得意。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我一年级就开始蹲级了,再后来多少年受到老师的责骂和批评,几乎耳朵都磨出好厚的茧子,只是我全像老师们说的,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冒了__全没有往心眼里面去,所以才没有酿成重大耳朵疾患。这次由校长在极其重要场合,当着众多群情激昂、壮怀激烈,积极投身文革批斗校长公开场合中的所有学生的面,受到校长发自心扉的表扬,而且表扬我从政治的高度,思想的高度出发,更使得我受宠若惊没齿不忘。我偷偷看平时对我不屑,现在平拼着命的为我鼓掌的那几位为我心仪的漂亮的女同学,我更得意了…… 只是好景不长,到了1967年下半年,社会工厂的两派群众对立斗争激烈,随着省革委会主任王效禹倒戈,一直处在胜势的保守派随着一九六七年的“七二九声明”,天上的军方飞机散发传单公开支持造反派,天下保守组织顷刻土崩瓦解抱头鼠窜,造反派翻过身来又残酷的斗争迫害“老保”人员。我的父母均为保守派群众组织负责人和积极分子,眼下突遭塌天之祸,有“老保”群众自告奋勇用地排车拉着我们逃难,记得我们路过羊庄,夜里涉水逃难到了西集的崔庄,在李医生的老家里住了几天,然后又辗转去了枣庄,除了我在路上摘了不少的酸枣子和野石榴,在去枣庄的路上我们见到了据说是枣庄矿务局的棒子队手拿木棍头戴柳条帽,在汽车上远远地向我们开驶而来,绝尘而去……我和爸爸妈妈在枣庄火车站乘车去了青岛,那年我应当十多岁,也是生平第一次到过了枣庄。 工厂得势的造反派,开会研究怎么样重拳打击保守势力,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样处理解决我的问题。因为我紧随父母的立场,一天到晚撕造反派的大字报,这边刚刚贴好,那边就被我带领小朋友们撕掉了。或者他们和保守派辩论,我就往他们造反派手里塞稻草……所以他们扬言要把我劈了,扔到烧焦碳的火窑里面把我烧死。父母亲闻之这个讯息,吓的急急把我送到了天津姥姥家去避难。又过一年多的时间,中央下发了“九号“文件,造反派们又失势并得到了处理,深挖三种人,弄得他们一蹶不振。保守派们又扬眉吐气重新执掌了政权……又过了几年邓小平再次出山,他说,两派都不是好东西,没有谁对谁错。我认为他说的没有错,因为文革的两派群众,在斗争中都以看谁喊的打到邓小平的声音高低而标榜自己一派是真正革命的…… 就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亏得文革结束了,拿我自己来说,如果继续下去,别看我没有什么本事,我准会弄成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整日瞅着这个人不顺眼,踩着那个人的脚后跟,一旦权利在手,那些会吹我捧我的人,我让他们和和美美鸡犬升天,一但看着谁不顺眼或得罪了我,我就会慢慢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了。人称这种人是有着“文革遗风”的人,“文革遗风”的主要特点是,“唯我独革”“唯我独左”,因人划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拉帮结派,低级庸俗搞成团团伙伙。我一生见过不少有着这种”文革遗风”的人,并且吃过这种人给过我的苦头……其实论性格我何尝不能当上这种人?好在文革结束了,那时我还很小,终没有成为那样的恶人,否则的话骂我的人,要比现在多多了。 一个滕州“塔了寺”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无限的情思,还有一个事情是,我突然发现重新修缮了滕州南宋时建的“塔了寺”,怎么这么不伦不类了?因为中国古代的宝塔无论多少层多少级,一般是九级或者十三级,一级就是一层。它从下到上,从粗到细是自然收顶的,最终上面有一个尖尖的顶,让人看了很舒展舒服。中国宝塔,千百年来受人顶礼膜拜,世界的风调雨顺,人们幸福安康,人们都倾心与它,人们心中的万事万物,都和它发生了纵横联系。它巍然屹立高耸云端巍峨壮丽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刻在千百万世人的脑海里了。但是滕州经过修缮了的古塔,怎么越看越不顺眼,到底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呢?多少年来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我看了这张滕州古塔的照片,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只所在,原来,在重修滕州古塔宝顶的时候,不知滕州人在哪里请来了设计高手,由他设计的古塔宝顶不是自然逐级缩小收顶,而是给它宝顶扣了个圆顶,就是我们常见的那种伊斯兰建筑顶端上的圆圆穹顶。这就是非常说不过去事情了,而且牵扯到了民族的问题,民族对一个国家来说很重要,它和国与国外交一样,民族之间也无小事,闹起来就够人们喝两壶的。因为佛教和伊斯兰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教,时至今日还没有听到说两教合一的事情。就好像下身穿着中国的长袍马褂,头上却戴着十七八世纪、美国人戴的那种高高的圆筒黑色礼帽,真真是丑死个人了…… ( 完)3</font></h3> <h3>滕州的文庙,于1978年拆除。</h3> <h3>滕州全国唯一的一座铁牌坊,于文革时拆除。最上边旧照片,是1938年3月日本侵略军攻克滕县城时的情景。远处就是历经战火磨难龙泉古塔……</h3> <h3>如今经过修缮的龙泉古塔美是美了,但是走样子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