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说金华

苦李

<h3>秃笔草就的一篇陈年老帖,被热心读者从某论坛转到了家乡的贴吧,还有人顶顶顶……。这委实让我感到汗颜。为了不负读者,再将拙文修改错字二三,原汤原水搬进美篇,供不嫌鄙陋的朋友分享。</h3> <h3><br></h3><div>前几天回到乡下,独自一人去金华闲逛了一圈。</div><div>先去母校金华中学门口浏览了一会儿宣传橱窗,再慢慢沿着那条以前叫城隍街的路一直向北门走去……</div><div>金华山已经在望,街边一段水泥冒充的大石碑扯了我的眼球,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片片。</div><div>上面醒目的文字是:</div><div>石镜金华照上方,</div><div>兜索烟霞圣弥康。</div><div>武南打马回头望,</div><div>一对鲤鱼大半江。 </div><div>石碑上的几句话是我童年的记忆,没想到今天被刊刻上了街头。宣传金华,好事一桩。 </div><div>石镜,就是石镜寺,位于金华山后山门北约五六百米。前几年曾经顺着老绵遂公路去过一趟,发现石镜寺已然煌煌大观,与当年的记忆相比,自然已不可同日而语。传说那里原来有一方光洁如镜的石壁,从其前面经过,可以照见自己来世的摸样。某大官人也想看看自己下一辈子将会作何轮回,一照不打紧,石壁上显现出的竟然是一头牛。这还了得,于是喝令随从将这方石壁打了个粉碎。从此,我等凡人都无从知道自己来世的命运了,空留下一个石镜寺,有香火,但镜却绝无。 </div><div>金华,原名金铧。这金铧,埋在金华山脚下的江水中,应该是镇山之宝。某年月日,有一洋人凭借自己一双可以穿越的蓝眼睛看到了这块世罕其匹的宝物,于是动了贼心。就在他正要将金铧盗出水面的时候,山上的灵官菩萨威灵顿显,一鞭下去,破了洋人的美梦,也保住了金铧。我想,如今搞梯级开发,江水变湖水,水更深,江更阔,谁要再想步洋鬼子的后尘,恐怕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刊刻于石碑上的那个“照”字,实在传神。不是石镜光洁如镜“金铧”熠熠生辉,你拿什么从上方来照? </div><div><br></div><div>上方,当然是上方寺无疑,我的记忆中就没见住过出家人。农人的猪养肥了,要送上方寺由政府操弄生杀大权,这是我心中记得最清楚不过的。还有,就是三台道班金华养路段的所在。初中毕业后,我好不容易学会了骑自行车,却又苦于无车可骑。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一道班工人要从我家门前帮人带一辆车回上方寺,而他自己又要骑行一辆,问谁能帮上这个忙,我争取到了这个难得的实践机会。虽然快到金华的时候小小地摔了一跤,吃了点点皮肉之苦,但我竟然无怨无悔,享受过道班工人犒劳我的一大碗稀饭之后,赤脚五公里高高兴兴返回了家。</div><div> </div><div>我对位于水桶街口的兜索寺无太多的记忆,但对其中的烟霞井却难以忘怀。五八年,大跃进的号角把人们的头脑都吹得晕乎乎的时候,不知到底为了啥,镇上决定打开那口格外神秘的井。一番开膛破肚之后,好像也没发现对跃进形势的有用之物,井被盖上了,一切复归于平静。当时我正上高小,每天趁中午放学,都要挤进烟霞井的开挖现场看个热闹。因为听大人们讲过,那井很深很深,直通龙宫。为防海水倒灌淹没了金华,人们特制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铁锅把井口给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又把井填埋了。我去,与其说是看热闹,还不如说是想表露一种担心,生怕大家挖破了那口传说中的大铁锅……。幸好,一直都没发生那样的事。 </div><div>小学生的脑子是由无数个问号组合而成的,我也没能例外。</div><div>开挖烟霞井,无果而终。为什么要给这口神秘的老井冠以“烟霞”二字呢?当时有老人告诉我,每到黎明时分,那口井所在的地方,总会彷彷佛佛有云气升起,那便是海水蒸腾的水汽。你看金华山上那根灯杆,其实不是灯杆,是船上的桅杆,金华,就是一艘船。如果挖破了烟霞井,海水涌出,金华也就完了。</div><div>我这人从小爱睡懒觉,因此也就从来都没机会见识烟霞井那云蒸霞蔚的奇幻,至今留存的,只有从前辈人那里听来的故事。或者,似有还无的海水已经和湮灭了的烟霞井一样,再也不会从井底喷涌而出了,我们都放放心心的过日子吧。</div><div> </div><div>还有听来的故事,老掉牙的,和圣弥寺有关。</div><div>我是前几年才搞明白,金华镇对面涪江东岸那座寺庙真名“圣弥寺”,不是“剩米寺”。 而我们从来都是叫它“剩米寺”的。人们口口相传,以前庙里的和尚发现寺后岩缝里不时有米粒流出,以为可惜,便用碗接了来煮饭吃。说来也怪,那流出的米不多不少,刚好够大家糊口,一旦庙里临时多来了人口,米还会自动多流出一些呢!最不该的是,某一天住持僧起了贪心,私下动锤凿把石缝扩大了不少。本以为开大了口子,流出的米会多一些,哪想到从此以后,石缝里再也没米流出了,间或流一点,也全是米糠。</div><div><br></div><div>也许真有过这样的奇事吧,不然,好些老金华怎么记得的都是“兜索烟霞剩米糠”呢?