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悔井铁人（廿三）

毅行者

作者：张攀先 、文冠生

踏上新的征途（上）

　　编者按：张攀先，江西吉安县人，1970年11月加入常备民兵团，被分配到吉安县桥涵连（后改为吉安县四连，再以后又改为吉安县一连），曾任连政治干事兼后勤排排长；1972年5月招收到鸣山煤矿，先后任采掘工、工区办事员、矿劳动工资科科员、副科长；1978年调局劳动工资处（后为劳动人事处）任副处长、处长、局副总经济师等职务。1996年被原煤炭部授予高级经济师职称、1988年获得局劳动模范光荣称号、2010年退休。

文冠生作为张攀先的副手，俩人在一起共事三十年之久，不仅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彼此之间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1979年11月张攀先与文冠生在南昌

　　由于井冈山铁路第二阶段工程全线下马，从1971年底起，各分指挥部下属的所有常备民兵连队陆续从工地撤离。除了单位借用的固定工返回原单位安置外，其余的安排到永新乌石山铁矿从事地表剥离、泰和修飞机场、修水电站以及宜春市区街道硬化等工程。为了妥善安置这四千多名常备民兵，省有关部门采取了多项措施，先后组织南昌铁路局、新余钢铁厂、省煤田地质局和宜春物资公司等单位前往招工，然而这只解决了很少部分人员的去向问题，剩下的绝大多数则统一安排到煤矿充实井下一线。

1972年4月，省井冈山铁路指挥部在永新县浬田公社召开情况通报会。各分指挥部、常备民兵团团部和部分连队主要负责人参加了会议，其中我（张攀先）和吉安县一连的连长、指导员在应邀名单之列（吉安县一连原准备成建制调往万安水电站工地，但由于省万安水电站建设项目中央计划尚未批下来，最后这个连队也和其他连队一起进入煤矿招工行列）。

会上，省指挥部有关部门负责同志介绍了省委、省革委对井冈山铁路工程下马后有关善后工作的安排意见，主要内容就是"铁路不修了，常备民兵大部分安排去煤矿"等等。接着马健总指挥恢谐地对到会同志们说："我出了三千万（注：按当时的货币价值，三千万可是个天文数字）买了一口大锅，熬了一锅红烧肉，现在你一块我一块全部吃光了，上面又不再拨钱下来，只好散伙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苦涩、带着迷茫。

中午在饭馆里吃饭时，马指挥掏出一张拾元纸币说："今天我请客"！大家喝着啤酒，频频举杯，言谈之中透露出依依不舍的心情。两年多来，在这一百多公里的战场上，无数人付出了满腔热血和宝贵的青春，还有十多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现在井冈山铁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下马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惆怅和难过。

省指挥部召开情况通报会的地址：永新县浬田公社

不久，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等在永新召开会议，就所属常备民兵连队到省属煤矿企业的分配去向作了详细的安排。

在井冈山铁路建设工程即将结束之际，我们想向大家介绍一下"井铁"各级指挥机关的几位核心人物，正由于他们的卓越指挥和率先垂范，使正线总里程达158公里的井冈山铁路在简陋、艰苦的施工条件下，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建成通车，造福于老区人民，其功不可没。

1、马健，省革委井冈山铁路建设指挥部总指挥。1920年生，河北省阜城县人。1938年8月参加革命，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任区委书记、县委宣传部长、中共辽南省组织部科长等职务。1949年5月随军南下到江西，7月28日永新解放，任永新县人民政府县长；1951年5月至1953年4月任中共永新县委书记兼县长；1953年4月调离永新，任吉安地委副书记； 1960年6月任江西省生产委员会副主任兼南昌钢铁公司党委书记；1961年1月调任中共南昌市委副书记；1970年任省革委井冈山铁路建设指挥部总指挥；1973年调任省国防工办主任；1980年起任江西省政协常委。

