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王 力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余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母亲的思念也与日俱增。每次提起笔来想为母亲写点儿什么，来表达我的感恩和思念，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但每次都觉得这饱含思念的笔好沉、好沉，所以迟迟未能动笔。这六年来，母亲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时常在我的眼前浮现，我始终不愿相信母亲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常常，我在热闹的人群中寻觅，多希望能看见母亲那熟悉的面孔;有时我在想，也许母亲累了，她只是去远方做一次旅行。。。母亲还会回来的！然而，多少次我从睡梦中哭醒，眼角的热泪告诉我，母亲永远地去了！

　　我的母亲，尊名白凤娥，于1957年7月11日生于镇安县高峰镇（又名两岔河)老街，2012年农历8月16日因病不幸去世，享年55岁！母亲一生勤俭持家，贤淑知理，忠实谦逊，为人慷慨，与人为善，团结邻里，声望颇好！

　　母亲的一生坎坷而艰辛。母亲的童年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缺衣少粮、饥寒交迫的生活，铸就了母亲坚韧刚强的性格。母亲在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家境一般的母亲，不仅要照顾弟妹，还要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听母亲说，为了补贴家用，挣得一点柴米油盐钱，12岁的母亲带着两个稍微懂事的妹妹，背着麻花上铁厂、去西口赶集，走40多里的山路，常常是天微亮就走天将黑就回，饿了就吃点麻花喝些冷水。现在想想，那时的母亲是何等的艰辛啊！

　　子欲孝而亲不待，隔窗凝望思母爱！母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他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善良、宽厚！母亲对我们的关爱是无微不至的，我们始终是母亲的牵挂！记得小时候，妈妈每天都要去地里干活，早上我和弟弟睡醒，总能发现妈妈放在枕边的红薯干、柿子饼、馍馍等她们舍不得吃的可口的食物。有时母亲赶集回来，只要听见她那爽朗的说笑声，我和弟弟都会飞奔向门前的石廊小道上迎接母亲。。。主要是迎接母亲给我们带回的糖果、梨子等！小时候，我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因为一到过年，我们就有新衣穿，有好东西吃，有鞭炮放！而母亲依旧穿着那经年累月缝缝补补的旧衣服，但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在那个不太富裕的年代，母亲宁愿自己累些苦些，也要让我们兄妹吃的好点穿的好点，母亲用自己的苦涩为我们营造了快乐的童年！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欠母亲的的确太多太多，母亲没给我们过多心灵弥补的机会！

　　苦日子过完了，母亲老了;好日子开始了，母亲却走了。母亲一生勤俭持家，省吃俭用。小时候家境一般，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要穿很多年，有时大人穿旧的衣服经母亲的一双巧手改成孩子穿的，实在穿不成的衣服母亲也舍不得扔掉。把旧的衣服剪成碎片洗的干干净净，拿浆糊一层层粘在一起晾干做成布板，然后用布填充用线纳做成千层布鞋底，再连上鞋帮，一双布鞋就此诞生了。那个时候家里很穷，全家人穿鞋，几乎都是母亲起早贪晚做的，母亲灯下穿针引线的情景至今仍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和弟弟从小就很顽皮，不知穿坏了多少双布鞋。一年又一年，母亲做的鞋越来越多，母亲休息的时间却是也越来越少，母亲将她所有的关心，叮咛，担忧，想念，期盼收集起来，密密的纳入鞋底。那一双双千层底布鞋啊！里面包含着母亲的层层思念，针针凝情的一个念想，那就是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我是穿着母亲的千层底长大的。

参加工作前的那天晚上，母亲拿出一双精致的熟悉的布鞋给我，饱含深情的说道：娃，你要好好工作，妈妈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妈也没有其他什么给你的，这双布鞋你带上吧。。。如果不方便穿出去你就留在房子穿！不，妈妈，我喜欢穿你做的布鞋，很舒适的！接过妈妈手中暖暖的布鞋，我热泪盈眶，除了满满的感激我不知道用什么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母亲为我们付出的的确太多太多！

