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守财奴”之死(原创)

白杨树

<h3>  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笔下的守财奴――葛朗台以其贪婪、吝啬钱财到达极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只认钱财不认人:为了财产,他逼走侄儿,折磨死妻子,不许女儿恋爱;死到临头也不放手钱财,神甫为他做临终法事,把镀金十字架送到唇边,让他吻基督圣像时,他竟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想把十字架抓在手里,这最后的努力送了他的命;他临终给女儿的遗言是,“把一切照顾好好的,到那边向我交帐。”哎!葛朗台一生追求钱财疯狂到了巅峰呀。</h3> 无独有偶,前两天回乡下老家,听说,后屯有个“新守财奴”――冯小抠,也是一直“抠”到了死。冯小抠并非本名,是屯子里人起的绰号。他,一个车轴汉子,中下等个儿,粗墩墩的,脸晒得黢黑。他虽然也以种地为生,但是,有别于屯中一般农民,不仅能干,会做豆腐,还精于算计赚钱,传说攒了四、五十万元钱,但究竟多少,没人知道。他只挣不花、只进不出,更无人情来往,屯里人都骂他“灶坑打井,房笆开门。”<div><div><br></div><div><br></div><div> 冯小抠有一双儿女,儿子比女儿大两岁,他们都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迟迟还没有着落。在当地娶媳妇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管是儿子自由恋爱还是媒人介绍的姑娘,按习俗都要花些钱才能结婚。“提钱多俗呀?”冯小抠告诉儿子。于是,谈了几个对象相继都半途而废。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儿自然不缺追求者,可是,总因男方“财礼”不达标被父亲“叫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理儿冯小抠明白,两孩子的婚事再不能耽搁了。他有些焦急地盘算着,“嘿!换呀。”他看着水灵灵的女儿,“对!换亲(把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同时,娶对方女儿当儿媳),娶儿媳妇就不用花钱啦。”他的想法全家人都反对,可他是家里长期的“老大”,说一不二,老伴跟一对儿女总是逆来顺受,“胳膊哪能拧过大腿”呢?一双儿女的婚姻在冯小抠的精心谋划下,就这样被“绑架”到一起――换亲成功,娶儿媳、聘姑娘一天办毕,女儿孤孤单单地嫁到了远方。</div></div> 早些年,冯小抠就学会了做豆腐的手艺,这使他有了赚取“第一桶金”的条件。农闲时,他从来不闲,而是忙乎做豆腐再南北二屯地叫卖。他经营豆腐可称得上产业化了:原料是自家田地种植、收获的黄豆,加工环节磨豆子用自家的毛驴拉磨,再靠自己的工艺做出豆腐,最后自己走街窜巷到处叫卖销售。“一条龙”式的自主经营模式使得他赚取了各个环节的利润。可是冯小抠仍不满足,还算计利润有没有一丁点儿旁流,绞尽脑汁地“雁过拔毛”。一头毛驴是加工拉磨与销售时拉豆腐车不可获缺的“劳力”,冯小抠对它既要经心喂养,又要降低喂养的成本。喂自家田地产出的秸秆和饲料成本可忽略不计,只是每年给驴挂掌(也称钉掌,给驴蹄上加层保护,如钉鞋掌一般)得花点“冤枉钱”,于是,他想要亲自给驴挂掌。虽说这是铁匠干的技术活儿,但他聪明,早就看会了。所有准备就绪:铁掌、掌钉、削刀、锤子、烙铁……将驴捆绑到木桩上,先挂左前蹄吧,虽不娴熟,但也能按流程步步为营,削蹄、烙蹄,比对好铁掌向驴蹄上钉掌钉,一颗、两颗、三颗……钉最后一颗:当、当、当……突然,驴子猛地一蹬腿,顿时,血从蹄掌与铁掌的缝隙间浸出……冯小抠见状,锤子一下从手中滑落,两腿一软栽倒在地。