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兵的那些日子(5)“智斗”炊事班

蓝远

<h3>  70年代乃至80年代初期,军用地图大多由三种方式绘制而成。地貌高差在500米以上的使用多倍投影测图仪测图,高差在500米以下的丘陵地区由一种叫做立体量测仪的仪器完成;平原地区则由航摄相片直接镶嵌航测外业实地调绘片直接制作成航测原图。这三种方法相对复杂的是多倍仪测图。它主要是运用航空摄影的几何反转原理,在多倍仪上建立所摄物体的光学立体模型,类似于我们现在的3D电影。通过量测光学立体模型上各点的三维坐标,确定其平面位置和高程绘制等高线。我在部队就是干的这么个买卖。当然现在随着社会和科技的发展,测绘的方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是门外汉,完全不懂了。</h3> <h3>  由于当时国家经济条件和技术水平落后,我们使用的绝大多数测绘仪器国内不能制造,都是从德国或前苏联进口的,价格十分昂贵。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做到人手一台,任务紧急时经常釆用&quot;倒班&quot;的方式来完成。即同一幅图,白天一班,夜晚一班,歇人不歇仪器,连轴转。</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下面的两张照片,上图叫特宽角多倍投影测图仪,下图就是立体量测仪,其基本原理与多倍仪相似。比较痛苦的是立测仪的观测系统是要通过鼻子顶着上下运动,所以干立测的人一年到头鼻梁都有条深深的印痕。再下面一张就是这些仪器画出的地貌图。别小看这些图,在那个年代甚至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步兵离开它寸步难行,炮兵少了它,立马变成睁眼瞎,大炮就是一堆废铁。</span></h3> <h3>  我们上夜班一般是晚上九点上仪器,到第二早晨五点下班。大约在午夜12点左右有一顿加餐,我们称之为"夜班饭"。否则一整夜的干,不补充点食物扛不下来。</h3><h3> &nbsp;</h3><h3> 中队领导为了解决夜班饭的问题,每天安排一名炊事班的同志值班,司职夜班饭烹制。久而久之领导觉得这点小事完全能由我们自己解决,便买了几个煤油炉发给我们,由各工序倒班自己做饭。于是每天晚饭后,我们从炊事班将做夜班饭的食材领回去,无非就是些大白菜、粉丝、豆腐之类的,很少有鸡蛋或肉类等腥荤。</h3><h3><br /></h3><h3> 坦率的说,当时每人每天4毛5的伙食标准,真是难为司务长和炊事班的同志了,叫"巧妇难为无钱之炊"。尽管想尽办法,自己种菜,养猪养鸡,变着花样地给大家改善伙食,依旧只能说吃个囫囵而已。但是老话说得好,穷归穷,屋里还有三两铜,食堂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库存的好货,于是这便给我们上夜班的人提供了下手的机会。时不时地乘炊事班长不备之时,搂草打兔子顺走些许。偶尔一次无所谓,可食堂的"高档"食材经常短少,引起了炊事班长的高度警觉。遂对一些库存腥荤加强防范,像电影《平原游击队》里李向阳防止鬼子老松井抢粮似的,东掖西藏,实行坚壁清野,很快就使我们顺手牵羊的机会降至为零。个别炊事员为了报复我们用自制的钥匙去食堂开锁,竟然把锁上抹上鸡屎,使得我们派出的夜袭队员,黑灯瞎火地摸一手鸡屎扫兴而归。</h3><h3><br /></h3><h3> </h3><h3> </h3> <h3>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俗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实践中我们悟出了这一至理名言适用于任何场合。我们食堂是一幢早年间日本式的建筑,所有窗户虽高,但是那种推拉式的,没有办法锁上,一使劲就能拉开。这一发现使我们欣喜若狂。偶尔一次小试牛刀,即获成功。呵呵,在和炊事班斗智斗勇的那些年里,我们也在斗争中不断地在成长。</h3> <h3>  一日,时至夜半,大家从暗室中出来准备做饭,可是望着一堆白菜和和几块清水豆腐,巴叽巴叽嘴,实在是觉得缺少点什么。经过一番讨论,一致认为应该派"夜袭队"出击一下了。战友常小兵自高奋勇请战,理由:一是视力优良,便于在黑暗中搜索目标,二是嗅觉灵敏,闭着眼睛,都能根据味道判明方向,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篮球打的极好,上窜下跳,爬高摸低是他的绝技,食堂那个窗户对他来说如履平地小菜一碟。就这么决定了,夜袭队员非他莫属。于是,常小兵得意地竖起大拇指:"同志们,你们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话音未落便箭一般的消失在黑夜之中。</h3><h3><br /></h3><h3> <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因为小兵同志单枪匹马出征,下面具体细节是根据他本人描述整理而成,绝无杜撰,在此特别说明)</span></h3><h3><br /></h3><h3> 常小兵同志果然不负重望,殿步翻窗进入食堂。借着微弱月光,搜索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可取之物,失望之余他忽然发现面前案板下面随意放着个敞口的坛子,伸手一摸,立马兴奋地不知所措,用他的话说:"乖乖咙的咚,一堆鸡蛋!"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可能炊事班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有时候反而最安全,结果被常小兵同志歪打正着。事不宜迟,小兵满怀喜悦地心情迅速两把兜底抓了干净。正当他将鸡蛋放在饭桌上,准备寻找一个家什包走时,忽然一束刺眼的光柱从窗外射进食堂。小兵一个剪步闪到角落里顺势蹲下,心里嘀咕,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人会来?