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湾文集

后皇嘉树

                   《上湾文集》自序

       自乙未孟冬始，余事精准扶贫于花牛镇北山之高集，二年，由北驶南至上湾，岁在丁酉季秋。

      上湾多山，亦多湾。山多清秀，湾多回环，环山秀水，杂木葱茏。一日之际于清晨，一年之际于秋冬，烟起幽壑，雾满山岗，缥缥缈缈，村山明灭，恍若“三山”。是处人民类若桃源之民，风情淳朴，尚礼好客，安居乐业，怡然自得。

       余性寡言，不好谈，好山水，鹜林下之风。平居不避粗衣淡食，无多嗜好，唯喜寓情经史，殚思子集。每闲暇，一卷在手，竟日忘倦。每于独处，展玩古人妙文，追思先贤圣德，揣摩文曲笔法，默记前辈至言，始终乐此不疲。余于上湾公案之余，浪迹是处山山水水，踏遍是处沟沟坎坎，至归，念兹在兹，心有所寄，每有会意，忽有所感，在上湾亦不在上湾者，均为之记，以娱于他日，以娱于己。

        戊戌立夏日后皇嘉树自序。

文集中所有图片（肖像为刘勤仓老师拍摄）均为作者自己拍摄。

1、 秋行月泉道

        丁酉九月，霜降既至，平林漠漠，寒山寂寂，顿觉轻寒袭人。是月初五日，驻村帮扶者，结群三五，自上湾村之公所出，取道山径，直指月泉。

       是日也， 细雨霏霏，车辙未涸，野水浸道，足下泥泞，枯藤低垂，俯首而才通；荆棘横斜，攘臂而乃过。荻花欲飞，人过而拂其面；山果将坠，鸟栖而失其足。寒水清冽，不晓源自何所；月泉甘甜，未知名由何来？

        白杨殷情，远客来而拍手；红枫轻佻，深秋至而弄姿。红腹锦鸡，杂山果而难辨；白首鹭鸶，栖黄栌而孤明。山猫闭目，懒卧于麦垛之上，客来不惊；野犬放足，乱奔于村巷之间，人至不讶。

        但有人家，三二十户，或依山而建，或临水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有麦黍，饮有山泉。处高台者，可于白云擦肩，可仰观天地之大。临渊溪者，可于清流接踵，可俯察草芥之微。邻里之居，鸡犬相闻。一夫呓语，别家可听。秋收冬藏，户户人家，舞银镰而收椒菽；两两闲人，依老树而话桑麻；苞谷灿灿，尽悬高树槎桠；麦黍盈盈，户户陈陈相因。粮仓满满，谷廪丰实，见者曰：“何贫之有？”

2、上湾看迎春

上湾里有很多迎春花。来上湾里看迎春，最好是在冬春季节。冬有绿枝，春满黄花。

古人说“冬山如睡”，果真如此。冬日里置身上湾，不要看蓝净的天空，单看四围的山，或黑或灰，一片暮色，万籁俱寂，人闲山空，一切似乎都在熟睡中。但是在上湾这如睡的冬山里，却随处闪烁着团团的绿色，她们分外显眼。这绿色就像睡反觉的顽皮的小孩，在漫长的黑夜不停地弄出许多动静来一样，惹得主人或者客居的人们难以入睡，频频侧目。就连祖辈住在上湾里对迎春花司空见惯的人们也在这绵绵的冬日里会对这些盎然的迎春多看两眼。如若仅此不够的话，他们还会挖一些回来，于盆中、于庭院养之，以娱眼目。只要你随便走进上湾的某一户人家，你绝对会看到院子里摆放有蒔养多年的迎春盆景，一盆、两盆乃至许多盆。至于那些对迎春喜爱有加者，更将迎春栽植在大门两旁，庭院四角，让她们自由随意地匍匐、攀爬和垂挂在围墙门头之上。那些来上湾的村外人，比如我，见了这里的迎春更流连忘返于她。

上湾冬日里的迎春，她们如星星般细碎的叶子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棱角分明、色泽淡绿或者墨绿的枝条悬挂于断崖之畔，纷披于斜坡之上，密密麻麻，绿云扰扰，远远望去如同绿色的瀑布飞泄而下，永不停歇。亦似绿色的溪流缓缓流淌，绵绵不绝。如果你来到某处断崖下，翘首仰望，无数斜垂的枝条万众一心，直上直下，绝无旁逸斜出。那淡雅、苍翠的绿色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滴洒在你的脸上，让你躲闪不及。你若漫步在斜坡下，坡头上那溪流般的枝条，暗绿涌动，似乎很快就会流淌到你的脚下来。

如果大胆近前，偶尔会看到一两朵黄色的小花。花虽少，虽小，但定会让你在这如睡的冬日里能提前感受到春的气息。

在上湾里有让村民们为之骄傲的“三黄”——深秋里的“野菊黄”，早春时的“迎春黄”与暮春季的“菜花黄”。野菊黄与菜花黄，黄得浓烈，浓得秋雨化不开，浓得春风吹不散，有点过，有点逼眼。迎春黄不比野菊黄、菜花黄，她黄得淡雅，黄得婉约，黄中杂点红色，透露点枝条的绿色，以黄为主，间杂别样，无论远观还是近玩，绝无单调之嫌。

古诗云，“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色四面来。”正月早春，只要你来到上湾里，只要你于迎春花丛旁边经过，你会在不经意间看见星星点点的迎春花点缀在团团绿云间，这时你才会真切地体会到古人诗句的妙处。虽然还是寥若星点，但用不了太久，约略每年上元节刚过吧，上湾里的迎春便以气吞山河的态势肆意绽放，她们绽放的万分热烈，好像要把积攒了一冬的热情尽情地释放出来。她们绽放的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丝毫不把万花之王的牡丹放在眼里。她们以奔放的姿态将“迎春”二字阐释的淋漓尽致，名符其实。每年这个时候，断崖斜坡之上的那片片绿云，对于没有生活在上湾里的人来说，对于没有见证过由绿到黄这一变化过程的人来说，会倍感神奇地发现，那些绿云似乎一夜之间踪迹皆无，飘飘而起的是弥漫的黄烟。这种变化会让你手足无措，近乎惊愕。

然于群葩当令之时，众芳斗艳之际，上湾里的迎春花早已屏息敛迹，绝无与百花争宠之意，她们在花谢花飞飞满天的明媚春光里，开始吐露新绿，孕育来年的辉煌，准备着给人们下一次惊喜。

　　3、雪落上湾里

        岁末年初，在晨光熹微的二零一八年，我终于看到了上湾里的雪。

        入冬以来，在干冷天气持续了一个多月之后，上湾里终于迎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雪刚好是落在三九寒天，于时令来说也下得正是时节。雪后又恰逢天气突变，连日极寒，刚好把这场人们盼望已久的大雪挽留在了上湾里。

        苍天似乎对上湾里多了些许眷顾，雪在这里落得比其他地方要厚一些。唐人打油诗云：“江山一笼统，地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诗句虽然有点俗气，缺点风雅，但用在这里似乎极恰，雪里的上湾也许正是这幅景象。江山一笼统的大雪让这个小村落里各种规矩的形体失去了原来样子，让无数分明的棱角一下子收敛了起来。

        雪落在上湾，好像有了一份灵气。雪后的上湾里，虽然略显清冷，但这场雪又让上湾里平添了无限的诗情画意，少了粗狂，多了细腻。少了豪放，多了婉约。落在这里的雪，格外洁白，分外晶莹，一尘不染。虽然云消雪霁已是多日，但这里的雪依然洁白如初，似玉无瑕。

        雪落在上湾，似乎钟情于这个地方了。她留恋多日，久久不肯离去。她像一只陌生而又温顺的小猫，来到上湾时悄无声息。她初到新主人的家里，整日里静静地，默默地，无声无息地蜷卧在主人身旁，她似乎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打破主人生活的宁静而被赶走。其实，朴实的上湾村民，更是把这场雪看作是上天对他们的一种恩赐。他们深怀着一颗对苍天感恩的心，细心呵护着这场像小猫一样温顺的雪。他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谨小慎微，亦步亦趋，亦怕由于自己的莽撞和不小心而惊醒这场雪静谧的梦。

        雪落在上湾，让这里的所有一改昔日的模样。冬日里黑乎乎的绵绵群山一夜之间幻化成玉峰雪岭。灰蒙蒙的各色树木大雪过后更是玉树琼枝。雪里雪后的上湾里，要说是银装素裹绝不为过；要说是粉妆玉砌，亦是恰到好处。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上湾，简直就是一个童话里的世界。

        雪落在上湾，雪后的上湾杂色隐去，只留下两种颜色——黑色与白色，黑色的山树，白色的积雪。黑白分明，格外显眼。明暗相衬，相得益彰。一黑一白，天地之正色；一阴一阳，万物之离合。有人说黑色是最豁达的颜色，黑色包容天下，对一切来者不拒，难怪雪后的上湾只留下黑色与之为伴；有人说白色是最分明的颜色，白色朗朗乾坤，让一切无所遁形，难怪雪后的上湾极尽所能要把白色留住。雪后的上湾里，纵是只有黑白二色，但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单调，水墨山水画不就是黑白二色吗？雪后的上湾分明就是一幅黑白相间、浓淡相宜的水墨山水画，只要雪里雪后你来上湾里，一定会有一种梦里雪乡走，似在画中游的感觉。

        雪落在上湾，上湾落雪了，静静的，悄悄的，她还在那里，她不走了，她要等严冬过后化作春天留在上湾。

　　4、探访“立石子”

立石子者，村名也。因其村西至高处有一大石，身形伟岸，硕大无比，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方圆百里，绝无仅有，故石下居民名呼其村曰——“立石子”。

