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妈的米茶

弓长章

　　吾妈其实是我奶奶。长汀有一怪，称呼长辈跟许多地方不一样。过去，称呼父母亲经常不叫爸爸妈妈，许多人叫妈妈直呼其名，叫爸爸花样就多了。有的叫叔叔，有的叫豁佬。我知道最奇怪的，称呼爸爸为叫花子。据说不叫那么亲，父亲跟子女的关系才亲。我父亲叫我奶奶吾妈，结果我们这一辈开始学说话的时候，父亲都教我们称呼奶奶吾妈。妈字念第三声，读马字音。所以在我们家里，两代人都叫奶奶一个称呼: 吾妈。

吾妈年纪慢慢大了，做饭炒菜的家务活，一般都留给后辈或者保姆干。但每年大年初一的早餐，她老人家一定要自己做的。这因为是每年的第一餐，客家人有许多讲究。

首先，年初一的早餐，必须是吃素。然后是新年的第一餐，必须要有米茶。客家人的米茶，一般是这样做的。先将大米用粗磨盘磨成碎米状，然后在水开以后，将碎米放入，熬到差不多熟了，放入各种配料，加入盐、油、味精等等，米茶就算煮好了。

　　长汀人的米茶，讲究的是配料，每一种配料都有一些含义，除了其他一些必要的调料以外，吾妈的米茶，一定会放入芹菜、大蒜、葱叶等等。

大家都起床以后，吾妈会为大家盛好一碗米茶，并配上灯盏糕、年糕等等。大家都到齐以后，吾妈说，在新的一年里，大家心想事成，高升发财，会划会算，勤勤恳恳，聪明才智。我们知道了，芹菜的寓意是勤勤恳恳，蒜叶的寓意是来年精打细算，葱花的意思是新年里大家事事聪明，不会失误。一家人围在一起，喝着色香味俱全的米茶，心里充满着满满的暖意。

几十年过去，现在我明白了，吾妈的米茶，实际上是对新的一年的一种期盼。她老人家将一年的希望都熬在了这一碗米茶里，期待我们的一大家子，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吾妈的米茶，也是客家人的米茶，是客家人对今后好日子的一种期望。似茶非茶，亦粥亦茶，喝在嘴里，暖在心头，愿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