省委、省革委选中马健担任省指挥部总指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马健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有资历，又有长期的地方工作经验。尤其是在吉安地区和永新县担任地方领导多年，人际关系广、威望高，对统筹井冈山铁路建设各项工作、协调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具备别人无法替代的优势。事实证明省委省革委的这项任命有很高的前瞻性。

省井冈山铁路指挥部总指挥、原永新县委书记、县长马健同志

2、肖须知，"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指挥。江西吉安人，1934年参加中央红军，长征途中因和国民党军队交战与部队失去联系，辗转返回家乡；1937年10月，陈毅在江西吉安集拢失散的肖须知等红军军政干部筹建新四军驻吉安通讯处；1941年任新四军七师南芜游击总队政治部主任；1953年任江西省军区某部部长；1960年后任吉安行署副专员，其间曾担任地区重大工程井冈山哨口公路指挥部总指挥；1970年任"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指挥，以后经历不祥。

肖指挥是吉安人，他对家乡子弟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当他看到煤矿招收计划中吉安县有一个连队安排去桥矿，没有和其他两个连队在一起时就说："这不行，还是让这三个连队都安排到鸣矿去，这样相互也有个照应"。结果计划按他的要求作出了调整。

肖须知是原国家内务部长曾山的亲表弟，虽然有这么大的后台，但他从来不在人们面前显摆。由于对部下比较和气，因此大家背后对他也有个亲切的外号"肖老头"。肖平时穿着简朴，又随身带根烟竿，不认识的人不可能知道他是一位大干部。他喜欢钓鱼这业余活动，但很少会带鱼回家，常随机送人。他平时没有带钱的习惯，有一次钓了不少鱼，回家途中口渴了，见到卖梨瓜的人，讨要一个瓜，又拿不出钱来，便把所有鱼硬塞给卖瓜人；还有一次他到吉安县的永和公社乡下钓鱼，被生产队长发现，要罚款，他又没钱，队长一气之下要折断他的高级钓鱼竿，他便与队长吵起来了。队长以为他是外地农民，就揪他去公社。到公社后才知此"农民老头"是当地人人知名的肖专员。

3、彭国球，"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常备民兵一团政委。江西泰和人，早年任吉安地委交际处处长；毛主席1965年5月22日至30日经湖南茶陵到达莲花、永新、井冈山、吉安时，彭参与了接待工作，曾和毛单独合过影；1970年成立"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常备民兵一团，彭国球出任常备民兵一团政委；"井铁"工程结束后调任井冈山管理局局长；2005年7月井冈山管理局划归吉安地区管辖时，彭改任吉安地区财政局长。彭性格和善、资历老、威望高，在"井铁"工作期间与我相识，对我很器重。"井铁"工程结束后原准备将我留下带走，终因我不是国家正式干部才没有办成。

4、 雷团长（名字不祥），"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常备民兵一团团长。军人出身，性格比较暴燥，加上姓"雷"，团里下属背地里都叫他"雷大炮"，女子连就是他直接分管的。当时彭国球政委要他分管女子连时，许多人都觉得不合适，认为雷的烈性子会把文静的女孩子管哭了。但后来实践证明，女子连很适合雷管，雷管理女子连和对待别人完全变为两种性格的人，从这也可看出彭的知人善任。但也有例外，据我们后来接触过的个别女子连成员说："雷每到工地上都要批评我在表演，不在劳动；又说我总是穿花衣服上工地，我们指导员说不要理他"。看来雷的性格比较复杂，捉摸不透。

第三排左起第四人为常备一团雷团长、第五人为梁副团长。

　　5、李田壁，”井铁“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常备民兵二团团长。具体简历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在抗战时期曾经我党秘密委派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团长，后率整个部队投诚到新四军，在新四军里又継续担任团长职务。1970年修建井冈山铁路时，有一大批军队干部安排在各级指挥部、常备民兵团甚至民兵连担任领导职务，李田壁被任命为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常备民兵二团团长。

