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青葱岁月</h3><h3> 从第一篇二百多字的《赏荷》,到最近五千多字的《那年我去广州》,片言只语中记录了我这几十年以来的点点滴滴,让我们跟随文章中的字字句句去寻找那段匆匆岁月......</h3> <h3>一、赏荷</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5;">微风细雨,漫步在乡间小路上。细雨如丝在微风的引领下轻轻地洒在我的脸上,感觉特别清爽。 </span></h3><h3> 不远处飘来一阵阵清香,提起脚步去寻找那阵芳香。一望无际的绿色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是白塔湖湿地的荷花园,看上去足足有几百亩面积。</h3><h3> 那荷叶刚从淤泥中钻了出来,一张张荷叶像一把把绿色小雨伞,紧紧地你挨着我,我贴着你,争相卖弄着那般绿色的小清新。</h3> <h3> 那细雨也未能穿孔而入,被绿雨伞拒之门外。细雨在荷叶上渐渐地凝聚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微风中晃动,在风的加力之下,小水珠趁荷叶不留意,瞬地钻入荷塘中。荷叶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水精灵。</h3> <h3> 置身陶醉在荷香丛中,那细雨、那清风、那乡间的宁静,令人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那悠扬的笛子声,心里头哼着:弹一首小荷单单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身旁......等你宛在水中央。</h3> <h3>二、木莲豆腐</h3> <h3> 初夏,天已渐热,晚饭后陪儿子去新华书店买书。书店门口摆着几摊木莲豆腐,老板娘见有人过来,就不停地吆喝着招揽生意:木莲豆腐,清凉可口,我是用纯木莲和矿泉水制做的木莲豆腐。阵阵吆喝声,叫停了我的脚步,也勾起了我对儿时的回忆。</h3> <h3> 那年我读初中,学校离家只有二公里多点路程,那时农村的道路基本上都是"弹子路",崎岖不平,但骑自行车也只要十来分钟时间。因为我是走读生,每天早出午归,吃完中饭,接着回学校,来来回回都要路过詹家峧村一个大操场。</h3><h3> 天气已经是六月夏天,操场边上有一位阿婆正在卖木莲豆腐,阿婆看上去已有六十多岁,一张清秀的脸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皱纹,面前摆放着一张半桌,上面放着一只塑料桶,桶里面装满了木莲豆腐。</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每天中饭后,我总要光顾阿婆的摊子。"阿婆,给我来一碗木莲豆腐"。阿婆用勺子给我盛满满的一大碗木连豆腐,双手递了过来。</span></h3><h3> 此景犹如一位布衣阿婆端出了一盘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层层叠叠如一块柔情似水的冰块,又如刚出淤泥的莲藕细腻嫩白。端在手上,仔细一看,好似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真的有点舍不得吃,微微的透明可以一眼望穿,仿佛看到披着薄薄丝巾的美少女......可以清晰地看到碗底刻着一个"詹"字。</h3> <h3> 我把碗拿到嘴边,微微地抬了抬碗口,那木莲豆腐顺势跳入嘴里,在嘴间游弋,喉结一动,咽下,薄荷般清凉紧紧贴着,那丝凉意迅速从舌尖传到神经末梢,透心凉的感觉油然而升。</h3> <h3> 阿婆再给我来一碗吧......爸爸去买书了,儿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哦,去买书。儿子你也尝尝这木莲豆腐,我向老板娘要了一碗木莲豆腐,然儿子早已对这种饮料没有了食欲,爸爸你自己吃好了。我看看儿子,又看看这杯木莲豆腐,如果说是木莲豆腐,还不如说是木莲水。我端到嘴口,一下子就喝完了,虽然尚有那么一点点清凉,但早已找不到以往的感觉。</h3> <h3> 时光已过去二十多年,如今我下班,开车也要路过詹家峧村大操场,总要摇下车窗,不时地看看当年阿婆卖木莲豆腐的情景,阿婆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和那木莲豆腐一起成了我的回忆,然带给我的是那一份美好的回忆。</h3> <h3>三、冬雨</h3> <h3> 一场冬雨过后,天气显得越加寒冷,马路两旁的梧桐树被寒风吹得一丝不挂,失去了往日的风姿。被风吹落的一片片枯叶,聚集在树身周围,干瘪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树身,诉说着对根的那份深情。又一阵寒风袭来,狠狠地把树叶拽了过去,树叶顿时发出呲呲的哭泣声,眷恋着离开了树身,这是树叶对根的最后道别。</h3> <h3> 开车路过梧桐树下,未曾看见昔日梧桐树下那番热闹的"茶话会",也听不到那一簇人的高谈阔论,路上的行人似乎也少了许多,只见那冷冷的冬雨不停地下着,大街上显得格外冷清。</h3> <h3> 诸湄公路边上的墨城坞,路边的草莓摊再次进入我的视线,草莓大妈那熟悉的脸庞,不停地向我挥手招揽,开始了他们又一年的生意,鮮红的草莓让我欲啖不已。面对季节的变化,四季分明的江南越地,我对气候变迭都习以为常,看惯了北风吹、雪花飘的场景。阵阵北风不仅带来了寒冬,也吹来了我对寒冬的那份回忆。</h3> <h3> 那年读初二,天气特别寒冷,我的那双手一直就是冬天冷夏天热,一到零度以下双手就长满冻疮,气温越下降,冻疮手就由红变紫最后发黑,临睡到热被窝里,双手就会感到奇痒难忍,稍微一抓就会溃烂,那双冻疮手简直就像一颗烂番薯,不堪入目以至于双手缠满绑带,像一个"越战"归来的"英雄",而那天上体育课"英雄"差点成了"狗熊"。