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漂泊外乡快几十年了。前些天,老家村干部来电:说椿树脚采煤塴陷区要复垦,要我们配合村里,拆掉在椿树脚的那栋老屋。为此,一家人坐在一起,又忆起这栋老屋。</h1><h1> 爸妈说:因地下采煤,地基下陷拉动,这栋房子要塌了。</h1><h1> 一说起这栋老屋,大妹眼泪盈盈,嘴角颤抖,带着颤音说:“讲起这间屋<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家土话指一栋楼)</span>,我就心痛。为了起<span style="font-size:15px;">(建)</span>这间屋,我们不知出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 想起这些,我就出眼泪。哎!这间老屋一直闲置在那里太可惜了!” 。</h1><h1> 是的,这栋老屋的一砖一瓦,都凝结着我们辛勤的血汗和难以言状的艰辛。建这栋老屋时,大妹因老师的过度批评已辍学在家,成了全天候的劳力。我刚读高一,二妹读初中,三妹读小学,四妹和弟弟年纪尚小,还未上学。大妹十四五岁就成了家中的主劳力,整天跟着母亲挑石头,烧石灰,打地基,做砖瓦,烧砖瓦,挑砖瓦,背树,背木板。我们家所建的房子大妹动的苦力最多,做的贡献最大。她夏熬三伏,冬熬数九,双手经常被粗糙的砖石磨穿皮,双脚因长时间浸泡石灰水,脚板开裂,指丫霉烂。即使这样,她还是忍着剧痛不停地干活。由于在发育期长时间高强度劳作,到现在落下了终生的腰腿疼痛。难怪她一提起这栋楼就会伤心落泪。我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是满满的亏欠。</h1> <h1>这栋老屋1981年冬天建成;1982年春节前,入住;1985年,因地下采煤需要全村统一搬迁,她与旧村子的所有房屋都被列为拆迁范围。1986年,我们搬出这栋老屋,住进统一搬迁在新村子建的新楼。考虑到她暂时未受地表下陷影响,父亲一直坚持不拆,她因此而保留下来。开始,我们不理解父亲为何不把她拆掉,取些重建的材料。后来,我们才明白父亲不拆她的真正原因----那是全家人的心血结晶,那是全家人的情感寄托,他不忍心毁掉自己6年煎熬才建成的房子。当年搬迁,我们家利用国家赔偿和补给的建房用地,在新村中间一排的西侧又建了两栋两层的砖瓦楼房。说她是老屋,也是相对于搬迁后再建的新房而言。实际上,从她建成到现在也只有38年的时间。一栋38年的砖瓦房在我们乡下是没有历史的,更算不上老。房子没人住很容易坏。搬迁后,父亲将这栋老屋免费给邻里和一些在煤矿打工的外来人员住了几年,尔后,一直闲置在那里。父母跟着我们进城后,房子基本没人看管。由于老屋离村子远,已失盗多次,屋里的木材、煤、家具基本被偷净。</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是全村统一搬迁时,我们家在新村中间的西侧建的房子。现在空置在乡下。</span></p> <h1>这栋老屋,红砖红瓦,坐北朝南立在旧村外边东南位的菜地中央,左边出了菜地是沙洲、小河、青山,右边过了水圳、是稻田、石板古道、梯田和青山,房后200米的右边原有一片与旧村子同龄的柏树林,郁郁葱葱,华盖参天,那是祖先立村时,在村子的东南下水位种下的一片用来固锁江水旺财的风景林。现在柏树没了,多了一座煤矸石小山。那是村里人挖煤倒矿碴,在菜地里堆出的小山。房子的四周是翠绿的菜地和果树,环境不算优美,但够得上清静,看起来像一座乡村别墅,也有一种小庄园的韵味。整栋建筑左右长,前后短, 呈长方形,正中间一堵墙将房子平分为两半。我们把一半叫做一边,每边一厅五房,上下两层12间,整栋楼共24间房。两个厅位于楼的正中央,厅后面和两边是厢房。房子前面的中央有个凹位,凹位上并排设有两扇大门。大门正对着南面杨家洞村和泗溪村后面蜿蜒起伏的青山。大门比其他的门高而宽,基座是花岗岩雕刻的门墩和门槛,门框和门板都是厚实坚硬的酸枣木。房子的整体结构是传统的湘南传统民居,土话叫“挂纸厅”,但在采光通风设计上吸收了现代建筑的理念,适用舒适,是湘南传统民居的改进和扩展版。