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图一故事》青蛙复仇记

王孝敏

<p><b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青 蛙 寻 仇 记&nbsp;&nbsp;&nbsp; 上</b></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世纪七零年四月二日,在西行列车的隆隆声中,我从上海来到了江西奉新县插队落户,那年我才十六足岁。虽然种田很辛苦,但我是个开朗的人,经过一年的历练后,基本适应了农村的劳动与生活。</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一年的七月份,双抢又不期而至了,天上骄阳似火,地下酷暑难耐,树上的知了一刻不停地咶叫鼓噪,赤日炎炎下的农民一个劲儿地割稻栽秧脱谷晒谷,一派繁忙的田间景象。双抢就是抢时间,清晨四点多开工,中午避暑休息三个小时,下午八点才收工,真正的是顶着太阳起伴着月亮归。</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第二年队里把知青分散到了下面的几个排里,我与春华和阿昌分散到了三排二排与一排。双抢开始的时候,队里还是安排我打收开工钟投稿出黑板报的老差事,再一次做这个工作,我熟门熟路悠悠然也。三个插兄一起生活的插队日子,可谓同舟共济,家务大家一起做,每次收工归来春华阿昌都累的不成个人样儿,板着个苦瓜脸,我识相的每天挑好井水,知趣的提前烧好饭菜,也让他们由此沾点我的光。 没过多久,春华阿昌也抽出来分别给一排二排送解渴的大麦茶,只需要上下午各烧一担水各送一担茶到田头就完事,于是以前板着的苦瓜脸化成了现在绽放的花朵脸,整天嘻皮笑脸乐呵呵的。</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人轻松了,精力过剩了,就动脑筋找吃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农村处处有美食,就看你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勤劳劲?有没有那本事?这三样好像我们都具备了。于是每天夜晚九点以后,当累了一天的老乡准备安歇,村庄里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与春华打枪的不要,悄悄的隐没在黑暗的田野之中去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我俩逮青蛙去了。七十年代初,农村种庄稼施用农药化肥还不算多,田野就是青蛙的乐园。暑天的夜晚,那青蛙“呱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此时的青蛙是一年中最为肥大的季节。我俩腰束帆布皮带,皮带上吊着一个大鱼篓,手持三节头电筒,脚穿套鞋(防蛇),轻手轻脚地走在种着毛豆的田埂上,脚步重了青蛙会受惊跳入水稻田逃走了。青蛙真多啊!这不,电筒照射处这个傻傻的青蛙正傻不拉叽的傻看着我,那不,电筒光线聚焦点那个呆呆的青蛙正呆若木鸡的呆看着我,我都轻轻踩住青蛙塞进篓子里(踩重了青蛙身上会有青紫淤血)这不,那不,这不,那不………。一个多小时后俩人的篓子都沉甸甸的了,第一晚初战告捷。回家把篓子吊在半空中,因为我们相信青蛙是土腥的东西,若把篓子放泥土上,恐怕青蛙会从泥土里隐去。我与春华晚上奔波辛苦,那白天处理青蛙的事就全归阿昌,第二天一早,阿昌把青蛙先斩头斩脚再剥皮剖肚洗净烧熟,这些活儿他一人全包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那个夏天,我们几乎每天逮青蛙,积累了不少经验,越是凉快的天气越是逮的少,越是闷热的天气越是逮的多,因为闷热青蛙上田埂乘凉来了;越是月光亮的夜晚越是逮的少,越是月光暗的夜晚越是逮的多,因为越是黑手电筒光越是相对亮青蛙越是呆,当然最好是漆黑加闷热的天气,那肯定是大青蛙装满了篓子,小一点的青蛙我俩就放过了;还有田埂上的青蛙灵敏度低好逮,池塘沟渠边的青蛙灵敏度高难逮,人还在几米开外就只听见一片“扑通扑通”声,青蛙跳入水里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 那个夏天,我们几乎每天吃青蛙,吃出了讲究吃出了名堂。似花朵般淡黄色的蛙油摘出一小碗,蛙心蛙肝摘出一小碗,腥味重的蛙身与腥味轻的蛙腿分开各一大碗,一蛙三吃还利用了蛙油,出来三个菜,红烧青蛙,清炒蛙腿辣椒,清炒蛙心蛙肝空心菜梗或山芋藤梗。