丁酉孟秋，予客上湾，始于此驻村帮扶。公干之暇，意向悠闲，山行野吟，自适其适。予为立石传言所动，欲往观之。

仲冬时节，天干响晴，上湾已是穷冬烈风，或曰立石寒气尤甚。十月二十九日（20171216），予偕同侪二人，借山阳日暖，往立石子一观。

予等始于上湾村之公所，徒步逶迤，遁迹而上，渐行渐远，愈攀愈高，沿途但见枯叶覆径，人迹漫灭。寒气漫漶，肆虐四围。叶脱沙露，衰草入云。野豚横行，卷土如耕，村头巷尾，为祸尤烈。

既至，环村四顾，乔木苍莽，荒烟野草，满目萧然。时在深冬，枯枝杂陈，冷风呼号，落叶漫卷。高峰插天，难见曦月，寒风过处，万木扰扰。人踱其中，凄神寒骨，虽村似野，非类人境，待之既久，不胜凄黯。

名曰为村而无村之实：十室九空，屋多偃卧。门阶生苔，四墙塌圮。茅生庭院，狐巢中堂。灶膛火熄，屋顶烟绝，其萧条之状，观之让人黯然神伤。

行走曲巷，四无人声，寻寻觅觅，只有老者二人，皆鳏夫矣。问其何以常居于此，老者自诩曰，其先世为避唐安史之乱，迁于此，已逾千年矣，其先在上，考妣在侧，实不忍离，然天高地迥，日暮途穷，生计艰涩，故有今日之状！

于此予有叹焉，往事如烟，其先从何而来？其村何时而有？已无可考。唯村头有棠梨一株，杂然于群木之中，干粗数围，非二三人不可合抱。问其寿，老者曰：“盖六百年之木也，虽然，春华秋实，生气勃勃，略无颓废之态。”，棠梨者，山野寻常之木，然高大如此者，人居之所罕见焉，吾辈甚异之。老者之言，吾辈以为然，此棠梨或可为之证。

至村东，极目四宇，向之高峰皆在足下矣，俯察上湾、元土、药泉、毛集之属，房屋鳞集，村道一线，似于天庭观之。少陵诗云：“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有感于此，始知予行程之远，立石之高也。

5、春日立石子

丘迟老先生《与陈伯之书》有佳句云：“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吾每读于此，殚思其中，万难自拔，自觉胸中万千丘壑，如有春光万般明媚，每每陡生踏春之念。

戊戌春分，烟花雾柳，风和景丽，万象澄明，余复登立石子欲餐秀色。

既至，四处淡岚轻起，野雀泛泛，枯树兀自萧森。山高树低，矮矮临风，会将人带入太古般永恒的宁静中。虽如此，嫩寒之意，仍历历可见，正所谓山寒有春意，路曲出冷幽，苍深野寒之趣盎然于暮春的立石子。

于不久前，雪才消，冰渐开，自幽暗昏黑处，从万籁俱寂中，泠然音生，此融溪之声也。溪之过处，叮叮咚咚，或缓而忽急，或明而复暗，或断而复续，或幽而致远，于悠悠高山之上，于苍茫大地间，此希声也。

在寂静若此的天地中，空山无人，水流花放，风摇芳菲，飘洒万点，冬去春来，任物兴废，昔日小村，废舍参差孑立。这样野寂的境界，飘渺无着，点尘不到，没有些许人间烟火的味道，唯有那孤云漫卷，山鸟喳喳。置身其中，大有“野田野地野人境，热客不来山自春。”的况味，山水林泉，一切的一切，都加入到自然的生命唱和中去了。

余曾见一幅古画有诗云：“古木隐隐山径回，雨深门巷长苍苔。不嫌寂寞无车马，时有幽人问字来。”，可见地有偏僻而人亦有安居者也。然其僻如立石子者，若有未绝红尘之想，未断荣辱之念者，焉能久安于此乎？“趋荣者，见轻歌曼舞而忘倦；嗜寂者，观白云幽石而通玄。”，余愿为嗜寂者也！

踏遍荒村，于绝顶处远望，远山，一抹淡痕；远树，平林漠漠。远水，不见扬波。远人，无影无踪。眼下，有烟景，但不朦胧，物象粲然，如睹异境。有暗色，但不沉闷，平远幽深，气象恢宏。

唐朝和尚寒山有诗曰“下窥千尺崖，上有云磅礴。寒风冷飕飕，身似孤飞鹤。”其诗非为立石子而作耶？

　　6、马谡何以守街亭

举世皆知马谡失街亭。罗贯中云：“马谡拒谏失街亭”，“拒谏”为失街亭之故乎？拒谏者所在多矣，皆失之乎？马谡又何以拒王平之谏乎？马谡之失街亭，可为用兵者鉴，亦可为用人者鉴。但是马谡何以去守街亭？

先主刘备云：“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刘备何以知之？国史、官俾野史定有所记，余未见之而已。孔明于先帝之言不以为然，以马谡守街亭，又何哉？

马谡兄弟有五，并有才名。其字皆有一“常”字。兄马良，字季常，最贤。其乡人谚之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良眉中有白毛，故以称之。

良弟谡，字幼常，才器过人，其能不让其兄，是以孔明深加器异，先主临薨之言，孔明犹谓不然，故以谡为参军，每引见谈论，自昼达夜。马谡曾献计于孔明平蛮之策，亦献计于孔明反间司马懿，皆效，孔明愈加器之，以弟呼之。

请守街亭之马谡，即献计于孔明平蛮之马谡，亦即反间司马懿之马谡也。何以前者成，后者败乎？盖因时世异也。故不可以失之者咎，不可以用之者咎。

7、 马谡何以失街亭

       《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言帝王之因天时也；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言为国之凭险也；孟子又曰：“地利不如人和。”，言守险之在人也。

        秦岭之西有道焉，名曰街亭。街亭者，汉中之咽喉也，其虽小，干系重大。失街亭，则阳平关危矣。阳平关危，则蜀汉进退失据矣。故诸葛孔明于街亭未失而忧其失矣。

        街亭无城郭，无险阻，守之极难，故孔明曰：“谁敢引兵去守街亭？”。马谡马幼常自荐：“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岂一街亭不能守耶？愿往。”，事坏于此。功不兴而罹祸，何哉？所以用之者失也，授任之才异也。

        兵家胜败之故，有异而同者，有同而异者。徐晃拒王平之谏，而背水以为阵；马谡拒王平之谏，而依山以为营。山与水异，而必败之势则同也。黄忠屯兵于山，而能斩夏侯渊；马谡屯兵于山，而不能退司马懿。山与山同，而一胜一败之势则异也。马谡之所以败者，因熟记兵法成语于胸中，而不知坐论则是，起行则非。故善用人者不在言，善用兵者不在书，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也。

        赵括之母，预知其子必败，以其好言兵也。先主刘备于白帝城临危之时谓孔明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孔明不以为然。先主之知马谡，亦同此乎？马谡之事，可为用兵者鉴，亦可为用人者鉴。

         《三国演义》有诗云：

           失守街亭罪不轻，堪嗟马谡枉谈兵。

           辕门斩首严军法，拭泪犹思先帝明。

8、 渭南中学赋

卦台之麓，渭水南滨，早阳脚下，导流西邻，有半世庠序，渭南中学焉。

夫我渭中，昔有农声，职在劝课农桑，责于教民耕种；良田百亩，先生广种桑梓；耙犁千具，学子操之习耕。曾于南山之上，笑看麦浪层层；曾于渭水之涘，喜闻伐木丁丁。

夫我渭中，人杰地灵。畴昔俊采星驰，今又众星横空。弟子才若云锦，师者俊茂清荣。良师辈出，贤俊成群。早已声名遐迩，向来木秀于林。

夫我渭中，在渭之滨。物华天宝，荟萃其中。晓阳映紫，落日洒金。气淑年和，四季茂林。群葩馥馥，好鸟嘤嘤。秋来叶丹，春至花红。客来吐葩，雁过留声。

夫我渭中，蓁蓁日盛。脚下有路，足无泥泞。地无片纸，桌无纤尘。红旗猎猎，窗明几净。道旁修竹，操场绿茵。晓闻书声之琅琅，夜见灯火之明明。

夫我渭中，众志成城。先辈后生，戮力同心。百年岁久，朝夕亦争。众人拾柴，灶膛积薪。星火燎原，烈焰腾腾。共创千秋大业，同立万世之功。

9、公园赏雪

丁酉岁末，序在大寒，适值腊八刚过，或曰三五日后寒雪复至，余甚待之。

十二日夜，眠觉，推窗试看，早已六出纷飞，平地积雪寸余。余度风雪正盛，独于公园看雪，不亦快哉！

其时，天色尚早，千门闭户，万人正于醉梦乡中，道希行人，但有者皆避易于檐下。或有不畏风雪者，孤行于途，扬雪击面，双目几不能启，数武之间，须发尽皆白矣。

既至，余或立于回廊间，展眼环望。或踏雪湖郊曲径，漫漫而游。唯见园中飞雪，时而霰散无垠，时而柳絮迎风。霰散无垠，密密洒洒，簇簇坠地，隐隐有声，天地际会上下一白；柳絮迎风，高低漫卷，迷迷蒙蒙，四途莫辨，乾坤如归混沌世界。 夹湖老柳参天百余尺，东倒西歪如醉然，观其老干苍颜，雪落其上，半黑半白，愈显龙钟之态。畴昔鉴湖，为冰所封，坦荡如砥，雪积其面，一片呆白，偶见残荷零落，披雪其上。湖心红亭，湖滨赤榭，淋雪相望，愈加灿然。曲槛回廊，雪里蜿蜒。卧波石拱，雪拥四围，如画中然。高塔于小丘之上，乘雪欲飞。寒树裹酣雪之中，风逐难静。更兼白杨，冲寒冒雪，本于人间末在玉宇矣。

