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蚕姑娘

幽兰

一

阿艳的瓦房，变成了村人的一缕乡愁。瓦房是旧村庄时期的产物，新村落的崛起，意味着旧村落的瓦解，密集的瓦房，十年前就成了废墟，独有阿艳一家，仍住在旧村落中，她家的瓦房，是旧村庄中唯一的印记。新村落形成初期，阿艳八岁，看到村里渐渐的搬进新居，阿艳也多么的希望能有那么一天，转眼十年过去了，阿艳一家依旧住在瓦房里，与十年前不同的，是村子里只剩下她一家了。

阿艳高考失利了，回到家里的她，忧伤的度过了夏天。秋天来了，她似乎忘记了夏天的哀愁，脸上浅浅的笑容，象是村头独开的那支三角梅。爸爸的腿伤没有明显的好转，可比起十多年前来，已经换作了另一个人，能扶墙走路，能自己吃饭穿衣。妈妈也卸掉了为邻村种桑养蛋专业户摘桑喂蚕的工作，回到家里做起了明年养蚕的前期准备。养蚕的这个规划，是阿艳提出来的。阿艳和妈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落实蚕房。

阿艳用作蚕房的，是叔叔的瓦房，五间并排，其中三间是叔叔的，叔叔一家搬进新村落，瓦房就交由哥哥看管，阿艳爸爸腿残卧床，妈妈去给养蚕户做工，叔叔的三间瓦房，好几年了，门从未打开过。阿艳打开叔叔家的房门时，股股刺鼻的气味呛得她几乎窒息，妈妈赶忙把她推出屋去，自己去推开所有的门窗。妈妈在屋里不停的咳嗽，阿艳急了，也冲进去，两个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咳嗽声停了，搬木头的声音接着响起。瓦房闲置太久，蜘蛛挂满墙，打开的窗户，秋风阵阵吹进来，可积攒几年的灰尘，仍困在屋里变成了风中的浊流。墙边堆积的旧木头旧家什，和屋顶厚厚的尘土，淹没了瓦房曾经的清幽安宁。

爸爸扶墙走到了门边，瓦房里的搬运声，惊动了卧床的爸爸。

″阿爸，你咋来了"。

"我想来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爸爸你还是回床去吧"。

木头堆积不算高，搬时整体有些松垮，顶上的那根滚落下来，落在了阿艳的脚边。

“快让开"。

阿妈和阿爸同时叫开。

″没事"。

″阿爸你不要过来"，阿艳看到阿爸硬撑着要进屋，急得大喊。

阿爸坐在门槛上，不知是走不动了，还是阿艳的阻止让他的心软了下来。笨重的木头，在阿艳和妈妈的脚步声中，慢慢的堆积在屋后边。养蚕需要宽敞的场地，三间瓦房，基本符合了阿艳和妈妈的计划需求。

瓦房丢弃数年，陈旧失修，屋顶有了缝隙，得请人帮忙盖瓦，请谁呢？阿艳不太熟悉村里的人和事，但这方面阿爸是行家，卧床十年，阿爸和村里人并末断绝来往，家里久不时的就有伯伯和叔叔过来串门，阿爸的手还是很灵活，能编各种竹器，村里养蚕户摘桑用的竹背篓，就是阿爸供应。请人的事，就交由阿爸吧。阿艳胸有成竹，一面搬木头，一面这样想。

瓦房静立在天空下，凉凉的秋风，穿过窗户飘进来，阿艳还是汗湿了一身。

“阿妈，我搬不动了"。

阿艳瘫坐在旧家什上，她连讲话的声音都是软弱无力的。

“你坐，我搬得了"，阿妈应了她一句。

门槛上的阿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心里却在挣扎，他帮不上忙，只能把酸楚埋在心底。

阿艳困得双手抱膝，头也伏在膝上，当她抬起头时，看到阿爸默不作声的在门槛上，阿艳便踱到阿爸的膝前，浅浅的阳光，明媚着她的双眼。阿爸笑了，阿艳也笑了，阿艳最喜欢阿爸笑的模样，十年前的夏天，阿爸去山里耕种，山上滚落下的石头，砸中了他的双腿，阿爸被叔叔背到乡卫生院时，人事不清。阿艳看到阿爸的双腿，绑上了白白的纱布，害怕得不敢靠近病床。阿爸对着阿艳笑了，阿艳立刻也笑了。阿爸的双腿，从此落下了残疾，家庭的境遇，从那时起就回不到了从前。

阿艳重新回到了瓦房中间，阿爸的笑在她眼里变成了月亮，阿艳最爱阿爸的笑了，她记得上高中时，阿妈每月交给她伙食费时，她总有要流泪的感觉，阿爸在她面前露出的微笑，让她无论如何抽泣不起来。阿艳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看到阿爸的笑容，就没有了忧愁没有了辛酸。

