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述一一行走在旧安源煤矿

<p class="ql-block">父亲自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举家去安源</p><p class="ql-block">很小的时候,我家住在萍乡小西门。当时全家五口人,我的父亲叫谢培堂、母亲叫周桂珍、我生于民国四年(1915年),<span style="font-size:18px;">小名石古。我上有一个姐姐名香妹,下有一个妹妹名连香。</span>我六岁(1920年)那年,一个在安源煤矿井下做修理工舅舅,要我家住到安源去。这样我们全家沿铁路走路去安源的,我年级小,记得自己背根通炉子的通钩上路的。舅舅在安源接的站,到安源住在安源新街排坡口上五公子家。父亲一时没有事做,舅舅叫<span style="font-size:18px;">父亲先去街上贩菜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饥饿</p><p class="ql-block">父亲卖菜也挣不到吃,家里生活够苦的。我六岁起跟姐姐去火车坪去捡煤渣。捡一筐煤渣,可买一个毫子。当时六、七个毫子一升的米。我记忆中,小时候没吃过饱饭。捡一箕煤渣又拖不动,家中生活有上顿没有下顿。肉一年到头不晓得什么味道。家里人又生得多,赚来的钱不足一顿粥。经常肚皮饿的咕咕叫。</p><p class="ql-block">穷人家的孩子嘴巴甜,这一点不假。那时,我的嘴巴不晓得这么甜,不管熟人生人总会叫,反正只要有呷咯。有时乡井开饭时,我就坐在工棚门口。那时吃饭有人守门,不是这个井棚里的人,不准进棚呷饭。我只要遇到熟人就叫,大的叫伯伯,少的叫叔叔。在熟人面前,守门人一般是让他们带人进去呷饭的。进了工棚里,他们就添上满满的一碗饭,夹上几挟菜。我毫不客气大口大口狼呑虎咽的满肚子装。当时呷饭用大桶,炒莱用大锅,吃饭吃饱为止。我总是胀得肚子咽不下了才罢休。这一顿饭后,足足饱得几餐。</p><p class="ql-block">八九岁时,母亲也叫我做过小生意,炒点豆子卖几包烟,提到赌钱房赌钱的买,晚上一包烟可以挣几个钱。有一次,晩上到赌房去,因为来了磕困,在地上一下睡着了,一觉醒来蓝子带烟连衣袋里的钱全部被人摸去了。此后,我再也没有去卖烟瓜子了。</p><p class="ql-block">这时,父亲卖菜不能维持生活,后改行去推脚。</p><p class="ql-block">我们家从来冇有隔夜粮。父亲推一天脚,换来几升米不够呷一餐。父亲干苦力活,每餐喝点酒,脚钱不论多少,他也得要搞几两酒,下酒莱好的就是豆腐,实在钱不够,白莱其它什么都可以。一顿饭只有一升米,娘老子煮饭捞米时,还得先捞起一碗饭给父亲呷。我们都晓得父亲是下力人,从来也不去争。弟妹饿了,就在旁边远远地坐着。顿顿都是呷粥,嘴巴都喝长了。其实,那里是什么粥,只有几粒米,人影都照得清。八个人一锅粥那里够了,肚子越吃越大,整天饿得咕咕叫。要是父亲这天没挣到钱,一升米也买不到,到好一点邻居家去借一升半升米,好话说尽才借呢。一升米那够吃,再借一两个毫子到街上买一两斤白菜。这算好的,没有借到钱,只好捡烂菜叶,到家一洗,在干锅里一煮。粥不够时,那家煮个饭剩有米汤,母亲就叫姐姐或妹妹提个桶把米汤倒来。粥煮得可以了,再放点盐,白菜米汤倒进锅里,锅铲一搞。好了,一人一碗,大大小小围着灶边喝开了。</p><p class="ql-block">吃饭是最大的问题。我捡煤渣时,有时搞别人不贏,孩子多,一桶煤渣倒出来,你挤都挤不进。安源不出米,每年要从外地运大量的洋米进来。这些米颗粒大,煮出来的饭又长又白又甜,没有菜也能吃得几碗饭下。毎次运大米的火车一来,矿主的人就四处守在铁路边,生怕别人偷米。大人小孩都不肯靠近。运米的都是工人,他们担箩筐,一担一担从车皮里,把米挑到山上洋人的仓库里。这段路也不远,但有几个坡几个弯。工人挑着米一担担沿着台阶上来,我一个小孩躲在旁边的小树丛中,手上捡一个破碗,没有装米的,脱下裤子往箕子一放,我打个赤膊站在路边。工人挑米往我身边过,我就乘机在后箩筐里用破碗打半碗米就跑,倒在箕子里又过来了。挑米的都是工人,他们知道矿主洋人东西多,你偷走一点米,他们也不会叫的。这样的事经常有,有时偷的多有十几斤,这样偷米的孩子也多,少得几斤。不过如果狗仔来了,一斤偷不到。不过,我比较灵活,这里不行上哪里,总要搞几斤米回去。我知道米没有搞到,这天的晚饭就没有吃。所以干这件事,比较有劲。</p><p class="ql-block">火车不但运米,而且矿工吃的疏菜也运来,运来最多的是南瓜跟萝卜。那些南瓜体小,滚圆发亮,特别好吃。萝卜也不知那里运来的,好大一个,又白又长,里面尽是水,吃生的也甜。我只记得,我那时一个人挑不起两个萝卜。偷这些东西也是有趣的。我们一约几个人,分工那个望哨、那个在下面挑、那个爬车偷运。