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生香烟，孤独化思念

心怡

茶余饭后，总是要有些要说的话题。这个习惯总是很好的。

“咨询个问题吧？”在收拾完最后凌乱的饭桌之余，自然而然的开口，总比那些刻意要好很多，也没那个必要。

“什么啊？”她把最后一张喈完嘴油的纸，扔进了垃圾桶，起身挪步到了沙发那里。看了看电视遥控器，却没有去动，扭转头看着我。

“你说，孤独是怎样的状态啊？你觉得该是怎样吧？”没有水果的茶几还是蛮干净利落的，就这样吧，毕竟刚吃过晚饭，胃，也需要片刻的休息。

我也坐了下来，靠着沙发背，挺期待答案的。

“妈，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还是把眼睛睁大了得两个倍数，至少还没有吃惊到张大嘴巴。

“是这样的啊。你看，我们每个人都是从出生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上，又孤单的赤裸裸的离开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这次，我张开了嘴巴，看着那个说话平静到如杯中水状态的她。这是一个高中生啊！

“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两个孤单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孤单，极力的去逃避孤单而已。”

这是一个怎样的话题啊。我沉思着，脑子里急速的在盘旋着两个词：孤独和孤单。那么，这就是她演绎的两个人的结合，就是这样的孤单与孤单的逃避？

我俩都平静了那么一小会会，都没有说话，都没有去反驳，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是反常态的。

好吧。我的话题严肃了。

“妈，我想和你说，我把我自己的生日给忘记了。”

“怎么会？上周我们不是一起过过生日了吗？”我很好奇。

“不是。是我记错了。本来我以为该是这个假期的周日，结果就是上个周日了呢？”本来就是的啊。这是怎么啦？明明陪她一起度过了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生日的。

“我是想去看看姥爷了。本来想这个周日去看看他的。”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的同时，我也明白了。心里抹过丝丝的痛楚和怜惜这个小姑娘。我也是有好久没有去给父亲扫墓了，我抱了抱这个有心的姑娘。

“妈妈，我给你一件东西，你拿着去楼上看吧。”她从她那个用过最长久的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两张纸片，并且打了开来，又合了起来，递给了我。

我没有很大的好奇。因为，这个姑娘经常会从学校里莫名其妙的带给我些令我感动和爱屋及乌的小东西，无论是吃的，喝的，写的类似的纸片。我顺手接了过来，没有在她面前打开。这也是我俩的默契习惯。

来到楼上，在桌上放下那份纸片。烧了水，给自己先泡了一壶茶，自己喜欢的茶，每每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总是会沏一壶茶，把自己腻在茶香里，静看茶叶经沸水的叶展叶舒，可以让我忘记一切烦扰。然后，走到供桌前点一支老香坊的尼木藏香，是我燃香史上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香，很宁静。

望着窗外夜里路灯的柔和，灯光下还有车驶过，却很少能看到行人了。花草树木都安安静静的歇息了吧。有风的日子有风声，有雨的日子听雨声。这就是郊区山脚下的夜晚，不会有闹市里的喧嚣，这是让我极好的地方，远离是是非非，是不是可以能够让我多活几年啊？

如此，让我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心安宁了不少。

我也知道，楼下那个姑娘也会因为我无声的上楼平静了思绪许多。

　　现在是2018年。我成年了，不是个小丫头了，是大人了。

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笑我。因为我在你眼里啊，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仔细想想，你真的是超爱我。我现在依旧孩子气。爱撒娇，一定是被你宠坏了！

他们都说，外孙养不亲，是小白眼狼。可我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是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存在啊。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都离开10年了。

这10年发生了好多事。

如果你在，一定会好很多吧。至少，我不会那么孤单无助，迷茫又彷徨。

嗯。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一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妈妈，你宠爱的女儿。因为我，她苍老了许多。你心爱的女儿，以前会怕黑，怕打雷，受伤会哭，也曾有远大梦想，一腔热血。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受了委屈也不会哭诉了。你不在，她该依靠谁啊？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可因为我，她要保护我，她必须无畏；因为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要笑。