小偷??当他镇定了一下情绪,抬眼望去,立刻惊呆了,只见两个女兵飒爽英姿地翻窗而入。手电筒一扫,一个惊乎"哎呀,好多鸡蛋!"另一个说:"太好了,统统拿走。"前后不过一分钟,两个女兵拿着鸡蛋矫健地翻出窗外,扬长而去。余下的结局就是小兵同志回到办公室和我们一起捶胸顿足,悔恨万分。到嘴边的一盆爆炒鸡蛋就这么飞了。</h3><h3> 从此,我们除了和炊事班搏弈之外,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女兵。<br /></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下面这张照片是我们炊事班的部分同志。照片左边第三位是司务长季伟昌同志,第四位笑得非常灿烂的是炊事班长陆春明同志。上士廖礼喜同志不知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照片里。</span></h3> <h3>  就这样,我在测绘大队整整十年,这种倒班的作业方式几乎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类似上述这样滑稽可笑的事层出不穷,虽然看起来近乎荒谬,却都在情理之中,每当战友相聚时总会聊起,但哈哈一笑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辛酸。我相信他会作为一辈子的记忆,永远地印刻在战友的脑海之中。</h3> <h3>  我们自己烧了一阶段的夜班饭,由于领导考虑安全问题,还是让我们将地点改在食堂。这让炊事班觉得大敌当前了。炊事班长为了防止遭受到"非正常损失",令手下去买了把大锁,将优质食材锁进了一间库房里,这样一来彻底断绝了夜袭队的后路。我们也只好给什么吃什么。于是相安无事了许久。</h3><h3><br /></h3><h3> 一次,中队杀了头猪,大快朵颐后,炊事班长专门割了几块上等好肉腌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腌好的肉高高地挂在食堂的一面墙上。每次吃饭时,嚼着青菜,眼睛瞄着墙上的大肉,口水不停地在嘴里打滚,那种诱惑无以言表。为这事炊事班长得意洋洋,因为你奈肉无何,胆敢动一块立马被发现。但是总一天天的被诱惑,保不齐就会发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事情。</h3><h3><br /></h3><h3> 终于有一天,吃夜班饭的时候,我们坐在那几块肉下开起了集思广议的会议(现在比较流行的词叫做头脑风暴)会议的中心议题:怎样才能做到吃了肉而又不露出破绽!研究了半天都不得法,这时坐在一边苦思冥想的林松一拍大腿"有了"(林松,此人聪明过人,思维缜密,特别是一张嘴,伶牙俐齿,躺在地下的人能让他给说站起来,休克的他能给忽悠醒了,部队转业后做了一份很适合他的工作—律师),林松设计了一套方案,将大块肉里面的肉割下一大部分,剩余部分用小棒子撑在里面,这样外观上看依旧完整的挂在墙上,但此肉已不是那肉了。这方法立刻得到大家一致认同,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当时想也没想,好日子先过。</h3><h3><br /></h3><h3> 说干就干,一伙人立刻如法炮制。当天夜里我们的夜班饭基本上以吃肉为主,那叫一个痛快。如果非要形容一下感受,两句话足以概括:吃完后撑的——站直了坐不下来,坐下来便站不起来。呵呵,我们又一次完胜炊事班!!</h3> <h3>  纸终究包不住火。用现在的话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久,指导员家属来队,司务长令炊事班做几个好菜招待金老师。可当炊事班长用木叉子去挑肉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挑肉掉下来几根小木棍,肉皮啪的一下拍在了墙上,挑一块拍一块,挑一块拍一块,气得班长七窃生烟,破口大骂。结果我不说了,你们自然能够猜得出来。总之吃都吃了,又不能让我们吐出来。只是一顿狠狠的批评,苦了我们的耳朵。</h3> <h3>  写到这里,我切题说一下,我只是把当年一些有趣的事情写出来,让经历过那个阶段的战友回味回味,丝毫没有一点点对炊事班战友的揶揄之意。反之,在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中队的司务长、炊事班长、上士以及炊事班的战友,为了保障我们的生活,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特别是在我们这种技术兵种的部队里,如果一入伍就分配到炊事班工作,以后就很难再进入到业务序列里,学不到技术,也就没有提干的机会,最终大都复员回到了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清贫的生活。人往往是这样,我理解机会和机遇不是一回事,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但机遇错过则可能连机会都没有了。去年,我去扬州,遇到了几十年未见面的炊事班长陆春明,他勤勤恳恳在炊事班干了7年,还是退伍回家当了一辈子农民。年龄大不了我几岁,外表却比同龄人老了一个级别,每每想起来令人唏嘘不已。尽管我知道,季伟昌司务长、陆春明班长,廖礼喜上士和炊事班的战友不一定会看到我这篇文章,我还是要在这里祝他们身体健康,晚年幸福,希望他们多多保重!虽然我们地处天南地北,但是我们一辈子都共同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那就是战友!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们的。</h3><h3><br /></h3><h3><br /></h3><h3> 2018年4月23时晚于无锡</h3><h3><br /></h3><h3>注:文中使用的几张照片,未经过战友本人同意,如有异议请通知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