体育老师石光荣老师向同学们布置的课程是引体向上,完成八个为及格,完成不了一个就赏二大板,我由于是伤者,只能请假观战。而一直以来都是跳皮筋、打雪仗的同学们那能完成如此艰巨的课程,等体育课结束,个个"挂彩而归",手肿得比我的冻疮手还要红肿,我暗自庆幸,今日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真实体会。事情虽已过去几十年,这件事成了我记事起对寒冬的一份最深刻回忆。</h3> <h3><br /></h3><h3> 叶子凋落还会有再绿的时候,而时光似流水匆匆过,我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二十而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为,我也写下了自己厚厚的一本"春天的故事"。</h3><h3> </h3> <h3><br /></h3><h3> 无论是冬雨还是寒风,我们都要面对,就像面对人生中的一些人和事,只要心中充满阳光,最寒最冷都将会过去,我也期待我与春天的约会……</h3> <h3>四、爱上绿茶</h3> <h3> 夜已深,背靠着床,咪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脑海里想着昨天的事情、想着明天将要做的事情,思绪万千却无法平静下来,久久地难以入眠。</h3> <h3> 起身, 拉开窗帘,窗外的路灯整齐地立在马路两侧,闪着暖光,照亮着马路,却未见过往行人。远处的天空被那春风化雨洗刷过后,黑暗当空却有数不清的星星点点。</h3> <h3> 乡下的马路周围大多是田埂,此时的田埂里青蛙叫得正欢,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想似要催我入眠,却愈发使我心乱。</h3> <h3> 眼睛同嘴巴五官相连,一样地干巴巴而苦涩着,喝杯绿茶吧。打开茶罐,攒起一撮茶叶,轻轻地放在手心上。那细小的茶叶一身古绿,风干了的身子显得粗糙暗然,二头呈尖,干瘪的身躯却散发着被炉火烘烤过的纷香。</h3> <h3> 生怕折断她的身躯,小心谨慎地倒入茶杯中,手上却留有她的芳香。一注沸水如涌泉直入,那杯中的茶叶顿时"活"了起来,一片片争相舞动,轻舞飞扬地跳着芭蕾,透过那层透明一览无余。沸腾的热气如袅袅炊烟,夹带着茶叶的怡香扣开了我的思绪。</h3> <h3> 脑海里看到的是那山岗上一垄一垄的茶树,丰腴的茶树一身绿装,细嫰的茶叶盖住了杂乱的枝条,嫩绿的叶子含着水珠,楚楚动人。此时采茶女系着背箩亨着山歌:轻轻摘来轻轻采,片片采来片片新。指间不停地拧着细条,不一会就采满一捧,装入背箩之中。新鲜嫰绿的茶叶等待它的是杀青、揉捻、干燥那种煎熬......</h3> <h3> 而每年的清明过后,老堂总要去"里山"帮我捎来几斤茶叶,我把茶叶封好,存放在冰箱中。这些成了我一年之中的享受。</h3> <h3> 一杯茶下去,茶叶静静地躺在茶杯底部,像熟睡的婴儿。沉淀下来的是一份宁静、一份美。都说茶如人生,从鲜活的茶叶,到岁月的风干,再到沸水的冲腾,最后慢慢地沉淀。各种滋味慢慢品尝、慢慢回味。人生就像一场耐人寻味的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h3> <h3>五、山下湖老桥</h3> <h3> 说起桥,自然就会联想到赵州桥、卢沟桥等等一些经典桥梁。赵州桥是一座巍然挺立的石拱桥,它凝聚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与结晶;而卢沟桥则镌刻着一段有血有泪的历史,卢沟桥的烽火点燃了中华民族奋勇不屈的精神。在我们镇上,也有一座桥,留下了许多曾经的往事。</h3> <h3> "枫江横流,姚湄咫尺难通,昔有木桥,风雨飘摇,复系铁缆浮梁,人行其上,胆怯意寒,货滞其流,车马隔江,春和景明,商旅辐榛......"这是山下湖大桥一侧石碑上所刻的文字,记录了在枫桥江上山下湖桥的演变。昔有木桥,大概在上个世纪60年代,对于七零后来说,我这般年纪未曾见到过木桥,但后来的铁索桥不仅见过,而且也走过。</h3> <h3> 这座铁索桥,大概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我的大哥在山下湖村认了一个干爹,名叫詹桥水,他家就住在桥头,两家结成亲戚,自然来往频繁。记得第一次过桥,因为我年纪尚小,是干爹背我过去,他过桥时,八字形的脚步稳稳地落在桥板上,只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一转眼就到了桥头,他过桥时那种脚步的沉稳和动作的熟练,幼小的我依然清晰记得那一幕。</h3> <h3> 等自己稍微大点起来,想进城去开开眼界,从我家进城必定要经过此桥,桥的南边有一个汽车站,汽车站始发有一条通往城里的沙子公路,这条公路就是因为枫桥江而变成了断头公路。</h3> <h3> 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铁索桥,原本就胆子不大的我,总有些害怕。来到桥头,我两眼直楞楞地望了一会,只见铁索桥像一条黑色飘带,横跨在江面上,足足有一百多米长,一眼就可以望到桥的另一头。二根有我的手臂那么粗的铁索从桥头拉倒桥尾,牵引着整个桥体。桥面上铺的是木制桥板,每一块桥板长度不到二米,宽有一手掌心。几经风吹雨打,棕黄色的木板已经发黑,并开始腐烂。两眼穿过那蛀空了的桥板,可以看到下面枫桥江的潺潺流水;桥的两边空荡荡的,没有栏杆,一看就令人发慌。