这些东西一般晩上运到,白天也运。我们躲过看守人的眼睛。爬到用帆布包裹的很密实的车皮里,把南瓜或者萝卜一个个推到车下,下面接货的人拚命装,有时机会好,挑得好几个来回。然后到地方去分,要是偷的时候看见看守来了,望哨的人立即报告,如果被看守人发现,大家就分开跑。在混得烂熟的安源,那个地方都可以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老家</p><p class="ql-block">我大约十一二岁回过一趟老家续谱。乡下的一个老婆婆说,崽呀,你里老辈人大恶了。明天杀牛,今天割牛舌头炒辣椒呷。所以谢家不发人。据老辈说,为了争水,他们跟邻村打了十年官司,败了。钱财也光了。</p><p class="ql-block">姐姐十三岁出嫁。她的男人三十多岁,是个麻子。姓李叫李蛮古,脚有点跛,是王一井下打伤的,做媒的是舅舅。他说麻子人老实、心眼好、能干有心计。后来,我下井扯拖,也是他介绍的,最初捡壁块后来扯拖,姐姐在她家没几年就死了。</p><p class="ql-block">十三岁那年(1927年),父亲八月中秋推脚去万载,跟杨宏才推铁货、火钳、耙子去的。九月回来就是尸体。死因至今不明,现在想来当时正值秋收起义,或许被万载人当成共党分子打死的。家穷冇有钱,是几个地保凑钱,到先眼塘买了一副棺材才埋了人。</p><p class="ql-block">父亲死时,全家有七个孩子,姐姐香妹嫁了人,我老二,老三连香、老四冬妹、老五强牙、老六招妹。现在就只剩你长潭姑娘,安源炳生叔叔,和我三兄妹在世。</p><p class="ql-block">老倌子(父亲)一倒,吃饭人又多,生活无法过。卖了个妹妺连香到宜春,听说是做饺子的人家,换了一石米。后来又卖了个弟弟强牙,到安源新街邱宏文家,主家是做挂面开百货店的人家。母亲这时改了嫁,是嫁到姚坡里姚祖甫家,把炳生弟带去了。最小的妹妹招妹,也送人当童养媳,屋里只剩下我跟冬妹。</p><p class="ql-block">从此,我东流西荡,没有人管。在萍矿到处下下井,挣几毛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挖煤童工</p><p class="ql-block">我父亲倒了,我十三岁,首先在三家冲小井扯拖几个月,又在老山里永丰井扯拖,年级大小,无力,坡陡。做了一年多,然后到茶坡里朱估老井上挖岩尖,又做了一年多。又转到岸下小井做了差不多两年。还是挖岩尖。又到灯盏窝立生井下搞了一两年,挖岩尖。我下井扯拖,有一个单师傅最喜欢我,我跟他一起做事,他就感到高兴。因为我扯拖常常偷工头的插扦牌,偷一次就十几根。在那个社会不能大老实,老实人吃亏。十根竹牌一百个毫子,换得一石多米,偷了竹扦,他少挖我少拖。</p><p class="ql-block">我们下乡井没有事做时,干得比较多的就是偷安源矿上的铁卖。</p><p class="ql-block">工房有看门的人,我们鬼点子也多,有时把铁从围墙边上丢过去,有时披件烂麻衣,把铁夹在衣服里。不过这种事在冬天做得多。人小衣服大,把几斤铁放在腰部,把衣服扎紧,装作没有事一样走出大门。有时是半夜偷着进去,把白天看好的偷出来,拿到铁匠铺里卖。卖得几个毫子,有时到小卖部或摊子上,买几根油条或者一个半个猪腿吃,吃起来总得把肚子涨饱才罢休。我对那些摆小摊的人关系处得蛮好,这些人胆小怕事,又做生意怕没人买,又怕生意赚不回。不过你只要取得他们信任,他们对你也是放心的。</p><p class="ql-block">到外面搞东西,总有搞不到钱的时候。有时有钱又赌掉了,输了钱,袋子里没了货,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到小卖部赊帐。我说,老王师傅,来几根面条,先欠帐,等我明天搞到钱,再还你。</p><p class="ql-block">在小卖主人面前熟了,自然有你的好处。但是在第二天你一定要还钱给他。这些做小生意的人,也是一天过一天的,你赊了帐你就别去了。所以我想办法也要还他们的钱,就是借钱也要还,没有要去赔个小心。所以,他们放心我,我也就着他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继父</p><p class="ql-block">我也跟继父挣了几年钱,继父是个刻薄的人。我挣得钱全部上交,要是你不去做,他就翻白眼。背后对母亲讲小话,娘老子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那几年人小,心眼少,我只晓得做。那几年挣得钱,给断父起了栋屋。挖乡井不是路,挖到了煤,他做老板的就招几个工,没有挖到煤,就逼你走人。下雨天没事做。有时到三丘田岰上去砍柴利子。我人又小,背五六根柴利子不起。六七十斤重,为了生计只好挣命。卖到街上去,五六个毫子一根,还买得一升米。