母亲去世前三、四年，一直坚持做鞋垫和各种布鞋，卖了补贴家用。一天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基本上都忙在这上面。有时我们不忍心看母亲累的腰酸背痛，劝她休息，她总是说：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做完了休息！原来母亲每天都坚持给自己制定一定量的任务，难怪有时一觉醒来母亲还在辛苦的劳作，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这就是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预示。在一个祥和的午后，母亲把我、妻儿还有弟弟妹妹叫到跟前，拿出几包做好的春夏秋冬穿的布鞋，语重心长的说：娃啊！我今年做什么总感觉力不从心，视力也没有以前好了。。。这是我给你们兄妹做好的布鞋，还有我孙儿的，你们以后要珍惜着穿，妈妈老了，今后可能做不了鞋了！我当时愣住了，以前都是习惯性的接过妈妈做好的一双鞋，今天面对的是妈妈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给我们每人做的一包鞋，还有听了妈妈这番让我毫无心里准备的话！我慢慢的说：妈，你没老，我们以后还会穿你做的鞋！母亲没说什么，缓缓的转过身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看见弟妹妻儿的眼睛也都湿润了！这之后不久，母亲就病了！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病是长时间积累的，也是我们粗心大意的结果。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母亲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而我们很少关心到母亲的身体。由于经年累月的劳作，生活规律打乱，母亲患了胆囊炎，有时喝药好了点继续坚持去地里干活或缝鞋纳底。生性要强的母亲很少在我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羸弱的一面，我们总以为母亲这个家庭主心骨是永远屹立着的！

　　当母亲这面旗帜在岁月的洗礼下摇摇欲坠的时候，我们才真正意识到母亲的重要，母爱的伟大！2011年我带初三毕业班，平时比较忙，周末补课也很少回家，母亲经常给我打电话，有时说想孙儿了，有时说让我们回家吃包好的饺子，实在走不开的时候我总是敷衍着说：妈，我下个周末不补课了一定回来哦！电话那头的母亲除了叹气不再说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最大的不孝啊！嘴里哼着“常回家看看”，却不能多抽点时间回家陪母亲转转！

在一个星期中间，母亲给我打电话了——平时没有重要的事情母亲一般是不给我打电话的，害怕影响我的工作！问寒问暖之后，母亲说：娃啊！我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要是有时间了你带我去县上检查一下吧！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生性要强的母亲是很少说这话的！

　　周五早上我请假带着母亲去县上做了检查，医生背过母亲对我说：你母亲的病比较复杂，需要去西安做进一步检查，我给你帮忙联系医生，你赶快出去吧！。。。不会吧，医生！母亲平时都是吃点药就好了，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赶快带你母亲去检查吧！

当天下午我和母亲来到西安，第二天早上我就带母亲来到医院找到事先联系好的医生做检查，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后说，你让母亲在外面休息一下，你过来！我当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待我问，医生郑重的说：你母亲的病比较严重，回去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好尽尽孝心吧！我还要说什么，医生对我摇摇手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天啊！这难道是天意吗？我不能失去母亲，我们这个家更需要母亲啊！恍惚的来到楼下走廊没人的地方，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喷涌而出，我嘶声肺裂的大哭起来，恨老天的不公，恨我们的不孝，压抑许久的激愤在泪水中倾诉！我还想在妈妈面前撒娇，我还想穿妈妈做的布鞋，我要带妈妈去转妈妈没去的地方。。。 稍微平静之后，我擦干眼泪，强忍心疼，上楼找到母亲，母亲正要问，我强作微笑说道：妈，医生说你的病不要紧，主要是劳累过度，休息不好造成的，让你回家好好调养一阵就会好的！哦，真是这样吗？——妈妈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以前也在妈妈面前撒过谎，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懂事了昧着良心在母亲面前说谎，我是不想让母亲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现实，我不想看见母亲这面旗帜因此倒下，希望母亲能原谅为儿的不孝！

