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妈妈,再爱我一次吧之<br>————妈妈的最后十二个小时</h3> <h3>这是2O11年2月7日,是母亲住医院第四十九天了,也是从ICO病房转到血液科第四天。<br>今天是大年初五。<br>病房外,依稀听到鞭炮声。<br>从下午五点多钟左右,母亲已进入昏迷状态了。医生再次下病危通知书,并善意的建议停止药物和血浆输液,因为体内基本上是不吸收了。我只得同意,但我还是坚持输葡萄糖和盐水,减少老人家临走时的痛苦。<br>医生和护士嘱咐我们为老人家做好事后的准备,并递给殡仪馆的电话号码。其实,前几天就把她寿衣偷偷的带来了。<br>当班的医生吩咐护士,每隔一小时给老人家翻一次身,勤观察。<br>流食管也拨了,医生说消化功能已经没有了。在输氧罩杯里依然放些消痰药液,减少老人家机械吸痰的痛苦。</h3> <h3>冬天的傍晚,落霞暖暖的从窗户斜照进病房,把病房映的通红,但再温暖也是晚霞呀。<br>母亲安详地睡着,不时恍恍惚惚地微睁眼睛,看了看我,又静静的合上眼睛。<br>“妈,,你睡吧,我们在你身旁。”我轻声地说。<br>突然,夹着血压仪左手动了一下,轻轻的从被窝里移了出来,我知道,她这是要我握住她的手。<br>这几天,只要哪只手不扎针,她就把手伸出来,握着我的手。但那时意识是清醒的呀,可这会儿是处在昏迷状的啊。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已无力握住我的手了,但我看到她的脸上在微微地颤动,眼角沁出一丝泪水。<br>虽然她处在弥留之际,但她还是有意识的。<br></h3> <h3>春节前,天天都下病危通知书,在医生建议下,要送老人家住进ICO病房,以便于及时抢救,上面设备也很齐全。我和爱人孩子商量后同意了。只是每天下午三点给探视一次。<br>大年初一下午,我也拖着高烧,和爱人孩子来到ICO病房来看她老人家。在门外等候的时候,透过门缝,正好能看到母亲的病床。这时,一护士正在给她做吸痰器吸痰,让我惊讶的是她老人家一动不动。护士在给她吸痰的同时,还在和另一个护士在聊天,我心里一凉,吸痰是很痛苦的。在底下病房每次吸痰都是我抓住她的手,她痛苦的挣扎。<br>轮到我们家探视,儿子第一个进去看他奶奶,然后爱人随后进去。孩子说奶奶好象不高兴,不理我们。<br>我进去来到她床边,她看到我来,也把脸侧过去,我摸到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和脚被绑在床边护栏上。我明白了,刚才吸痰的时候一动不动呢。我知道,她不仅痛苦,身边还没有亲人。<br>我解开她冰凉的手脚,含着泪说:“妈,要是不行,我们还是回到底下病房去,不在这里了。”这时,她老人家才转过脸来,使出很大的力气点点头。我几乎哽咽地说:“但老人家,治不好你不能怪我呀。”老人家又点了点头。我说:“到底下病房,我还是陪着您。”她点点头,脸上显出一点悦色。<br>我和爱人孩子商量,又和医生商量。<br>老人家撑不了几天了,抢救没有多大意义,不如转到普通病房,维持吧。让她老人家安安稳稳地走吧。<br>意见一致,我们分头办理转病房的手续,决定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二),转到血液科病房。<br></h3> <h3>第二天(大年初二)一大早,老家乡亲们都来了,正赶上我们给老人家转病房。大家看到这场景,心情很沉重,大家齐心协力,将母亲从担架上抬到病床上。一蕃折腾,把母亲安顿好了,大家围到床边。当时家乡唯一健在的母亲堂嫂,我称二大(去年17年去逝,享年九十二岁),握着她的手,叮嘱她好好养病,好了就回家。<br>突然,她把手举着高高的,大家以为要和他们握手,都纷纷伸出手来,但母亲躲过他们的手,两眼看着我,我知道她是要我的手。我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这时,她无力地沉下手,但却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在场的乡亲们无不为之恸容。一位表姐哽咽地说,这是你妈感谢你呀。</h3> <h3>时间一转四天过去了。<br>晚上,爱人和孩子依然陪到十点钟,护士示意只能一位家属看守病房。我叫他们回去,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br>夜,是这么安静,因为还是在过春节,病人不多,医生护士也不多。<br>到了夜里十二点,护士在按时给母亲翻身时,发现母亲背部开始积水,排尿管也已不排液了,赶紧叫来当班医生。医生看过后,又叫来两位医生,他们在走廊里嘀咕一会,当班的医生跟我说,你母亲体内臟器已经衰竭了,抢救也没有必要了,吩咐我给老人家上路做准备,他又打电话给心电科的过来,做一下心电测试,证明心脏停止跳动,再开据死亡证明。<br>我赶紧打电话给爱人和儿子,过来最后送她老人家一程。<br>儿子看着奶奶,眼泪不住地流淌,想着奶奶生前是多么疼爱他。每一次去奶奶家,奶奶都烧孙子最喜欢吃的红烧鸡大腿。后来,奶奶烧不动了,就到卤菜店买卤制的鸡大腿。奶奶只有这个孙子,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他。</h3> <h3>时间,凝固在2011年2月8日、农历正月初六、凌晨四点。<br>老人家安安静静地走了,带着曾经的苦难,带着曾经的委屈,也带着人生很多幸福和美满,离开了我们。象一盏灯一样,耗尽了最后一滴灯油,一点一点熄灭了。<br>当感到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机会喊一声“妈妈”时,似乎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空白。<br>我记得,文革时期的一个深夜,你孤身一人(我养父已去世),冒着生命危险将我送到老家。<br>我记得,因为那时候粮食是三七分配,甚至更少,您却将仅有的三分白米留给我吃。<br>我记得,当你遇到困难想父亲时暗暗地流泪的时候,我在旁边也哭着劝你:妈妈,你不要哭,我听话。<br>我记得,当我惹你生气的时候,我拽着你的衣襟说,妈妈,我听话,再不惹你生气了。<br>我记得,你带着我走在故乡的田埂上……<br>我记得,你带着我挤公交车上……<br>我记得,你带着我在上班的车间里……<br>我记得,你在送我上幼儿园的路上……<br>我记得,……<br>妈妈,我知道你忌惮我离开你,辜负你的爱。不是的啊,你的养育之恩,比山高,比海深。我不会也不可能背叛你的爱呀,也正是因为我是您唯一的希望,生怕被别人给夺去。<br>妈妈,一路好走吧,来生您当我的亲身母亲。<br>来生,我是您的亲生儿子。<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