三天过去了，瓦房的清理还没有结束，阿爸照旧的坐在门槛上，只是阿爸的脸上，挤不出了笑意。阿艳发现了阿爸一掠而过的哀伤，好象秋天的远山，送来一束忧郁的花蕊。阿艳不愿意看到阿爸这个样子，她爱阿爸的微笑，不管家里怎样的穷困，只要有阿爸的笑容，阿艳就能看见美好的生活在招唤着她。阿艳愿意为阿爸留在旧村落，种桑养蚕，让家庭回到阿爸腿残前的日子。

阴天的门槛，幽幽如溪边的千年古石，阿艳挨着阿爸坐下，地堂的温馨，爽如翠竹飘摇的枝条。

"阿爸，刷墙的事你去叫人哦"，阿艳央求阿爸。

″我去，我去"，阿爸的脸色暖和了很多，阿艳看见有一只小鸟飞到竹枝上，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阿艳仍过去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地堂中央，她不是要赶走小鸟，她是高兴了即兴表演。

瓦房终于收拾完毕，要成为象模象样的蚕房，还有好几道工序要做，这些事，阿艳完全交给了阿爸。阿爸请来了帮工的村人，如何粉刷安装布局，帮工的完全按照阿爸的吩咐去做。

阿爸腿残前在村里小有名气，木工，建房，手艺精湛，做工细致，村人在这些方面有需求的，都要雇阿爸做活。阿艳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同龄的孩子没有不羡慕她的，阿爸是她的骄傲，也是别的孩子无法拥有的资源。虽然那一切早已成为过去，但那些快乐却成了阿艳一生的幸福和动力。

瓦房已经成为蚕房的模样了，墙壁变白了，屋中央挂起了自动升降的蚕架，蚕框，蚕网，消毒水，样样俱全，只等来年的舂天来到。

二

郁绿绿的桑园，是春天里的翡翠。阿艳的桑地，离旧村落有七八里的路程，这段路要穿过羊肠般的山路，还要翻爬一座陡峭的山坳，桑园在群山连绵的山脚下。桑园广袤，汇集了全村每一家的桑地，阿艳的桑地，分成几块，分布在各个方向，最远的那块，在山脚下的最里边，而且顽石遍布，桑叶长势也稍稍差一些。

春天的桑地，在早晨都象是被雨刚淋过似的，露滴挂满桑树的每一片叶，阿艳和妈妈进桑地前，都要忙碌一番，穿上水鞋，系上望料长围裙，戴上塑料帽，如此隆重的穿衣戴帽，阿艳觉得象是栓上了枷锁，浑身沉重，行动受阻，也失去了自由。

阿艳第一次去摘桑叶，走进碧绿绿的桑地时，她有些兴奋，十八年来，她是头一回进入到这样葱绿的世界里，她嗅到了绿色的香甜，吻到了绿色的乳汁，摸到了绿色的芬芳，阿艳有些醉醺醺起来，也飘飘欲仙开来，她忘记了是在摘桑叶，如同走进了翠绿的梦境，她漫游在桑地的宽阔中，忘记了时间，当阿艳从梦幻中回到现实中来时，发现自已竟然站在了别人家的桑地里，她有些害怕，大声喊叫

″阿妈，你在哪里"。

茂密的桑树，淹没了她的声音。阿艳转了好几大圈，东西南北，到处乱串，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阿妈身边的。

"阿妈，我以为找不到你了"，阿艳娇情的声音，把妈妈逗乐了。

″那你就住在桑地了呗"，阿妈应道。

″别别别，我怕"，阿艳轻松起来了，刚才的疲于奔命烟消云散。阿妈捡的桑叶已经装满了一个麻袋，阿艳暗暗下决心，争取挽回落后的颜面，当她摘下第一张桑叶时，她才如梦初醒，其实摘桑叶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而易举，她的手指不听使唤，每摘一张桑叶都要几十秒的时间，无论她如何用力，还是得一张一张的来摘，而阿妈，一下手就是五六张桑叶同时摘下，动作的连续性快得让阿艳看不到手指的存在。

″阿妈，我怎么这样慢，你快教我嘛"，阿艳嘟起了小嘴巴，一幅很委屈的样子。

″一张一张的来，急不得的"，阿妈答道，继续摘她的桑叶，阿艳心平气和了，一张一张的摘。浓浓的露水，塑料围裙也挡不住，阿艳的衣裳浸上了水，冷冷的寒意，浸透在身上，丝丝倦怠，袭上阿艳的心头。

阿艳捡的桑叶，还不到麻袋的三分之一，她的双脚就抬不利索了，手指也不听使唤，阿艳感到又累又困，第一天摘桑叶，她就有点坚持不住了，养蚕计划才刚刚起步，她就遇到了困难，当初的雄心壮志和在三年内迁进新村落的宏伟目标，能顺利的实现吗？阿艳心里开始泛起波涛，十八岁的女孩子，能在农村的田野上，闯出一番天地吗？