</p><p class="ql-block">到乡井上做工,一时有一时无。冇事做时,只好到铁路上谋生。有时,我跟别人跑火车到过礼陵、株州、长沙做点小生意。那都是十四五岁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在长沙,我买了十几斤油条鱼回来。有人见了,说我买的鱼要臭了,还要干什么?</p><p class="ql-block">我说干什么,卖钱吗。</p><p class="ql-block">我跑到田边,用几根棍子立个三脚叉,抱一堆禾草,慢慢地把鱼薰咯金黄。到街上一卖,挣了几倍钱。做生意的人就要点子多,做硬生意是挣不到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爬煤车偷焦炭</p><p class="ql-block">十五六岁时,再没有路的话,我就约几个朋友出门。</p><p class="ql-block">对火车我们摸得很熟,不管火车跑多快,都能上能下。卢何生是我小时候朋友。一次我对他说,何生,今天我们到姚家埧去吧。</p><p class="ql-block">他说,我正要去姚家坝。</p><p class="ql-block">再约几个人吧。我说。</p><p class="ql-block">那天我们一共四个人。下午四点多钟躲在煤车里,火车跑到姚家坝那段路线时,我们推了足足一边焦炭下来。四个人忙了好一阵,把焦炭背到附近村中庄家卖了。钱平分。像每次一样,我们都要饱餐一顿。那时吃饭是两角钱一餐,仅你的肚子装个饱。吃饱饭然后跑到什么地方睡觉。早晨起来又吃个饱,然后顺便爬早晨煤车回安源。那时煤车上到处是逃荒讨饭的人。有时站脚的地方都没有。都是穷人没钱买票,只好爬车偷车坐。人多了,火车站也没有办法赶人走。</p><p class="ql-block">回到家中把钱交给母亲。</p><p class="ql-block">母亲说,去张(买)几升米。</p><p class="ql-block">我说,我去张(买)米。你拿个木盆来。</p><p class="ql-block">母亲拿了木盆给我,我到米店买几升米,一家人煮粥吃。</p><p class="ql-block">母亲还问,你还出去吗?</p><p class="ql-block">我说,先睡一觉,你三点钟喊我。</p><p class="ql-block">鸡叫了两遍。母亲就催我。起来呀,鸡都叫两遍了。我一咕碌从草窝中爬起,约同事去了。有时,也有打空转身的时候。没有办法,全家人只好挨饿。爬车是我们家常便饭,从飞快的火车头跳车,从后面车厢上又爬上来,从右边上左边下。但也有失手的地方,卢何生就是爬车到姚家埧推煤时,从膝盖以下被压断。我们几个人抬他到医院。从大腿中间部切肢,怪可怜的。又有什么办法,他的伤脚还没收口,还得挣吃。大的活不能做,只能偷点小铁去卖。现在有四十多年没见他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大老妹冬妹,纳鞋子买时,遭人强暴,下身大出血死了。为了报仇,我连续找那人几个月也没找到。</p><p class="ql-block">我冇读过书,连学堂们也不晓得什么样。在当时的生活状况下,要生存就要强。我经历的事大多了,就像一棵白菜掉进盐罐里,淸水中总洗也有盐味一样。</p> <p class="ql-block">七、包井当老板</p><p class="ql-block">十七八岁我包过井,不要看我人小个小,可我心里有小九九,脑子里有算盘,行动上有步子。我一个人包过一个小井。继父管帐,舅舅井下扯拖(拖煤),其他工友达三四十人之多。我说话有分量,硬的时候决不软。</p><p class="ql-block">我舅舅比我泼皮,脱掉裤子敢走三十里路。但在我面前却不行,我对他说,舅舅你快去井下拖煤,不扯拖我可没有工报,站在我这里,是冇有饭呷咯。舅舅只有去做事。</p><p class="ql-block">我心眼多,管井有办法。</p><p class="ql-block">继父是刻薄人,他有时喜欢我,有时怕我,有时又恨我。地面的帐都由他管,进料、出煤、卖煤、收钱他包了。他读过书,穷生活使他精打细算,他一生也只是在我的威严下,跑红的。我也不晓得怎么样的,十七八岁的人喊的半边山动。那时年小,硬是对井下大熟大精了。什么断层、烂巷。我只要一出手就可以通过。而且不会出什么事。继父就是在我的杠杆作用下,用这几年赚得钱,把茅屋换上瓦屋的。</p><p class="ql-block">这时,我的作用不得不让人重视,人们搞不懂,我一个冇读过书的毛孩子,尽能干好这样的营生。真是想不到。家里要跟我讨亲,我冇要,一个人过多好。</p><p class="ql-block">那时下井,在许多人眼中,是懒汉、群氓、不愿做事的人。安源矿一两万炭古老,有几个人讨得老婆起?下井是最苦最危险。那时这样说,吃了早饭不晓得有不有夜饭呷。