李是行伍出身，行事干练、作风勇猛、生活俭朴，但仗自己是抗战时期的老干部，养成了摆老资格、作风霸道的坏毛病。加上李身材高大魁梧，在二团很多人都怕了他。据接触过李的人反映：有一次分指挥部肖指挥乘车去视察工地，在途中看到二团的政委站在路边等车，肖停下车来问他："团里有辆三轮摩托，为什么团部不派给你"？政委说李团长要用，说坐不下。过了一会正好李团长的军用三轮摩托车开过来了，大家一看摩托车的车斗里居然坐的是李团长养的狗。肖指挥没有说李，而是用他抽黃烟丝的竹烟斗敲这条狗的头说："政委都没得坐你坐？看我不打死你！"肖指挥是长征干部，资格比李老，李不得不下车把狗抱出来让政委坐进去。

6、据高安一连连长聂思腾介绍：宜春地区与井冈山地区不同，分指挥部里老干部很少。罗总指挥原是宜春地区行署的一位副专员，罗着装朴素，经常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精神焕发，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身为副专员的他，性格开朗、做事干练、平易近人。下连队时总把自己抽的大前门香烟散给连队干部和在场的民兵们抽。连干部和民兵们都不敢接，说是留给总指挥自己抽。这时的罗总指挥总会朗朗地笑着说：大家抽，大家抽，莫愁我，我有计划供给哩！"

7、在基层连队里，还有不少建国前乃至抗战期间参加革命的军政老干部，比如吉安县一连连长郝志华、连指导员李存纪；以及永新高川连连长张洪春等等，他们都是共和国的功臣。

永新会议确定了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下属常备民兵连队的招收去向。在落实各矿具体安置对象过程中，会议根据情况进行了适当的调整。比如对女子连去乐矿的人员，考虑到不少女同志在原来连队中巳经有了恋爱对象，为了照顾这层关系，对分配去向作了人性化处理：即允许她们和原来的连队一起招收到相应的煤矿工作。

宜春地区分指挥部在稍晚些时候对所属常备民兵连队也作了统筹安排，其中九个连分到江西省涌山煤矿。

最后协调结果，4000多常备民兵，除少数（例如永新七连、省指挥部汽车队大部分人员等）分配到其他单位外，剩下的约4000人统一安排到江西省涌山煤矿、英岗岭煤矿、八景煤矿、天河煤矿和乐平矿务局。其中以乐平矿务局和涌山煤矿计划招收的人数最多，为1902人。具体为：

1，乐平矿务局1102人

其中：

鸣山煤矿502人；

钟家山矿200人；

桥头丘矿400人（含万山井）。

当时接收井铁常备民兵时的乐平矿务局机关大楼，现已移交地方

2，江西省涌山煤矿800人

已废弃的涌山煤矿总矿办公楼入口，周边已被众多零售店铺包围，当年该矿新工人具体招收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的（照片由刘湘瑞提供）

　　由于种种原因所致，实际到达煤矿报到的人数要低于计刬招收人数。

　　省革委赣革发（1972）16号文《关于抽调井冈山铁路四千常备民兵加强工矿建设的通知》和省计委赣计发（1972）27号文《关于下达七二年劳动指标和招工地区的通知》印发后，各煤矿迅速派出由劳资、政工和医务人员组成的招工小组前往常备民兵户籍所在地集中办理体检、政审等有关招收手续。其中招收人数较多的鸣山煤矿由劳资科长左祥贵带队，和负责政审的宣教科干事龚秋明及负责体检的几位医务人员组成招工小组，先后到达吉安、永新、宁冈等县。去鸣矿的新工人中吉安县人员占大头，有400多人；宁冈30人。除此以外，还有包括省指挥部汽车队（原动力机械连）、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测量队、文宣队和常备民兵一、二团团部的40余人。