</h1> <h1>2010年秋天,利用工作调动的假期,陪父母回了趟老家。我们特地从村子走到椿树脚去看了她。本来想去寻找曾有的记忆,回味当年留下的甘甜苦涩,触摸逝去的时光和她的灵魂。但当我们接近她时,心中顿生哀怜。她红砖红瓦,依然凸兀地矗立在一片菜地上,气势犹在,但难掩容颜的破败与凋零。受西边采煤区地陷拉扯的影响,房子右半部分的地基有些下沉。在右边房基下陷的拉扯下,后墙从屋顶到墙脚开裂出一条15至5公分的裂缝,不规则地画在红砖墙上,好像闪电划出的犀利火线。房子前面正中凹位的水泥阳台已经下沉,好像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可能。门窗都由原木色变成了淡黑色,有的因为飘雨的浸润,上面留有干了的青苔,有的地方还出现了霉烂的口子和斑点。四周的菜地丢荒了好久,长满了齐人高的蒿草。时已深秋,一片枯黄,枯草上长满了沾衣的草籽~“鬼针”。这种草籽与鬼针草的籽一样,一沾到布料纤维,它的芒就会刺黏住纤维而脱离母体,然后跟着纤维体到处传播。衣裤沾上了这种草籽,就像长满了小刺,处理起来非常麻烦。原来进屋的路被这些草掩没得无影无踪。我们只能站在草丛的外围“望楼兴叹”。两年没来,这里变成这般萧飒,内心的激动与祈盼被眼前的现实浇了个冰冷。我与父母用爱怜的目光来回地扫视眼前的老屋,久久不愿离去。母亲用拖长的声调说:“哎哟---喔!一蔸人<span style="font-size: 15px;">(全家)</span>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起的屋,变成这样,看到真心痛!起<span style="font-size: 15px;">(建)</span>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想起那时候的难处,真的想哭! ” </h1> <h1>我审视着曾熟悉的一切,发了一会呆,顺手在隔壁的豆角地里拔了一根长棍,用力劈打周围的蒿草,然后踩出一条路。父母沿着我劈打出来的路走到房子的大门口,站在屋檐下,各自搜寻自己的记忆。 </h1><h1> 在墙角的拐弯处,我摸着粗糙刮手的砖墙,看到头顶的瓦, 恍惚间,我的思绪回到了后龙山上的砖瓦场。</h1> <h1>简易搭建的遮阳草席棚,长方形的杂木砖模,切泥刮坯用的钢丝弓刮,接连不断的啪啪打砖声,一堵堵的坯砖墙,历历在目。我好像又看见削瘦黝黑的父亲穿一条短裤光着上身,胸前系一块围裙,双手用木板托着刚打出来的砖坯,不断地在做砖棚和晒砖场来回地走着。我好像闻到了熟悉的黄泥味,感觉到了每天傍晚天黑前成千上万的山蚊围着自己乱飞狂嗡,从不同方向侵袭而来的场景。</h1><h1> 刚读初中的我,一到暑假,只要天不下雨,每天都要跟着父亲定时出现在后龙山的砖瓦场上,站在简易的草席棚下,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挖泥、和泥、踩泥、翻泥、出坯、压模、出砖、晒砖。 一天至少干十几个小时,不停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和工序。土坯砖做到九月底,让秋风吹干,到了冬季再做煤饼,然后装碉堡式的窑,把土坯砖烧成红色的火砖。砖烧成后,一家大小,成年的,未成年的,一有空就不停地从后龙山到椿树脚的菜地来回地挑,一个来回5里地,一天不知要走多少趟。因我们家建房做砖,把原本浑圆的后龙山挑去了一个角。那时,小妹约四岁,弟弟大约六岁,父亲也量身定做帮他们编织了合适的畚箕,让他们跟在我们的后面,半玩半挑,和我们一起干活。我的臂肌和臂力就是这样长年累月练就出来的。</h1><h1> 做砖最累的工序就是翻稠泥。黏土撒匀水,牵牛踩稠。踩稠后的黏土要用刮锄一锄锄翻转过来,磊成堆,再牵牛踩第二轮。踩稠后的黏土黏结为一体,像和成的削面团,有极強的吸拉力和弹力。牛将脚踩下去,再拔出来要费很大劲。所以,踩砖泥一般要用高大强壮的水牛。黄牛干不了这活。用刮锄一锄锄掀起踩稠了的黏土,再翻匀成堆,是一件催人短命的苦差。这是我当年最怕干的活。