工人讨不到婆娘,女人也不嫁给炭古老。工人的生活呷、喝、嫖、赌。关了饷就乱花,把钱花完了又下井。当时是五天发一次工钱。</p><p class="ql-block">那时的安源是地狱也是赌场,女子到安源卖身也多,来自外省外地的叫客鸡,本地个叫土鸡。一次几角钱,好得几块钱。搞了几个钱又回去,钱用完了又来咧。都是穷人没有办法才这样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赌博与打架</p><p class="ql-block">在旧社会,我人是很强的,也就是萍乡人说的"牙黃口臭"。打架的事,我最长一次打过三个月。三个月中遇到就打,不管人多人少,反正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这次打架的事因是这样的:一次我跟人赌博,那家伙输了。第二天我向他要钱,他不但不给,反而口气凶狠地说,那个欠你的钱,那个欠你的钱。你要来胡闹,小心我收拾你。</p><p class="ql-block">我一听,肺都气炸了。那有这样不讲理的人,我还冇见过。我反问他几次。</p><p class="ql-block">他脾气蛮大,要打我。</p><p class="ql-block">有你的好处。我想着就跟他打起来了。这个家伙也有几下子。头一次他仗着人多,我吃了亏。心想莫怪,我不要你的命就算好咯。</p><p class="ql-block">我的几个兄弟也不错。这些人也是安源山上有名的"长牙齿" 。也不示弱的找到他们。毎打一次,总有赢有输,都有吃亏的。那家伙当初偷了个野老婆。有一天晩上,我把他野老婆睡了。这下他也生气了,他遇到我就打,我遇到他也打。</p><p class="ql-block">那时,萍乡人出门,都腰扎一条汗巾,一尺宽,两米长。我一出门就在汗巾里扎着石头,往后面一掸。不论走到那里,只要一遇上他,管他人多人少,挥起这个包石头的汗巾就打。人是欺善怕恶的,我这么死绞蛮缠,跟他足足打了三个月。他也怕了,跟我讲和。</p><p class="ql-block">那天,他把我们一桌兄弟请去,他也一桌兄弟,还有一桌地方保人。我的兄弟在保人面前说,要不是他欠了我兄弟十几块钱,他也不会这么蛮。保人断他的酒肉钱,又断赔十几块钱给我。其实这次打架,那有十几块钱,仅仅是为了两块钱而以。</p><p class="ql-block">旧社会的安源山,是各种没有出路的人的歇脚点。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使安源变得更加混乱挤拥。毎天都有人死,打架的、谋财的、卖儿卖女的处处都有。白天穷人晒着太阳,到处是汚面拉碴的乞讨的人,垃圾、破衣烂布、臭屎到处都是。晩上一来、这里比鬼还乱。赌博的、打架的、偷人卖身咯,到处都是。这里不是人活命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九、逃亡与流浪</p><p class="ql-block">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6月)日本人攻下南昌,跑亡的人涌入萍乡,萍乡煤矿在风雨飘摇中度过几个月,大批矿井设备搬迁到湘桂一带,萍乡煤矿彻底倒了。</p><p class="ql-block">倒萍矿以后,我一段时间靠偷盗倒卖铁为生。后来到天河,在谢冬海监工手下搞了一年多。以后,又到邱工头心这里做工,是为曾继飞、曾继文的事走了出来的,他们搞了几桶汽油,还差点被人抓到安源当壮丁,我们一同跑了。那年春节,都是在曾家过的,身上没有钱,继父家所以没去。</p><p class="ql-block">后来再到湖南永兴马田煤矿,是王有生、洪野白两包工请去的。一年后又到永兴煤矿三矿搞了几个月,夏天又往杨梅山矿跑,又到广东韶关富国矿搞了两三个月。包工头叫徐砣子,湖北人。日本人来了。我又在郴州李主任那里一个煤矿担扁担,搞了几个月。把赚得钱买了几石米。叫你母亲在郴州摆个饭摊。你母亲慈善人,那时到处是熟人,几石米那有钱进,老本都丢了。我叫她快些收场。两人又往马田煤矿去,在那里遇到何正南,他见了我。</p><p class="ql-block">哎,谢尚明你来了。</p><p class="ql-block">我说,来咧,你这里有路吗?</p><p class="ql-block">他说,有路。</p><p class="ql-block">原来日本人临近,这里的老板都跑了,矿上还有一些钢材铁条都是新家伙。他带我到那里一看足有几十吨,于是我出点子,把铁卖掉。在这里我们搞了几天,卖掉的钱真是用麻袋装。我是有心计的人。那天傍晚,我对何正南说,老何,我们这么多钱,今天晚上要走。不然的话,命都会没有的。吃了晩饭,我们就走,走到离卖铁三里路远的一户人家住下。</p><p class="ql-block">这天晩上,我们住的工棚真得被人烧了。