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故城

1
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是我在2007年偶然看到的一句话，一直喜欢到现在。不是因为这句话多特别，而是它总让我想起一个人——米虫。
这些年来我零零碎碎地也记录过一些文字，但不曾写过她。前几天，我跟米虫说，姐，我准备写你。说不一定会把你写哭。
我以为她会说，放屁！你以为老娘和你一样是林黛玉啊。
但是她给我的回复是，我一定会哭的。
我突然觉得，我们都长大了。

2
米虫是我的表姐。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姐姐。同为独生子女，又有一半的童年在姨妈家长大，我始终觉得自己和米虫流着一样的血液，是那种一生一世均能同进退，共荣辱的血脉至亲。
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我和米虫都是截然相反的极端。我学习优秀，冷静乖巧，随时随地一亮相就会被哗啦啦冲上来贴上一堆学习标兵的头衔。而米虫不同，她是那种风情万种，爱玩爱闹，学习成绩永远在年级尾巴上晃悠，一言不合就会在群体中荡起巨浪涟漪的小妖精。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不可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就是。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偷偷跟着她胡吃海喝，潇洒人生。1997年，我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米虫靠着文艺特长去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师专。有一天，她来学校看我，皱着眉头淡淡地瞅了瞅我们宿舍里那一群气质和我一样根正苗红，满脸警觉的小姑娘，随后一边请我吃鸡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我找社会上的朋友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我只是简单地喔了一声。但在当时的我眼里，穿着小裙子的米虫嘴角自信上扬，黑发飘逸的样子，简直就是酷到惨无绝伦。

3
2014年，我利用半年休假时间，完成了自己的第一篇20余万字的青春文学处女作。我在网上兴奋地告诉米虫，文中的女二号苏菲我超级喜欢，很多地方借鉴了你的原型喲。
米虫哈哈大笑。喜滋滋地表示还算我有眼光。还让我介绍这个苏菲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强调，是一个唱歌特别好，才艺双馨，美貌无敌的女孩。
米虫满意地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像我哈。我继续说，后来她去给黑社会老大做了情妇，并且和女主角，也就是我！共同喜欢上了一个男主角，但男主角只爱我不爱她，她最终为情所困，加上给黑老大做保护伞，结局惨淡收场。

米虫发来了一连串的表情。全部都是：👣👣

4
米虫从小就很有钱。虽然她家并不是大富大贵，但她有一个很喜欢给她钱花的妈妈。
我小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上学路上遇到米虫。她每次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喂，你身上带钱没？
一旦发现我荷包寡淡，便立马从身上抽出几张四毛，五毛，甚至一块钱，把我瞬间变成一只金光四射的土财主。我和米虫的童年一直有一个不解之谜，就是那时候她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将我劝去她家吃饭。而我则永远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去仍由姨妈大吃大喝的照顾着。每次吃完饭，如果米虫答应送我一件新衣服或一个新玩具，我会考虑答应在她家睡觉。那时的米虫，家里永远藏着别的孩子没有的华服、玩具、零食，当然后来，它们全部都是我的。

5
2015年9月12日，姨妈发病骤然离世。米虫失去了一生中最爱她的人。我没有能赶回去送姨妈最后一程，听说米虫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好几次。
第二天，她突然擦干眼泪坐到麻将桌面前，似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招呼赶来的客人。
有人觉得她心真宽。只有我知道，从那以后她的身体便一泻千里。直到现在依然备受各种病痛折磨，身体一度瘦到差点得厌食症。当年无法去送别姨妈，内心纵然会有遗憾，但我知道，比起生死两茫茫最后的目送，更有意义的是用余生去替姨妈好好爱护她最放心不下的女儿。
姨妈离开后的第一年，我在米虫生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把谭木匠的檀木梳子。这把梳子花了我700多，连从小出手就阔绰惯了的米虫也大呼奢侈。我笑称米虫永远都只知道认钱，却也未曾真正去言表这赠送礼物背后的深意。"青丝白发卿长在，细水流年君不离。"那时的我，只愿米虫能够梳尽三千烦恼丝，从此以后我陪她走完未来，但求健康平安，事事顺遂。
所以。亲爱的米虫，你要记得，虽然姨妈走了，从此，这世上还有我去爱你。而且哦，你那个当年穷得叮当响的妹妹，已经有能力送你比当年的玩具贵一百倍的礼物，你真是赚大了你！

6
不，我想我是说错了。我家米虫依然是世界上最有钱，最美的。

直到如今，她还是常常给我的孩子寄衣服，寄零食，她依然还是那个出手大方，在我的世界里为我遮风挡雨，分享温暖的心灵栖息地。我猜她依然常常四处宣传她有一个如何百里挑一的妹妹，"什么？长什么样？废话！当然是和我一样肤白貌美大长腿。"虽然我们相隔千山万水，但我知道，也深信，我始终都是她生命里的骄傲。我从不怀疑她对我的爱，正如我对她的爱一般热烈。

7
前几天，米虫让我找朋友帮她买口服胶原蛋。我的米虫啊，包括她那心中总是长不大的妹妹，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
有时聊起她脸上的皱纹她总是显得很惆怅，可我却觉得大可不必，因为我已经记住了你年轻时最美最可爱的模样。常常觉得足够幸运，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一起长大一起变老，看着她恋爱，看着她受伤，看着她青涩懵懂，看着她历经风霜。
我想在文章的最后用一首最美的诗作为结尾。虽然米虫不爱读书，也未必喜欢这酸溜溜的诗词。我只希望她知道，在我生命的一个角落，始终存放着她的青春，她的故事。我的生命里，无论天上人间，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坐在炉边打盹，取下这本诗集，
　　缓缓读起，梦忆你过去可人的双魅，
　　那脉脉秋水，她们曾经是多么的深情和曼美；
　　多少人曾爱过和你美好时光的愉悦，
　　多少人又曾或真或假倾慕你的容颜，
　　但唯有一个人爱你圣洁高雅的心灵，
　　爱你那铅华洗尽，年老色衰的憔悴；
　　你在炽红壁炉前低头沉吟，
　　喃喃细语，默念曾经消逝的爱情，
　　而它们却早已步入连绵峰谷山峦，

当你年老鬓白，昏沉欲睡，

　　如同爱你的他，将脸庞藏于那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