　　小时候，我是大姐姐。什么事都要让，都要忍。我喜欢的布娃娃，我喜欢的小零食，都在一句“你是姐姐”中离我而去。这种意识被根植，我是姐姐，就要让着妹妹们，哪怕自己很想要，也绝不会去说，去主动要。

你总是会偷偷地帮我留一份。我爱吃的大螃蟹，妹妹也馋，妈妈说给妹妹吧，我大以后会吃，可你说：她吃过了，这只是给贝贝吃的。然后，亲自剥给我吃。你跟我说：“想要什么你说，你不说，谁也不知道，他们不给你买，姥爷给你买。”

你照顾我那么久，现在我长大了，就让我照顾你的小姑娘吧。

二是我辜负了你。以前学舞蹈，我最爱跳给你看，你会笑我夸我，把我高高抱起来转圈，还会做好吃的小杂鱼吃。因为你的笑，我总会努力做到最好，舞蹈班里，我是最用功，练习最快，身体最软的那个，在学校里不是最好的那个，却足以成为你的骄傲。

可现在，好累。看不到尽头的路，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多希望你能再和我说说话，哪怕只是冲着我笑，只有一秒，我也可以振作，不那么迷茫，就算是南墙，我也甘愿撞到头破血流，可你不会回来了，对吗？

你那么了解我，委屈难过的时候，讨厌听大道理，只想吃小糖果，你知道是我不对，却依旧站在我这边，你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与我同仇敌忾，并不是黑白不分，可现在没有了，他们只是会让我从自身找毛病，讲一大堆大道理，要求我这个，要求我那个，特讨厌。

我超级超级想你，如果你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还记得你走的那天，我8岁。那天天气阴沉，我一无所知的在上补习班，其实那天早上我哭闹着想回去找你，却无果。一场雨终是落下来了，在我坐上车的那一秒，雨点狠狠的砸下来，宛如砸在我心上，生疼。

我没能同你见上最后一面，说最后一句话。当我踏进门那一刻，你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是啊，你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回来了，你为了惩罚我的迟到，以这种方式让我后悔，铭记。

我清楚地记得你的样子，因为妹妹在我怀中嚎啕大哭的时候，我一滴泪也没有流。你那时多丑啊，都瘦脱相了，颧骨高突，一身寿衣，空荡荡地，完全撑不起来。虽化疗过，可依旧保留着我爱的小卷毛，那样浓密，连白头发都没有。你会怪我没有哭吗？可是你说我笑起来最好看，是你说的，女孩子的金豆豆不能随便往下掉，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哭。所以啊，我不希望你离开都要为我担心。

我第一次喜欢的小男生，很像你。他同你一样有些清瘦，眉目清秀。更重要的是，他也有一头超可爱的自来卷。从此后，我喜欢的人都像你。我和他没有结果，但总会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像你一样，包容我的任性，容忍我无厘头的撒娇，为我甘愿囿于厨房，尤其是，要像你一样爱我，宠我。

兜兜转转，10年时光，我不敢相信，你已经离开我这么久了，细细数来，你竟从未入过我的梦，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忘记我了？你的容颜，与我而言，已经很模糊了，那些过往的回忆，却日渐清晰。

那片海，那块岩石，那片鱼塘，那幢小屋，那些被夕阳染红的晚霞，那些被露水打湿的桑葚，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的你。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带你去吃最美味的食物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带你去看你最爱的映山红，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带你去看遍山川湖海，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要你在我睡前为我讲讲你过去的故事，

如果你还在，......

可惜，没有如果，遗憾我们终究错过。

你爱的小丫头有些累了，你爱的小丫头说：她好想你。

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不贪心，就一眼，就望一眼......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就是这样一封诉白，让我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令我心疼，令我惭愧不已。

我读的不是一封诉白，这是心灵的孤独，最长情的孤独，一个孩子心里深处最深度的孤独，却要用这样的方式释放。我是多么的幸运，我永远是她的那个永远的一个读者，亏欠孩子的太多，却给孩子心灵最深处埋下了这样的孤独。

我还去体会孤独是什么啊？都不重要了！

我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深深的陷下去。

那支藏香已经绕满了屋，袅袅飘香，丝丝缕缕沁入窗户的缝隙，远去，远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