我个矮,双脚踩在黏泥里没过膝盖,双手抡起刮锄,一锄锄往下挖。在顺势借刮锄下坠的自重力时,要使把猛劲,将刮锄深深锲入黏土,紧接着猛地提拉,将锄和泥一同提拉上来,往右后侧甩抛出去,泥块离锄翻落到泥堆。这一串的翻泥动作一定要连贯,必须一气呵成,否则更累。一圈20平米的黏土堆,要不停地重复挥锄,下挖,提拉,扭甩,花上30分钟才能翻完。人累得汗如雨下,手掌在锄把上摩得焦烫,双臂筋骨拉扯得发胀,腰腿酸麻,干完一场,肚肠好像都要被带出来似的。</h1><h1> 黏土翻匀成堆后,再牵牛踩。踩完了,再刮挖成堆。反复两次,即可出丕做砖。</h1> <h1>吹干净大门槛上的灰尘,我靠着变黑变旧的门框坐下,抬头看着屋里的楼板和楼枕木,不堪回首的伐木锯板的点滴,又跳出我早已封存的记忆。</h1><h1> 我们乡下建房,楼枕木要用杉木,楼板多用松木,门窗的框架要用坚硬的杂木。松木、杉木取材的地方在离家较近的山坡、山凹。杂木要到高山老林里找。为了备齐建房的木料,十三四岁的我,一到秋冬季节就和父亲一起翻山越岭,穿行在密林丛中,寻找高大通直的木材。找到了,就记住地点,标上记号,第二天带着斧头和鲤鱼锯<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因造型像鲤鱼)</span>去砍。</h1> <h1>砍倒的树去掉枝叶后,按设定尺寸用鲤鱼锯锯成段,然后利用杠杆原理用棍将沉重的原木段移上事先在空地搭好的木马架,用马钉固定好。接着我们父子俩分别站在木马架的两边,用平锯沿着事先弹好的墨线,你拉我送,把圆木锯成所需的木枋和木板。锯好的板材,我们沿着崎岖的山道一块一块地从山上背回家。每背完一次,我的右肩就压出一道深深的肉沟。那些日子,穿行在深山老林里,被毒蛇和野兽惊吓过,被黄蜂蛰过,被坟岗惊魂过。山高林密,地上积的枯枝烂叶厚得盖住了地表,有时踩着空洞,掉进深坑,变成掉入陷阱的野兽;有时绊着树藤摔个大跤,脸和手被回弹的荆刺划出一道道伤痕,经常是旧伤未好,新伤又来,一茬接一茬没完没了。</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最辛苦的时候是我在梅田读书的两年。那时,学校周末休一天半。周六中午放学,我步行15公里一回到家,父亲就把我带上山锯木背板,一直忙到天黑。星期天早上一大早起床,带上不像样的早餐和中餐上山,干到下午3点回家。回家后,洗澡吃饭,匆匆忙忙背上一周的米和咸菜,步行15公里再赶回学校自习。锯木板是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完成的活计。家里没有别的壮劳力,父亲只能就着我周末回家的一天半,尽快把伐倒的原木锯成板或枋。等我回校后,他一个人将锯好的板枋一块块往家里背。一栋楼房的门枋木板,全都是我和父亲利用周末和年节放假时间锯完。</span></p><h1> 那些年,周末和放假对我们来说就是高强度的劳作,有时人累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不论多苦多累,看见父亲的操劳,我就没有退却偷懒的理由。在我发育成长的关键时候,长年累月地用右肩挑担,背木材,以至于我的右肩比左肩明显的低平很多,整个身体都有点右倾。右边的坐骨神经也落下了终生疼痛的病根。</h1> <p class="ql-block"> 祖父 孙孝炯 抗日老兵</p> <p class="ql-block"> 祖母 欧阳善环</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坐在石门槛上,吹着秋意的凉风,带着一种失落,望着门前空地上散落的葡萄架,又想起葡萄架夏天的绿意和一家人在架下纳凉话桑麻的温馨;又想起了满头银发的祖父</span><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名被批斗30年的抗日老兵)</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身着蓝色的土褂,拖着一条拐杖,每天伺弄房前屋后的葡萄藤和桔树、桃树;又想起了一世辛劳的祖母,头戴一顶黑色的圆绒帽,穿着一袭的青色土布衣服,胸前系着那永远脱不下来的围裙,半弯着腰不停地在屋里,在屋外,在灶台,在地头,在猪圈劳作。