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木易大大

每到母亲节，我就会想起诗人余光中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啊在里头

妈妈离开我们已经十一年了，每次我跪在她的坟前，给她烧纸钱时，眼泪总会不由自主落下来。心底在喊，妈妈啊，我在外头，你在里头。

我长跪不起，妈妈好像走出了，陪我回到过去。

妈妈的一生是受苦的一生。妈妈生于1940年，外婆家也不富裕，是典型的贫农。我的奶奶在我父亲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爷爷一个人靠担缸买柴拉扯着五个孩子，像寄居在人家屋檐下的燕子，住罢这家住那家。善良的外爷看我爷爷家很艰难，就把自己的唯一闺女嫁过来，就是我的妈妈。妈妈虽然是贫穷出身，但是妈妈很要强，妈妈生下了我们姊妹五个。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是大集体，靠工分吃粮。那时候，父亲是一个民办教师，在离家很远的外村教书，一家人的劳动，生活的担子就落在妈妈肩上，为了不让全家缺粮，她白天服从队长安排下地干活，夜里去山边加工割草喂牛，因为喂牛可以多挣点工分，听邻居大妈说，那个时候夜里十二点前妈妈从没有睡过觉。就是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到年底分粮食时，我们虽没评上余粮户，可也没评上缺粮户。有谁知道，妈妈有多累。

妈妈读过书，是小学六年级毕业，在那个年代，识几个字就是文化人了。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三姑说，妈妈当过教师，就是扫盲班的教师，为我们村上的扫盲工作出过力。妈妈还当过社干，就是过去供销社的售货员。因为有妈妈这些资历，说实话，我很自豪。因为在那个社会有文化就有不一样的家教。妈妈教育我们要有骨气。小时候生活条件太差，我们的生活又差一点，所以看到邻居吃面条我就流口水，每当妈妈发现我站在邻居二爹身边看人家吃饭时，她就会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拉回家，就教训我说，老三，你站在你二爹旁边，是不是想叫你二爹给你夹一筷子面条吃。我说嗯。妈妈就说，这叫为嘴，没骨气，不好，以后不要再恁丢人了。不管在谁家玩，只要看到人家要吃饭，就赶紧回来，这是规矩。听了妈妈的话，我们都不敢再落在别人家为嘴了。妈妈还教育我们不要拿别人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东西，有多金贵，看看玩玩，走时都要交给人家。我们是这样听妈妈话的，也是这样做的，因为如果犯规，是要挨打的。所以邻居有个叫四爷的总夸我们懂事。这都是妈妈教育的。

妈妈爱我们，但是不护短。我们老家的村庄不大不小，鼎盛时期一二百人，过去没实行计划生育，家家都是姊妹四五个，有的还七八个，一个村庄孩子成群，。小孩子们在一起，玩玩闹闹，打打戳戳，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哥哥跟同队一个孩子玩着玩着打起架了，那个孩子的爹去世早，是他妈妈带着他们生活。所以他妈就跑过来帮她的孩子跟我哥哥干架，还说我哥哥欺负她们没有爹。这事叫我妈妈知道了，她从屋里跑出来，拿起手上正在纳的鞋底子就打我的哥哥，其实并不怨我哥哥，可是妈妈就是这样，先教训自己的孩子。打得哥哥委屈的坐在一旁哭，我看哥哥哭也在旁边哭。心里想，妈妈呀妈妈，你看人家的妈妈都是护着自己的孩子，你咋就不护我们呢？长大后，当我们走在人群里，人们夸我们有修养时，我深深体会到妈妈不是不爱我们，她是不护犊子。

妈妈把她一生的心血都花费在我们这个家上。过去我常听妈妈说，再过五年就好了，大儿子都二十岁了，能帮我了，再过五年，小闺女也就十五岁了，我就享福了。一个又一个的五年过去了，妈妈还是没有闲下来，哥哥在南阳没有房子时，妈妈说，你哥哥要是有房子就好了，后来，哥哥房子也有了，妈妈又说老四在南阳还没成个家，经过努力，老四家有了，孩子也有了，妈妈还再说，你们要是都有钱了就好了。为了叫我们省钱，妈妈每年种油菜花生挤油，给我们一个一个都装满壶，等着我们回来拿。五年五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妈妈头发白了，身材瘦小了，妈妈老了，

2007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有一天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我妈肚子疼，叫我找个医生给她看看，我就意识到是不好的事情，因为妈妈基本上没得过病，即使得病都是抗着，也不吃药。所以我赶紧找了一辆出租车回家拉着妈妈去检查，乡下医生号脉就是检查，医生号过脉后说，最好还是去城里大医院用机子检查一下。第二天我就给在南阳的哥弟打电话，他们接到电话，没耽误就回来接妈妈去南阳卫校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看到医生出的诊断单，我们兄弟三个在医院的走廊上抱头大哭，哥哥说，为什么妈妈会得这个病？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到的是妈妈过一天就少一天了，眼泪成框成框往下掉。弟弟说，妈妈没享一天福啊，过去穷，现在条件可好了，该享享福了，咋得个这号病啊！

在手术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2008年农历5月17，妈妈闭上双眼，我拉着妈妈的手，看着她，喊着妈妈，可是再也喊不应了..........2018，5，13，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