</h3> <h3> 走上桥,的确要有股勇气,踏上桥板,桥板就开始微微晃动,二脚保持与双肩齐宽,控制好重心,脚踩中间位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铁索开始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二眼斜视下方,只见水流湍急,黄色的江水夹带着浮萍,那浮萍一眨眼就消失在眼球中,此刻的我心焦如焚,难道此桥要成为我的"奈何桥"不成。稍稍抬头,见那骑自行车的过往行人,悠悠自在,从我身边一阵风而过,自行车车轮与桥板发出咔咔的声音,使得桥板摇晃得如荡秋千似的,把我整个人都要荡出桥外。我站着纹丝不动,双腿开始抖动,心跳呯呯加速,于是我闭上眼睛、沉住气,深呼吸、再鼓足勇气,一脚一脚地往前挪,稍有情况,脚步立马停顿,脑子里喊着:要小心、要小心。眼看就要到桥头,一个起身,飞身跳跃,两脚终于着地。过了好久,那颗跳动的心也逐渐开始平静下来。</h3> <h3> 而桥上也发生过意外,1987年的那个寒冬,一位外乡人,受上级工作委派,来山下湖采拍身份证照。也许是恶劣天气原因,桥面过滑,他过桥时不慎落水遇难。多可惜啊,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村民们扼腕痛惜。</h3> <h3> "斯江也,何时架宽广驿桥,民之可呼,政之所应,一九八七年,县委、县政府拨资建桥,此举蒙省市支持,赖众人鼎力。众志成城,历三岁寒暑而竣,彩虹飞渡,梦千年宿愿得偿,车行坦途,物竞其择,民乐其业。"这是石碑上所刻的下文,1989年的10月1日,一座长173.7米、宽10米的山下湖大桥终于通车,百姓争相告知,无不拍手叫好。</h3> <h3> 几年之后,在山下湖大桥的不远处,一座宽20多米的山下湖新桥建成通车,而上游的油竹蓬大桥、下游的邵家埠大桥等陆续建成通车,枫桥江上的山下湖桥梁像一串串穿织起来的珍珠项链,连贯珠乡。</h3> <h3>六、卖粮</h3> <h3> 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是八月初的日子,天气晴好,父亲老早就安排好船只,明天一大早要去斗门粮站卖粮。那时候的交通,根本没有汽车,乡间小路都是羊肠小道,只能依靠船只来运输。船埠头离家门口也不过50来米路,一只吨半的水泥船,一支大橹早已摆放在船尾。凌晨4点多,天还黑,父亲他们早就把粮食抬的抬,挑的挑,七车八车堆满了船舱。父亲说:"今年年岁好,那些早稻谷足足晒了三个太阳,谷粒饱满,没有扁谷子,这一次的卖粮一定没有问题"。要说六月夏天,这"老天爷"说变就变,大人们忙在田边,小孩们守候着谷场,不时地抬头仰望着天,看看有没有黑乎乎的乌云。到了下午四点以后,我们几个小孩就帮大人收谷子。我光着脚,手不停地搂着脸上的汗,那尖尖的谷粒,把我的小脚戳了个痛,身上粘满了稻谷灰,刺辣辣地直入皮肤,又痒又痛,但我坚持着,因为明天要去卖粮。</h3> <h3> 船划出岸埠头,天上的星星眨阿眨,与我们的船一道同行。一推一扳父亲划着那木乎乎的吨半水泥船,沿着白塔湖的水路,吱嘎、吱嘎的划橹声音划破了水乡的宁静,远处的鸡啼声声声入耳,伴随着狗叫声,还有那一早要去劳作的脚步声,构建起乡间的凌晨音乐。我耸起耳朵听着大人们讲话,而心里早已惦记的是那碗爽口的馄饨。船划到七里村,天已经是朦朦亮,只见七中大桥横跨在百米宽的白塔湖中间,穿过桥孔,沿湖边,已经有人在洗衣,劈劈啪啪的榔锄声,妇女们相互道着家常,随着船的前进,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h3> <h3> 马上要到斗门了,要过一个山洞,船一进山洞,我们就被凉飕飕的感觉包围,山洞一圈凹凸不平,露出尖尖的石痕,都是人工开挖出来的,阴森森、黑漆漆,听大人讲:山洞是整个白塔湖的电排出水口。我担心:山洞会不会塌下来啊,快点划,船很快驶出山洞。</h3><h3><br /></h3><h3> </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船划了二个小时左右,太阳也露出笑脸,到了斗门粮站的埠头,来卖谷的人早就排起了长队,我们的船只好停在粮仓大门对面的船埠头。船舱里的粮食又要搬进粮站的粮仓里,父亲他们又一次七扛八抬把几千斤粮食搬进粮仓,过了好长时间,来了检验谷的师父,他拿着根取谷器,在我们的谷袋上抽出谷子,往手上一倒,一看,一咬,便问:"你这几袋谷子是?""是缴农业税的,剩下的卖给粮站。""都像你的这种谷子就好了。"检验员夸奖我们,并随手写了一张单子,叫我们先去过秤。一磅,办事人员叫我们把过磅单带回去。交了粮,付了款,大半年的辛苦换来了这一份收获。</span><br /></h3><h3> </h3> <h3> 交了粮,付了款,大半年的辛苦换来了这一份收获。父亲就带我们去斗门供销社旁边的饭店,馄饨、馒头、面条,热气腾腾扑面而来,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而每年卖粮,我等待的就是这一顿点心。</h3><h3> </h3> <h3>七、藕山</h3> <h3> 我去过庐山,也登过泰山,但心中一直不能忘怀的是家乡的藕山,因为它沉淀了我儿时的回忆……</h3> <h3> 南宋宋宁宗年间,有一位何姓名七七者泛舟自檀溪沿枫江顺流直下,那时枫江河道曲折迂回,水流湍急。七七公舟行数十里,行舟一不小心撞上一块形似鸡笼之异石,形状独特,有棱有角,如同"碣石",此时七七公舟途劳顿,于是他爬上了"碣石",眼前一座小山形同莲藕,绵延数里,静静地躺在一汪湖水当中,放眼望去,河渠纵横交错,堤岛迂回连环,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可渔、可牧、可耕,与檀溪相比,简直是另外一个天地,是个好地方,有"藕"必有"荷",何氏子孙定会在此繁衍生息,兴旺发达,七七公决定留在这里长住。因为村庄有像莲藕一样长长的小山坡贯穿,于是把村庄取名为长山。</h3> <h3> 到了元末明初,话说陈友谅兵败新州,其爱将张定边落难江湖,逃难到长山,好心的何员外收留了张定边,把张定边待为贵客,二人三餐同饮,情同手足,张定边帮何员外家张里张外,家事津津有道。