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北故事

拂尘(朱)

<h1><font color="#39b54a">   <b>“四八”岁月(上)</b></font></h1><h3><font color="#39b54a"> ---致敬潍北监狱退休干部孙绪光同志</font></h3> <h1><font color="#167efb">  孙绪光眨眼已退休二十年了,他现在很少离开潍北。饭后,他会漫无目地随处走走,偶尔捎回几棵野菜,或是到小菜园浇地捉虫,兴致来了他甚至会骑上破旧的自行车到野外转转。在自己工作了一辈子的土地上颐养天年,他心境平和,悠然自得。</font></h1> <h1><font color="#39b54a">  孙绪光1961年8月从山东省掖县农校农学专业毕业后,和150名同学坐着敞篷车拉着行李来到昌潍地区。虽然他心里拿定主意要“响应号召”到条件最艰苦的鲁西南去,可分配的时候他却被一辆笨重的牛车拉到了潍北农场五分场。<br>  当时的潍北,虽不及建狱初期的艰苦,但条件也好不了多少。他把行李撂在脚底下,举目四顾,茫茫盐碱反射着阳光延伸到天地相接处,除了低矮的土坯草房,树木都少见。他心里忽感悲凉,默默提起行李走进集体宿舍。宿舍的房子是用秸秆间隙涂上泥巴绑扎起来的,地下是黑黄的泥土,虽然坑洼不平但早已被踩得结实光亮。床也是黍秸秆做成,粗糙扎手,人一坐上去吱悠悠地响。</font></h1> <h1><font color="#b04fbb">  开始他在生产财务股做助理技术员,1966年任中队长,这一干就是八年。 和大多数带工干部一样,孙绪光白天带领服刑人员进行大田劳动,农场风大,沙尘暴多,整日沙土弥漫,每次收工回来,口鼻耳朵、浑身上下全是沙土,个个泥人一般。天气温和的时候,不说那苍蝇、蚊子如何恣意肆虐,单那肉眼看不见的小咬就叫人忍受不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咬的红红的一层小疙瘩,奇痒难耐。冬天甩掉了这些烦恼,可忽然骤降到零下一、二十度的气温,又叫正在挖河清淤、疏通沟渠或平整土地的他们身心寒颤。</font></h1> <h1>  带工回来,回到宿舍。屋里到处透风撒气,如果刮大风,泥巴墙缝隙中的黄土就被风刮到床上,覆盖在被褥上;要遇到雨天,屋外大下,里边小下,外边不下,屋内还滴答。床铺湿漉漉的,被褥也发了霉,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呛得人直咳嗽;遇到雪天更好不到哪里去!屋外飘雪,屋内结霜,床板僵硬,被褥冰凉。<br>  到了晚上,每名干部都要进监舍,对分管的服刑人员分组学习,时间为2个小时。那时的狱墙是用土堆成的,上面挂着汽灯,监舍则用煤油灯。服刑人员睡通铺,用土坯或砖头砌边,内填麦秧草,上面铺着苇席,跳蚤成群结队地在上面蹦跳。孙绪光他们下完监舍,首先得狠狠地把衣服抖搂几遍,才进到宿舍,即便这样,晚上仍然常常受跳蚤们的骚扰。而且由于照明用的是煤油灯,他们的鼻孔每每被熏成两个黑洞。</h1><h1> 住宿简陋,饭食更是一般。那时每人每月仅发32斤粮票,对年轻的孙绪光来说,再节俭着吃也是不够的,何况,有段时间,他们还要每月拿出4斤粮票捐给灾区。庆幸的是,潍北土地虽然贫瘠却博大,地里的蔬菜、胡萝卜可以填补一下。</h1> <h1><font color="#167efb">  在五场的第一个8年,很多事情如同昨日,孙绪光记得异常清晰。五场地属农场最北端,条件尤为艰苦。寒冬腊月,北风凄厉,为过好春节积蓄点燃料,老同志李基国奉命带着孙绪光押解着8辆牛、马车到95华里的潍坊办事处拉煤。他们提前一天检查好车辆状况、配置好牛马、准备好草料。第二天一早出发时,孙绪光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冷风中发抖。李基国看到后,说:咱们要起早贪黑走两日的路程,你这样哪行?于是向牟东川教导员做了反映,领导即刻安排借给孙绪光一套崭新的囚服棉衣,就这样囚服的棉衣便穿在孙绪光的身上。</font></h1><h1><font color="#167efb"> 两天之后,他们一行不仅顺利完成了运煤任务,并且还收获了一份意外的惊喜:在返程的半路上,一头老牛生下了一头健康的小牛仔。</font></h1> <h1><font color="#b04fbb">  几年后,母亲去世,作为家中的幼子,他是母亲最宠的孩子,可是他没能回家。那时警力紧张,又正值麦收,他强压悲恸,半个多世纪的时光也不曾磨灭掉他心中的愧疚。<br>  那些年,夜班的种类有很多,比如:保三夏三秋看坡值班、护场院粮仓值班、监狱里夜间值班等等。