(梗用盐稍稍渍一下)</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那个夏天,吃青蛙吃多了使得我们的厨房成了苍蝇膜拜的圣地,每天每顿把灶头抹得干干净净,还阻挡不了追逐腥味的苍蝇一群群飞来。</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那个夏天,吃青蛙吃的痱子热疮全然不见,吃的皮肤白白亮亮光光洁洁滑滑溜溜的。</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 然而,屠杀生灵的报应好像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俩………</span></p><p><br></p> <p><b style="font-size: 20px;">  青 蛙 复 仇 记 中</b></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农民天天在忙乎着,双抢临近尾声了,放眼望去,大田里稻穗黄灿灿的颜色一天比一天少,秧苗绿油油的颜色一日比一日多。而我们天天在闲乎着,但这样偷闲的日子快到头了,于是我们更是坚持每晚出去逮青蛙。在农村清苦的日子里,一日三餐吃着如此美味营养的蛙肉,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是,割下稲栽上秧的田埂上不见了大青蛙,也许是人类的种植活动破坏了藏虫卧蛙稻田的生态环境,虫子少了,蛙们也另谋生路去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那一晚月光有些亮,天气也不算闷,不是逮青蛙合适的气候,但是想到逮青蛙的时日已不多了,所以我们还是出动了。附近的田地都栽上了秧没有什么青蛙,我俩穿过了青年排种水稻的山岗继续向南去寻找青蛙的踪迹,走到了隔壁天宝大队的地界里,一个从来没到过陌生的地方。</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不错!那里有一大片中稻田(割了早稻种晚稻,割了麦子种中稻,每块田只能种二季,九月中旬左右才收割中稻)走十几步就能逮着一个,而且大多数又大又壮。我们向南面一路逮过去,不知不觉离家越来越远,鱼篓越来越重,皮带都快吊坠了。突然,空旷田野里传来了春华慌乱的叫声“你快过来!这边一个好大的江鸡,好吓人哦!”为了提高效率,我们都是一个人巡走一条田埂,走着逮着互相间就离开较远的距离了,有事的话靠电筒光或呼唤。他紧张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心里还耻笑着春华的大惊小怪!,“近来逮青蛙也应该受到历练了不是?江鸡再怎么大也是青蛙,越大才越开兴,逮住塞进鱼篓里不就是了。”我一边嘲笑他一边向他走去,“你看,你看,”春华说,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眼望去,“哎哟……不得了……怎么……吓人吓人…”我语无伦次的说,那个大江鸡,直径足足有二十几公分,恐有一斤多重。(青蛙的一个品种,蛙身呈土褐色,比一般的青蛙要吃价,蛙皮不用剥即可食,大补,我们闵行人都称之为江鸡)那个大怪物,根本没想着逃走,而是蜇伏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瞪着我们,我也吓到了,哪里出来一个青蛙精?别说不敢逮它,就是逮了也不想吃,你想啊,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年蛙身上得有多少内毒?罢了罢了罢了!回家吧!</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才走过二条田埂,走在我身后的春华又哇哇大叫,我回转身来也禁不住浑身一抖嗦,一条又粗又长二三斤左右的老黄鳝伸展在稻田里,我的脑海中瞬间浮上来三个字‘黄鳝精’。文革期间老百姓文化生活贫乏,受阶级斗争意识的影响,一些解放初期共产党公安机关与国民党潜伏特务斗争的恑异故事不径而传,其中有个故事我记得蛮清楚,说有个特务为了灭口,给人吃了一条大黄鳝,结果那人死了,死后尸体马上化作了一堆灰。说那条大黄鳝原来是条黄鳝精。我们眼前的这条大黄鳝可不敢抓,更不敢吃。受了二次惊吓二次刺激,我们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异的地方。</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哪里知道,恐怖的事情还远远没完呢?