还好,妻子正在跟前及时叫醒了他。原来,冯小抠削蹄太厚,蹄掌变薄,掌钉穿过蹄掌硬壳扎到了血肉上,而他正有“晕血症”,于是,发生了惊人的一幕。从此,他再也不敢亲自给驴挂掌啦。<div><div><br></div></div> <h3><font color="#010101">  冯小抠还会“钱生钱”――放高利贷,少则3分利多则5分息。乡邻谁家一有个遇难遭灾的便是冯小抠挣钱的一次机会。他向外放高利贷的“财智”在周边十里八村无人企及:抵押物万万少不得,还款日期明明白白,利息先算清直截就扣回,借据上只写应还本金数额(因利息借时已结帐);另外,还得抓个垫背的――有实力的担保人。所以,放高利贷,他从未失手过。</font></h3> <h3>  </h3><h3> 冯小抠“钱生钱”的主意毫不掩饰地也打在了亲生儿子身上。儿子结婚后单过,一直租借别人房子居住。儿子想盖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村里也批准了他的房基地请求,可儿子没钱,就找父亲商量,想借点钱用于盖房。心想,这是件“正事”,也许父亲会支持的。可是,此话刚出口,父亲一听到“借”字旋即变脸,并且十分不耐烦了,“借什么,借!用钱我抬给你,利息给你最低,3分就行。”……儿子虽气不过,但拿老子也没办法。房子盖不成啦!于是,带着媳妇去南方打工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嘛。</h3> <h3><font color="#010101">  冯小抠也“抠”自己――极尽节衣缩食之本能,堪称既能“苦干”,又能“苦熬”的“楷模”。人们很难见到他穿得体的新衣服,只有一次,是在娶儿媳妇、嫁姑娘那次。屯邻说,有一回,老伴自作主张给他买了件新衣,他硬生生逼着退了回去,并训斥道:“穿得好有用吗?会有面子吗?有钱才会有面子!”吃喝上也是“低标准”,他跟老伴说:“粗茶淡饭最养人,吃喝方面咱们绝不能乱花钱呀!”话是这么说,但可口的美食有谁不想吃呢?然而,老头子钱管得紧,“巧妇难为无钱美食”呀,老伴只能尽可能在自产自足的粗粮上用功夫,想法子粗粮细做:蒸粘豆包、摊煎饼、攥酸汤子……冯小抠正是吃的最后一顿汤子送他去了不归之路。那天傍晚,老伴拿出一团储存已久的汤子面,发现长点儿绿毛,就想丢掉做另样饭,冯小抠见状舍不得:“没事,把外层皮削掉,还可以吃。”老伴向来听话,就把这团面收拾干净后做成了汤子。冯小抠吃得可口,就数落老伴说多亏没扔吧? ……第二天人们发现时,冯小抠咽气了,尸首趴在外屋的门里,手里攥着电视摇控器,人们猜想他死前肯定经过一番挣扎,也很想打电话求救;老伴因饭量小、吃得少,只是昏迷着,抢救后脱离了危险。酸汤子是东北特色主食,制作中发酵玉米面是其重要流程,而发酵时换水不及时亦或其它原因则生出一种毒素,一旦食用往往酿成“全家覆没”的惨剧,媒体常有报道。而冯小抠并未在意,结果续写了悲剧。</font></h3> <h3>  冯小抠吃汤子中毒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受他“剥削”过的人说“活该!”了解他的人说“可悲!”然而,死后还有更可悲呢。寻常里过“死门”日子的他,死后儿女不在身边,屯邻无人近前帮忙,正应了“你死都没人抬”那句话,只能靠村里指派几个村民处理丧事。不能脸压黄土呀,弄一副棺材,几个村民开四轮车去镇里买副棺材,运到了家,卸车时用力一抬,意外再次发生:棺材两半儿啦!有一个村民还砸伤了脚指。</h3><h3><br></h3><h3> 冯小抠就只剩钱了。活时没花着,死后不好花――别人帮忙弄副棺材,老天爷还不让。太可悲啦!南北二屯的人如是议论着……</h3> <h3>  图片源于网络,文字为原创,定稿于 2018年5月22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