“阿艳，你在想什么呀？"

阿妈的喊声惊动了阿艳。

“阿妈，我真能养蚕吗？"，阿艳一脸茫然。

“怎么不能，不急，慢慢来"，阿妈依旧是很温柔的声调，阿艳的心顿时安静下来，阿艳最爱跟在妈妈身边做事，阿妈从小去做农活，总把阿艳带上，种玉米黄豆甘蔗水稻，阿艳小时就亲手做过，阿艳经常把种子抛出了地畦外，阿妈总是捡起来重新放在畦上。阿妈是村里最会养蚕的，她帮专业户养蚕，每一批出蚕茧，都是同数量蚕种里最高的。阿妈在阿艳的心目中，漂亮又能干，阿艳的人生理想，就是能成为妈妈那样的农村女能人。

阿艳家的桑叶，在她和阿妈的早出晚归里，渐渐的稀薄下来，阿艳家的蚕，每天要吃四五十个麻袋的桑叶，阿艳和妈妈连午饭都带上了，别的人家，雇有小工，中午可以休息，阿艳请不起小工，也就没有了歇下来的功夫，唯一能够停歇的，是午饭时间。阿艳和阿妈也只有在吃午饭的时候，两个人才能挨在一起。靠近山脚的那块桑地，是吃午饭的好地方，桑叶稀疏，地势高，有石块当桌凳。午餐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一边咀嚼一边饱览壮美的山川，所有的累所有的酸痛，在愉悦的心情中化成了山里温柔的春色。

阿艳的脸褪去了白净的肤色，十指也逐渐的有了茧，长发盘在脑后，活脱脱一个村姑的模样，阿妈说很美。春天的桑地，完全改变了阿艳，阿艳的性格，脸色，穿着，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春天，在阿艳的忙忙碌碌中悄然而过，夏天的桑地依旧翠绿，却没有了春天的青翠欲滴，热气翻腾在桑地上，就是早晨，桑地里也布满了炎热的空气，汗流夹背让人难受，阿艳的手灵巧起来了，速度尽管无法与阿妈相比，但阿艳已经很满足了。夏天捡的桑叶在桑树的高处，长时间的仰头，胫部特别疼痛，两边的臂膀也非常酸楚，阿艳体会到了阿妈这些年的辛苦。

″阿妈，你歇一下吧"，阿艳朝前边的阿妈喊话。

″我没困，不用歇"，阿妈的声音柔柔的，“阿艳，你还是去树下躲荫吧"

″不去，不去，阿妈太烦人了"。每天五十个麻袋的桑叶，是阿艳面前的一座大山，她无论如何要跨越过去，她没有任何停下来的理由，即使是片刻，也绝对不可以。阿艳的衣裳沾有泥巴，脚上的解放鞋没有形没有样，谁也不会相信阿艳还是十八岁的美少女，阿艳不在乎这些，因为阿妈做农活时就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阿妈，在阿艳的心里，就是旧村落时期永不败的野花。

阿艳因此喜欢上了自己在桑地里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也象阿妈一样的布上了太阳的光芒，她相信自己的身材一定也达到了阿妈一样的挺拔如修竹，她多么多么的希望，能把阿妈身上的一切和所有，完完整整的传承下来。

三

阿艳的蚕房旁，有一瓦砾堆，瓦砾堆上有一丛野花蕊。阿艳的蚕房，象是旧村落瓦砾堆上的那丛野花蕊。到了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出来，蚕房也温柔似月光，散发着野花蕊的香。

阿艳进入了养蚕最繁忙的时节，买回的小蚕，长到五齡了，白白胖胖的身体，蠕动在桑叶中。阿艳喜欢上了五龄蚕的颜色和蠕动，她觉得淡白的蚕，吃桑叶的沙沙响，好象是泉水淌过岩石的声音。将近半个月的连续熬夜，看着细如针尖的蚕虫，变成了肥硕的五零蚕，阿艳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刚刚还困倦在墙边的身躯，立刻沸腾起来，赶忙爬起查看蚕在框里的情况。

蚕框是竹子做成的四方架，中间隔开成一个个小四方格，每一个方格里，住着一只胖胖的蚕。五龄上架后的蚕，不喂桑叶了，只等着蚕吐丝了。阿艳从排列整齐的蚕框边走过，蚕框是横跨在两根长长的铁架上，每间瓦房可以左右各固定有两根铁架，每两根铁架可以放置四十个蚕框或蚕网，井然有序的蚕框，分列于三间蚕房里，方格里的蚕，有的已经在吐丝，有的很调皮捣蛋，竟然穿到另一个方格，与另一只蚕共处一室，阿艳把不守规矩的蚕捏回它原来的方格，避免了″双空蚕"的出现。好动的蚕实在太多，阿艳一个蚕框一个蚕框的查看，不放过一个捣蛋的蚕。″双空蚕”的意思，就是两只蚕共在一个方格内吐丝，最后化成的茧是不合格的。