……</span></p><p> </p><p><br></p><p><br></p><p><br></p><p> </p> <p><b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青 蛙 复 仇记&nbsp;&nbsp; 下</b></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走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不大对头?怎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呢?天上飘浮着的薄云遮住了月亮,地上黑黑的十几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夜幕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鬼怪精灵正窥视着我们。我们都已乱了方寸没了主张,心里慌慌的,但仍竭力回忆着我们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滤清路径后,我们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正惶惶乱走着,突然我的电筒光束中愣不防地出现了一个蛇头似的东西,我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连退几步,再用电筒一照,原来不是蛇,而是脸盆底般大的一个老甲鱼,半伸着脖子,黑黑的小眼睛盯着我们。今夜怎么了?老是遇见成精的大家伙?当然我们不敢去招惹它,田埂窄窄的,也不敢从它身边走过去,于是我们转身从另一条靠着小山坡旁的田埂上绕着走。我在前头拿电筒照着地面慢慢走,害怕地上再有什么怪东西!春华紧紧的跟在我后面,拿着电筒左右两边晃来晃去,真是怕什么偏来个什么了!“棺材…死人骨头!”他突然的大声惊叫,吓了我一大跳,我一个惊悚转过身来一瞅,只见跟我脑袋一般高,仅半米距离的地方,(山坡旁的水稻田是洼地,所以埋在山坡上的棺材与我的头部一般高)一个坟蟇中露出腐烂不堪的棺材,棺材底上一副白骨架子,还有个狰狞的骷髅头正对着我,‘唰’一阵鸡皮疙瘩瞬息布满了我全身。莫不是我们逮青蛙杀青蛙太多,青蛙精联合友邻黄鳝精甲鱼精坟墓里的幽灵一起出来惩诫我们。我们急忙逃离了这阴气森森的地方,慌慌的又走了好一会儿,还是转回了遇见青蛙精的老地方 ,我们停下了脚步楞住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漆黑的天空,漆黑的大地,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嘎…嘎…嘎…’的鸭叫声,我猛然想起老乡说的话,如果半夜迷路听到鸭叫声那就是鬼在叫,要点火抽烟才能走出迷途,(插队时没有父母管束的我们已经抽起了香烟)于是,赶紧掏出香烟点上了火……。一会儿,被薄云遮住的月亮慢慢地露出了脸,大地没有方才那么黑了,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香烟抽完了,我们该怎么样走才能不迷路顺利地回家呢?我们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从青年排山岗上朝南走到这里,那回家应该是朝北走,但是哪个方向是北面呢?噢,对了,以东边的西山为标志,我们过来时西山在我们的左边,那回家时西山应该在我们的右边。刚才黑暗中看不见的西山,现在在月光下轮廓隐约可见。这个想法真的不错,我们破解了鬼迷路,终于顺利地回到了家。</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nbsp; 一个多月后,我一个人到公社去取家里寄来的包裹,特意到那个感觉鬼异阴深的地方去探个究竟。原来那一大片的中稻地处在三面小山坡的彽洼中,怪不得青蛙黄鳝甲鱼那么多;令人晦气的白骨骷髅头的北面山坡上是一大片的坟场地,怪不得到了夜晚无人敢来此地打扰那些蛙们等生灵,这里成了这些个生灵夜晚安全的栖息地;接着我又在南面的山坡上,发现了一个养鸭场,也怪不得那天听到了鸭子的叫声。</span></p><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世界上没有鬼,要有鬼,人的心里才有鬼;但浩瀚的宇宙太空中一定有其它的生灵存在。我就是这么想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