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

Douvie

王叔半裸着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头上、鼻孔里、气管处、胸脯上、手背上、手指头、脚指头上都是。头上缠着纱布，从纱布里导出的管子里渗透着殷红色的血积水。眼睛微微闭着，一动也不动，没有太多的意识。看着真揪心！

“爷爷，爷爷，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该起床吃饭了，爷爷，听见没有？”我侄女大声呼唤着王叔：“我是王梓凝，躺在床上干麻呢？起来了。”只见王叔头稍微动了动，两脚颤抖着，向里弯曲了一下，眼角流出一颗泪水。他老人家知道乖孙女回来了，内心着急呀，不能睁眼看看孙女。

三天前，王叔由于脑溢血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两个儿子连夜从外地赶回来，日夜守护在老人的身边。老人的烦躁，甚至狂躁，因为颅内出血造成的，如果有意识的话，会不停地在病床上用脚乱蹬乱踢，手也会到处乱抓，拔各种管子。一般的情况，儿女们会含着泪水把老人的手脚捆住固定在床沿上。真是不忍心啦！

我表弟说：“隔壁屋里这三天已经走了两位老人啦，都是脑溢血。唉，”他继续述说到：有位处于无意识状态，凭借呼吸机维持生命。于是他的子女们召集全家人商量，是继续维持老人的生命呢，还是让老人安静地离开？让老人和儿女的痛苦减半。

最后的一致意见是结束老人的生命。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谁来拔掉呼吸机管子呢？儿子？儿媳？女儿？还是女婿呢？大家都不作声，默默地掉眼泪。沉默良久，大儿子说：“大家举手表决吧！”

一堆人点点头，慢慢地慢慢地举起了手，仿佛有千斤重似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举着的手一放下，老父亲的生命就结束啦。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谁也没有放下手来。大儿子见状，摸了一把泪，冲进病房，一把抓住呼吸管扯掉，转身跑出了病房，嚎啕大哭。

这种做法对吗？儿女们真的做到“孝顺”了吗？作为子女，能够尽到自己的孝心，在他们有生之年，能够多多陪伴他们，给予他们所需，“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这就是最大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