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何员外决定与张定边结为八拜之交,而正值兵荒马乱之际,张定边自己感觉到不会久留此地,决定把身上所学的十八般武艺传授给何姓子弟,以防不测(长山拳棒就是从张定边这里开始的)。何员外在白塔湖有良田千亩,张定边说服何员外把家里的千亩良田全部种上早稻,而且要在早稻大肚时收割藏起来,何员外打心底知道张定边是个不同寻常人,就依了张定边,结果这一年朱元璋打下天下,缺马草,四处高价收购马草,何员外的早稻草卖了好价钱,此事一经百传,被朝廷得知,刘国师算到有高人,找人来寻,张定边不想连累义兄,连夜逃走,逃难到西化城寺出家,从此步门不出寺庙,直至圆寂,何员外也因收留张定边而成为一方佳话。</h3> <h3> 何氏经过800来年漫长历史,由长山何氏逐渐发展何家山、广山等何姓集聚地,何氏也成为白塔湖一带最大的家族之一,民国时期称之为三山乡。长山村在大跃进之后分为长乐村、长山村、鸡龙石村,直到2007年三个村合并为新长乐村。新长乐村地处白塔湖畔,这里河网交织,气候宜人,竟然与珍珠结下了渊源。</h3> <h3>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江苏省常州市武进一家国营渔场,一位名叫朱林昆的师傅来到诸暨白塔湖收购河蚌,当时何木根、何柏荣是长乐大队的水管员,他们对此感到不可理解:诸暨湖畔农民用来喂鸡饲鸭的河蚌,江苏客人路远迢迢收购去,到底是派什么用场?他们曾几次询问江苏客人,江苏客人就是笑着不言,于是二人商定一起留宿江苏客人,三餐好生款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江苏客人被何木根、何柏荣的真诚援手感动了几度往来的江苏客人,最终他主动交出了那把原本深藏不露的"钥匙",不仅告知了河蚌的真正用途,还传授了养蚌育珠技术。何木根率先在屋后的池塘里偷偷摸摸养出了诸暨历史上第一批珍珠,正是由于此举,何木根、何柏荣因为"私养珍珠",在当时左倾当道的年代被割资本主义尾巴,二人被关进学习班进行思想改造,直到三中全会之后,何木根、何柏荣双双参加诸暨县万元户大会,被评为诸暨县养蚌育珠专业户,诸暨县劳动模范。</h3> <h3> 之后养蚌育珠之风在白塔湖湖区一带遍地开花,长乐大队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珍珠第一村,富甲一方的万元户村。广山、尚山、朱家站等大队纷纷组织人员前来取经,何木根、何柏荣总是二话不说,紧随大队干部来到塘头悉心指导,何柏荣更是无私向村民提供蚌苗。到了八十年代初,长乐村的珍珠产量也已经接近一吨,光靠几家医药公司收购已经是远远不能满足,当得知广州有香港客商在收购珍珠,于是村民成群结伴去广州推销珍珠,香港太湖公司、香港亿能公司更是在长乐村设点收购珍珠,长山村民何新桥联合何金云、何如龙、何均水等村民,与中国珠宝进出口公司合资成立了中国珠宝进出口公司广州贸易部,通过进出口公司把珍珠销往世界各地。</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珍珠使新长乐村富裕,富裕后的村民更是以书法来陶冶情操,新长乐村自古就有"耕读传家"之俗。前清就有父子三秀,抗日战争时期有坚持抗日的国民党上海市执行委员何成甫(洪颂道),杭州西泠印社早期社员何逸樵(何春标),新中国诸暨第一位将军周子祯(何其浩),原28集团军军长何燕然将军,都是新长乐村人,可谓名人辈出。1990年新长乐村就成立诸暨市首个农民书法协会----长乐书法协会,书法成了村民的长乐事,全村老少都爱书法、都学书法。新长乐村先后举办过全省农民书法大赛、绍兴市文化特色村书法大赛和诸暨市首届农民书法大赛,给劳作之余的村民增添了乐趣,也让书法爱好在村里蔚然成风,成为新长乐文化建设中的一张闪亮的名片。</span></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新长乐村也是全市新农村建设的标兵村,先后投资5000多万元,完成道路硬化、路两旁绿化、河塘整治、文化公园、文化大礼堂等基础设施建设,使村容村貌焕然一新,编织成为白塔湖畔的一颗闪亮明珠。乌槎白栎树萦绕,四月樱花血色殷。露叶五更莺未起,游船齐泊藕山湾……这是诗人赞美白塔湖美丽的自然风光,风景如画的白塔湖成为了国家湿地公园,而规划中的白塔湖湿地公园主码头就在新长乐村,届时珠都和湿地一同在湖光山色中映照生辉,新长乐的明天会更加光辉灿烂!</span><br /></h3> <h3>八、外公</h3><h3><br /></h3> <h3> 热了,您是我的扇子;冷了,您成了我的被子;累了,您是我的椅子⋯⋯十三年的同床共枕,怎么能让我不想您~~我的外公。</h3> <h3> 或许是年龄之故,脑海里一直在翻阅那本日记,生命中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特别是我的外公。如果有人问我:十四岁之前谁是我最可亲的人,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外公。</h3> <h3> 小时候由于父母忙着养蚌育珠,没有时间带我,等我一断奶,就把我送到外公那里。</h3> <h3> 外婆离世得早,外公孑然一身,外孙的到来自然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乐趣。记忆深处的外公绝对是民国时代的美男子。他中等身段,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白皙的皮肤,如此美男竞成了我的背夫。外公每天都要背我去上学前班。我骑着"马郎郎",双手按在外公的头上,二腿岔开骑在外公的左右肩上,而外公一只手拉着我的腿,另外一只手反过身按住我的背。我乐呵呵地跟外公说:"外公您一定要陪我到上大学为止哦"。外公笑着说:"外公会陪你到讨老婆为止"。