警力紧张又无内管值班室,那就得长年靠干部轮流值班、查夜、维护狱内秩序、处理服刑人员发生的问题、确保狱墙照明设施正常等,以保证狱内的安全。</font></h1> <h1><font color="#39b54a">  三夏三秋看坡,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周边村庄有人夜半会到农场偷盗庄稼,严重时竟有结伙哄抢现象发生。这样,不管是新来的还是大队领导,都得值班。夜班值完,第二天还得照常上班。支队领导怕影响大伙的健康,就规定值一个夜班补贴两角钱,大家就到伙房打一个二两的窝窝头,外叫一勺炒菜,虽然待遇仅此点点,但大家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温暖。</font></h1> <h1><font color="#167efb">  八十年代初,五场北面驻着一部队办的“三八三盐厂”。紧邻场部南端有条引水河,河上有座土桥,部队来往车辆要走场部东边的一条大道,就必须从桥上经过。东西、南北两路相接处,是一个急转弯。1983年春,一辆部队盐场的货车通过土桥时,侧翻入桥西的河中,车底朝天,车上二人均坠入泥水中。</font></h1><h1><font color="#167efb"> 那时,孙绪光恰巧走在东西大路上,准备察看工地。他清晰地目睹了整个惊险的过程,他朝附近干活的人大声疾呼,随即跑来七、八个人。大家下到水里,拼力将车翻过来。一人无大碍,另一人则卧在泥水中不醒人事。孙绪光把他送到五场医务室,经抢救脱险后,大家才放心离开。为此,部队特意为五场安排了一场电影表示感谢。</font></h1> <h1><font color="#39b54a">  八年后,孙绪光提升为副大队长,调往三场工作。三场和五场一样,也属于“边陲”地带,同样属于最苦最累的地方。孙绪光说,他是农民的儿子,农活的苦、累对他都算不得什么。在野外劳动,机器走到哪,他走到哪,谁要是提醒他回办公室休息一下,那是不可能的。</font></h1> <h1><font color="#167efb">  潍北种植水稻是从1955年开始的,一直到1964年算是试种阶段,1966年解决水源不足的问题后,才大面积种植。从那时起,潍北在作物种植上实行了稻、麦轮作,1978年因天气干旱、水源不足而停止了水稻的种植。种植水稻是很艰苦的劳动,主要劳动力是服刑人员和部分留场就业人员。那时,水稻刚开始种植,困难很多。就拿春季育秧来说吧,它是水稻种植的第一关,要在盐碱地里育秧,要求就更加严格。育秧过程繁琐精细,丝毫马虎不得。首先种子要撒在畦面上,晚上则排水落干,这样稻子才能扎根,白天再加以灌水护苗。一旦地面不平,落干不彻底,就要漂种。因潍北盐碱大,还必须要换水洗碱,否则根不但不向下扎,即便扎到了土里,也会反过头来向上长。春季薄膜育秧,要抓一个早字,有时候天气突变,温度降至零度左右,水中浮着冰碴,下水作业冰凉刺骨。这对带工干部来说就是一种考验,孙绪光往往一言不发下到水里,这无声的命令管用得很,一会功夫稻田里就热闹起来。孙绪光亲自插秧,做个榜样,而后对大家说:你们按照这样做,要做不到就是耍滑偷懒。三场是黑质土而且很黏,走在这样的粘土上时间久了,鞋底就生生被扒掉,一年下来,孙绪光能穿破七、八双鞋子。</font></h1> <h1><font color="#b04fbb">  潍北种植水稻不仅有了经验,而且还有这方面的专业技术人员,当时上级有指示,要以场带队,搞好场社场队关系,所以当地群众有水稻种植方面的需求都会到潍北来。有时,农村生产队干部来农场办事,赶上吃饭时间,礼貌起见也得留人家吃顿饭。那个年代请人吃饭,无公家开支的惯例,谁留谁自掏腰包。孙绪光就到伙房打上一个菜,再让伙房加炒一两个,到小卖部买上一斤散酒,就完全对付过去了。由于联系多了,留下吃饭的次数就自然多了。虽然花钱不多,却给他的生活增加了沉重的负担。那时工资仅34元(持续了17年),虽然孙绪光过着单身生活,但家里有父母、妻儿。家中单凭妻子一人挣工分养家,到夏、秋两季生产队分口粮时,工分钱不够,孙绪光家属外汇户交不上欠钱,还不分给粮食。所以,孙绪光只能省吃俭用过日子,把有限的钱用到刀刃上。</font></h1><h1><font color="#b04fbb"> 平时,他不舍得吃菜,招待一次客人后,他就买上三分钱的咸菜,一吃吃一周。那时单身的青年干部特别多,到了吃饭时间,大伙都集中到伙房周围吃,大家都知道孙绪光吃咸菜的事,于是戏称他是“三分钱的咸菜场长”。</font></h1> <h3><b><font color="#ed2308"> 摄像:张振国</font></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