幸甚矣！好一场大雪，碎玉叠巘，琼花着柳，遥山近水，供张画图，四宇莫不皎然。值此雪天良辰，欲效宗子者何人？

10、观新阳杏花记

卦台西向数里有镇焉，宋时谓之曰“夕阳镇”，即今之新阳镇者也。此地文曲并起，才俊迭出，堪称钟灵毓秀福地，踏青赏花佳处。

新阳花季最盛，为春为杏。戊戌春早，春分才过，早已柳暗花明，绿烟红雾。有既观杏花者言：“花正当时，迟则恐败矣！”，余为烟景所恋，遄往观之。

乘春风十里，行数十程，过蚰蜒嘴，跂而望矣，远岫黝黝 ，隐隐露白，恍如雪岭，茫茫际天，满山杏花是也。遥看无边杏花，如烟起万壑，缥缥缈缈；如浪涌千谷，飞花碎玉 ；恰似祁连落雪，经年未化。复如积石严霜，昨夜残消。

复前行，过鸡儿架大桥，则豁然开朗。万顷杏林，漫无边际，树树着花，灿若云锦。竹林茅舍，乍隐乍现。白墙碧瓦，四顾俨然。翠柳鹅黄，远观如烟，村边四合，凸现于花海之上，如晨炊矣。花下阡陌，交通四宇，大道坦坦，村之通衢。宝马奔驰，络绎于道。路虎猎豹，不绝于途。前者呼，后者应，皆往观杏花者也。

新阳杏花，玉瓣红萼，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妖冶极矣。千树灼灼，万枝扶疏。数步间，花藏人影，人潜花海，唯闻欢歌笑语之盈盈，而游人不得稍见矣。更兼志趣清雅者，网通声息，八方辐凑，携酒与茶，或隐于花下，或逃嚣杏林深处，觥筹交错，素瓷静递，流觞曲水，偃仰啸对，其地兰亭乎？金谷乎？其人逸少乎？石崇乎？

梅柳渡春，百啭流莺绕建章；桃杏争妍，千般红紫斗芳菲。春回陇上，野何树而无花？新阳山上杏花绯；水何堤而无草？渭水岸边草如织。清明前后，水木清华，渭河水暖，杏花满头，足矣！

戊戌仲春后皇嘉树记。

11、观麦积瀑布记

戊戌三月初八日，平明，夜雨未霁，如丝如缕，绵绵不绝。与友期，以观烟雨麦积瀑布之胜状。

余道出麦积山下，入植物园，始见溪回山合，四山云雨凄凄，雾色愈加霏霏，昔日娟娟秀色、终年苍翠，俱在半有半无间；鸟语溪声，彼此相和。溪流汤汤，春雨淅淅，俱湮没在烟雨翠薇中。山谷川原，候同气异，人间四月芳菲尽，纵在雨天，此处仍然是满目柔然，春色依依向人。

雨不甚大，既久，溪渐阔，流渐急，则积雨万壑，归之一隅，虽畴昔芥溪，亦暴怒非常，轰雷喷雪，倍于常日。

渐近后山，过一榭一亭，遂翻出一幅绝景来：遥见一崖，孤兀突起，壁立干霄，顶上孤塔，云烟缭绕，或明或灭，似作窥人之态。塔侧悬泉飞瀑，若自云出，奔崖坠壑，譬如白练。

再近，山阻路穷，乃止。立瀑下以观之，斜风细雨携瀑之碎玉，飞者喷雪，回环则浊。但觉扑面水雾，不知何自于天，何源于地，混为一谈，天地莫变。水光云气，迷迷濛濛，袭人衣裾，奔避不及。

仰面观之，则见水无所衣，堕空而下，舞绡拽练，霏微满谷，蔚然绮丽，势兼恢宏，令观者耳晕目眩，思荡神飞。

窃以为，集奇撮胜，麦积景区，凡造化神功者，惟此为最。

陶然不觉中，亭午已过，始觉腹枵难耐，乃归。于渐行渐远中，瀑声在耳，不绝于途。

12、上湾村的包包菜

        包包菜，也叫甘蓝，好种好活，是我们当地最为普通的一种菜。包包菜伴随着我长大，看着我成人，我与包包菜有着和大家一样深厚的感情。

        二零一七年秋天，当满山遍野的山菊花正在怒放，冲天的香阵浸透了高集的一草一木的时候，我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工作两年的高集，来到了花牛镇南山深处的又一个贫困村——上湾。中秋后上湾村的山山水水，同样也被无处不在的正在盛开的山菊花浓烈的香气包裹着。

        第一次来上湾村，我对于蓬蓬勃勃、热情好客的上湾的山菊花并没有给予过多的留意，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长在这里的蔬菜。各种蔬菜，虽然零零星星，但都很精神，而这些蔬菜当中最美的就是上湾的包包菜。

        在上湾村委会的院子里有两个造型一样，面积相同，被一条窄窄的中路分作一左一右的花园。园里没有花，看来是用作菜地了，一个花园里边种有大约四五十几株包包菜，十分引人注目，一走进村委会的院子，首先抢入眼帘的便是这些嫩绿的包包菜。

        这些包包菜还没有包包，或者说包得还很小，几乎就是一个个菜心，嫩绿嫩绿的，一片片硕大肥厚的叶子如斜出的蒲扇，生意盎然。这些叶子紧密围绕在以根干为中心的周围，片片努力向上，她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严霜毫不顾忌，她们不像是长在深秋，倒像是活在春天，她们好像对前途充满希望，丝毫没有颓废的表现，极具旺盛的生命力。她们各自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着奋斗着，戮力同心，才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样子。这些包包菜就像当下正在召开十九大的中国，一片春意！

        还是蹲下来仔细瞧瞧这些包包菜吧。在包包菜大小不一的叶子上面有一层可看而不可触及的东西，看上去如薄雾隐隐，又恰似于淡牛奶里洗浴过一般，叶心浓浓，叶边淡淡，由浓向淡，过渡得那么自然，如果不看整过一株， 如果不看完整一片，只是随便一瞥，绝对看不出浓在哪里，淡在何处，绝不会给人以浓妆淡抹之嫌，就是这样恰到好处。

        包包菜的叶子上除了这些充满诗意的薄雾之外，再就是叶子上呈扇面状放射开来的无数叶脉，这条条叶脉，有粗有细，粗细不同，有深有浅，深浅不一，有长有短，长短层差，有表有里，表里如一。粗壮者如树大分枝，纤细者如蜘蛛结网，网在树上，树在网中，树网同根，唇齿相依，缺了谁都是不行的。

        最妙的是静下心来欣赏菜叶子上的水珠，这些水珠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它们被那菜叶表面迷雾般的淡淡乳白一映衬，显得格外耀眼，它们会把那种迷雾极限地放大，以至于水珠呈银色，就像颗颗银豆银珠，只要叶子随风稍一丝颤动，它们便在叶子上滚来滚去，游移不定，一不小心，便会从叶子上跌落下来，摔做八瓣，倏地一下便不见了。这些水珠与包包菜有着极为奇妙的关系：水珠之所以晶莹，之所以形同珍珠，是因为她在包包菜上；包包菜之所以如此蓬勃，就是由于这些水珠的滋养……水珠和包包菜相互成就，相得益彰，彼此共赢，你我从中会悟出什么呢？

        这些包包菜，长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少有闲人叨扰，犹如深闺待嫁的姑娘，娴静如水；又如云深不知处的隐士，不问世事。这就是上湾的包包菜，上湾的包包菜就是这样。这包包菜让人称奇，让人赞叹，让人看了又看。

        上湾的包包菜，奇了！

13、 走，到上湾去看山菊花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上湾，也是第一次走进花牛镇之南山，我不知道上湾最美的季节是什么时候。现在正值深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上湾的秋天也是不错的。

秋之美，美在上湾，上湾之美，山菊花尤甚。国庆刚结束后的一场大雪寒意未尽，

到现在上湾的山山树树看起来还是冷清清、湿漉漉的，还未回过神来。但是就在这瑟瑟的深秋里，上湾的山菊花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前不久那场大雪的袭扰，依然昂首怒放。

初来乍到，上湾村的一切对我这个异乡人来说都是很新奇很陌生的，就连这里的山菊花似乎与别处的有点不同。行走在上湾村的山间小路上，山路两边山坡地畔的山菊花，一簇簇一丛丛，花香四溢，芳香馥郁，万般浓烈的香气被四围的大山封闭着，无处散去，聚之既久，愈加醇厚，用冲天香阵来描述绝不为过。这里的山山水水，层差数十人家又都被这四处弥漫着的香气包裹着。就这样，这里的大山包围着山菊花的香气，山菊花的香气又包围着山里的一切，在这层层包围之中，山里的一切就像浸泡在香醇的百年老酒里一样，只要随便捞出一样都是奇香无比，就连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个人都馨香满衣，仿佛来自众香国里。

山菊花开之前，她一直混迹于百草之中，不管她的绿色多么浓烈，总是招架不住其他草木对她的叨扰，与其他高大的树木和霸气的山草相比较，山菊花相形见拙，她纤弱的枝条和细碎的叶子弱不禁风，根本无法与大树山草抗衡，这时候的她自惭形秽，低眉顺眼，默默无闻，万般隐忍，养在深闺人不识，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沉默并非消极地等待，而是在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沉默太久之后的爆发，是势不可遏的。中秋过后，该是山菊花扬眉吐气，笑傲江湖的时候了，她由起初的星星点点，初露锋芒，到后来一开而不可收拾，终于大有君临天下之势了。

山菊花，除了拥有能熏醉游人的浓郁香气之外，可目者就是满树的繁密与金黄。山菊花，好像天生就适合长在山里。山里的菊花太繁密了，花朵密得就像是被谁倾倒在枝头上一样，重重叠叠的看不见枝叶，就连近前原先十分霸气的山草这时也退避三舍，早已湮没在浩浩荡荡的花流花海当中而不见踪影了。