到了放学,外公又背我回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外公烧的带鱼鲞、红烧肉……。晚上我跟外公一起入睡,我最讨厌外公两个习惯,一个是呼噜声。外公一般很早就会入睡,很快会听到他的呼噜声。一开始,外公的呼噜声有点像微微南风,但过了一会,呼噜声渐入佳境,逐渐开始放纵,雷鸣般的呼噜声盘绕在我的耳朵周围,此刻我会毫不手软地摇醒外公。醒来后的外公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没有睡,明天还要读书,快点睡吧。外公只能先哄我入睡,然后他再睡。还有一个是外公的尿壶。他的尿壶一直放在床底下,酱黑色的尿壶与茶壶一般大小,有着一张茶杯大小的口,中间还有一个手柄。外公用起来的时候,我能先听到一阵泉水叮咚叮咚之响,之后的声音犹如自来水笼头没有关紧那样:滴答滴答,而且夹杂着一股臭味。此时我会张口叫喊:"臭死了"。外公听到我的喊声,从此再也不在我没入睡前使用尿壶。</h3> <h3> 一到夏天,外公会不停的摇扇为我纳凉,而到了冬天,外公会不间断地盖我身上的被子。我为了"回报"外公,就会自告奋勇去小店,替外公买竹叶青酒和大重九烟,顺便拿点"回扣",弄根芝麻糖解解馋。也有几个"坏人",会"挑拨"我与外公的关系,竟在我面前说:小孩子跟老年人睡,"肤气"会被老人吸去(意思是老人与小孩睡一起,对小孩的身体健康有影响),我才不去理会他们。</h3> <h3> 渐渐地,等我大点起来,从隔壁老人那里知道了外公的一些陈年往事。太公家有八个子女(听说有十一个,其中三个被领去上海),外公是家中老大,十四岁就开始做学徒工,学习船匠,十七岁就能独当一面"闯荡江湖"。因为一身好手艺,听说三里路之外就能听到外公修船的斧头声,大家都叫他"修船阿仁"(外公原名叫何洪仁)。外公还是村里的插秧能手,每次做船匠收工回来,还要到生产队插秧,一个小时的活能顶上人家半天的工分。外公还有一口好酒量,干农活的时候,田头总是放着酒鼈,酒鼈里灌满了老酒。一垄到头,外公会咕咚咕咚喝上几大口,他是把老酒当作开水喝。</h3> <h3> 外公有个童养媳,叫阿英,是祥头村人。因为外公脾气犟,阿英经常受打,后来跑去上海做保姆再也没有回来。外公的坏脾气出了名,以致没有一个姑娘肯嫁给他,到了四十来岁才娶了外婆。</h3> <h3> 那年,村里来了个算命佬,口中念念有词。已经七十六岁的外公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阳寿,就让算命师傅算了一卦,大师说:你只要逃过七十九,就能活到八十五。大师的卦成了咒语,外公最终没有逃过七十九,他在七十八岁那年离世,那年我刚好十四岁。出殡的那一刻,我独自在老屋墙角下哭成了泪人:"外公,您不是要陪我一起到大学的?!"十三年的同床共枕,一朝竟阴阳两隔。</h3> <h3> 每次去山上祭奠外公,我在外公的坟前总要放上一瓶竹叶青、一包大重九,以寄托我对外公的一份哀思……</h3> <h3>九、珍珠湖</h3> <h3>隆冬的阳光穿过那层薄薄的云雾,暖暖地落在湖面上。云雾与阳光在湖面上相互交融,宛若一群披着洁白丝巾的仙女在天池中嬉戏,置身于湖中,陶醉在那若隐若现的幻想之中。阳光拔开那层云雾,晶莹如镜的珍珠湖在我的眼前一览无余。</h3> <h3>被云雾轻抚过后的湖面显得格外清洁如玉,一眼就可以望见湖底下的水生世界:鲫鱼在狐尾藻丛中追逐、鲤鱼像似在"打禅"一动不动⋯⋯。湖面很静,静的让人产生幻觉,天光与云影相约在湖面上,云与水绘制成一副巨大的油画。湖岸边婀娜多姿的杨柳赤裸着身姿,细细的柳条静静地挂在湖面上,像一位钟情少妇秀着她那一头迷人的金发,却深深地爱着这一片绿水。一片片金黄色的柳叶静静地躺在湖面上,一群小鱼儿不约而同地游到柳叶周围,张开它那小巧的嘴唇不停地亲吻着柳叶,柳叶跟着小鱼儿扭动着身躯,跳起了伦巴,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一阵阵小涟漪。</h3> <h3>湖的南边是珍珠养殖区,一串串浮球漂浮在湖面上,排列整齐的浮球像列队的哨兵。浮球下面悬挂着一只只黑色的尼龙网袋,网袋里面套着珍珠河蚌,珍珠河蚌像婴儿在摇篮中熟睡那样,静静的躺在尼龙网袋中,进入了冬眠。一位珠农正划着铁皮小船,熟练地穿梭在浮球之间。</h3> <h3>珍珠湖地处宁绍平原的边缘地带,古越文明造就了这一片美丽富庶的鱼米之乡。而远处的会稽山余脉,一山连着一山,峰峦起伏、蜿蜒连篇的群山,一山胜比一山高。群山怀抱之中的珍珠湖俨然成了一个聚宝盆,湖光山色中凝聚了珠光宝气。</h3> <h3>珍珠湖的岸边有一座珍珠城,这里汇聚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珍珠,穿织起来的珍珠可以绕上地球几圈。走进珠宝城,琳琅满目的珍珠饰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七彩缤纷的小珍珠编织成一个珍珠王国。</h3> <h3> 勤劳淳朴的山下湖人,一代接着一代守望着珍珠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那份执着之情和挚热之心培育出一粒粒璀璨夺目的珍珠。美丽的珍珠湖、美丽的珍珠小镇、美丽的山下湖抒写着一个个感人的珍珠传奇。</h3> <h3>那一片杨柳</h3> <h3> 沿着湖边散步,风从湖面过,吹到脸上感觉阵阵凉意。湖面像一面镜子,天光云影相约在湖面上,照得岸边的亭台楼阁,照着岸上的花草树木。湖的岸边有一排杨柳,丰腴细腰,阿娜多姿地摆弄着风骚。那尖尖的柳叶儿密密麻麻地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在湖光的反射下,柳叶显得格外神釆奕奕,多情的柳丝总是羞涩地躲在柳叶丛中。没有风的时候,杨柳显得异常的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当风起的时候,杨柳翩翩起舞,细长的手臂,跟着风的节奏,立刻风情万种起来,像是一个长袖善舞充满灵性的女子,说不尽妩媚,道不尽柔情!