　　陪母亲走到医院门口，已经快下午一点了，这会儿真正感觉到肚子饿的厉害，毕竟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看着小店门前摆放的各种诱人的水果，我说：妈，你想吃什么，我给咱买些！妈说：娃啊，我们还是省点钱出去随便吃点啥饭，坐车回家吧！家里什么吃的都有！不，妈妈，我要给你买点水果吃，你看这里面什么你没吃过的！我几乎是在央求母亲，母亲用手随便一指说，哪个红的也是水果吗！我买了两个大大的削好的火龙果，和母亲蹲在门外的马路边，我扭过头去和着泪水咀嚼着。妈说这个好吃，还带点甜味呢，我附和着点了点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我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小时候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母亲总是把生活中的甘甜给予了我们，把苦涩留给了自己！心里满是遗憾和愧疚，记得我曾经信誓旦旦的对母亲说过：妈，将来我一定要给你买许多你没吃过的东西，给你买好衣服穿，带你转没有去过的地方！母亲总是微笑着说：娃啊，只要你们过得好妈也就放心了，妈不求啥！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对我们的爱常常是付诸于实际行动中，而我们对母亲的爱更多的是理想化的！不要等到父母将来吃不了了转不动了才想起孝顺，爱你的双亲就从现在做起吧！如果爱，请深爱！我辜负了母亲对我的厚爱，母亲也没给我实现愿望的机会！

　　回到家里，父亲忙着给我们做饭，父亲看上去比以前明显苍老了许多！一路疲惫的母亲没有休息，先去和食喂猪，然后又去抓粮喂鸡，嘴里喃喃的说：这几天都没饿着吧！我的眼睛湿润了。。。这些都是善良的母亲割舍不下的啊！吃饭时，母亲对父亲说：这些天我不在家，你也是凑合着吃的吧！我一会儿去弄些菜，晚上煮点肉，明天给你炒几个菜。。。你也瘦多了！

母亲摘菜时，我偷偷拿起手机——想多拍些母亲生活的瞬间，留做永恒的记忆！以前该在意的时候不曾留意，现在也算是对愧疚心灵的一种弥补吧！

　　晚上母亲不在跟前时，我考虑再三还是给父亲说了母亲的病，毫无心里准备的父亲愣了半天吐出几个字：这是真的吗？我含泪点了点头！一向坚强的父亲扭过身去，老泪纵横！。。。从我记事起就很少看见父亲流泪，对于父亲来说这是何等的打击和煎熬啊！我担心父亲的身体，正要安慰他，他转过身来说：不要在你妈妈面前流泪，我们尽量想办法给她看！。。。唉，你妈妈这辈子可怜啊！

父亲经常说这辈子欠母亲的太多太多！父亲比母亲长六岁，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他们相互扶持，彼此恩爱！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生计，家里承包了村上的水磨，父母白天晚上都在磨坊忙碌着，休息时间很少！再后来，我们搬到河对面住了，磨坊转给了樊家爷爷，父亲平时随大伙外出挣钱，农忙时回家种田。家里的担子基本上都落在母亲的肩上，平时既要在田间地头劳作，还要照顾我们一家人的饮食起居。我们兄弟小时候都很顽皮，母亲为我们不知操了多少心！现在想想，为了这个家，母亲付出了何等的艰辛啊！

　　今年清明节这天，老家的宗叔、小叔、品叔、几位姑婶和我一起去祭奠先祖，走到母亲坟前时，宗叔感慨的说：这个老嫂子是个好人啊，可惜走的有点早！那年夏天我和你品叔外出打工回来，由于一直下大雨，道路不通，我们走了将近一天，天黑时走到门前的河边一看，河水暴涨，天又黑，我们的衣服湿透了，又冷又累又饿，无奈我们来到你家，你妈赶紧烧了一堆火让我们烤，然后二话没说冲进雨中的菜园摘了一个大南瓜，给我们做了半锅拌汤。。。我和你叔都吃完了！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拌汤可是好饭！你母亲真是个好人啊！老嫂子，我来给你烧纸了，你对我们的好，大家一直都记着！

　　说起烤火，往事又跃入了我的脑海！小时候上学不方便，学校离家有近四里路，每天早上我们要起好早，跟在大同学后面，浩浩荡荡的向学校前进，路上大家开一些调皮的玩笑，很是热闹！家里没有表，我们早上起床掌握时间一般是听鸡叫，要么是观天色！