眼前的这山菊花，纤枝低垂，千朵万朵压枝低，朵朵金黄色的小菊你挤我，我挤你，热热闹闹。微风过处，花叶颤动，这种颤动，不像因风而动，倒像是枝头的小菊花打打闹闹所致。若是晴天，勤劳的蜜蜂也会长途跋涉来这里赏菊花的，至于山蝶更不必说。

山菊花不只开在眼前，更是笼盖四野，横无际涯。远处山崖山坡上盛开的菊花，放眼望去，一抹抹黄色如梦如幻，异常轻盈，一阵山风吹来，好像那梦幻的黄色就像要飘出山外，化作天边的彩霞一样。

在上湾村，今年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山菊花。

14、地丁花

早春二月，弱柳婆娑，软风细卷，春水澹澹，于春色熹微中，于细草蒙蒙处，星星点点的是一些地丁花，开了。

河湄水涘，地埂墙根，数不尽的微花细朵，紫气缭绕，其幽幽的暗香，随风轻扬，如淡淡的烟，如轻轻的雾，如丝如缕，氤氲在还未睡醒的老林间，氤氲在睡眼朦胧的柳丝上，氤氲在寂寂的野径旁，若你款款而过，便觉这种异香，不离不即，若即若离，细若游丝，忽隐忽现，恍恍惚惚，宛若梦境。游弋在这种异香中，你定是不敢高声语，生怕一不小心惊诧到她。你能做的只能是屏息凝神，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你稍微急促的呼吸而吹走……

春尚早。

此时，还不是繁花艳卉争相袭人的季节，唯有地丁花淡香幽影的缱绻。此地，亦不是罗纨纷至、童娈杂沓的公园，没有南腔北调的奇葩异卉，没有人高马大的乔木高藤，只有这名不见经传的地丁花恣意开放。

这些小花太秀气了，三两片叶，五六朵花或许更多，相拥而生，大小如荠菜，紧贴地表生长，孤寂地绽放在早春二月。你在盛开，蝴蝶未来，你会伤心吗？也许懒惰的蝴蝶还没有睡醒吧！不要紧，不是还有课蜜的小黄蜂吗？有她，你不会寂寞的！

渭水白沙无数，可取一粒观之；大海浩瀚万千，可取一沤观之；一落叶而知秋，一月圆而知宇宙；地丁微花低唱，唱出的是大自然春的消息，春的序曲。

地丁花开了，上林花似锦的繁春还需要久等吗？

15、  “受降”的悲剧

        在古今中外的军事史上，“受降”是很特殊很奇妙的一项活动。参与活动的双方，地位天壤之别，心情差之千里，得失四两千斤。但不管是哪一方，都同样充满风险。子婴降于项羽而被杀，李煜俯首而遭毒。胜利的一方同样也充满这样那样的风险。历史有时真的会反复上演惊人相似的一幕。今天咱们聊聊邓艾受降与王睿受降的惊人相似之处。他们二人都不是朝廷任命的军事主帅，都是作为偏师参与剿灭敌国的军事行动的。

         先说邓艾。邓艾，字士载，魏国名将，征西将军，韬略不让张良，智勇不亚韩信，是一位忠厚耿直的长者。受朝廷派遣长期驻守陇右，抵御蜀国名将、长期屯兵沓中的姜维。后来司马昭任命钟会为镇西大将军，亲率伐蜀主力，邓艾的陇右之军做为偏师协助灭蜀。

        就在钟会与由沓中东进扼守剑门关的姜维相持时，智勇双全的邓艾做出了一个常人不可能做出的决定，取阴平古道，翻越摩天岭，出其不意，长途奔袭成都。这一大胆想法得到司马昭密许。

        老将军邓艾的冒险成功了，他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翻越了摩天岭，奇袭江油城，取涪陵，下绵竹，直逼成都，万般无奈之下蜀国后主刘禅率领文武大臣出降，邓艾于成都城外举行了受降仪式，正式接受了蜀国的投降。

        邓艾灭蜀的首功在给他带来巨大而虚幻的荣耀的同时，也给他带来灭顶的祸端。在权臣司马昭的猜忌和钟会等人的嫉妒之下，卫罐、钟会串通一气，罗织罪名，后将邓艾及其子邓忠一并杀害，灭蜀功臣家破人亡。

        再说王睿。王睿，西晋著名水军将领。其历史功绩主要在于灭吴。刘禹锡有史诗云：“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年铁索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王睿顺江而下，所向披靡，直逼东吴都城建邺，吴主孙皓出城向王睿投降，王睿受降。

        王睿灭吴，居功至伟，和邓艾一样遭人嫉妒。作为灭吴五路大军之一的西晋安东将军王浑首先诬告王睿“违抗昭命，不受节制。”，朝中也有不少人奏请司马炎将王睿监车收取，押解进京治罪。王睿面临的险境，如同十六年前的邓艾。邓艾一生的政绩和战功远大于他，但在灭蜀后也没有逃脱兔死狗烹的下场。曾经发生在邓艾身上的悲剧会在他身上再次重演吗？历史上曾反复出现的、带有规律性的现象能避免吗？灭吴后论功行赏，就连再三干扰伐吴、几乎使伐吴战争半途而废的贾充等人也得到封赏，唯独灭吴战功显赫的王睿差点失去封赏，要不是王睿本人奋起抗辩，向司马炎连上三表，据理力争，再加上杜预、张华的求情，几乎让人们又一次看到了十六年前邓艾的悲剧。

       历史上，许多现象带有规律性，仔细研究，发人深省，这就是为什么要以史为鉴。为什么我们要学习、研究历史的简单道理。

16、我所知道的“二陆”

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讲了《周处》的故事，故事结尾说，周处知道乡里患己之甚，要准备自新，可是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为时已晚，“乃入吴，寻二陆”，想听听二陆的看法。经陆云教导，周处遂励志好学，忠信克己，终有大德，为国之栋梁。

这二陆就是陆机和陆云，也就是《周处》一文中说的“平原与清河”。二陆是吴、西晋时期的大文学家、学者，当时就已经影响很大，其言行掷地有声、举足轻重。

说到陆家，虽不及两晋时期的王家、谢家，但也是声名显赫。二陆的祖上（爷爷）就是大家十分熟悉的那个三国时期火烧连营的陆逊，著名的军事家，东吴丞相。二陆的父亲名叫陆抗，长期驻守东吴的西大门——西陵，后移防江陵，他也是吴国十分有名，十分了得的军事家，为吴国大司马。当时魏国权臣司马昭所倚重的曹魏三杰：羊祜、杜预和张华，都是人中龙凤：羊祜深谋远虑，徳高于人，后人有“羊公大德，邑人树堕泪之碑。”的说法；杜预是曾注解过《左传》的大学者，政治家；张华是《博物志》的作者，也是大名鼎鼎的学者、政治家。就是这样的三个人物，曾先后或联手对付陆抗，竟然难分仲伯，可见陆抗是何等英雄。这陆抗生有五子：陆晏、陆景、陆玄、陆机、陆云。陆晏和陆景于王睿楼船下益州时双双战死于夷道，陆玄不知所终。陆机、陆云，后来文名远播，二人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其身后不久刘勰的著名文论作品《文心雕龙》无数次提到二陆并引用他们的论述。

陆机，字士衡。《晋书》记载：“机身长七尺，其声如钟。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伏膺儒术，非礼不动。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从此他学富五车，文冠百代。

晋太康末，他与弟弟陆云来到晋都洛阳，受到张华的看重，并感叹到“伐吴之役，利获二俊。”张华曾当着陆机之面赞赏他说：“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

关于陆机，还有这样一个典故，他有一只骏犬，名叫黄耳。他在洛阳时，久无家书，因此笑对黄耳说：“我很久没有收到老家来信了，你能不能给老家去送信并带回老家的消息呢？”黄犬竟然摇尾做声，带信寻路南走，遂至其家，得报还洛。

陆机四十三岁那年，受小人陷害，被成都王颖杀于军中。被杀那天“昏雾昼合，大风折木，平地尺雪，议者多以为陆氏之冤所致。”。陆机好游权门，于贾谧亲善，以进趣获讥。所著文章三百多篇并行于世。

陆云，字士龙。六岁能属文，性清正，有才理，与他哥哥陆机齐名，文章虽然不及陆机，而持论过之。陆云、陆机，世称“二陆”。

东吴灭亡后，陆云随兄陆机入洛阳，同样受到张华器重。陆云爱笑，常常笑个不止。一次在船上，于水中顾见其影，大笑不止，因而落水，人救获免。

陆云爱才好士，为政公正廉明，能决诉讼。后因陆机之事受牵连，四十二岁那年也被成都王颖杀害。其门生故吏将其葬于清河，修墓立碑，四时祭祀。陆云所著文章三百四十九篇，另写《新书》十篇，并行于世。

《晋书》如此评价“二陆”：“虽楚有才，晋实用之。观夫陆机、陆云，实荆衡之梓杞，挺珪璋于秀实，驰英华于早年，风鉴澄爽，神情俊迈。文藻宏丽，独步当时；言论慷慨，冠乎终古。高词迥映，如朗月之悬光；叠意回舒，若重岩之积秀。千条析理，则电坼霜开；一緖连文，则珠流璧合。其词深而雅，其义博而显，故足远超枚马，高蹑王刘，百代文宗，一人而已。”

然，睹其文章之诫，何知易而行难？上蔡之犬，不诫于前；华亭之鹤，方悔于后。卒令覆宗绝祀，殃及后昆，良可悲夫！

17、写在阅读《南渡北归》之前

         我准备系统阅读一下南岳先生的大作《南渡北归》。

        我之所以想阅读《南渡北归》，的原因有这么几点：

        首先，出于对民国大师们的无限敬仰之情。民国的大师们几乎个个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他们都是各自领域万分杰出的学术泰斗，人中龙凤，同类中的翘楚。他们非凡的学术成就令今人无法望其项背，于我来说他们都是神一样的人物。