井冈山地区常备民兵一团赠送给下属连队常备民兵的"参加井冈山铁路建设纪念"笔记本，照片由张攀先提供

　　前往煤矿报到的新工人队伍中，要算去鸣山煤矿的吉安县三个连队最为顺利了。由于鸣矿和吉安地区有关方面事先进行了协调，对新工人进矿事宜作了妥善细致的安排。1972年5月25日，吉安县一、二、三连400多人分别从吉安汽车站和吉安地委大院门口上车，分乘由吉安地区运输局统一调派的二十五辆带拖斗的大货车和三部大客车（每个连队一部），浩浩荡荡从吉安出发。一路上前面由标有"后有车队"横幅的领队车和由肖须知指派的一辆吉安地区交通监理车开道，后由标有"前面有车队"横幅的车押尾，途径永丰再经抚州、东乡、余干到达乐平。车队在抚州地界上有车不让行，被隨行的交通监理车人员缴了执照。可以肯定，动用三十部汽车的庞大运费支出都是由鸣矿承担的。在吉安出发时很多市民和干部都感慨地说，为什么把这些年轻人放到外地去工作？难道我们吉安地区的企业就安排不了吗？

车队到达鸣矿时，欢迎队伍早已各就各位，锣鼓声、鞭炮声震耳欲聋。就连7月1日最后一批直属单位人员40多人到达时也是如此。

吉安县一连前往鸣山煤矿时在原吉安汽车站左前方的井冈山大道上集中上车，其他连队上车地点选在吉安地委大院门口小广场。

　　分配到涌山煤矿二号井的永新四连很荣幸地享受到了井冈山铁路通车后的便利，他们5月27日在永新饭店集中后从火车站上车，铁路上给他们特意准备了两节车厢，一节坐人、一节放行李。分宜转车到达贵溪后，由于二号井安置他们的宿舍还没完工，只好在贵溪等了两天，第三天才赶到矿区。当他们进到宿舍放下行李时，发现新建宿舍的墙壁还没干，一按一个手指印。

照片右侧是原永新饭店，当年井铁永新连队赴老涌山煤矿时的集合地点。文冠生摄

　　而其他连队的处境就不同了：由于泰和的三个连队分别安排在涌山煤矿的一、二、三号井，泰和的三个连队是分开前往目的地的。

1972年5月30日，泰和一连在县城集合，31日三辆客车由吉安经永丰向乐平进发。在抚州的临川住了一晚，第二天到达乐平涌山煤矿三号井。当他们进入矿区后，不见欢迎人群，甚至连一条欢迎标语都看不到，受到了接收单位的冷遇。

由于当时京九线没有开通，从井冈山地区前往乐平涌山的交通十分不方便，万安两个连队则是由一个副县长带队，先乘船到樟树，再改坐火车到贵溪转车的。真可谓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1972年5月1日泰和一连全体指战员在赴江西省涌山煤矿报到前在永新沙市合影，照片由泰和一连肖飞提供

1972年5月1日红色娘子军连全体指战员在连队解散前在永新沙市拍摄的集体合影。照片由女子连夏天芬提供

　　1975年10月，部分招收到鸣山煤矿的动力机械连，吉安县一连等"井铁"战友和所在采掘区队同事们合影，后排右起第二人为文冠生。

　　1992年5月29日，永新一连、四连招收到一号井（沿矿）、二号井（仙矿）的老战友在沿矿合影，照片由永新一连刘凤年提供

　　1997年6月6日，井铁万安籍矿友在涌山煤矿举办进矿25周年纪念活动。照片由万安二连彭和平提供

2017年10月19日，部分永新高川连老战友在永新相聚，照片由文冠生提供。

2017年10月19日，永丰一连、二连部分老战友在永新聚会，照片由永丰二连徐军提供。

2018年6月3日，部分吉安市一连、二连老战友相聚钟家山矿，受到原钟矿同事们的热情款待，照片由徐海妹提供。

井冈山铁路建设工程结束时由井冈山地区分指挥部赠送的"兴建井冈山铁路纪念杯"，照片由肖飞提供

兴建井冈山铁路纪念章（塑料），江西省革命委员会和江西省军区1971年颁发

2017年，张攀先、陈春英夫妇在家中和文冠生、贺桂凤夫妇在一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