在风的媒约下,那垂柳轻轻地吻着水面,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那涟漪引来一群群魚儿,魚儿跟着柳叶一起在水面上嬉戏,小嘴不时地添着柳叶,多情的鱼儿使得柳叶害羞得躲在水面上,鱼儿东张西望怎么也找不到柳叶,无可奈何地又钻入到水面下。</h3> <h3> 我爱杨柳,故在自家房子的外围,那半亩方塘岸边亲自插下几株杨柳。<span style="line-height: 1.5;">阳春三月,杨柳伸出细长的手臂拥抱春天。当春姑娘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春雨纷纷飘落,点点滴滴落在杨柳的身上,杨柳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乳汁。一场春雨过后,杨柳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枝条上冒出嫩嫩的绿芽,春姑娘给杨柳穿上了一件绿色的新装,不用多久便</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5;">长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那枝身细如手臂,修长的身姿勾勒出一幅窈窕淑女般的风范。</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5;">枝条并没有伸向天空,而是俯向大地,尽力缩短着与大地的距离,像似一个尽善尽孝的儿女,回报着大地母亲的恩情。</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5;">而这般秀气的杨柳却一点也不挑剔,只要有水、阳光、泥土就足已成长。 </span></h3> <h3> 我钟爱杨柳,并不是迷恋杨柳风情万种的浪漫,也不是钟情杨柳那妩媚动人的身姿,更不是被杨柳的飘逸浪漫所陶醉。我赞赏杨柳,那是因为杨柳懂得感恩,它始终不忘根,俯身下垂用柳叶儿轻轻抚慰着这方养育它的土地。杨柳有一颗善良的心,用自己的身躯挡住烈日焦阳,而送来一片阴凉。在冰冻三尺严寒之季,杨柳更是用坚定不屈的身躯敌挡寒风,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等待春天的到来。这就是杨柳,我钟爱的杨柳。</h3> <h3>那年我去广州</h3> <h3>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杭州开往广州的209次列车,已经停靠1号站台,列车停靠本站的时间为六分钟......,父亲急匆匆地把我送上了火车,并和爱凤阿姨嘀咕了几句,再三叮嘱我要听话,说完话后,父亲转身就下了车。此刻,父亲站在月台上,我趴在窗台上,我们父子俩的目光对眸着,父子俩要说的话尽在这两眸之间。绿皮火车慢慢地转动着轮子,扑哧扑哧地响着,父亲的身影连同那站台上的西施塑像渐渐地离开了我的视线。</h3><h3>十六岁的我第一次坐火车,脸上露出一股木偶般的呆滞,或许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恐惧,或许是离别亲人的伤感,或许是自身晕车的那份困惑......</h3><h3>此次行程并不是去探亲访友,也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广州卖珍珠。我们村自1970年开始养殖珍珠,每年的珍珠产量接近一吨,光靠当地的医药公司和外贸公司收购已经消化不了,况且珠农打心底里也想卖个好价钱。广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有许多香港珠宝商过来广州收购珍珠,从1980年开始,村里的人就自发结伴去广州卖珍珠。</h3><h3>时逢夏天,车厢内半米不到的通道上挤满了人,满车厢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硬14号车103座,爱凤阿姨托熟人买到座位票,三人座有一米多宽,勉强能挤出一个"三加一"的位置出来,这个位置就留给了我。行李架在座位上方,我一只脚踩在座位上,另一只脚悬空着,垫起脚双手用力托起我的行李,把行李推进到行李架中。我坐了下来,屁股紧紧挨着同座的屁股,生怕被挤出座位,车厢顶部那8寸大小的电风扇来回不停地摇头,与窗外吹进来的风相互交流,吹到脸上,说不出是凉还是热,风并未能驱散车厢内的那股异味。抬了抬头,看到的是人头攒动,听到的是南腔北调,列车员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推着小推车,不停地敲打小推车,并吆喝着:盒饭盒饭,有三块的、五块的......。车厢内的这个世界太小,于是我的两眼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方向,往窗外远眺,窗外那山丘一山连着一山,时而看到一位老农牵着牛在田间耕作,时而看到火车道口等候列车开行的人群,渐近渐远......</h3><h3>这时爱凤阿姨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干菜饭,好香的一股家乡味道,然这并没有勾起我的食欲。我因为晕车,以致胃口全无,嘴里苦得像吃了黄连。看到邻座们正在吃盒饭,目光迅速逃离,胃里瞬时如翻江倒海一般。打开行李,取出父亲给我买来的橘子,找到橘子底部的中心位置,剥开那层橘黄色的外衣,那金黄色的橘肉布满了白色须条,我用手轻轻地撕去须条,送到嘴唇边,嘴唇微微耸动,那橘肉跟着牙齿的嚼动,融化在嘴中,一股酸甜缓缓流向全身,眼睛直愣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橘子,让我想起了家人,想起了我的伙伴们......