有时鸡也喜欢和我们开玩笑，要么打盹了叫的迟，要么耐不住寂寞提前叫！冬天的早晨时间最难把握，有时是根据公鸡叫第几遍来大致确定上学时间，但常常是起的太早，月亮还在山腰我们就相互叫喊了！我和弟弟起来后，母亲害怕我们冷，也披衣下床了，给我们燃起提前准备好的疙瘩，把我们烤的暖暖和和的，走的时候用小火盆把炭火盛上，一早上我们都热乎乎的！冬天的早晨母亲每天都是这样，从来没叫过怨，喊过累！母亲总是事事为我们着想，把生活的温暖都给予了我们！

　　也许是由于年龄接近的缘故，母亲和二姨走的比较近！二姨也喜欢来我们家玩，每次来都给我们带些好吃的！后来，二姨嫁到山外去了，她们依然相互牵挂着！从二姨写给我们的信中可以看出她们彼此思念，互相鼓励。。。许多信笺我都珍藏着，有些看的催人泪下！再后来，二姨因病去世了，母亲经常念叨二姨的好，让我们表兄妹要团结，毕竟都是最亲的人！

　　三姨、小姨也是母亲最亲近的人！我们几家住的比较近，经常相互帮衬，风雨同行！母亲生病后，她们都悉心照顾，时常问候！在此深表谢意！

　　又过了一阵儿，母亲的身体比较虚弱，我们把母亲接到了县医院，多希望医生能妙手回春，为母亲解除病痛，把母亲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希望有奇迹的发生！爸爸在上面照顾妈妈，我又回到学校。

晚上经常辗转反侧睡不着，回想以前，看看现在，感慨老天的不公，有时更多的是无奈。。。眼泪常常是心灵最好的安慰！我来到电脑前，怀着悲痛的心情，随手敲下几句：

致我的母亲

妈妈 我亲爱的母亲

我该说什么好呢

我实在不想用苍白的文字来掩饰我内心的空虚

我们这个家离不开你啊

弟弟未娶 妹妹待嫁

还有我们这个仍需要你支撑的家

看着病魔一天天吞噬着你羸弱的身体

我的心在流泪 在喋血

用什么拯救你

我心爱的母亲

多少次我都在梦中哭醒

我多么希望这永远是一个未醒的梦

我多想看见你曾几的微笑 曾经的容颜

妈妈 我们爱你

　　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都给母亲打电话。一方面是询问母亲的病情，更多的是想多叫几声妈呀！

看着母亲遭受病痛的折磨，我们也心如刀绞，后来我们把母亲转到了西安医学院，我们仍然希望有奇迹的发生！一个月后，母亲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翻身也需要人帮忙！

再后来，我们把母亲接回了家！父亲每天都细心的照顾着，给母亲喂饭，擦洗。。。八月十五那天早上，父亲给母亲喂面条，母亲艰难的吃进一根，然后缓缓的说道：我终于过十五了！！我在旁边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傍晚时，我有事出去了，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母亲呼吸困难！我飞快的回到母亲身边，看着痛苦中的母亲，我几乎是哭着说：妈，我带你去医院！母亲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助的看着我！

虽然医生尽力抢救，但母亲还是于后半夜躺在父亲怀里安详的去了！我欲哭无泪，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我平凡而善良的母亲，走完了她坎坷而不平凡的一生！

　　母亲的一生虽然没有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她勤俭持家、教子育女、朴实善良、贤淑知理、与人为善、宽厚仁慈，为了这个家默默的付出自己毕生的心血，不求任何回报。母亲节快要到了，回想起母亲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切往事又在眼前浮现！母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却很少享过我的孝敬回报，我心里很是愧疚和遗憾！那个给了我生命又为我付出多年辛苦的可敬的母亲，还不到花甲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没有等到我悟出“孝顺”的真谛就永远地走了！随着母亲的离去，出门时的叮咛、进门时的关心、回家时门口等我的身影，就再也听不到看不见了，一切也只能永远留存在记忆里.......

感谢母亲赋予给我的一切，感谢母亲给了我健康的身体，感谢母亲给了我坚强的性格，感谢母亲教我知书达理，感谢母亲教导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感恩母亲，母爱永存！

妈妈，我们会一直记得你的好，永远怀念着你！

谨以此文献给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