我好像又见到他们瘦弱的身影,又听到了他们咳嗽的声音,想到他们为我留下的好吃的东西,想到他们对我备至的关怀和呵护……全身温暖如初。那时,我吃的饭和菜,穿的衣和袜,去学校所带的一切都浸透着他们眷眷的爱意。可恨岁月唤不回。可惜他们成追忆。身处旧地,睹物思人,感情的闸门一次次冲开,触景生情,心泪两行。我怕把这思念的情绪传染给父母,于是强制地把记忆封存,一个人默默地去品尝无尽的思念。 </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正当我为老屋感怀惋惜的时候,父母亲在楼上转完一圈,带着满身的蜘蛛网和粉尘走下楼梯,来到厅堂。母亲从随身携带的环保袋里取出香和打火机,拨弄了好几下,才生硬地打着火,把香点燃。我赶紧跑过去帮她。按照老家祭祀的规矩,一炷献给祖先,一炷敬给土地,一炷奉给灶王,然后,走出大门把剩下的全部插在门框左边的香筒里,寄给心中的神灵,让香火诉说我们对老屋的眷恋。 </h1> <h1>父母回乡看房子,发现全家人用6年的心血苦劳建成的房子已荒废。爸爸站在大门口满脸的惆怅……妈妈一想起往昔的苦难又是流泪……</h1> <h1>我们一家人在这栋老屋里生活了5年多,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入住这栋房子后,我们家的生活才慢慢好转!一家人对她有种难舍的情感。我每次回乡都要去老屋转转,楼上楼下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不忍离去。</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大门的木料已经变黑,本来粉刷的白墙已布满灰尘。这曾是夏天全家纳凉的地方。门前有葡萄架和桔子树,还有菜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从房子的右前方看房子的外貌。这边当年是爷爷的睡房。隔壁是孙孝红的房子。当年父亲是第一个离开旧村子来到这里利用自留菜地建房的人。后来,到这建房的人家多了起来,慢慢地,这里成了一座小村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这个角度看,房子好像还挺好的。房子右前角的外侧,邻居家为防盗、划界建了一堵围墙。我们家一直未砌围墙,四周完全开放。因防盗不严,家人搬到新村子住后,屋里的煤、木料,还有养的蜜蜂均被人偷走。</span></p> <h1>从房子的左前方看,房子很有气势。这栋房子在当年也算得上全村最好的房子之一了。爸妈带着一家老小,在亲戚、叔侄的帮助下完成这一大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h1><p class="ql-block"><br></p> <h1>这是从左后方看房子的图片,拍摄的位置在农科站猪圈边。后来我们家的猪圈也建在这里。从这老屋到猪圈是祖母一天到晚忙活的地方。</h1><p class="ql-block"><br></p> <h1>住进这栋房子后第三年秋我考入了大学。这是1986年春节期间,彭先荣老师来我们家,帮我们照的全家福,是我们家第一张全家福。那天,水东的纯益叔带着他的二儿子吉亮,跟着水东宗亲来劝福闹元宵,他们俩也一起合影。这张照片是祖父母,父母亲留下的人生第一张相片。大家穿着一般,但生活已大有改观。分田到户后,家里年年有余粮,一家人不用再受冻挨饿,终于过上了世代盼望的能吃饱饭的日子。这要感谢邓小平!</h1> <h1>从后面看,墙体已裂,屋檐也裂而且常年漏雨,这样下去不用多少年屋顶就会塌。这是西面地下采煤,地表下沉拉裂的。当年建房时没想到这里的地底下也有煤。房子的左后方是我们家的自留地。右后方是孙忠浩的房子。</h1><p class="ql-block"><br></p> <h1>从远处看,房子真有鹤立鸡群的架势,在一片菜地上很抢眼。