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祭

紫衣（大美长汀）

人的记忆真的十分神奇，许多看似平凡的事物，却会留存在记忆深处，一辈子也难以忘却。桐花就是这样，它如影随形般让我终生难忘。清明一过，又到了油桐开花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南寨桐树开花时那种气象万千、花势壮观的景象。

幼年时，我家住在南寨。那时南寨的油桐树随处可见，在南屏山麓、南寨村旁，在村民的房前屋后、汲水的古井之侧，在古寺庙门前、在南寨大队部的墙院里，到处都种植着桐树。

春末夏初，就是桐树开花的时节，南寨的桐树就像接到了指令一般，一夜之间全部开花了。

那时我每天都要穿过南寨到长汀一中读书，途经之处，只见南寨到处是桐树开花的壮观景象。桐花盛开的时候，自有一种村野淳朴之气、酣畅淋漓之美。洁白的桐花铺天盖地，在我的视线里依次扑闪过来，有的一丛丛、一簇簇，像棉田里的棉花开在了挺拔的树梢；有的一层层、一叠叠，似一团团白色的云朵落满着枝头。桐花还散发着阵阵淡淡的清香，引诱着蜜蜂和蝴蝶在桐花间飞舞着，嗡嗡叫着。

人们都说清明是春天的尾声，带来的是春尽的伤感。但是，只要你看到了绚烂极致的桐花，那种伤春的感觉便一扫而光。“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李商隐的诗句说的真好啊！

桐花开也烂漫，落也缤纷。桐树落花时，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一夜风雨，桐花落尽芳华。村路，沟渠，菜地，草坪，台阶，到处都落满桐花，如同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不染纤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浊，干净极了。我走在上学路上，真不忍心踩踏上去。

桐花落尽，就结出了小小的青色果子，到秋末冬初，长大的桐子变成了深褐色，油桐成熟了。这时，南寨的村民们敲下油桐，剥去外壳，里面是一粒粒硕大的油桐籽，晾晒过后，就可以榨油了。桐油是村民的一项收入，记得那时南寨就有榨油的油寮，除了桐油外，还帮村民榨柿子油。

我爱桐花，爱它的洁白无华，爱它的与世无争。

桐花是村野之花。它没有牡丹的富贵艳丽，没有水仙的清雅芬芳；它没有桃花的妖冶多姿，没有荷花的亭亭玉立。它不要特别的爱抚，长在村头路边，任凭日晒雨淋，时令一到便呼喇喇开放，如漫天飞雪。

桐花是爱情之花。据说桐花的花语就叫“情窦初开”，多么撩人的花语啊。我们的祖辈先人，最晓得情窦初开，最会向心中的情人表达爱慕之情。不信请听这首长汀客家山歌：“桐子开花球打球，难等桐子来打油。难等桐树来结果，难等哥哥聊风流。”

桐花是致富之花。小时候父亲告诉我，长汀有句老话：“家有千兜棕，一世蓬蓬松。家有千兜桐，一世唔会穷。”桐树就是村民的摇钱树，他们广植桐树，成为重要的经济来源。

桐花是节气之花。桐花是春季的“压尾之花”，桐花开过之后，夏天就要来了。所以，桐花是夏季的征兆之花。难怪古人诗曰：“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化工油漆大量普及，桐油的利用价值被挤压，村民们有了更多的致富之路。南寨的桐花逐年凋零，仅剩的几株桐树，再也难成燎原之势。

每当夏初时节，就勾起我对桐花的无比留念之情。

文：张鸿祥 摄影：蓝金炎 紫衣

出镜模特：阿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