         其次，出于对历史，文学史的热爱。热衷文史为我的嗜好。我不仅喜欢学习、享用民国大师们的学术成果，也喜欢了解大师们的方方面面。据说《南渡北归》就是全方位复原了一个个鲜活的明国大师们的形象。

        当然要阅读像《南渡北归》这样大部头的巨著，开卷之前对此书做一大致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南渡北归”作为我国历史上反复上演的一种社会现象，其规模有大有小，其主题多种多样，其目的五花八门。但是稍有文史常识的人看到这个词语，都会很自然的想到上个世纪抗战期间那些爱国文人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南渡北归”的壮举，他们的“南渡”与“北归”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他们的南渡北归不仅影响甚至改变了自己的前途与命运，也极大地影响了名族的前途与命运。将这一壮举精炼概括、高度浓缩为“南渡北归”四个字我还是前几年才看到。南渡，抗战使然；北归，信仰使然。“南渡北归”在每个国人的心里就像《南渡北归》这部书拿在手里一样沉甸甸的。

         阅读《南渡北归》之前听一听其他读者朋友对此书的也是很有益处的。

         网上的读者朋友所刊发的《南渡北归》读后感如是说：

  　   “但这套书真的不适合所有的人阅读：一是不喜欢历史的人不适合阅读这本书；二是不喜欢读大部头的人不适合读这本书；三是没有政治鉴别力的人不适合读这本书。现在人生活节奏快，要是拿碎片化的时间去读这么三大本书，这是不可想象的事，就算花个一年半载读完了，估计也是读了后面忘记前面了。前两个不适合阅读的群体的原因不想赘述。

　　关于第三个不适合阅读的理由，我想稍加解释，这本书的作者在资料的选取方面是有明显的政治倾向性或者说价值取向的，他在选材之前，心中对民国时期的人物已经做了筛选，这本书里面写到的人物大致只有这么几种类型：类型一是学问巨大，人格高尚，最后去了台湾发展的，这些人是“圣人”；类型二是学问不好、沽名钓誉，最后投靠共产党的，这类人是“小人”；类型三是学问很好，没有政治取向，文革中被迫害的，这类人是“苦人”。我其实一直想找第四类人和第五类人，第四类人是学问很好，政治倾向偏共产党且结局比较好的人，第五类人是学问一般，在台湾受到迫害的人，这本书里面没有说。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后两类人呢，是作者不想说，还是不愿说?

　　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如果带着眼镜去写历史，让我感觉这个人研究方法不是很厚道，他写出来的历史事实可信度会大打折扣，如果读者不能透过眼镜看出作者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那这本书一定会蛊惑你的内心，让你愤世嫉俗。但愿读者有这个鉴别能力。 ”

        “人觉得，看《南渡北归》需要耐心，因为有几百万字的篇幅，更要有足够的理性，因为这本书给你的想象空间是无穷大的，稍有疏忽就容易陷入愤世嫉俗。在整个阅读过程中，作者岳南隔空打牛、言此意彼的写作风格，就像一根根无形的线牵着我的目光，使我恋恋不舍地跋涉完这段悲喜交加的“书”途。每每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桥段时，难免哑然失笑，笑过之后的余味，却是深深的悲凉。 ”

      ““大师远去再无大师”，这几个字赫然印在封面最显眼处，貌似绝决的含义透露出特定时代下的万般无奈与凄凉。那些曾经离我们很近的大师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其自然生命是远去了，但其卓绝的贡献和高昂的灵魂却不是时代可以抹杀的。乱则隐，治则现的大贤处世法则，我想在任何时代都是奏效的。那么意思已经很明显，大师是有，但他们是否愿意出现在聚光灯下，就要取决于他们对这个时代的看法了。 ”

        除了读者朋友的书评、看法，还有就是书商们的广告语。在众多的、大同小异的各色广告词中，有一条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莫言鼎力推荐”。看到“莫言鼎力推荐”几个字，顿时我就像在享用美食时突然在饭菜中发现了臭虫一样，大倒胃口。

        今天咱闲话的是《南渡北归》，但我又想说点题外话。莫言者，何许人也？当今文坛汉奸，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此人名唤莫言，其实从来不莫言，喋喋不休、哼哼唧唧说个不停。  伟大领袖毛主席曾说过敌人拥护的，我们要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要拥护。由反华势力极力操纵的诺贝尔评奖委员会支持的东西我们当然要反对。然而，就连毛主席亲笔题写店名的新华书店，也让《丰乳肥臀》之类登上其大雅之堂，从而让莫言谬种流传。凡莫言推荐的，我必三思而后决定读与不读。莫言能推荐此书，书中一定是有某种观点和莫言的观点不谋而合。

        但愿，《南渡北归》书中的偏见，莫言的推荐和读写朋友们的读后感言对我不要造成影响，至少不要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宁可不读。

18、祭唐国公张巡文

维古历丁酉年腊月初八日，天水市麦积区中滩镇毛家村焚修弟子毛**等人，谨以香果酒脯之奠，再拜稽首致祭于唐国公张英济王，其辞曰：

贞观之治，路不拾遗。开元盛世，夜不闭户。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官享太平，民可聊生。福祸所倚，天行之常。治乱互易，世移之规。上待禄山，情同父子，蒙恩之重，群臣莫及。狼子野心，不知报德，兴兵指阙，涂炭生灵。

公等区区，孤守睢阳，寡不敌众，为贼所围，公修守具，勇而拒之。公之所为，应机立办，贼服其智，不敢复攻，乃穿三壕围之，乃以经年困之。由是日久，内无粒粮可食，外无一卒可援。军民罗雀掘鼠，终以孱弱为食。

癸丑之岁，苍天垂泣。睢阳城陷，公被贼执。贼知公守节者也，知其终不为己所用，乃斩杀之。公将赴死，浩气凛然，颜色不乱，扬扬如常。

嗟乎！安史之乱，国盛由衰。肉食者众，忠君者寡。大厦将倾，飞鸟投林。老树将偃，猢狲四散。国祚堪忧，上赖何人？食君之禄，死君之事。圣贤之训，践者何人？烈士位鄙，未忘忧国。每与敌战，眦裂齿碎。念及国忧，须髯辄张。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遮蔽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也，弃金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而坐观者，盖有千百计。呜呼！如公者世治则摈斥外方，沈抑下僚；世乱则委弃孤城，齑粉寇手。何为善者之不幸而为恶者之幸，朝廷待忠义之薄而保奸邪之厚耶？

公者，博闻强识，忠信节义。推诚待人，无所疑隐。临敌应变，出奇无穷。号令明，赏罚信，故下皆争致死力。信以许其友，刚以固其志，烈以死其事，是其所以奋百代而超千祀者也！洛阳城下，思乡之梦倘来；麒麟阁中，即图之词可继。

神之所依者惟人，人之所事者惟神。神之庥庇于人也，敢不明受其赐？赖神之德，夙夜不敢忘。谨具食饮，裁致薄奠，谨选良辰，腊月初八，斋洁以祀，奏音声，以谢厥赐！

神其鉴兹！公其尚飨！

19、《朝花夕拾系列文章》

前言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昨天中午吃的啥，有时会突然记不起来了。但是，几十年前的那些事却历历在目，往事如昨。有人说，这是人开始变老的表现。我想，也许是吧！因为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许多人都赞同这一说法。因此，人到中年，已经是到了朝花夕拾的岁月了！

今天的你，朝花夕拾了吗？

                          朝花夕拾之一

                             —— 火棍

        火棍，也就是烧火棍。是用柴草做饭时用来控火的工具，一般经常放置在灶台前。在咱农村家家的灶火门前都放着一根火棍。

        火棍虽不起眼，但烧火做饭离不开它，离不开的就是必须品，制作就不能随心所欲。火棍的选择制作是有一些简单的要求的：火棍一般是用木棍子做成的，不能太粗、不能太重，太粗太重，拿着吃力不说，也不好使用；也不能太短或者太长。太短，控火的时候会感觉烧手。太长，使用起来不太灵活，所以大多取二尺左右，不足一米的长度刚好合适；当然也不能太细，太细使用起来会打弯，不能起到很好的控火作用。另外，火棍不宜用干树枝制作，使用干树枝做成的火棍控火时容易被燃烧，所以最好用刚从树上截下的树枝制作。还需说明的是火棍特别是控火的一端不能带有枝槎，必须削光滑，否则控火结束后抽出火棍时会把灶膛里燃烧的柴火带出来，从而不小心引发火灾。

        在自给自足的农村自然经济条件下，千百年来人们一直都是用柴草做饭。柴草在灶膛里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的草木灰，随着草木灰的不断堆积，它会接触到锅底，做饭容易糊，这时就必须把堆积在灶膛中间的草木灰用火棍迅速地拨向两边，以保证铁锅局部温度不会太高，因此，从此意义上来说，火棍其实就是很简单很原始的温控工具。

        那些常年做饭的母亲们在做饭时大多都是自己烧火，自己控火。有时会由其他人代为烧火，这时控火自然就是由烧火的人操作了。烧火的如果是小孩，往往会在母亲的指导下烧火控火，母亲会通过锅里饭食散发的气味或者发出的声音或者锅里边水冒出的气泡等，凭经验告诉烧火的孩子，“该控火了。”于是烧火的孩子便按照母亲教的方法，拿起火棍将堆积在锅底的草木灰拨向两边。如不得法，母亲会接过火棍自己控火加以示范。所以，小孩子学习做饭往往是从学习烧火控火开始的，火棍也就成为最先学习使用的灶房工具。因此，凡是烧过火的人都控过火，都使用过火棍，最先熟悉的也是火棍，记忆最深刻的自然也就是火棍，熟练制作和使用火棍便成了一项基本的生活技能。

