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09-10-17 15:4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p><p class="ql-block"> ——— 龙应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夜里,梦见妈了。</p><p class="ql-block"> 在通向家的那个山道上,妈坐在路边。穿的什么,不太清晰,或者还是先前常穿的那些衣服吧。</p><p class="ql-block"> "我去你家,你不在,都这会儿了,你咋还不给娃娃做饭,他们快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妈,我下午忙,他们在学校吃。"</p><p class="ql-block"> 妈起来走了。我喊她,她不应,也不回头。</p><p class="ql-block"> 醒来,看看表,凌晨两点。又一个星期五来临了。望着窗外的明月,突然悲从中来,泪涌心田。</p><p class="ql-block"> 妈走了,真的走了,任我千呼万唤,再也不肯答应我一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抚摸着院子里的角角落落,烟囱里冒出一股股或浓或淡的烟。</p><p class="ql-block"> 妈在做饭。</p><p class="ql-block"> 我跑前跑后。用小棍拨弄一阵墙角的蚂蚁;掐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嘻嘻哈哈地插在妈的头上,顺便拂去她头上的一根草屑。妈把刚折下的荆条放在火上烤一烤,一拧,一截圆筒状的皮便脱了下来,我含在口中,吹出"嘟---嘟---"的声音。玩累了,玩厌了,就吵着说饿。妈将擀好的面条切下一小块,放进灶膛,一会儿,两面胀起来,我咬着这叫"胀胀"的东西,脆脆的,香香的......记忆像一面筛子,经过筛选后留下的关于童年的往事,永远都是温馨的。有了孩子后我常常给他们述说那些琐事,孩子们听的满脸神往。那次我带他们回家,孩子们围着妈问长问短,不经意间,只听女儿问:"外奶,我妈是您小女儿,她小时候你特惯她吧?"本来兴致很高的妈忽然就落泪了:"那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把她都送人了,还拿啥惯她。"</p><p class="ql-block"> 我一怔。原来,我竟是妈心中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 妈,放下你的痛。做你的女儿,我是幸福的。爱不分贫穷与富有,或者说因为贫穷,你的爱更为艰辛,在爱的天平上,它的分量更重。但是,妈,做你的女儿,我也会常常感到来自心底最深层的痛,目睹你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而我却无力改变。我的每一点长大,都以销蚀你的生命为代价。看着我一天天长大,你是从容的、欣慰的。看着你一天天老去,我有一种怎样的无奈与绝望啊!</p><p class="ql-block"> 在妈生病的日子里,我异乎寻常的感到命运的残忍,眼看着它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抽丝剥茧般的、一点一点的从躯体抽离,我唯有热泪长流。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使妈睡得舒服些,怎样做才能减轻她的痛。我只能扶着她,看着她,握着她那肿胀的手。看着干裂的唇,喂一口水,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仿佛将生命的汁液都要吐出来。我抱着她,想让她呼吸的更顺畅些。妈的头靠在我的胸前,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虚弱无力。剧痛过后,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我低头凝视,透过昏黄的光线,我看到妈身上被岁月利斧斫伤的的痕迹,脸上的皱纹书写着所经受的风霜雨雪,弯曲的脊背诉说着一生背负的沉重,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她苦难的一生离最终的大地已越来越近了。我的泪又一次不可遏止的汹涌而出。我祈求上苍,如果能够,我愿意将我剩下的生命与妈平分。</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午后。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向外望去,阳光依然明媚,微风轻拂着树枝,枝条上的芽苞即将蓬勃绽放。生命的迹象强烈的昭示出来,而我分明听见了一声来自天际的叹息。手机铃响了,侄儿打来的,"娘娘,我奶奶去了"。</p><p class="ql-block"> 花儿将要开放,鸟儿叫的正欢,教室里书声琅琅,路上行人匆匆,而我却没妈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多了一个没妈的人。我没妈了?我怎么可以没妈呢?我问自己。那个带给我生命的人弃我而去了。妈,你走了,此后当我想你的时侯将到何处去找?我的灵魂漂泊累了的时候又在何处安放?</p><p class="ql-block"> 匆忙中收拾东西,已经乱的毫无章法。拿点苹果吧,妈一生爱吃苹果,病了以后就很难下咽了,肯定很想吃了。还有先生昨天从海南带回的芒果,妈还没吃过芒果呢。还有羊肉,早上还在电话里给妈说明天给她带去,妈说要吃我亲手做的,可我做已来不及了。</p><p class="ql-block"> "妈,我回来了,可是迟了。"</p><p class="ql-block"> 跪在一旁的姐姐轰然哭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我抚摸着妈的脸,肿胀依然未消,只是冰凉。灵魂已从躯体起身而走,任我怎样呼唤,再也不会回应。妈走了,她听不见我的呼唤,我也看不见她前行的路。她将要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好吗?可它为什么将人生生分离,从此永不相见? 它不好?可为什么又人人都将要去?</p><p class="ql-block"> 头顶是青山,对面依然是青山,两山之间的河流昼夜不息的流淌着。半个世纪来,妈都在这里播种着希望,收获着喜悦也收获着失望。今天,终于要和它融为一体了。农历的二月很少下雨,而这时有绵绵的雨丝从天空飘落。我固执的认为这是上天为妈流下的眼泪,老天也为他做错了事而后悔。哥哥和侄儿扶着棺木将它安置在墓穴,这儿将是妈永远的家。长明灯已经点起,那摇曳的灯光能否照亮你前行的路?妈,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和怎样的温暖才会让你在黑暗中不会感到孤单和寒冷?</p><p class="ql-block"> 我唯有,唯有泣血和泪再一次说声:妈,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农历八月二十四,妈离开我们已整整半年了。妈一九三七年十月初六生,二00九年 二月二十四逝,享年七十二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