也有一点西方的庄园韵味。当年,这栋楼建好入住后,我有些不想离家的情绪,觉得住上这样的房子很惬意。大学毕业刚分到广州那会,居无定所,就会想起在老家的这栋老屋,想起它的宽敞明亮和舒适。如果这房子不倒,把他收拾好,搞成民宿也是可以的。只是老家塌陷区要复垦,需要拆掉它恢复耕地,也只得服从国家的需要了。为了村里的复垦大业只得看着它被拆掉。</h1><p class="ql-block"><br></p> <h1>房子立在荒芜的菜地上,蒿草丛生。房子的后墙由顶到底裂了一道闪电般的缝。</h1><p class="ql-block"><br></p> <h1>近看裂缝,一直裂到一楼窗顶</h1><p class="ql-block"><br></p> <h1>层顶瓦漏,墙上还有湿渍。漏雨了,下面的板材全部会霉烂。年长月久,房顶就会塌落。</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站在房子左前角处向房子后面(北边)望,近处是菜地,右边的矮破房是当年麻田人民公社办的“农科站”留下的猪圈。过了煤矸石堆,往最后边看是搬迁后的村址和墙头塝的岭。</span></p><h1> 沿着墙脚是我们家进出的要道。从这里去猪圈,去厕所,去河里洗东西,去24线挑潲水,去矿里捡坑木、煤渣,去镇里、集市……都是从这条道进出。走这条路最多的,是我们辛劳一世的奶奶。她每天忙里忙外不知要在这条路上走多少个来回。原本的松士层也被走成了铁板硬。</h1> <h1>站在房子左边后面的墙角往南看,左边是孝河(大叫化子)的菜地、猪圈、小溪、对门岭山脉;正前方煤矸石堆是24线,过了24线就是杨家洞。</h1><p class="ql-block"><br></p> <h1> <b>房子后面的墙脚线</b></h1><h1>由于人迹罕至,墙外全是齐腰深的蒿草,一片荒凉。</h1> <h1> <b>房子前面的景观</b></h1><h1>葡萄架没了,桔子树没了,只剩葡萄架的砖柱突兀立在那。地上全是杂草。想想当年进进出出的景象,又对照一下眼前的场景,自然会心酸落泪。</h1> <h1> 奶奶当年睡房的窗</h1> <h1>房子前后的瓦木都有断裂,因受力不匀,瓦已移位,房子早已漏雨。长此以往,瓦棂木始终会霉烂掉。</h1> <h1>从房子后面远处看房子的周边环境。图片最前面就是我们的老屋,左是农科站留下的猪圈。图片右边是树柏的房子。</h1> <h1>房子左边厨房(茶堂)的外门。出了门就是田园风光和对门岭风景。</h1> <h1>房子前方的阳台有些下沉,用木桩顶着,以防坍塌。</h1> <h1>这是位于房子左边靠河岸的猪圈和公共厕所。住在这栋老屋时,我们家就利用这些猪圈养猪。我上大学花的钱,弟妹读书的钱多是祖母养猪得来的血汗钱。</h1> <h1>这是房子左前方的墙角。墙角正对出是块宽敞的空地,最边沿种了几棵桔子。夏天一家人有时也在这闲聊。那时有位肖师傅受宜章糖厂委派专门来我们村指导种甘蔗。他就住我们家。为待好客人,奶奶那时煮得最多的就是青椒焖柴鱼。现在想起那味道还流口水。肖师傅高大威猛,人很好,很健谈。我去宜章时还到糖厂拜访过他。</h1> <h1>2018年5月,这栋房子因复垦需要已夷为平地。为建这栋老屋,我们家苦苦奋斗了6年。建好后,全家人在里面住了5年。这5年,我们家慢慢从贫穷走上富足;这5年,我们兄弟姐妹慢慢长大成熟,我们的祖父母慢慢的变老。也是在这5年,我考上了大学,从此走出了山村,游荡在异乡。这栋老屋,凝结了我们全家人的心血与艰辛,承载了我家三代人的记忆,每一处都有我们的故事,都记载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我因在外读书,她只存放了我的假期记忆。不过她承载了我6年的艰辛,承载了我人生转折的喜悦。我在她的身怀度过了最美好的日子。面对她的破败和拆毁,我心痛难忍。现在只能用照片为它献祭。</h1><h1> 不管岁月怎么流逝,不论老家的那栋老屋在还是不在,她永远都存放在我们一家人的记忆深处。</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