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止戈

　　每个人都渴望自由，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飞鸟。对少年而言，这只飞鸟更多的是仗剑走天涯的大侠形象，许巍的《曾经的你》，就是这么唱的。对成人而言，现实有太多需要挣脱飞跃的枷锁无奈和一地鸡毛，汪峰的《飞的更高》，就是这么唱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我也有我的飞鸟。翻开日记，97年元月，当我坐在镇上临溪一间破旧的土墙教室里，曾在第一节晚自习的某个时刻，“在钟声里/在烛光下”，经常听到外面小鸟唱歌。我沉醉于小鸟的叫声，神思随着鸟鸣飘远，并为此写了一首小诗。这是“强说愁”的一面。我也曾在录像厅熬过通宵，无意中看了王家卫的《重庆森林》《阿飞正传》等电影。当时看这些蛮费脑子，似懂非懂。只依稀记得什么感情会像罐头一样过期、没有脚的鸟飞啊飞、0.01公分和1分钟，等等。这是阅历不够真不识愁的一面。

　　后来我渐渐成长，又把《阿飞正传》翻出来仔细看过，还反复看了另一个“阿飞”主演的《花样年华》。

杜琪峰曾说：王家卫实际上只拍了这一部电影，后来影片中的人物都能在其中找到原型，而主题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微妙——疏离与亲近、拒绝与接纳、逃离故土与寻找自由。这部电影就是《阿飞正传》。

电影里阿飞起初讲：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后来阿飞感叹：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从一开始飞，就可以飞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实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我开始理解这个寻母未果身死异乡的阿飞，这个不敢敞开心扉去爱的任性的阿飞，这个穿着背心短裤光着脚丫独舞的阿飞。

电影的最后，是梳妆打扮即将粉墨登场的另一个“阿飞”。这个“阿飞”在《花样年华》里，却是那么的隐忍与克制。他说：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她问：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然而没有如果，只有各自远去，只有不再是“阿飞”的“周先生”，多年后在吴哥窟的石壁上，对着洞口倾诉，然后一把泥土将往事尘封。“都怪这花样年华太刺激”。

　　还有两只飞鸟。一只是任贤齐的《飞鸟》，一只是郑智化的《飞鸟》。

饰演楚留香的任贤齐在歌里唱：听飞鸟说你从冬天经过，冬天没有叶落、雪地很寂寞；听飞鸟说你从海上经过，海上没有风波、浪花很寂寞；听飞鸟说你从梦里经过，梦里没有颜色、梦很寂寞……《飞鸟》的mtv不再讲古代大侠，任贤齐饰演的主角在一个冷酷的城市中捡到一根羽毛，他到处问路人关于手上羽毛的由来，却没有一个人理他。他想藉由羽毛来比喻人渴望自由的心愿，也表现了现代都市疏离的人际关系。

　　以思想者示人的郑智化在歌里开头描绘了都市生活的孤寂无奈：霓虹染色的街道，我是黑白的素描；坠入思念的长夜，一颗心无处可逃。由此想起远去的她，歌者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多年不见你好吗？然后是情感的宣泄：我愿意变做一只飞鸟，飞过危险阻挠，只为投入你怀抱。就算是狂风吹乱翅膀，大雨淋湿羽毛，我飞得越来越高。我愿意变做一只飞鸟，飞过天涯海角，寻找最后的依靠……我若不能着陆，这一生何处停靠；梦有一个出口，为何我总找不到。

　　这两只飞鸟，都体现了对自由的渴求与付出，某种程度上也跟《阿飞正传》的主题是一致的，也回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微妙”。

昨天晚上几个同学聚会，谈起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玩游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一时语塞，只有尴尬一笑。我当然还是喝了一杯红酒，不过没陪他们去打牌。吃喝玩乐也是一种自由，我有我的自由，勉强不得。

今天晚上有朋友发来信息说：是非以不辩为解脱。这里的“不辩”不是外表上的不辩，而是内心的安然平静。我们的心要朝向自己仰望与感恩的对象，而不是时时刻刻在意伤害自己的人。当我们对伤害无有挂碍时，自己就解脱了。天空是不会害怕别人朝它吐唾沫的。诚哉斯言！“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比起追求物欲，心灵的解脱与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正如‘‘阿飞’’主演的《一代宗师》讲的一样，人生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见了自己，感受了本我自我超我，所以豁达；见了天地，体会了伟大与渺小，所以谦卑；见了众生，明白了众生相，所以宽容。

　　小家伙也有他的飞鸟。这个飞鸟主要是指通过游戏来达成愿望，获得自由。比如他听我们描述坐飞机出差去远方，跟我们坐轮渡在中华路和江汉关之间打转、坐火车去湖南老家，坐公交上学，看beyond演唱视频，等等，他会用积木雪花片等玩具来拼飞机轮船火车公交吉他架子鼓湖南宅院等等，还会画公交送给我们坐……在他的一方天地里，他通过手脑并用来飞翔，也许现在还比较笨拙，但终将会展翅高飞，一如我们曾经。

朋友们，你心里有一只什么样的飞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