</h3><h3> 就在前几天,同村的"老广州"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在列车上要注意乘警,他们会来搜包;到了广州旅馆里,更要注意工商,他们会来检查。要知道,珍珠是属于国家统购统销的商品,私自买卖珍珠将会构成投机倒把罪,不仅珍珠要没收,而且人也要带去拘留。</h3><h3>想着想着,突然有位老乡气喘吁吁地跑来通知:乘警来了。只见车厢前头乘警与乘务员正在检查,爱凤阿姨刚刚还有说有笑,脸色一下子由晴变阴,表情显得异常紧张,双手颤抖着,麻利地把那装着珍珠的布袋藏到座位底下,幸好这一次乘警与乘务员只核对了车票与身份证,就离开了,我长长地叹了口大气,总算躲过了这一关。列车继续飞快地奔驰,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列车播音员也结束了一天的播音。此刻车厢内的灯光变得昏暗,一整天在列车上,双腿感觉发麻,全身到处酸痛,好像大病初愈一样,昏昏沉沉,瞌睡虫慢慢地爬了上来,上眼皮与下眼皮会和,头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爱凤阿姨提醒我:座位下面可以睡。听到之后,我立刻反应过来,瘦小的我钻到座位底下,铺好报纸,趟了下去,双手放在胸前,两腿蜷缩着,单侧头贴着车厢,耳朵里一直响着火车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火车的鸣笛声进入梦乡。</h3><h3>第二天早上,列车到了湖南境内,全是大山,列车穿行在山林之中,隧道一个接着一个,列车像飞驰的长龙,继续前进。</h3><h3>晚上7时许,到了目的地广州火车站,跟着老乡们一起住进了离广州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小旅社----竹园旅社。竹园旅社并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那片郁郁葱葱竹林,而是由弯来弯去的防空洞改造的旅社,总共三层,地上一层,地下二层,里面住的旅客基本上是我的老乡。而早已在竹园旅社等候的舅舅,给我安排好床位,地下二层,16铺。二天一夜火车上的劳累,无暇欣赏夜幕下的广州夜景,我倒头就睡。</h3><h3>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想着去看看我的老乡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千里之外的异乡,最亲切不过的就是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庞、听到几句浓浓的乡音。然不知怎么,只见老乡们个个都耷拉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的第六感反应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h3><h3>果然,从老乡的口中得知:就在前几天,广州当地的工商部门与公安部门一起联合执法,过来十多个人查封竹园旅社,扣押老乡们的珍珠。听说当时场面非常暴力,有几位老乡背着珍珠冲出旅社的大门,在马路上狂奔,而工商在后面追赶,连马路上都有散落的珍珠。珍珠被扣押,老乡们感到六神无主,在举目无亲的他乡,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找竹园旅社的老总,旅社也从自身经营方面的考虑,竹园旅社高总已经出面与工商部门交涉。年少的我,道不出几句安慰话,只说了一句:请你们相信高总,他定会帮你们解决好。</h3><h3>竹园旅社附近有几家小饭店,舅舅带我们去吃中饭,饭店老板见是熟客,便泡上一壶红茶。饭店很小,看上去却很整齐,几张餐桌摆放得井井有序,厨房就在门口,厨师长得很胖,像一个肉粽,腰上系着围栏,光着膀子,只见他炒菜时左手熟练地翻滚着铁锅,右手不停地搅动着铁勺,锅里发出嗤嗤的响声,那火焰跟着铁锅一起跳动,不一会儿,一盘油爆茄子已经在我们的餐桌上。我还没有见过如此粗壮的茄子,有五只手指并起来那么粗。"炒凤爪来了"服务员喊道,端上一看:原来是盘鸡脚爪。真会"包装",连鸡脚爪都说成是凤爪。不喝酒胃口自然就好,况且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剩饭的碗很小,碗口只有茶杯口那么大,一瓢饭进去就盛了满碗,我狼吞虎咽地一连吃了八碗。饭桌上,有舅舅的内弟叫阿乐,看上去三十来岁,因为大家是亲戚,他丝毫没有把我当外人,在我面前说:晚上我带你到珠江边逛逛,沿江路上去看"吮螺蛳"。没等我反应过来,舅舅一声呵住:侬个人什五倒六(诸暨方言)。我还以为是吮螺蛳过酒,后来才明白这是青年男女在江边谈情说爱,把这种暧昧说成是"吮螺蛳",到底是沿海开放的大城市。</h3><h3>然心里最惦记的是早点把珍珠出售,可以动身回家。卖珍珠就得找掮客,这是行业内已成文的规矩。老乡当中有一位掮客,在业内名气还较大,大家都叫他"阿溜",听"阿溜"说:下午有位海丰老板过来看珍珠。</h3><h3>"阿溜"跟我是同一个村的,他比我大一辈,我尊呼他为:"阿溜"叔。"阿溜"叔是一位长居广州的老掮客,老乡们的珍珠大多托付给他,久而久之,"阿溜"叔自然与前来竹园旅社"寻宝"的商人混得很熟。我预先把珍珠寄放到"阿溜"叔的房间里,就等海丰老板。"老板来了,老板来了",有一位老乡敲锣打鼓式地喊了进来。</h3><h3>海丰老板一进"阿溜"叔的房间,当即从布袋中随手一抓,取出一把珍珠,放在手掌心上,熟练地把一粒粒珍珠细细分类,然后要"阿溜"叔拿出一只塑料桶,"莎"的一声,布袋里的珍珠已经全部倒进塑料桶里,只见海丰老板把桶里的珍珠倒了又翻,翻了又倒,不断地用手抓起珍珠放在一块白布上检验,眼睛像手电筒那样盯着珍珠,"你这个珍珠什么价"海丰老板操起一口粤港式的普通话,"385元一市斤",我跟着用诸(暨)普(通话)回答。"