</p><p class="ql-block">那时的票子,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到当铺里,搞了几个金骨子带上,这样方便又安全。</p><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前后 我从南边到长沙。在长沙车站附近遇到一个熟人。</p><p class="ql-block">这是个老实善良的人,他一见我哭丧着脸说,老谢你来了,我是三天冇呷饭咧,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见他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个家伙好蠢,有饭都不晓得呷,你那里这么老实,跟我来。我把他带到车站,要他站在铁路那边。我也没有钱,刚好一列火车进站。我在饭摊前要了一个饭。老板,一碗饭,我在这里吃。我把碗吃光,然后装作掏钱的样子,说忘了带钱,并指着第几个车窗说,我那里还有一个人,给我再添一碗饭,我等下一起算钱。说着端起满满一碗饭,挟几块腊肉几块豆腐,堆得一座山样。从车门口进去,从那边车门口出去。递给这个家伙吃。</p><p class="ql-block">给你,你这个家伙。不要这么老实。</p><p class="ql-block">这碗饭呷得他恢复了原气。胀得肚子比冬瓜一样大。</p><p class="ql-block">我说,呷饱了?</p><p class="ql-block">呷饱咧。他摸着肚皮说。</p><p class="ql-block">你不要像猪一样蠢,饭吃饱了,可要跟我走。</p><p class="ql-block">他答应了。这是个很好的人,跟我跑了不少地方。今年遇到他,他还记起那件事,说老谢,要不是遇到你,那次真饿死了。</p> <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回到安源,搞了一年,又遇日本人三次进萍乡,没有生活只好躲到安福山里去,住在高州洪门寺。你母亲在哪作裁缝,每天挣得两升米。我无事可做,吃饭、睡觉、赌博,后来到碗厂里挑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被抓壮丁与卖壮丁</p><p class="ql-block">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出了安福山。</p><p class="ql-block">我多次被抓壮丁。我第一次抓壮丁在萍乡五陂下就逃走了。</p><p class="ql-block">第二次在班房里被人保了出来,</p><p class="ql-block">第三次抓壮丁有一个多月。到过南京、苏州,在安微芜湖逃走了。</p><p class="ql-block">那年十八岁(1933年),从萍乡押到长沙,身上沾了一身虱子。他妈的,好痒?这是些什么东西?这么咬人。两天后,开拔到武汉。还没弄清,又坐船到南京,又到苏州。在那里出操。我得了痢疾,每天拉肚子,搞不好就拉一裤垱。军队里呷两餐,每天以面条为主,我过不惯。李班长是湖南人。</p><p class="ql-block">我说,班长,我拉肚子出不了操。</p><p class="ql-block">班长见我这个样子,可怜我,让我站在旁边,我没出操。</p><p class="ql-block">毎天五点军号一吹,就起床洗脸,打绑带,楼下有铁门。一天早晨,我到厕所解手,回房里才发现绑脚带丢了。我又跑到厕所里,并到粪坑中去用手摸,摸了半晌只摸到一手屎臭。我只好跟班长报告,班长听了训我一顿,然后到连部领了一根绑带给我。我们新兵住在楼上。一连多人半桶水洗脸,真是尿桶里洗萝卜,越洗越脏。</p><p class="ql-block">二十多天后,我们乘火车到南京下关,望见长江。不到一天又开船到芜湖。毎天在芜湖江边出操。芜湖正街上有一个关帝庙。我每天都在寻思怎么找机会逃跑,总是冇有办法。</p><p class="ql-block">一天,江面上来了两条客船,是从南京来。我看了心中有了主意。军营四点开饭。我手里拿了两个铜板,放在瓷碗里车转转。意思是去门卫边买些小菜。我乘机躲过门岗。这时江上走了一条船,我有点发急,到河边把衣服一换,一身青布衣裤。晚上我躲到船上,心里一直不安。第二天早晨,岸上传来出操的声音,我麻起胆子坐在客仔舱中。八点钟船开动,途中船停在江边的一个石灰窑矿边。我到矿上看了一下,没有一个熟人,身上没有钱,只好又换坐小客船。下午四点上船,第二天下午五点才到汉口。这里遇到检查,站着十几层哨,对下船的人吆喝着,我镇静地挟紧身子,利用个小的优点混出码头。</p><p class="ql-block">到了汉口,我在租界边上看了看,到处是外国人,我转了几圏就走了。