        火棍使用时间长了会很干燥，控火时如果动作太慢很容易烧着。对于控火不熟练不得法的孩子们来说，在控完火后的火棍冒着火焰或带有火星的情况下会被放置在灶火门前，有时会将灶前积薪点燃，这时做饭的母亲会手忙脚乱地一边灭火一边呵斥孩子。

       火棍也可以被母亲用作教训孩子的工具。当做饭的母亲看到孩子不听话时，会常常拿起灶火门前的火棍对顽皮的孩子吼到“你再不听话我就括你两火棍。”，于是孩子便会老实下来。

       如今我们这代人已经告别火棍许多年了，但是火棍在我们的记忆中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控火的一端烧得黑黑的，手拿的一端溜光圆滑，二尺见长，不用时总是被立在灶台的角落。一年下来，长相差不多的火棍要用掉好几根。

                      朝花夕拾之二

                          ——火箸

       箸，就是筷子。火箸，就是用来夹碳火的筷子。筷子是成双成对的，火箸当然也是。由于火箸是与火打交道的器物，所以它是用铁，铜等金属材料制成，富贵人家也有使用银火箸的。火箸制作工艺大多比较考究，饰以花纹，用细细的金属链子将两根火箸连在一起，以防两者分离。

         火箸不同于火棍，不是家家都用得着的物件。但火箸的作用雷同于火棍，都是“赴汤蹈火”的工具。在一些有喜欢喝茶的老人的家庭里或者常吃暖锅的家庭里一般都有火箸。

        我的祖父很喜欢喝罐罐茶，他老人家也有一双火箸。每天清晨他起得很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喝茶。开始准备喝茶了，他便坐在炕边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把一个自己用泥巴捏成的小火炉往面前一摆，开始生火烧茶。生火用的柴是祖父自己用树枝等杂木劈成的很精致的小硬柴，烧茶的过程中便会用到火箸。祖父在烧茶时会不断地用火箸将远离茶罐罐四周的燃烧时断裂的柴火夹起来放到茶罐罐周围。遇到炉火火焰突然熄灭了的时候，祖父也会用火箸拨开冒着浓烟的硬柴凑到炉子跟前去吹火。有时祖父还会用火箸夹起一块带有火星的木块用来点燃旱烟斗。

        祖父喝茶的时候，我们有时会偎依周旋在老人家的身边，这个时候，我们最爱拿着火箸玩。祖父的这双火箸是熟铁做的，镔黑色，差不多三十公分左右。火箸前端十公分左右是细细的圆锥形，中间约十公分是方形，后段手拿捏的部分是将方形拧成很规则很好看的螺旋状，顶端有小孔，通过小孔用细细的铁链把两枝火箸串联在一起，整体看起来很美观，所以，我们也很喜欢拿着它玩耍，有时还会拿到远离祖父喝茶的地方去玩。第二天，祖父喝茶时发现他的火箸不见了，便大声喊叫我们问他的火箸哪里去了。

        火箸哪里去了，当然我们知道。但是火箸是怎么来的、啥时候来的我们却不知道。不过看看火箸后端手拿捏的位置明光闪闪，就知道那火箸来我们家已经很久了，祖父使用它已经很长时间了，它已是祖父的心爱之物。后来祖父去世了，随之那双被祖父使用了若干年的火箸哪里去了我们又不知道了。

        早些年用柴火烧茶的老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火箸。喝茶的时候使用火箸，比起用一根硬柴在炉膛里拨来拨去，要高雅的多，方便得多，灵活的多，安全的多，这就是使用火箸的好处。

        逝者如斯，祖父离开我们快四十年了，我们不见那双火箸也快四十年了。四十年，我们没有忘记祖父的音容笑貌，也没有忘记祖父的那双火箸。记起祖父便会记起火箸，记起火箸也会想起祖父！祖父与他的火箸已成为我们后辈永久的记忆！

                        朝花夕拾之三

                 —— 制作红泥小火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诗中提到的小火炉就是红泥做的，且是温酒用的。看来红泥小火炉的历史还是很悠久的。用红泥小火炉烧茶，我只知道是咱们三阳川人的做法。

        我的老家在三阳川，老家里的人们大多都喝罐罐茶，直到现在还是如此。以前老家的人们喝茶就是用红泥小火炉来烧茶的，许多家庭都有这种自制的红泥小火炉。

        制作小火炉需要硬件和软件。硬件就是制作小火炉的材料和工具。软件就是制作技术。

       咱们先说硬件吧。既然是红泥小火炉，所以制作小火炉使用的材料最主要的就是泥巴了。泥巴以红泥最为上乘，属首选。但在咱们中滩似乎很难找到红泥巴，大多都是黄泥，粘性不好。要得到红泥，就必须到渭河南岸去找，那里有一种红泥，老辈人叫做红胶胶泥，这种泥粘性非常好，制作出来的小火炉颜色既漂亮，炉子又耐用，因此会很到很多老人们的青睐。

        有了红泥巴这种最主要的制作材料，还需要一种辅助材料——头发，据老人们讲，泥巴里和进一些细碎的头发制作出来的小火炉会防裂。于是老人们在孩子大人理完发后不舍得把头发倒掉，而是收拾起来别在墙缝隙里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制作小火炉的软件——技术。在老家里，喝茶的老人们都会制作小火炉，区别就在于制作出来的小火炉精致不精致、美观不美观、好用不好用。心灵手巧的个别老人们能够制作出很漂亮的小火炉来。他们先将红泥用水和好，加点食盐，静置一端时间，如同醒面一样。然后将剪碎的头发屑均匀的掺进红泥里，接下来会不断地在地上摔打红泥，直到劲道感十足了，才开始捏炉子。

        捏红泥小火炉，从下到上，先底座、再炉膛、后炉爪，一气呵成。制作精美的小火炉，一般都成低矮的腰鼓状，两端收敛，中间略鼓。上边的炉爪有三个，一般高，就像城墙的垛口一样，均匀分布在三个方向，成三足鼎立之势，是喝茶的时候搁置烧水壶的位置。三个开口中有一个开口比其他俩开口深，且开口边缘向外略有凸出，高度基本和炉膛底部持平，这就是用来放置曲曲罐和添加柴火的位置，其他两口便起到通风和排烟的作用。

        早先的时候，没有铁丝，钢筋等，所以做出来的小火炉没有炉齿，柴火如同在平地燃烧，效果不好，生火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后来有了制作炉齿的材料后，做出来的小火炉便加进去了炉齿，炉膛比以前深了，柴火下边有大量空气进入炉膛，使用起来更加方便，燃烧更充分，效率更高。

         那些追求精细的老人会在炉子捏好未干时，在炉子上喷上少许水，借用镰刀片或者是膏粱杆在炉子上来回涂抹，一会儿功夫，炉子四周便明亮可鉴，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呈现在人们的面前，让大家啧啧称奇。捏好的红泥小火炉放置在阴凉的地方自然风干后就可以用来烧茶了。

                     朝花夕拾之四

            ——红泥小火炉的故事

        小孩子贪玩，历来如此。我们小时候也不例外。

        我们玩耍的去处比起其他村子的小孩来说多了一个河湾。我们村位于葫芦河岸边，村边距岸边数十步之遥，于是，葫芦河湾便成了我问常去玩耍的地方。夏天在河湾里游泳捕蝉，冬天在葫芦河的坚冰上滑冰，春天捋榆钱，秋天跟随大点的孩子赶野兔烧黄豆。有时为了玩耍的需要，便会偷偷砍掉河湾的一些小树。

        河湾的树木那时是有人专门看管的，称作护林员。我们村的河湾比较大，所以有三位护林员看管着。其中看管中间一段的是一位我们的爷爷辈的老人，和我们同姓，也是远亲房。他以前曾是国民党军官，当过连长，后投诚，文革时期定性为四类分子，经常受到批斗，我们当时理解他为坏人。平反后被村委会安排从事护林工作。

         老人家护林住宿的小房子就建在一个拦河大坝上。无事的时候老人会经常拿出他的红泥小火炉放在房门烧茶喝，有时他还会招呼过往的行人在他那里歇歇脚，喝杯茶，聊聊天再赶路。

       我们呢，为了玩得痛快，常常会把河湾的小树折断，惹得他老人家很生气，他便呵斥我们。他的行为惹得我们也很生气，于是商量着如何整治一下老人家。商量来商量去，一个小伙伴提议说：“他不是爱喝茶吗？我们干脆把他的小炉子扔到河里去。”，我们一拍即合，于是等老人家回去吃饭时准备下手，但是让我们失望的是，老人家很敬业，中午不回家，午饭是家人送给他的，怎么办？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使出来了“调虎离山”的鬼把戏，一个小伙伴故意招惹老人家，朝着老人家喊叫到：“陈**陈**，打得月亮咣咣咣。”老人家一听小孩子竟然叫直言不讳呼他尊姓大名，便暴跳如雷，气愤地边骂那个小伙伴边追赶，我们守候在别处的几个便伺机而动，一拥而上，抱起他房门口的炉子就往大坝边上跑。从小房子门口绕到房子后只有十几步便是拦水大坝，我们便将炉子高高举起，然后一松手，只听“噗通”一声，小火炉就没有踪影了，我们连溅起的水花有多高都来不及看就慌里慌张地赶紧撒腿就跑了。等他回来，发现他的小火炉不见了，老人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会找到我们几个的家里来，挨打是少不了的。后来，又因为其他事情，我们还掰掉了他的小火炉的一个炉爪，让他无法烧水。

        往事如昨，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护林的老爷爷去世也多年了，我们也已人到中年。每当我坐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再烧罐罐茶时便会想起儿时的那些恶作剧，是内疚？是甜美？或许二者都有吧！

