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明

草儿的心语

也许是岁月让我学会了成长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开始像小孩子期盼过年一样，期待清明的脚步迫近。诸多的传统，如什么“寄托哀思”、什么“缅怀先人”、什么“扫墓祭祖”……我就只记住了清明艾饺和踏青，还有一首根植于心底的关于清明节的小短诗。

每年，我的清明总是平静而快乐、欣喜而充满诗意的。因为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快乐地活着，就是对已逝去亲人最好的祭奠；因为我总是固执地坚持给亲人带去不一样的礼物——让自己活出比亲人在世时，更好的精神状态，让脚步更稳健、让笑容更灿烂、让眼神里闪出不一样的光彩、让每一个最平常的日子都活出诗意、禅意和传奇；因为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清明的真正意义就在于“让世界因为我的存在而更清明、温暖、美丽。”

今日，清明！山脚处的一丛金樱子花以绽放的形式告诉我，生活就该这么过。

早早起床，完成听课、朗读的任务，煮好蛋蛋，美美吃了，玩玩手机，再满大街找自己心仪的祭品，檀香，是必备品；香、烛、钱纸、鞭炮，一个也不能少；水果，倒是偷懒了，一个大菠萝、一个哈密瓜、五个大苹果，外加一只烤鸭！嘢，成了！

自然，没有忘记给馋嘴的自己慰劳上一杯鲜榨甘蔗汁。遇上了思念已久的椿芽，这次一点儿也没客气，一股脑儿全买下。当然，也没忘记让自己过过讲价瘾：“大伯，可以少点不？我全买了！”“本来1元一把的，你要就8毛吧。18·4”掏出一张20面值的阿钞，豪气地说：“不用找了。”拎上椿芽，赶快溜，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小气呢。一转身，偶遇老爸，那就陪着逛逛市场，又能趁机蹭餐饭，享受父爱，心情超爽。

几乎是一路眉开眼笑地去加油站加了油，嘀咕了一句：“咋感觉这油咋越加越少哦？”也没太在意。再随心意买了两株茶花，一路赏着风景，在山脚登记好，一个人拎着四袋子东西，就往山顶走了，东西有些多，有些重，爬上山顶，一点儿也不觉得困难，貌似自己的容貌苍老了许多，体力却恢复到了年轻态，心下，又涌上一阵欢喜。  

“泡桐花开了！”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它，经历了一场山火、两次砍伐，今年的它虽然光零零一枝，竟长成了三人多高，枝梢顶一头倒圆锥形、管状漏斗形的花萼，怒放的状态，将簇簇浅黄、浅紫、清白、深褐摇曳，让春的气息在眼里蔓延，将孤傲在山的最高处燃烧，美！

站在花树下，心下暗自惊叹，大自然真的太奇妙了，妈妈总是最懂女儿心思的。如果说，椿芽，是我思念母亲的一种方式，那眼前这树开在母亲坟 边的泡桐花，就是母亲要说给我听的爱语——任何时候，都别让自己被坏情绪控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山顶的风儿有些大，一个人静静地将贡台清理干净，碗洗好，摆上带来祭品。附近的两座坟边，各自都有好些人在做着同样的事。

我安静地打量着他们的相貌，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打量着前世的亲人，这世的朋友；我安静地看着山谷里这儿一丛那儿一丛开着的如火焰般燃烧的映山红、如雪的金樱子花、细碎入絮的女贞子花、高贵脱俗的浅紫的泡桐，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树紫色杜鹃，那一刻的感觉，也很奇妙，就像在读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故事；我安静的眼神细细扫描过每一个孩子的脸，那一刻的感觉，更奇妙，就像在倾听大自然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耳语……

我永远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不一会儿，我就和他们聊得很开心。借了他们的扫把，把坟头打扫得干干净净，借了他们的锄头，挖好了两个“深深”的树坑。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那山头虽然是砂质土，可是长满了蕨类植物和小山竹，本人长期缺乏劳动锻炼，能挖好两个浅浅的树坑，已是奇迹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深深”就“深深”吧。反正我保证能让树儿成活就行。安慰着自己，站在峰顶，居高临下，我继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另外两处坟头前来祭拜的人，继续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继续读着自己想要的大自然写给我的只有我自己能懂的信。

我弯腰把被风吹落的泡桐花拾起，放在蕨叶上，细细打量着它们——静默！天，不用这么神奇吧？这一刻，我读懂了它们要对我说的话。

那店主说这株是深红色的茶花。我瞅了许久，咋也确定不了它的花色，大概是想起了【清】 段琦的《山茶花》里诗句：“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深红，是我喜欢的那种艳丽。于是，我把它买来种在了泡桐右边。

树坑挖得真的有些小，好在它是那种带着一坨老土的苗。山顶的土地有些贫瘠，四处找了一下，没有中意的腐殖质层土，又有没任何可利用的落叶。于是，我只好把铲除的蕨类叶子折断折断，塞进浅坑里，再把之前拾捡的的泡桐落花一并放入，这就算给它堆的肥料了。又细心地帮它弯出一个半月牙型“水坝”，我看过天气预报，今晚有雨呢，希望它可以借助老天的恩宠，在这山顶，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一株是茶梅。因为喜欢它超长的花期，它可以从头年11月初一直开至第二年的3 月，够牛吧？而且，与茶花相比，它的体态更秀丽,它的叶形更雅致,它的花色更艳丽,它给人的感觉也更神气十足一些。所以，我把它种在妈妈坟头正中处。希望，妈妈帮我看到它的第一朵花开。