我向路人打听去汉阳的船,我登上一艘渡轮,到岸后肚子饿得咕咕响。得想个办法,我想。于是到厕所里躲过人,又换上军装。来到一个面食店,带着军人的口气吆喝着店伙计,来两碗面。我一边吃一边装作等人的样子,不停地往外张望,并骂着等得人,为什么还不来,面眼看完了,我又装做找人的样子,留下一碗面离开了面食店。我是晚上九点多钟登上去长沙的火车。那知到岳阳,遇上查逃兵的我赶急把军装换了。</p><p class="ql-block">这时是初冬,冷得不得了。没办法只好抱一堆禾草,缩在禾草中。</p><p class="ql-block">一路上我又没一分钱,只好混饭呷。一到车站,我等到打铃时才要面呷,火车一开,我连人带碗上了车。就这样,我到长沙时面碗端了七个。在长沙把碗换了一碗饭。这里也人生地不熟。我就到礼陵石门口,到一个叫刘斌的老板那里吃饭。他是老萍矿的包工,也是石门口的工头。他对我很客气,意思是要我做事发点很,说我做事有能耐。我全身是虱子衣服裤子全换了。我在那做了几个月走了。</p><p class="ql-block">第四次(大约是1947年前后)被抓壮丁,是在姚坡里被抓的。押到南坑吃早饭,然后到萍乡花门前厂祠堂住了六七天。有一百多人时,被广东军接到樟树河西岸,这里发了军装。住了半个多月,接着过樟树赣江的命令。过河分成三批,我坐的船上有36个人,其中三十个是被卖的壮丁。船开到河中的时候,只听一声喊,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押船的班长和几个兵,就被壮丁们丢到河中。我看到那个班长水中一露头,就挨了一竹杆,不知挨了几竹杆。船上的人一声喊,几个划船的人,划着船向岸边冲去。这时,河中的那两条船上打起枪来,子弹浅在四周,在船还没靠岸时,我已跳到江水中,一船人都逃了。我跟几个人跑到山上,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共患难的伙伴没什么可说。我们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当过逃兵的班长。大家都没有钱,又穿着军装,回萍乡还有三百多里路,吃饭是大问题。有经验的班长出点子。于是,我们白天绕着走,走山路过茶林,不敢进村走大路,晩上睡到山沟里。</p><p class="ql-block">八月天气,白天热得要命,晩上到处是蚊子,又不好生火点烟。肚子饿了就跟班长吃"追饭"。我们都有军装,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先到小铺子里吃饭,估计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后面三个人大摇大摆过来。吃饭的人远远见了,躲在门后。三个人气冲冲地闯进店,往前直冲。</p><p class="ql-block">老板,看见我们的逃兵吗?班长凶凶地说。</p><p class="ql-block">接着,往里屋里去搜查。而躲在门后的人早跑了。这样,大家轮着到店里吃饭。</p><p class="ql-block">地方上保安团是凶狠的,对付逃兵也不客气。遇上过关卡,由于有老班长的主意,我们也能通过。过关卡时,用绳子把一个壮丁捆绑住,一路大声吆喝。他妈的,这个家伙回去就枪毙。关卡也就过了。一路上日走日躲,又绕了不少弯路,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萍乡。没有换洗衣服,身上起了虱子。</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也卖壮丁。我被装上了火车,这是一个专列,我们几车壮丁都被关在闷罐车里,刚开车我就想逃跑,没有机会。坐上车后真有些担心,我坐在闷罐车门边。放哨的是个班长,他手中端着枪,时刻警惕我们。看着一座座往后移的山丘,我心里想着主意。我有了跳车的打算,这一带的铁路两边我比较熟的。当我意识到前面有一段芦苇荡时,我站起来,到站岗的班长面前,故意客气的抽烟没火,并递给一支烟给班长。班长他见了,把枪往肩上一挂。就在他点火的时候,我把他往旁边一捋,只见他倒在车里。不由他分明,我一个箭步从飞奔的车厢中跳到车外,脚未站住紧接着几个连滚,钻进芦苇的水洼里。这时火车上打来几枪,我只望见火车远去了才爬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一、入党与枪下留人</p><p class="ql-block">在那种世道里,一个人不交朋友不行。我有几个兄弟,个个能武,每个人对付十个八个人没有问题。我自己也不知拜过几个打师。米也送了十石八石的。有一个赖师兄,这家伙生的高大,样子凶狠。我要是在外面挨了打,不论什么时候,那怕晩上也好,只要去喊他,他爬起来就跟你去。可惜他们在解放前一年,被国民党全部杀害了。