                      朝花夕拾之五

                       ——曲曲罐

        曲曲罐，一种喝罐罐茶专用的器皿。形状也类似腰鼓，肚大，口小且成浅喇叭、漏斗状，底平且粗糙以防滑。一般都是用制作砂锅的材料制成的。罐子里外涂有黄色，黑色或者咖啡色的磁釉。罐肚位置做有耳朵状的把柄，把柄左侧罐口边缘做有鸟嘴状的浅槽，用来倒茶。有的曲曲罐罐身做成螺纹状，里外皆是，其作用于内大概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茶水的溢出，于外大概是为缩短烧茶的时间。

        曲曲罐用来烧茶，不同于别的烧水器皿。别的器皿烧茶是火焰从器皿底部烧，而曲曲罐烧茶，是将罐子煨在燃烧的柴火周围，从周围烧茶，所以，我们那里请人喝罐罐茶经常说：“来，咱煨一罐罐。”，这一说法就说明了用曲曲罐烧茶和别的器皿的不同。曲曲罐周围做成螺纹状可能也与这种独特的烧茶方法有关。

        想喝罐罐茶了，点燃红泥小火炉，等火着旺后，在曲曲罐里并上七八分的水，然后煨在炉火周围等水烧开。曲曲罐口很小，喝茶的人会把茶叶在手心揉碎，等水开了之后再将茶叶投进曲曲罐继续烧，当看到有大量茶水泡沫泛出时就是茶烧好了。

        茶烧好了，该倒在茶杯里了。这时，烧茶人拿起一段六七公分长，比筷子略细的小竹棍，我们叫它篦茶棍，篦住茶叶然后将茶水倒出来。篦茶棍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烧茶的过程中将浮起的茶叶捣下去，故而，我们那里把烧罐罐茶也叫“捣罐罐”。

        一手拿起烧好茶的曲曲罐，一手端起茶盅，一高一低，保持一定距离，开始倒茶，随着曲曲罐的倾斜，金黄的茶水便从曲曲罐里倒出。茶水的清香，沁人心鼻；茶色的黄亮，赏心悦目；茶汤滴入茶杯的声响的微妙的变化，都会让人馋涎欲滴。

        使用过曲曲罐烧茶的人都说曲曲罐烧出来的茶味道就是不一般，我没有用曲曲罐烧过茶，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砂锅炖肉熬粥出来味道就是比铁锅做的好多了。升温慢、降温慢，不易糊，武火化做文火用，用来烧茶，岂不美哉？

                     朝花夕拾之六

                         ——砖茶

        祖父喜好喝茶，他常喝的一种茶叫砖茶。长宽各约十公分，厚一公分左右，黑褐色，压制得看起来很精美，有图案，但味道据说不怎么好喝，很苦，是砖茶当中最次的一种，通常由各种茶沫混合压制而成。

        砖茶作为一种压制茶类，本来是有上好品种的，但是商贩们考虑到当地的消费人群的消费水平，一般不购进好的砖茶，只采购一些质次价廉的砖茶出售给低消费人群，质量比起散茶还要次许多。但是这种砖茶对于手头拮据，喜好喝茶的老人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祖父常喝的就是这种砖茶。

        每天早晨，当我们还在被窝里的时候，就可以听到祖父为喝早茶而折腾出的响动来。先听到的是清脆的折断小硬柴的声音，继而是小火炉被点燃后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还可以闻到或浓或淡的柴烟味。接下来就会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不用看，我们就知道是祖父在门墩或者门槛上用斧背砸打那异常“结实”的砖茶。

        这些响动我们习以为常，我们也很熟悉下一步祖父将要做什么。这时小火炉上煨着的曲曲罐里的水已经开了，祖父把砸打成颗粒状的小砖茶块仔细地放进曲曲罐里等待烧开，只要炉火旺，不到一分钟功夫第一罐茶就烧好了。这时祖父会用一块小纱布覆盖在茶盅口上面，并开始将曲曲罐里烧好的茶倒向茶盅里。烧这种砖茶喝，篦茶棍是用不着的，因为砖茶颗粒被水烧开后会全部散碎成茶沫，只能通过过滤才能把茶汤和茶沫分离开来。或者先把茶汤茶沫一并倒入茶盅，在一个茶盅里稍加沉淀，再把茶汤倒入另一个茶盅，后将沉淀在第一个茶盅里的茶沫回归到曲曲罐里再烧第二遍茶，如此重复数遍，当茶水很淡的时候也就是茶要喝完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我记起柳宗元有诗《渔翁》云：“渔翁夜傍西岩石宿，晓汲清湘燃楚竹”，早晨起来，天边赶来了第一束阳光，悠然梦醒的渔翁，手提瓦罐，去湘江边上汲取一些清幽的江水，袅袅的晨炊，被江南的楚竹一节一节地点燃，渔翁是在烧早茶？多么悠闲，多么惬意！而祖父的早茶烧的是艰辛，喝的是生活的不易。末了，愿借渔翁茶趣图冲淡一下我酸楚的记忆！

                         朝花夕拾之七

                            ——劈硬柴

       我们小时候，老人们大都很会劈柴，他们中有些人劈柴的技术非常不错，可以称得上是劈柴的能手。我的爷爷就是这样。

        劈柴向来被看作粗笨的体力活，好像只要有力气谁都可以干，实则不然。如果要把柴劈好，劈小，劈精致，劈成细小到可以当火柴用，这就不是简单的体力优势所能解决的了。

        硬柴根据用途有大有小。喝罐罐茶用的是小硬柴，用斧子劈成的。平时那些勤劳一点的老人，往往在喝茶之余，农闲时间，相互聊天间隙就已经将喝茶用的小硬柴劈出来，码放得整整齐齐，以备随时之需。至于有些懒散拖沓的老人，往往是边用边劈，不择干湿，不分长短，先劈柴再烧茶，边烧茶边劈柴。

         劈柴看似简单，其实是一项技术活。古语云：“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说的就是劈柴的技巧问题。但只懂技巧是不行的，更多的是需要敏锐的眼力和大量的实践。那些能称作劈柴能手的老人们，不仅技术好，而且经验丰富。他们把一根枝头粗细的小树枝捏在左手，树枝前端过斧的位置垫上一块小木块，垫密实，右手轻轻举起斧头，眼睛盯得准，看得稳，一斧子下去，斧刃的尖端几乎分毫不差的劈进小树枝的前端，然后向左或向右轻轻一扭斧柄，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早已成为两半，然后根据使用的方便，不用丈量就可以用斧子飞快地将劈开的柴截为相同的所需要的长度。如想让硬柴再细小些，他们会用相同的方法再劈一次，直至达到要求并满意为止。技术再好点的老人家能劈出比筷子还要细小的硬柴来，甚至是筷子粗细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当然这种细小的硬柴不适合烧茶用，老人们往往在抽水烟时将它们做引火之物用。

        记得小时候老家堂屋的窗台外，院子墙根下能够避雨的地方，经常码放着爷爷劈好的硬柴，有大有小，无论大小，整整齐齐，粗细均为，长短划一，白花花的，很显眼，多的时候堆得就像一堵矮墙。

        老人们劈柴其实就是一项日常劳作，是生活所需，其目地就是在为做饭、烧茶时准备柴火，并不是要把柴劈成艺术品以供观赏，然而就是在这种无心地日复一日地重复劳动中，老人的劈柴技术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种手段在那些老人们看来“无他，惟手熟尔！”。一项简单的生活技能的形成也生动的诠释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多观察，勤学习，常实践，无论做啥都会取得异于常人的成绩，也会像卖油翁一样对“陈康肃公饶子善射”，“但唯晗之”。

                       朝花夕拾之八

                         ——烟叶子

        改革开放前的农村，每家每户都有一点自己能自由支配的小块土地，叫自留地。地里可以种点自己需要的经济作物之类的，就像作家许地山家堂屋后的一块空地可以种上落花生一样。那个时代的农村、农民就是这样，自己种一点，自己养一点，基本是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形态下过活。

        我家门前也有二分自留地。爷爷喜欢抽旱烟，便在自留地边上留出来一小块每年种一点烟叶，以供自用。

        爷爷种烟叶是很细致的，似乎比我们后来学种庄稼还要上心。每年春暖花开时，爷爷会把要种烟叶的地块不厌其烦的翻腾几遍，施上基肥，搞得很平整，然后将自己在一个破盆里育的烟苗移植在地里。刚移植的小烟苗看起来就像小茄子苗一样，栽得横竖成线，整整齐齐，浇上水，最初的栽种工作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生长期间的精心照料。爷爷一有空闲时间总是在他的烟叶地里捣鼓，拔草，松土，施肥，浇水，打叉，掐尖……有了爷爷的百般照顾，烟叶长得很快很壮实，到伏天的时候，该收获了，个别的还会开出长筒状喇叭形浅黄色的小花来。

        长大的烟苗几乎和小孩的个子一般高，杆和叶都是浅绿色的，毛茸茸的，只要人们用手一碰触，便立刻会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手摸上去有一种湿漉漉，滑滑的感觉。爷爷采摘他的烟叶，总是先把最下边的老叶摘下，然后隔几天再逐步向上摘取，经过数次摘取后整个的烟叶都被摘掉了，只剩独独的烟杆，这时爷爷再将烟杆砍掉，等根部重又生长出新芽，长成第二茬，如同秋播作物一样。

        摘下的烟叶，稍加晾晒，便将叶柄夹裹在事先搓好的长长的草绳缝隙里再悬挂晾晒，等充分干透变成黄褐色时，研碎即可享用了。

                          朝花夕拾之九

                             ——水烟

        供烟民吸食的烟类作为一种生活消费品，有香烟，旱烟，水烟等我们常见的烟种。旱烟目前还可大量见到，而水烟差不多已经成为历史，早已是我们记忆中的东西了。水烟以咱甘肃兰州的“甘字水烟”最为有名，历史也很悠久，在水烟还在盛行的那时候，凡是到过兰州的人，回家时总会带一些兰州的“甘字水烟”作为礼品馈赠亲友，陈忠实的著名小说《白鹿原》中就有用兰州水烟作礼品送人的故事。

