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棋子

<h3> 没有母亲的母亲节</h3><div> 二0一六年五月八日是前年的母亲节,我赶回家中,母亲看似平淡其实非常高兴:“她们都说,小洪(我的小名)等下回来看你了,你还真的回来了,你自己忙,不回来又没事的。”二0一七年五月十四日是去年的母亲节,母亲在医院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伤痛地注视着妈妈被病痛折磨得消瘦而苍白的脸。今天是二0一八年的母亲节,这是我第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是娘离开我们的第七十六天。季羡林说:“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是灵魂不全的人。”我正是怀着不全的灵魂,总是不停地问自己,妈妈真的再也见不着了吗?前些年,几乎每个周末的晚上,在我们的老宅中,父亲与我有讲不完的话题,妈妈总是静静地坐在我们的身边,不时的插上几句很得当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温馨,多么地让人回味。可这一切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div> <h3>  妈妈是辛苦劳碌了一辈子,躲避过日寇,遭受过匪患,挨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阶级斗争为纲的岁月。妈妈十岁就没了外公,与外婆、舅舅相依为命,艰难渡过了童年和少年。嫁给我父亲,独立成家时,只分到半箩筐红萝卜、半箩筐番薯及两间破旧的房子,家中一贫如洗。母亲和父亲,咬紧牙关,暗下决心,要创立一点家业,让自己的子女过得好一点。起早摸黑、没日没夜的干。干的活多,收入却极少;吃的苦多,享受却极少。妈妈和爸爸赡养着长年卧病在床的爷爷,带大了五个子女。还买过三次房子,造了一间新屋,虽然都是小规模的,但在那样困顿的年代,真是太不容易了。生产队挣工分少不了妈妈,烧饭洗衣、喂猪养羊、伺候老人,更是妈妈分内的事。为了增加一点收入,家里养过牛、养过羊、养过蚕,编织过草袋、罗织过草绳,这些事大多是妈妈操心的。特别是养母猪时,一天要给小猪仔喂四、五次,要上山找柴火,要下地找猪食,要一锅一锅煮猪食料,一旦猪仔出现病症,妈妈常半夜还守在猪栏边,累得母亲心力交瘁,但她咬牙坚持下来。为了生计,父亲经常是早上五、六点钟就出门,而每天都是我妈先烧好饭菜,然后再叫醒父亲,你想我妈该起得多早啊!三姐在11岁时不幸夭折,让妈妈伤心欲绝,从此患上了头痛病,身体也变得虚弱,可她除了卧病在床,没有一天真正休息过。一生的操劳,养成了习惯,到七十多岁了,还要上山砍柴。</h3> <h3>  妈妈的勤俭节约在我们方山村也是出了名的。在那个粮食短缺、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我们常年喝稀粥、吃玉米糊,番薯饭、毛芋饭是我家难得的美味。家中少有荤腥,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最盼望有客人来,只要客人到家,妈妈就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品招待客人,顺便我们也能沾点光。最小的我,更是少不更事,有时死活不肯吃家里所谓的饭菜,宠爱我的妈妈,实在拗不过,就到邻居家借点稍好的食品给我,我的哥哥姐姐们为此很是愤愤不平。然而家中吃得最差的还是妈妈,她总是首先照顾四个长身体的孩子和作为正劳力的父亲,许许多多的辛苦都是她自己默默承受,对已经变味的饭菜,她从来舍不得抛弃。记得有一次,一位本家送给我妈一个大冬瓜,妈妈很高兴地将这个冬瓜和着麦疙瘩烧了一大锅,给我们作为午饭吃,我们姐妹兄弟几个,一吃就觉得味道很苦,大家都不愿再吃了,而节俭的妈妈就是不肯舍弃,硬是吃了两碗。下午,妈妈又吐又泻,后来才得知,原来这个冬瓜是受到了农药的污染。过年了,妈妈给家里人添点新衣,而她却不舍得为自己化费一点。妈妈和爸爸带大我们这几个孩子,创立了一点家业,可以说是拚着命苦干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从嘴里省出来的,是一点一点抠出来的。改革开放后,家中生活条件稍微好了一些,子女们给她买的衣物,她就是舍不得穿,买给她的食品,也是舍不得吃。“苦日子过完了,妈妈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妈妈却走了。”</h3> <h3> 记得,我才十五、六岁时,我们村的一位中年人跟我说;“整个村,讲你妈不好的人,我看是一个都不会有。”在农村,这样的话应该是最高评价了。虽然我从未跟我妈讲起过这句话,但我一直为有这样的好妈妈而感到格外的自豪。我妈不以自己清苦,常会接济比自己还要艰难的人家。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地主富农的家人经常会挨批斗,其实他们并不都是为富不仁者,妈妈会偷偷送点物品给他们。许多人遇到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唯恐避之而不及,我妈却能主动与之打招呼,在那样一个年代,是难能可贵的,这正是体现了朴素的人性光辉。妈妈和气友善,从不会与邻里发生口角。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时刻教育着我们这些儿女,待人要真诚、要和善。对于年迈的爷爷和奶奶,妈妈总能常侍左右,嘘寒问暖,父亲也为有这样孝顺的妻子而感到分外高兴。家中偶有好一些的食物,妈妈常常是忍住自家不吃,而是省下来接待客人。母亲的所做所为正是应了一句古话:“忍嘴待客”。为此,许多亲戚的小孩特别喜欢到我家来作客,邻居们也总是喜欢到我家来坐坐,一旦夜幕降临,我家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之一。父亲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而且脾气也不够好,妈妈总能从大处着眼,处处让着父亲。正因为如此,妈妈过世时,远亲近邻前来送行的人,挤满了整个场院,一向刚强的父亲像孩子般地放声痛哭。“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胡适先生的这段话,不正是我藏于心间一直想说的话吗?&nbsp;</h3> <h3>  我本不信心灵感应之类的说法,然而这回我真的有些信了。2月27日,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一直守候到凌晨两点,在家人的再三催促之下,就到自己的车上,眯一会儿。妈妈的床就在屋里的窗户边,而我的车就停在屋外的窗户下,其实我们娘俩只是一墙之隔。躺在车上,疲倦的我渐渐沉睡。在睡梦中忽然清晰地听到一声重重地叹息声,我马上惊醒睁眼四顾,只看到皓月当空,毫无人的身影。而我也再无睡意,马上就离开了车子,来到母亲的床边,母亲刚好吐出最后一口气,时间是凌晨4点46分。我一直相信,这很清晰的叹息声,是妈妈与自己钟爱的小儿子最后的告别。母爱如海取之不尽,儿子也曾想过大海会有干涸的一天,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又多么的让我难以接受。您还没有看到大外甥结婚,您还没有看到小孙子考上大学。“有些人永远不能再相见,马儿也追不回的时间,只有那一轮天边清冷的月,而我用一生想念妈妈的脸!”“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我现在依然每个星期都来看望你---我的妈妈,但必竟阴阳两隔,母亲在那头,我却在这头。“无处话凄凉”、“惟有泪千行”。我怅然地望着黑暗的天空,在朦朦的泪光里,幻化出母亲的面庞。我们觉得母亲一直还是与我们在一起,只不过是化作了天上那颗并不太明亮的星星,慈爱地看着我们。妈妈一定不愿儿子沉沦于过去,儿子当收拾起自己不全的灵魂,坚定地走下去!</h3><div>&nbsp;</div><div>&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儿子:小洪</div><div>&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于二0一八年五月十三日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