老办法，四处搜了点还算有点肥力的浅表土，四处扯了点野苦荬菜、蒲公英、蕨叶之类“沤肥”，挖出“拦水坝”。最后，接弟弟电话时，发觉包包里还有早餐没吃完的花生，是那种用水浸泡过，刚发了点点芽儿的那种。“哈哈哈……”我乐出了声，肥料有了！我把它们一颗一颗埋进茶花根边的泥土里，花生自带根瘤菌，是会制造氮肥的。我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一边想象着它们在这山头努力生长的样子，一边想象它们黄灿灿的花儿凋谢后，转身钻进泥土里猛地膨胀身子的情景。说不定，我今年还能收获花生呢。“嘿嘿……算了，我还是不和山鼠们抢零食了吧。”我自言自语道。此刻，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旁边的人们早就下山去了。我一个人守着整座大山，还没忘记淘气，闭上眼睛，头微昻，感受阳光推开乌云，将光明和灿烂倾泻而下的温暖；摊开双手，慢慢将身子来个360度旋转，感受山风的桀骜与顽皮，它拂过我的脸颊、吹起我的衣襟、穿过我的手指……

“姐姐，你在哪？爸爸打你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他都要急坏了。饭菜都要凉了哦……”弟弟再次打来电话，12：31！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

匆匆将收整垃圾，匆匆点燃鞭炮，匆匆下山。山脚那个登记进山祭祀情况的小伙，早就不见人了，只有登记本孤零零躺在那。对面走来五六个人，哈哈！是我的初中同学，还是那帅帅高高的模样，打了声招呼，又趁机肆无忌惮地欣赏了一下帅哥，满心欢喜，骑上摩托车就往老爸家赶。这多未接电话，他老人家一定等急了，估计又得挨一顿甜蜜的训斥了。我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敲着门：“爸爸，我来了，开门！”

嘻嘻嘻……不但没有听到半句责骂，除了和颜悦色地询问和“要不要洗个脸，我去拿新毛毛巾给你”“先喝口水，这是泡好的绿茶”等关切，没有想象里的那种责备哦。草草洗了下手，就蹦上桌，就仨嘢，六个菜，都是我喜欢的：香菜血鸭，宁乡腊肉，蒜蓉蕨，云雾笋，红萝卜，苋菜炒皮蛋，我喝的是金樱子酒，老爸喝的也是自己做的葡萄酒，后妈胃不好，没有喝酒，穿一身浅绿民族风，坐在我的对面，端庄而和蔼，秀色可餐，原来说的就是此刻我坐在桌子这边看后妈的情景吧。一见美食，开心！有这么贤淑的美人相陪，我的愧疚感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开吃！

最后，老实交代，焦黄香喷喷的锅巴，我吃了一大碗；透明流油的腊肉，我一口气夹了六块，“饭前”我没有“管”，“饭后”我也没有“包着洗碗”。因为老爸心疼我，故意黑着脸粗着嗓子，一叠声说“不要你洗，不要你洗……你洗不干净。就是她洗，也没洗干净……”不敢拂老爸美意，饭后，我做了幸福的小懒虫，还做了回幸福的小睡虫，躺在沙发上美美睡了一觉，才拎上老爸塞给我的腊肉，懒洋洋回家，继续我的快乐游戏。

回到家，老习惯，抱着猫咪丢了几次“高高”，将辣肉切成小段，塞进冰箱，我就忙着摆弄起它们来。

先找一个大白瓷盘，将所有椿芽按顺序摆好，放在光线最强处，调整角度、左一张右一张地拍着玩。拍完，又拿出剪刀，将柄处剪去一寸，深深嗅着熟悉的气味，回忆起童年时，妈妈最喜欢炒的椿煎蛋，心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柔的。把它们分别码进两个盆里，放在阳台通风处，吹焉了，我才能进一步加工。

小时候，记得奶奶做过很多好吃的，其中，就有椿芽。吃饭时，爸爸说当年奶奶是“洗净，放进开水里烫一下，就立马放进凉水里，再晾晒，半干时，再腌盐……” 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这些都是长在枝端，春雨、春风就是最好的洗涤，我才不过水呢。就让它们带着阳光、春分、春雨的味道，直接入嘴，多美！哼哼……嫌弃不卫生？说实话，俺才舍不得与人分享我的记忆呢。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对吃的真的不是很在意，我们在意的是附着在它们之上的那些咋也割舍不了的记忆，就如，今日，清明，我对奶奶一颦一笑的回忆、对妈妈深深的思念。

灯下，一个人静静地打量着这些嫩绿的椿芽照片，没来由，我竟怀念起一首小诗来……只可惜，现在的我，咋也写不出好诗来。因为，现在的我，太幸福、太幸运、太快活。

“坦白讲，你真是一个活得很自在的人，像书上说的，快活似神仙……”弟弟很羡慕我的生活状态，我也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和表现。因为，我真的就是在践行——快乐地活着，就是对亲人最好的祭奠。

今日，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