        “甘字水烟”，四四方方的一块，形状如砖茶，上面印有大大的“甘”字，用防潮纸包裹着。

          水烟和其他烟种一样，都是供烟民吸食用的。水烟在吸食之前，为了吸食起来不被呛着，吸食起来口味更好，烟民总会先给水烟喷上少许清水，静置一会儿，待水烟返潮，然后揉成水烟丝，再装进吸食水烟的专用工具——水烟筒的烟丝储备盒里备用。

        吸食水烟离不开水烟筒。水烟筒基本都是由白铜、黄铜和红铜打造而成的，有大有小，形状大致差不多，结构完全一样，都由三部分组成——用来加装烟丝并点燃的烟斗部分，这部分可与整体分离。用来吸食水烟的曲管形烟筒和专门用来储备烟丝的盒子（盒子是相对独立的），在烟筒和烟斗连接的下部空间是专门用来装水的，这应该是水烟筒最重要的构成部分，因此，一个“水”字了得，水在这里起着一种过滤作用，“水”不可缺也是这种工具之所以被称为水烟筒的根本原因。水烟筒里的水不能装得太多或太少，太少起不到应有的过滤作用，太多会阻隔烟斗和烟筒间空气的流通，将本该连为一体的两个空间割裂开来，要么没法吸食，要么在吸食水烟时会把烟水吸到嘴里。

        吸食水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每个烟民都能使用这种吸食工具的。吸食水烟时，吸食者一手拖住水烟筒的底部，一手很熟练的一边聊天一边从储烟丝的盒子里撮出适量的烟丝，用拇指与食指揉捏成小小的颗粒状，填进烟斗，再用引火之物边点燃边吸食，吸食时除了可以看到烟斗上边的火焰随着吸食的节奏在轻盈的跳动外，再就是吸食水烟时那特有的咕咚咚的声音，很有韵律感，很悦耳。当这美妙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就是烟斗里的那粒水烟丝被吸食完的时候，这时烟民抽出烟斗倒置过来用嘴轻轻一吹，烟灰便被吹出烟斗，然后再进行下次吸食。      

        水烟筒的特殊构造决定了它是不能被平放的，不用时要垂直摆放，我们当地有歇后语“跌倒的水烟锅——吃（持）得平。”，水烟锅是不可以跌倒的。使用时也必须垂直托在手里，有时在吸食过程中会根据烟筒里存水的多少，吸食者会将水烟筒前倾或后仰，为的是不要将烟水吸进嘴里。

                            朝花夕拾之十

                                ——墨盒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墨盒没有位列其中。但是墨盒与砚台有些重叠的功能，或者说墨盒的功能是从砚台的整体功能里分出来的。砚台可以研墨、储墨，而墨盒只有一个功能储墨。

        小时候上小学时要写大楷，学生多用墨盒。墨盒有制作很精美，有雕花图案的铜墨盒，也有印刷图案很漂亮的瓷制墨盒，塑料墨盒等，不过铜墨盒或者瓷墨盒来自于家里有老读书人，家境好的家庭，许多学生用塑料墨盒。更简易的是找一个圆形或方形但不是很深的有盖的铁盒子，如装过印泥呀，雪花膏呀，甚至是很小很浅的清凉油盒子来做墨盒。

        有了墨盒，就着手往里装墨。装墨前先按照墨盒里空间大小找一块海绵放在盒子里边，如果海绵是稀罕之物，不易找到，那时的学生大多养蚕，可以用蚕茧代替。墨盒里有了填充物后倒进适量的墨汁吸附于海绵或蚕茧里，再于表面放一个“光绪通宝”呀、“乾隆通宝”呀啥的，或者一个大点的纽扣，使用时只要用笔冒将“通宝”或纽扣向下一压，海绵里的墨汁便会从方孔里或纽扣的线眼里被挤出来，然后用毛笔蘸墨，舔笔，书写即可。

        墨盒一般体积比砚台小，重量轻，不易漏墨，携带方便，上下学时可以随时背在书包里，是很实用的文具。

                     朝花夕拾之十一

                           ——风匣

        咱中国人很有智慧，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开始使用皮囊鼓风冶铁，以使燃料充分燃烧用来提高炉温。

        也不知啥时候，先民们又制造出并开始使用风匣生火做饭。风匣，又叫风箱，就是一种简单的鼓风机，一般由木工用木头做成。

        风匣的形状基本上都是做成长方体的，中空，前后正下方位置各有一个开口，为进风口，在进风口内测上边缘悬挂有用薄木板做成的挡板，可以随着空气的进入一开一合。出风口设置在左侧或右侧正下方，装有向外稍微凸出的链接炉灶进风口的略成漏斗状的筒状设置，口小以利聚风。风匣中间设置有一块稍微比空间切面略小的木板，四周沾满鸡毛，其作用类似于活塞橡胶圈。沿木板纵向中线位置通常凿有一个或两个木孔，以隼卯方式装有一根或两根木杆，是为推拉时的拉动杆。拉动杆穿过正前方面板上的小孔伸出风匣箱体外，再装上手柄，这就是一个完整的风匣。使用时，只要把风匣和炉灶进风口连接起来就行了。

        风匣最怕的就是老鼠钻进里边，老鼠进去之后大多会把拉板四周的鸡毛咬坏，从而影响送风。有时老鼠也会咬破风匣木板，造成漏风。因此，用完风匣，堵住几个开口是很重要的。

         拉风匣时，人必须蹲在或坐在风匣正前面，握住手柄像拉锯一样开始拉动。一拉一送是一个循环。拉出时，前边进风口的挡板马上闭合，以防空气从前边跑掉，同时后边的挡板立即开启，以便进风；推进的时候过程正好相反，所以，风匣一般都是两头受气。就在这一拉一送中，风已经从出风口大量进入灶膛。拉风匣时除了可以听到呼——呼——呼的送风声外，还可以远远听到很有规律的“吧嗒、吧嗒……”声，这是那个时代农村特有的又一种声音，通过这种声音你会听出许多东西来……因为你我都拉过风匣！

                       朝花夕拾之十二

                      ——爷爷的浆线椽

        小时候，我家里搁置着两根很特殊的椽子，名叫浆线椽。很长，大约五六米左右。很直，看上去就像是加工过的。很轻，瘦骨嶙峋的，就像被无情的岁月榨干了血汗的老人。质地很好，为上好的松木，颜色黑黑的很有沧桑感。椽子两端像是以前在使用时经常担在别的器物上来回滚动所致——磨损很严重。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有这两根浆线椽，听爷爷和父亲讲那是以前旧社会时候织布时专门用来浆线的。他们说得很简单，我也听得很含糊，由于我生在新社会，没有见过手工织布，所以浆线椽到底是怎么用来浆线的我一直不是很清楚，只是简单的理解为晾晒纱线用的。

        当然，这些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根浆线椽还在，且一直在。虽然它还叫浆线椽，但是早已不被用来浆线了，所以就一直闲置着，就像大机器生产淘汰后的小手工业者一样。由于无所事事，有时它会被挪作别用，谁家去世老人了，要出殡了，会被当做抬杠借去用一下，它曾送走过村里的许多老人们以及我的爷爷奶奶。然而多数时候它会静静地呆在家里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孤独老人。

        后来老家翻修旧房子，这两根浆线椽由于碍事被挪来挪去，最后干脆被截为两节再固定在门洞上方作为悬梁用来悬挂或搁置杂物。这根历经沧桑的浆线椽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去处。它见证了我家许多，也曾陪过了我家祖上几代人，它是爷爷奶奶曾经操持这个家庭不可或缺的工具，它为这个家能走到今天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爷爷奶奶去世快四十年了，老人用过的浆线椽还在，每次回家进门或出门时我都会抬头深情地瞅瞅那根浆线椽。

                        朝花夕拾之十三

                             ——梿枷

        梿枷作为一种打碾谷物的农具，不能说是咱们老家特有的东西，只能说是我们小时候人们使用过的一种农具。

        梿枷起源于我国，历史悠久。据《国语·齐语》记载，早在公元前七世纪，当时的齐国，首先使用梿枷打麦。从唐朝起，这种打场的农具被称为“梿枷”，至今已有1200多年的历史了。明代著名科学家徐光启所著《农政全书》，对“梿枷”还作了专门记述。

        梿枷由手杆和敲杆构成。手杆，多用约五六尺长的木棍，将一端半尺处凿开一个半圆形的横向凹槽，再用二十公分左右的相同粗细的木棍凿出同样大小的凹槽，两两相对，一固定，手杆就做成了。如果木头韧性好，可劈去一半，用火烤后再折弯成与手杆平行，固定亦可，手杆俗称“梿枷把”。敲杆，是用约一米的木质较硬的指头粗细的木棍十根左右，一端平列略成扇形并排成为一层，一端重叠收紧，用牛皮或驴皮扎实，使之连结如板，收紧的一端中间加一短梗木轴，即成为敲杆，俗称“梿枷拍”。梿枷拍的制作过程我们成为“缚梿枷”。最后将梿枷拍轴套在梿枷把折弯处，即成可供打场使用的完整梿枷。

        打场时，操作者将梿枷把上下甩打，梿枷拍则做圆周运动，拍打敲击晒场上的麦穗或豆荚，使之脱粒。

        用梿枷打场多在午饭后进行，因这时阳光爆烈，麦穗或豆荚被晒得焦脆，极好脱粒。打场时，人们往往是七八人或十几人结集一起，各执梿枷，自动分成两排，面对面地拍打，纵横移动。双方梿枷举落整齐一致，你上我下，彼起此落，错落有致，响声雷动，节奏分明，场面十分热烈。使用梿枷技艺不熟练者，不是梿枷拍打在梿枷杆上，就是乱了大家的阵脚，因此是不敢上阵的。

撰文：后皇嘉树

摄影：后皇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