</p><p class="ql-block">一九四八年我入党,发展我入党的叫罗新民,(解放后在湖南省工作)。我担任安源地下党第四党支部书记。我的几个兄弟都是党内人,就跟现在电影里一样,发展组织进行各种活动。我住在安源一个很有名气的黃老板家。你母亲嘴巴子甜,跟他女儿结拜成姐妺,在黄家她儿女总是叫我姐夫前姐夫后。他们对我很客气,只要买了什么好恰(吃)的东西,或酒什么的,都要叫我去恰(吃)。</p><p class="ql-block">谢姐夫呢?快去把谢姐夫叫来。</p><p class="ql-block">我住在他家对门,黄老板是湖南湘潭人。解放后他家大女儿在高坑围子医院当助产师,你建国就是她接生的。她现在在英岗岭矿务局医院工作,应该退休了。</p><p class="ql-block">我没有读过书,一个字不识,没有当官的能耐。一九四九年解放了,到东陂巷做大巷。这时、镇压反革命开始,我的总支书记因旧社会有血债和黑社会经历被捕,他曾是我的挚友,我出面为他担保。这事要冒极大的风险,我还是去了。我的作法自然被污名化了,即丧失阶级立场,为反革命说情,加上我曾当过三个月包工头,因而遭到逮捕关押,甚至要枪毙。许多朋友保我,当年萍矿副矿长荣年举也担保我。说我家三代贫农,出身贫寒,旧社会一字不识,浪迹天涯,靠出苦力恰(吃)饭。我才没被枪毙,却被开除党籍。</p><p class="ql-block">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事回想起来,就总在眼前一样。旧社会三十五年,总是在为找恰(吃)得到处流浪。解放后这三十多年,对我来说真是过神仙日子。一九五六年,我工作优秀时常住疗养院,一年三百六十天我有一百天在疗养院度过。天天鸡呀肉呀,过得比什么人都痛快。二十多年了,还令人不忘。日子过的快,要恰(吃)米一担担往家担,钱也有用,不愁吃穿。这日子跟过去比,真是享天子福。要是解放前,一天也难过,更不要说有隔夜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附记:父亲的自述,是父亲偶尔说起他的过去时,我偶尔记下的。几十年过去,去年偶尔在清理东西时,再次看见了这些随手记的东西。我将他整理出来。并将哥哥69年文革中写的父母简历,汇集一起。)</p> <h3><br></h3><h3>父亲简历</h3><h3><br></h3><h3>谢尚明,字尚贤。江西省萍乡县安源镇第九闾(乡里),1915年2月17日生(古历正月初四生),民族汉,文盲,家庭出身贫民。</h3><h3>父亲叫谢培堂,母亲周桂珍,全家当时九口人,家庭生活全靠父亲推脚维持生活。因此家庭贪困,我从小没有读过书,小时就在安源山上捡煤块。</h3><h3>1927年,我父亲推脚炭到万载买,客死他乡。尸体是请人抬回来的。家中有母亲和两个妹妹一个一岁多的弟弟,加上我共五口人。父亲39岁过世,家中陷入贫困,我十三岁下井扯拖当童工。为了生计母亲改嫁,五岁小妹送人当童养媳,弟弟年幼随母出门,改继父姚姓至今。大妹妹纳鞋子卖,十六、七岁时被人掳去遭强暴,引下身大出血惨死。我的主要经历和证明人,</h3><h3>1923年至1927年在安源捡煤,主要伙伴是叶炳杰、单竹云、蔣云芳。</h3><h3>1927年至1934年在安源紫家冲做童工扯拖,离开原因是工钱少,扯下山煤力气小。证明人李冬生,现住萍乡髙坑围子医院后面。</h3><h3>1934年至1936年在三家冲土井扯拖,离开原因因停工。证明人林光亭住在安源。</h3><h3>1936年至1938年在安源小坑正生井,当採煤工,离开原因煤无销路。证明人李冬生。</h3><h3>1938年至1939年在安源燈盏窝利生井,当採煤工,煤无销路。证明人朱汉君现住在安源灯盏窝。</h3><h3>1939至1941年在江西天河煤矿,当採煤工,因病反家。证明人曾继飞住丰城煤矿。</h3><h3>1941至1943年在湖南杨梅山马田煤矿,当修理大工,离开原因是日本人来了。证明人蒋云芳,现住花矿。</h3><h3>1943至1946年在萍乡安源大同煤矿,当修理大工,离开原因是煤无销路。证明人李冬生。</h3><h3>1946年5月至8月在王家源,当了三个月包头。证明人马风住花矿。</h3><h3>1947年至1948年在萍乡安源大同煤矿,当修理大工。证明人李冬生。</h3><h3>1948年元月至1948年4月在安源麻田山,当了几个月包头。证明人黃芳竹,住花矿。</h3><h3>1948年5月至10月在萍乡安源大同煤矿,当修理大工。证明人李冬生。</h3><h3>【注:1948年由湖南省工委派往安源煤矿开展地下工作的工委书记罗新民,介绍并加入地下党组织,此后并担任安源第四党支部书记。】</h3><h3>1948年11月至1950年9月在萍乡安源东陂巷,当生产组长。证明人李冬生。</h3><h3>1950年9月至1952年8月停工解雇。其原因是当过几个月包工头,有旧工作作风,劳动改造9个月,并被开除党籍公职。