贵了,我刚从宝岗旅社过来,这样的货那里只要360元一市斤","那质量肯定不一样,你看看我的珍珠多圆润,光泽多么亮","你给个实惠价",我思索了一会,"380元吧","还是贵了",旁边"阿溜"叔用手戳了我一下,然后就跟海丰老板说:这种质量的珍珠足足养了5年,珍珠的光泽都是"强光",货不多,只有60市斤。"阿溜"叔在一旁尽量撮合这笔交易。海丰老板又一次仔细地看了看珍珠,"375,要卖就称掉。"我见海丰老板语气如此坚定,"那好吧,大家第一次生意,下次有机会再给我多加点"。说完话后,只见"阿溜"叔手提着布袋,把塑料桶里的珍珠往布袋里倒,过了磅秤,连袋60斤2两,净的就算60斤,"阿溜"叔用胶带把袋口封得严严实实,再贴上封条。来,下一个......总算交易成功,海丰老板打了一张欠条并告诉我:货到海丰县可塘镇再付款。"阿溜"叔把我拉到一边,"放心,我会跟车过去"。"那好吧,10元一斤的掮客佃要款到再付你","好的"。我们俩说完话后,"阿溜"叔忙着下一个老乡的珍珠,我也回到自己的地下二层16铺。</h3><h3>卖了珍珠,心石落地。听说奇东在宝岗旅社,奇东是我的发小,当然要去看看他,于是我打的去了宝岗旅社。奇东与他大爷爷同住一个房间,他大爷爷旅居广州十来年,也一直在做掮客,老乡们无论男女老少都叫他:阿遢伯。阿遢伯六十多岁,体态龙钟,满头白发,总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副"老顽童"似的笑脸,穿着像个老华侨,非常时髦,花格子的短袖,浅灰色的牛仔裤,肚子挺得像十月怀胎的孕妇,皮带扣系得老高老高,差不多到了软肋位置,走起路来像打醉拳似的摇摇摆摆。大爷爷见我过来就直呼道:现在你们二人有伴了,那我们先去宝岗旅社餐厅吃晚饭。</h3><h3>住在宝岗旅社的老乡们有句顺口溜:三毛吃饱,五毛吃好。5毛一餐的伙食中有鱼有肉,而一张床一夜只收费2元,一天下来的消费总共只需三元,怪不得宝岗旅社虽地处偏僻,同样住满了卖珍珠的老乡。大爷爷跟我们说:晚饭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喝早茶。夜幕降临,宝岗旅社显得格外宁静,我与奇东一起漫步于旅社周围,透过那铁栅栏的隔离墙,可以看到一个偌大的足球场,黑色的跑道,中间是一块绿油油的草坪,球场旁边还有个游泳馆,一汪静水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更加空荡。旅社后面是一个军分区,听老乡们说:军分区是老乡们的"安全区",万一遇到"突击检查",老乡们会把装有珍珠的布袋往军区那边扔。</h3><h3>第二天一大早,大爷爷带着我们去了茶馆。只见茶馆内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服务员递上点单,红茶、绿茶、乌龙茶......,叉烧包、水晶包、肠粉、马碲糕......,文字和图片让我看得眼花缭乱,点心我只知道油条馄饨,这些点心的名字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抵挡的羞涩,满屋子都在飘着一股醉人的香味,口水在嘴里流淌着,一阵接着一阵,喉结情不自禁地在波动。一壶红茶来了,此刻的我,也许只有快饮一杯茶,才能摁住我内心的那份食欲。</h3><h3>服务员端上了一盘虾饺,只见那一只只虾饺犹如一群睡美人,披着薄如婵娟的睡衣,个个白如玉桃,晶莹透明让人一目了然就可以看到那里面的"肉身",没等筷子把虾饺夹入口中,嘴唇早已张开,迎接那"美人饺"。又一盘绿茶马碲糕端上来了,方方正正马碲糕像绿色小精灵,含在口中,正要嚼动牙齿,而那"精灵"已经跳入咽喉。肠粉、鸡仔饼......各色花样的点心陆续进入我的眼球,我真想双手左右开弓,恨不得多长几张口,尝尽这美味佳肴。大爷爷在一边看着我们这副吃相,眯着双眼乐着。</h3><h3>回味着大爷爷的那份盛情款待,我打的回到了竹园旅社。</h3><h3>"阿溜"叔刚刚从海丰回来,用现金支付了珍珠款,我也付了他掮客佃,这一次总算大功告成。明天就回家,匆匆忙忙的行程,也没时间去广州动物园和白天鹅宾馆游玩,期待下次再去。舅舅让我带上十条"良友"香烟,到了诸暨火车站会有烟贩子过来拿货,顺便可以赚点差旅费。第二天早上,我跟着老乡们一起进了广州火车站......</h3><h3>又是三十多个小时行程,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许,疲惫的火车拖着疲倦的我终于停靠诸暨火车站,一下火车,我的脚步变得尤为轻健,一股家乡的气息迎面而来,满身的困倦顿时随着那飞驰的列车消失得无影无踪。</h3><h3>从那次开始,我跟着老乡们一直"跑广州"卖珍珠,一转眼十多年过去。</h3> <h3>1993年之后,国家放开对珍珠的统购统销政策,允许珍珠作为农产品在国内自由买卖。而在我的家乡诸暨山下湖也建起了一座珍珠交易市场----诸暨珍珠市场,我和许多珠农一样,陆陆续续告别了跑广州,而转身在诸暨珍珠市场里设摊销售珍珠。省内有温岭珠商、省外有江苏渭塘珠商等客商到山下湖蹲点收购珍珠,之前经常到宝岗旅社、竹园旅社收购珍珠的香港老板们也纷纷转移阵地,前来山下湖收购珍珠。也有不少老乡从珠农到珠商,再发展到创办企业,成立了珠宝进出口公司,珍珠作为商品可以自由进出海关,销往世界各地。如今,山下湖的诸暨珍珠市场也改名为华东国际珠宝城,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淡水珍珠及珍珠首饰交易市场,诸暨也多了一张金名片----中国"珍珠之都"。</h3><h3>"跑广州"成为了一段历史,那期间发生的一桩桩故事,至今仍然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