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故里：天河白鹭飞

豆木轩主人·风吟晋之源

　　天河并不在天上，而在山西，在曲沃，在北董乡东明德村和营里村一带。天河的源头在绛山下的沃泉，大坝截流，成了水库；搞全域旅游，得有个响亮的名字，于是天河水库摇身一变成了天河湖。

　　天河湖有鸟，自不待言，而且好多种。城内一位儒雅老者，湖畔小憩，用心计数后得出结论：鸟鸣有二十四种之多。鸟多可喜，更让人欣喜的是，时不时有如银似雪的白鹭，翩翩起舞于湖上，煞是惊艳。

　　“西塞山前白鹭飞”，“一行白鹭上青天”，“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久仰的白鹭，从唐诗宋词中飞来，落在号称“诗经故里”的天河湖上，如梦似幻。白鹭从更久远的《诗经·周颂》中飞来：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诗情画意，微漾在这一片悠然雅致的山水间。

附录――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译文

一群白鹭冲天起，西边泽畔任意翔。我有嘉宾来助祭，也穿高洁白衣裳。他在封国没人厌，在此也受人赞扬。谨慎勤勉日复夜，美名荣誉永辉煌。

注释

⑴振：鸟群飞之状。鹭：白鹭，水鸟，白色，故又谓之白鸟。

⑵雝（yōng）：水泽。一说为辟雍。

⑶客：指夏、商之后。周王以客待之，而不敢以为臣，故称“客”。戾（lì）：到。止：语助词。

⑷斯容：此容，指白鹭高洁的仪容。

⑸恶：恶感，怨恨。

⑹无斁（yì）：不厌弃。斁，厌倦，厌弃。

⑺庶几：差不多，此表希望。夙（sù）夜：指早起晚睡，勤于政事。

⑻永：长。终誉：即盛誉，恒久的荣誉。终，与“众”通，盛也。

　　上周末，陪作家朋友一行采风诗经故里，在天河湖畔，饱享了一餐视觉盛宴。

　　凭水依栏，远远地，几个白点在碧水间点缀。定睛细瞧，白点似乎还是动态的。俄顷，白点振翅，绕水盘桓，羽翼阳光下闪烁银光。同行的小卫兄弟告诉我，那是小白鹭，正嬉戏呢。小卫本是单位同事，被组织选派下乡镇锻炼，供职于北董乡人大工作站。一个艺术专业教师，到诗意山水体验生活，触景生情，能不对翩翩白鹭情动于衷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白鹭的芳容了。去年冬天，雪后晋园的冰湖上，飞来一只尊贵的天外来客，其优雅的舞姿，被摄影家程兄捕捉入镜头，我曾经赋诗以记之：

娴静如意湖，白鹭冰上舞。

小城添春色，晋园情韵足。

莫问君何来，但见柳枝舒。

仙客蓦然顾，再顾倾城出。

得此天人境，不羡太白书！

――豆木轩主人《题晋园湖白鹭》

　　天河湖现白鹭影，人生何处不相逢？同事小卫把白鹭栖息的天河湖南端称作“白鹭湾”。白鹭湾，好惬意的名字！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中吟道“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宋人有“一点沧洲飞白鹭”句，而晋都曲沃，诗经故里天河湖，平添一处白鹭湾胜景，韩愈的诗句“绝胜烟柳满皇都”真应改成“绝胜风光满晋都”了。

　　初览天河湖白鹭仙姿，意犹未尽。正好小卫来电探问：赵哥，上次来你写了南林交银杏，能不能给咱天河湖的白鹭湾也写上一篇？心动不如行动，这个周末，匆匆启程南向。白鹭呵白鹭你可在？前度赵郎今又来。尚未至白鹭湾，途经小村，道旁的月季开得正艳，令人心醉神迷。花儿热烈似火，又柔情似水，像不事雕琢的山野村姑，如倚门回首笑春风的桃花女子，人面映花容，夺魂摄魄。

　　小白鹭尚未见，月季红先弥眼。眼前红艳艳，心底亮闪闪。沿新修的湖堤道漫行，九曲十八弯，悠然见南山，移步换景，景致别样，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古木荫中系小船，月季红一串串，开在船头，长成红灯笼，闲花照水盼君来。

　　天蓝蓝，水碧碧，树青青，白鹭了无踪影。她正栖息于水边深树丛，还是远走高飞别一方水土？难道她不知道我要来？或者知道我要来，故意躲迷藏，让我心急火燎地找寻一番？

　　白鹭未现身，我努力平复心中的急切。目之所见与心之所想，有时难免有差距，但二者也会交融共通。怀着对白鹭的崇仰，在白鹭出没的地方，自然会有惊喜的发现。

　　湖边是碧绿的菜畦，有挺拔的葱苗，有披拂的蒜叶，再往南是隐隐的一带远山。 田间一位躬耕的农人，戴了草帽，正辛苦地劳作。

　　上前攀谈，农人憨厚的笑容，如大地般朴实。得知我来自城里高中，不由地亲近了许多。他说女儿也在高中上班，才去的。说着话，还要拔地里的蒜给我。这个年轻同事的名字很熟，但人还没对上号。

　　天河湖，中学，白鹭，女儿，同事，父亲……同一片土地，同样的牵挂。未露面的白鹭，让人神往；远在城里的女儿，也是翱翔在父亲心空的白鹭。见与不见，或远或近，父爱深深，亲情绵绵。

　　我所供职的中学，日前推出了一册教师论文辑录。这本名曰“杏坛撷英”的集子，汇聚了青年教师的育人心得和教学体会，我有幸参与了其中的编校工作。如果把学校日常工作看作一泓碧水，那么教研论文结集，则是白鹭翔集，灵动了水云间。

　　前次采风结束时，作家朋友们纷纷相赠新著。捧读散发墨香的精美文字，平静的心湖掠过白鹭一行。天河湖，白鹭湾，诗经故里，别有洞天。再次光顾天河湖，白鹭湾里鹭渺然。且留些许怅惘，长存一缕挂牵。

　　天河湖的白鹭呵，我会再来看你的。仅惊鸿一瞥，世界倏然闪亮。“振鹭于飞，于彼西雍”。你如一行清丽的文字，又似一缕淡淡的墨香，足以动人心旌；你灵光乍现，让诗经故里的名号，确确地落到了实处。

天河湖上白鹭飞，乡愁点点，诗意殷殷。

2018.5.20午后，成于豆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