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猪脚------献给母亲

思考弟

<h3>  友人特意在湘西农家定做了一整只腊土猪,给好吃的我捎来了几块腊肉和一只腊猪脚。湘西腊肉,精选熟食土猪,先腌后熏,风吹火烤,黄中泛黑,肉质紧嫩,或炒或蒸,麻辣咸香。腊猪脚却是一道考验难题,因为猪脚毛不好刮,留下不少长长短短的毛茬子,须要用温火慢慢炖,然后再细细刨,才能清理干净。</h3> <h3>  老家有句谚语,吃什么补什么。几年前,母亲爬楼时不小心手臂骨折,于是我把这份腊猪脚捎回了老家。</h3> <h3>  母亲出生于新中国成立不到一年,在兄妹八人中排行第五。全中国从一穷二白的家底上刚起步,湘楚丘陵的农村之家能刨出一日一日三餐已是不易,往往大年夜才勉强可以放开肚皮吃顿饱饭。回忆起幼年时光,母亲自诩为“吃货”:春天剥了皮的刺棘,夏日烤熟了的蚱蜢,秋季挂于高枝的野果,严冬屋檐下的冰凌,都是母亲嘴下的美味佳肴。母亲经常“翻古”:在给田间劳作的大哥送饭时,忍不住偷偷吞上一口;在给年幼妹妹喂饭时,趁外婆看不到时猛咽一口;只有生日那天,外婆放在猪食锅里和猪食一起煮熟只鸡蛋,再偷偷塞给母亲当作生日礼物,否则外婆“摆不平”。</h3> <h3>野果</h3> <h3>冰凌</h3> <h3>  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棉袄,可惜母亲膝下无女,我和弟弟大大咧咧,不是“棉袄”的料。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外地工作,参加工作不到一个月恰逢中秋,单位发了一盒月饼和一箱葡萄,我悉数搬回了百里之外的老家。母亲见到儿子第一次用自己赚的钱为她送上的礼物,甚是高兴,眯着眼喜滋滋地品尝着,连连说好。我趁热打铁地说,以后儿子发的福利都孝敬您。妈妈笑着说,有你这心就好了,到时你成了家,有了媳妇小孩,能记得回来看看我就不错了。我连忙摆手,您放心,绝对不会。</h3> <h3>  工作之后多少总有出差机会,儿行千里思念亲,我总寻思着能为父母带回些什么礼物。记得第一次出远门是到西安,联系了毕业五年未见面的大学同窗,他热情地介绍了陕西的风土人情,一同品尝了老孙家羊肉泡馍。我请教陕西特色的地方食品,同窗掰着指头娓娓道来——麻酱凉皮、荞面饸饹、灌汤包子、泡泡油糕等等。可惜都是新鲜的风味,没办法携带。走进商场,五花八门的特色食品,虽然无法拆包品尝,我从包装到口味,细细遴选了一些。回家之后,煞有介事地向母亲表功:口味是如何之独特。生怕母亲舍不得品尝,把食品包装都撕开了。母亲笑咪咪地尝了尝,不住地点头,嘴里却一直唠叨:“是不是花了不少钱?”“其实,这个在双峰的商场也有,还便宜不少”“那个味道怎那么怪,陕西人口味怎就那么腥?”……渐渐地,出门的次数多了,我也渐渐学精明了,带回家的地方特色食品,一般都会先尝尝——海口的椰子、厦门的土笋冻、凤凰的姜糖,回家以后报价打五折。记得有一年盛夏,从厦门回来时,觉得烧仙草是降温消暑的上佳饮料,就在上火车前购了几瓶回家。经过一天二晚的颠簸,回到家时,烧仙草已经发出了酸酸的气味,母亲还是尝了一尝,很是舍不得丢弃,可能她更是舍不得丢掉一份孝心吧。</h3> <h3>  成家立业之后,周末回老家看看已经成为全家的一种向往!每次回家,望着母亲忙里忙外的身影,我寻思能为母亲帮点什么忙。于是我自吹厨艺高超,说母亲做的饭菜是老三套,自告奋勇挽起衣袖,掌执锅铲,霹雳叭啦,也能端上一桌饭菜,让劳母亲休息片刻。只是,往家里带东西的次数似乎要少了些,每次问母亲需要什么,她总是说家乡超市什么东西都有,而我买回去的往往都是贵的。相反,每次回家,大包小袋地往往车上塞,天长地久,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自然。</h3> <h3>  周日,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上楼,一一打开,分门别类,那些要急着吃,那些可放冰箱里。突然,看见一食品保鲜袋里包着切得细细碎碎的腊肉,我纳闷,以前母亲的腊肉都是整块的,为何为次却切碎了呢?仔细一看,原来是去了骨的腊猪脚,已经用沸水过去了烟熏气味,肉质细密,猪毛无影无踪。加些青椒、蒜苗炒了一碟,我感觉满嘴生津,齿颊留香,不禁双手微颤,泪水盈眶。</h3> <h3>定稿于2018年母亲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