</div><div>一切都在与时俱进,把“兜索烟霞剩米糠”改刻成“兜索烟霞圣弥康”也好。这里,用得上我家老母亲一句话“土改斗地主,文革打菩萨,现在好了,地主都摘帽子了,菩萨也翻身了。你看,现在到处的菩萨都塑得金灿灿的……”。记忆中飞檐翘角红墙黄瓦孤零零悬在绝壁上的“剩米寺”,如今的规模扩展了好多倍,真正地“康”了。如果到金华,你想饱揽涪江胜景,我宁可建议你去已经康了的“圣弥寺”,那里视角很不错的。 </div><div>清清楚楚地记得,从前在圣弥寺附近有个渡口码头,从金华镇出下东门穿越河坝直达江边,也有码头。两岸的人来来往往,一分钱包来回,后来改用自助方式合力拉钢缆,甚至不用花钱了。</div><div><br></div><div>金华的人到县城去,称作下太和镇,因为除了旱路,也可乘船顺江而下。我就从金华搭乘绵阳下来的蓑草船经太和镇,过遂宁、潼南、合川,在北碚上岸。那木船的终点站,便是赫赫有名的重庆朝天门。</div><div>那时走水路,船出金华码头,几篙竿的功夫,圣弥寺就尽收眼底了。然后是江左岸塔子山头高高的一尊宝塔,接着又是白石岩、猫儿坝、一阵过滩号子之后,武南就到了……</div><div>我有些不解,至今金华的好些老人,他们发出的读音不是“武南”而是“五郎”,称那个地方的老地名就是“五郎片”。特别说明,“片”字,一定要读作四声,反正对武南这个地方,当地读音就是如此。为啥要叫“片”,搞不清楚,也许该是“土”旁加一“扁”的形声字,但我没法打出那个字来。</div><div>车行路上,你注意过武南那座如刀劈斧剁的绝壁悬崖了么? </div><div>那座如刀劈斧剁的绝壁悬崖,据说是二郎神用三尖两刃刀给劈出来的。</div><div>还在武南小学读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老年人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div><div>有逆龙趁着涪江发洪水,一路向东,决堤毁坝,祸害百姓。快到武南那段江面了,正在天上轮值的二郎神急忙高举三尖两刃刀凌空劈下。龙没劈着,反倒把一座山给劈成了两半。一半顺水流走,另一半就留在了原地。紧接着,二郎神干脆将三尖两刃刀向着逆龙头部掷去。或许是用力过猛,再次没能命中目标,却飞插进了武南段涪江对岸的鱼家坝,在那里留下了一个“三星洞”。</div><div>鱼家坝上三星洞的有无,那时我太年幼,没能力去考证。后来成年了,又因受五斗米之累,没工夫去考证。估计那里的山岩上就有连着的三个洞,不管也罢,还是接着吹。</div><div><br></div><div>见二郎神两出手皆失灵,正云游路过武南的五和尚杨五郎急中生智,运起神力抓住一块硕大无朋的岩石朝龙头砸过去。逆龙可能是被砸晕了,沉入了江底,江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水沱。当地人担心某一天逆龙回过神来再次为患,从此每年都要打造一幅巨型铁链抛入江中把逆龙牢牢套住。</div><div>我曾经留心观察过,却一直没见到当地人用来套龙的大铁链。但和尚杨五郎砸龙的那块巨石却是见过无疑,人们都把这块石头称作“五郎石”,神石之所在,自然就该叫“五郎片”了。石头当年就静静地矗立在江的西岸,从老武南街上那个旧戏台子往下行,约摸两三百米就到了。石头大如一间瓦屋,上面五个指头印深约五六寸,甚至连掌纹都清晰可见。</div><div>可惜的是,武南的老街随着新路的改道已没入荆棘。我儿时骑老爸马马裆看过热闹的旧戏台、江边那曾经砸晕过逆龙的巨石,毫无疑问都是“四旧”,早已给人毁了,看不到了。 </div><div>武南,向来属广兴治下,打马行到此处,应当回头望望金华了。</div><div> </div><div>何来鲤鱼,且是一对,居然占了大半江面呢?我至今不解,姑妄揣之。</div><div>原来从“五郎片”即武南到猫儿坝,必得跨越流入涪江的碧堂河口。不知何时,人们在那小河口子上建了一座石桥,差不多近一百米长短,桥西头更有巨石精雕细刻而成的猫儿蹲守。都说猫儿最爱吃鱼,那就让它长年累月地守候在那里好了,猫儿坝的东头就是一段激流险滩,说不定哪一天鲤鱼冲滩,还可让猫儿解解馋呢!江对岸正好就是于家坝,“于”“鱼”谐音,或许本来就该叫“鱼家坝”,可能因为不受听,以姓氏集中的缘故改叫“于家坝”了。就像现如今,本来猫儿坝隔河西望就是“耗子沟”,也是嫌其不雅,硬生生改了地名叫什么“浩志沟”了。真是脱了裤子打屁,多此一举!</div><div>另有一说,一对鲤鱼,指的是金华山下的回水沱,再加上圣弥寺老渡口处,也是一沱。这两处江阔水深,湛蓝湛蓝的,形如鲤鱼,正好一对。或许是吧,我更赞成此说,以避开为宣传金华而去广兴地盘乱揩油的嫌疑。</div><div><br></div><div>我爱故乡,哪怕她暂时似乎还比较穷。儿不嫌母丑,狗不怨家贫嘛!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高中毕业后,几十年以来我谋生在外,但年年都会回到故土,是省亲,也是恋乡!</div><div>虽然记忆中的“古董”已经毁于过去那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但我还是要以这点浅薄的文字为我的故乡祈福! </div><div><br></div> <h3>比我年长十八的大表哥说,’‘你讲的那些闲龙门阵,我小的时候也听说过。‘’看来,我吹的这些闲条还真不是自己瞎编的。</h3>