</h3><h3>1952年重新参加工作。</h3><h3>1952年至1954年在萍乡高坑大井打风钻。证明人王炳生,住本矿。</h3><h3>1954年至1958年在王家源打风钻架树。证明人蔣云芳。</h3><h3>1958年至1959年在上新矿务局,上高黄金堆井值班班长。证明人何树基住本矿。</h3><h3>1959年至1969年在花鼓山工作至今。</h3><h3> </h3><h3> </h3><h3> </h3><h3><br></h3><h3>谢尚明69年3月20日</h3><h3>谢少华执笔1969年3月</h3><h3><br></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母亲自述</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是谭淑云,1921年2月16日(古历正月初九日)出生湖南湘潭,文盲。家庭出身贫农。</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父亲谭照林,会做缝衣服手艺,母亲刘桂珍。</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现有姐姐谭淸秀,全家住湖南永兴马田煤矿,一般群众。</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丈夫谢尚明现在花矿,他解放前当过七个月的包工头。</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是两岁随父母来安源的,一直到现在没有回过老家。</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七至十一岁在家做家务。</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十二岁至十六岁,跟父亲在外做手艺缝衣服。证明人刘兰珍,住安源老街。</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十七岁,跟吴梅生结婚。吴梅生不务正业,到处乱跑不愿劳动,没有生活来源。所以第三年就离开了他家。回到自己家,跟着父亲做手艺维持生活。</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二十四岁,跟谢尚明结婚。结婚以后还做了两年手艺。以后一直在家做家务,一直至今。</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解放前,家中全靠父亲做手艺维持生活。成家后,全靠丈夫做工维持生活。现在我父母都病故,只有一个姐姐在湖南。</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关于我认识谭万春的情况经过,我跟随父亲到谭万春家去缝衣服,谈起说什么他也是姓谭,是湖南人。我们也姓谭,说什么是家门。就叫我喊他谭万春叔叔。就这样,以后认识谭万春。解放以后,在1951年民主改革,谭被人民政府枪毙了,他是一个反革命。我们不是什么亲戚,也没有其他社会关系。</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谭淑雲69年3月26日</h3><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h3><p style="caret-color: rgb(0, 0, 0); color: rgb(0, 0, 0); font-style: normal; font-variant-caps: normal; font-weight: normal; letter-spacing: normal; orphans: auto; text-align: start; text-indent: 0px; text-transform: none; white-space: normal; widows: auto; word-spacing: 0px;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webkit-text-stroke-width: 0px; text-decoration: none;">谢少华执笔于1969年3月</h3> <h3></h3><h3><br></h3><h3></h3> <h3></h3><h3></h3><h3><br></h3><h3></h3><h3></h3> <h3></h3><h3></h3><h3><br></h3><h3></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