这天晚上风有些大，雨星也时不时的就斜飘到窗户边，天空是暗黑的，瓦砾堆的四周，蟋蟋声不停的响，估计是老鼠在寻食。阿艳几次都想停歇下来，回到隔壁的房间去睡觉，但都没有回过，而是继续在蚕房里把调皮的蚕，捡回原方格。这样的事情如此繁琐，阿艳原先是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以为，蚕上了架，吐它的丝，就万事大吉了，哪曾想，蚕这么不听话，四处乱窜，跑到别的窝里，害得她片刻不得停歇。阿艳都不知道，这十多天里，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白天在桑地里摘桑叶，完后赶回来喂蚕，桑叶铺得厚厚的一层，没多久，蚕就吃个精光，晚上还要喂几次，床铺虽然在隔壁，可阿艳几乎未上过床，她实在困了，就坐在门槛上打盹，

小蚕时，阿艳很是轻松，洒完桑叶，她就在门口的地堂中央，仰望星空，晴空夜的星星睡去了，可云层依稀闪耀着淡光，瓦砾上的那丛野花蕊，摇曳在春风中。那丛野花蕊，是阿艳见过的野花里，最差劲的，花蕊不水灵，色泽不光彩，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也就成了蚕房美丽的一处风景，阿艳在地堂上，不仅嗅到了野花香，而且还观赏到了旧村落寂静在夜里的那一种静美。蚕在一龄到二龄时，洒的桑叶逐渐多了起来，阿艳还忙得过来。深夜，她在蚕房里记着养蚕日记，她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密密麻麻与满了字，都是每天养蚕留下的记录。

阿艳从小蚕开始记起，每一次喂的桑叶数量，蚕每一天的长势情况，蚕在一龄二龄三龄四龄各个不同阶段的变化如何，包括蚕有病时是什么颜色，蚕良好时蠕动的速度等。阿艳把养蚕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步骤，都详细清楚的记下来，不漏过任何关键细节。到了三龄蚕四龄蚕的时候，阿艳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夜间时时眼皮睁不开，因为是初生牛犊，她咬咬牙又打起了精神，阿艳也想睡去的，可由于是初次养蚕，她想趁第一阶段的养蚕经历，学习和摸索出比较先进的养蚕技术，尽管妈妈在这方面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可她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找出妈妈没有掌握到的一些知识和技术，所以，阿艳选择了彻夜留在蚕房里，注意观察，用心去发现实践当中碰到的问题和难题。

这天晚上的阿艳，明显觉得累了，斜风细雨，也温柔不了她的疲惫，她斜靠在蚕房门边上，想睡却睡不着，方格里的蚕，蠢蠢蠕动的样子，诱惑得她闭不上眼，蚕房的灯光很亮很亮，躺在方格中的蚕，把一个个蚕框勾画成了雪白的四方块，一百多个雪白的四方块，整齐排列在明亮的灯光下，蚕房犹如冰清玉洁的雪雕，阿艳被雪雕的纯洁所慼动，她感到蚕房多么的温暖耀眼。

阿艳毫无睡意，困顿尽消，她又来到地堂中央，旧村落近似废墟的面貌，在她的双眸中，也好象开满了万紫千红的野花。几棵翠竹，摇曳在地堂边上，似雨非雨的夜空，只有竹梢在轻轻的哼着抒情的歌谣。阿艳快乐极了，蚕房的时光，对她而言，真的很美好和平静，她想到以后几年内的蚕房，都沐浴在如此美妙的夜晚里，她感到非常的高兴，养蚕的艰辛熬夜的酸苦，转瞬化为云烟。

五龄蚕过去，蚕变成了茧，一个个洁白如雪的茧，在蚕框里晶莹似宝石。阿艳有一种幸福透顶的感觉，她觉得蚕房已经不是蚕房，而是洁白无暇的美丽世界。阿艳搀扶着阿爸过来了，阿妈在清理、打扫铁架下的蚕屎。

″阿爸，你看，这么多的茧，少说也有四百斤，现在市场价一斤十八元"，这是第一批出的蚕茧，也是阿艳第一次劳动的成果，阿艳滔滔不绝的对着阿爸诉说，收获的喜悦，填满她的胸膛。

阿爸哭了，是高兴，也有悲痛，他无法说清内心的滋味，在阿艳的面前，这个倔強的男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阿艳笑了，笑里闪着泪水，她懂得阿爸的心思，可她更愿意看到阿爸的笑容，那是激励她一往无前的力量。阿艳在向阿爸描述着未来，三年内搬进新村落的计划，一定能如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